契约新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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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夜里的哭泣与被恶梦惊醒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
梦魇……或许该这么形容邢未荷失去白鸩以后的世界吧!
她走遍城堡里的每个角落,试图在其中寻得白鸩的身影,只是一段段破碎的记忆总令她感到更加伤心。望着湛蓝的天空,她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是梦里,还是现实里?她是不是在做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恶梦?
面对每天的日出日落,她恍若未闻、毫无笑意的脸孔,是她的唯一表情。
邢又京深知孙女心痛,在惋惜失去一个孙女婿的同时,为了避免邢未荷想不开,他派人将邢未荷接回家中,省得她留在伤心地徒增心碎回忆;而邢非武和邢非城则因为邢未荷没能结成婚私下感到窃喜,至于邢非海则是不时劝自己女儿,要她早日忘了白鸩另找对象。
面对家人的劝告,邢未荷早已失去应对的心情,对她来说,白鸩不在她身边后,那些身外之事都已不再重要……
邢家的餐桌上向来少人,不过今天早上倒是难得齐聚一堂。
邢又京慢条斯理地吃着稀饭,一边打量着依然一脸沉闷的邢未荷,心里着实担心极了。
“未荷啊,今天天气挺好的,你不出去走走吗?”邢又京瞄了眼外面的天空,今天气候温暖又是好天气,他实在很希望能看见宝贝孙女出门散散心,也好变换一下心情。
因为打从白鸩发生车祸,不幸意外身亡的事故已经过了半年多,但她的心情却一直无法平复,总是闷闷不乐;看在邢又京的眼里,实在是为她感到难过。
虽然能够明白宝贝孙女失去未婚夫的心痛,但是邢又京还是希望孙女能够恢复以往活泼快乐的模样,否则一辈子都活在伤痛里,实在是太痛苦了。
邢未荷只是摇了摇头,淡声应道:“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这已经是她平日里机械化的回应之一,因为白鸩不在,她连生活的目标都失去了。
刚回国的那几天,她曾经去过她送给白鸩的别墅、探过白鸩的家……两个人亲密欢笑的相识场景依旧存在,但主人却早已消失。她也去看过白夜酒店,首席红牌的相片换成了她陌生的男人,而老板谨守与白鸩的承诺,早将一切关于白鸩的东西都清得一干二净,所以白鸩的笑容早已不复存在,让她连回忆的机会都没有……
“未荷,大家吃的是早餐耶!哪有刚起床就喊累的?乖乖听爷爷的话,出去散散心,交些新朋友,说不定你会遇到此白鸩更好的对象……”邢非海见女儿老是这样闷在家里,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新对象,忍不住出声劝告。
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邢未荷不嫁人,那他根本分不到财产,到时候老头子再怎么疼女儿都没他的份啊!
邢未荷总算有了反应,却不是为了邢又京的安慰,她抬起头,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瞪向父亲。
“我才不想像你一样!”邢未荷含泪的眼瞳带着微愠的神情,让邢家人都愣住了。
“什么?”邢非海傻了眼,记忆中女儿总是乖乖顺顺的,十足十的大家闺秀,怎么今天突然反常,还这么大声的跟他讲话?
“我才不像爸爸你这样花心!妈妈一死就马上另结新欢,还养了好几个小老婆!”一听见父亲要自己忘掉白鸩、另寻对象,邢未荷忍不住发起火来。
是,她是不该这么教训自己的父亲,但是她这个花心至极的父亲根本没资格对她做出这种劝告。
“未荷!你在胡说什么!”邢非海露出惊慌的表情,没想到女儿会把这些丑事当着邢又京的面前说出来。
“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妈咪还活着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外头养了好几个情妇!你会叫我出去交朋友,根本不是为了我好,只是想要我赶快结婚,才有财产继承权!”邢未荷隐忍到极限,不吐不快,索性将自己所知的丑事全都说出来:“不要假装父亲的温情嘴脸来关心我,事实上你只是想拿爷爷分给我的财产去养情妇和私生子而已!”
“未荷,你给我住口!”邢非海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几乎想当场昏倒。
虽然女儿说的没错,但是邢又京就在身边,他怎能当场承认?
心虚之余,对于女儿扯后腿的举止纵使再怎么不满,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这回事,一边担心地瞄了父亲几眼,就担心财产分不到半点。
邢非武和邢非城两家人优闲地看着这场闹剧,对于邢未荷大爆邢非海八卦的行为,他们只感到庆幸,因为如此一来,邢又京对邢非海的印象一定其差无比,那对他们两家来说再有利不过,所以在场没人肯出声帮邢非海说话。
“我就是要说出来!我不管你怎么想,就算爷爷不把财产给我也没关系,我这辈子就只要白鸩,我已经是他的妻子,除了白鸩以外,我谁都不嫁!”邢未荷哭泣地折下狠话,说到最后甚至瘫回坐椅,趴在餐桌上大哭起来。
邢非海听见邢未荷的声明,心情简直比被落雷打中还要惨。
因为若是邢未荷真的不嫁人,那就等于宣告她要放弃财产的继承权了!
邢非武和邢非城听见这个好消息,两家人一样乐得眉飞色舞,只差没立刻冲出大门去放鞭炮庆祝少了个抢家产的对手,甚至开始帮起邢未荷说话,假意地抱怨邢非海这个做父亲不懂女儿的心情,怎么老叫邢未荷忘掉白鸩,还说他们能够体谅邢未荷的心情,她完全不像她父亲那样的花心,他们一定支持邢未荷为白鸩守身之类云云。
邢未荷当然也明白大伯父跟二伯父两家人的安慰,只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但是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要忘掉白鸩!其他人要怎么想,都随便他们!
邢又京看到宝贝孙女一直哭泣,心里着实舍不得,反正儿子在外头的荒唐事他早已知道,现下也没必要多教训什么,目前还是安慰宝贝孙女要紧。
“未荷,你就别哭了,别管你爸爸和伯父胡说一通。你听爷爷说的就好,爷爷知道你很难忘掉白鸩,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可以惦记着他,但是也别把自己的身体弄坏啊!”邢又京摇摇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爷爷是因为舍不得你这样消沉下去,所以才会想劝你出去走走的。”
邢未荷从手臂中抬起头来,泪痕满脸的她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爷爷你是对我好,也很担心我,可是……”
可是,她就是无法忘怀白鸩啊!
说她懦弱也好,死心眼也好,总之她就是忘不掉!
白鸩啊白鸩,她那情缘甚浅的未婚夫,他们本来应该是对恩爱夫妻的……
邢又京毕竟见多了大场面,生离死别也经历得多,所以对于宝贝孙女的执着,他即使不问也猜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我说未荷啊,如果你想说自己怎么样也忘不掉白鸩,所以开心不起来,那为何不反过来想想看?”邢又京语重心长地劝道:“如果白鸩在天上看你整天哭哭啼啼的,你想白鸩的心情会是如何?”
邢未荷不禁微微一愣。
“这……”她答不出来,因为她不想白鸩伤心难过。
“他一定会很担心你的,你想让他担心、让他不高兴吗?”
邢又京知道,对这个爱作梦的孙女只能用柔性的劝导,不然只会引来更大的反效果。
邢未荷拼命地摇头,她都已经这么难过了,自然不希望白鸩跟她一样心情不好。
邢又京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你就听爷爷的话,为了你、也为了白鸩,出去走走好不好?”
邢未荷想了又想,总算是点了头。“可是,我没散步的心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才好。”
她沉默了下,才吐出一句话:“等吃完饭,我去院子散散步好了。”
近来她连房间都鲜少踏出一步,到院子走走应该算是有进步了吧?
邢又京板起了面孔,摇头驳道:“院子哪算是出去散心啊?爷爷是要你上街,像以前一样出去逛遍百货公司和大街小巷,看你要买什么东西就尽管买,最好带一堆漂亮洋装回来,一件一件的换给爷爷看,你懂吗?”
邢又京说得再大方不过,因为若是花点小钱就可以让宝贝孙女高兴的话,那真是太值得了。
提起逛街,邢未荷的眉梢再度垂下。“可是我……”
白鸩一不在,她连踏出屋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哪来的力气逛街?
邢又京左思右想,才慢吞吞地吐出建议:“不然这样吧,反正你也不知道去哪里好,正巧爷爷有个生意上的朋友,他是法国酒商,这两日刚到台湾来,你就代替爷爷当他的导游,带他到处逛逛,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好山好水和美食,这样好不好?”
邢非海一听见邢又京的提议,连忙出声打岔道:“爸,未荷可是花样年华的少女耶!她还这么年轻,你却叫她去陪你那些老人朋友,绝对合不来的啦!”
再怎么说,邢未荷也应该是去陪邢又京的酒商朋友的儿子才对。
邢又京对于儿子的打岔只是猛地回吼:“你给我闭嘴!你心里就只想要未荷快点结婚,快些分到我的财产,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未荷的心情!你这样还算是父亲吗?”
邢非海被父亲一吼,自认理亏,也只好安静下来不吭声,反正他知道父亲就疼爱自己女儿,若是女儿乖点,也许老头子还是会分些钱给她的。
邢又京瞪了儿子一眼,见他没回话了,才回头继续劝着孙女:“未荷,你就带我那朋友四处逛逛,也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好吗?”
邢未荷虽然不太想出去,但是她一想到白鸩在天上会担心自己,心里就忍不住泛起酸疼的感觉。
她就努力看看吧!看自己能不能回复以前那种有精神的样子,回到跟白鸩初识时的开朗模样,这样白鸩在天上也会安心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白鸩,另嫁人了!所以与其活得沉闷,不如就当白鸩还陪着她,活得快乐点!
说起来,他们只是在谈一段远距离的恋爱,暂时见不到面罢了!将来总有一天,她会跟白鸩再度在天上相见的……
“好吧!”邢未荷点了点头,做出她半年来的第一次改变。
“爷爷,我会代替你好好招待你的朋友的!”
第八章
邢未荷依着邢又京给的地址踏入市区的五星级饭店,向柜台人员询问过后,便待在大厅等着约好的法国酒商。
过不久,一名年约五十来岁的老先生走了过来,有礼地向邢未荷打了招呼。
“请问你是邢未荷小姐吗?”
“啊,我是!”邢未荷连忙站起来向老先生致意。
她瞧着眼前的老先生,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就表示他应该是爷爷的朋友。
看见他那头退去光芒的微金色头发,以及眉眼嘴角的皱纹,邢未荷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比起跟年龄相近的男性一块儿相处,她还宁可跟老伯伯在一起聊天,这样才不会成天被她那个色鬼老爸叨念着要她结婚。
“你就是柏克森·艾德蒙先生吗?爷爷因为有工作在身,今天无法前来,由我代替他老人家来当你的向导,有想去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哦!”心情稍稍变好的邢未荷朝着眼前的老先生露出甜笑,微微行了个礼代替招呼。
“不,小姐,你误会了,我只是管家,你说的那位是我家老爷。”老先生摇摇头,然后引着邢未荷往电梯走去。
“老爷很感谢令祖父和小姐的好意,不过老爷不太方便出门,所以正在楼上的房间等小姐。”管家带着邢未荷上了十二楼,一边对她解释着。
邢未荷看看这个管家,既然他都五十好几了,那老爷一定更老了吧!所以才会不方便出门,说不定还得坐轮椅!
邢未荷想着,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柏克森·艾德蒙坐在轮椅上朝她露出和蔼微笑的景象。
“请进。”管家替邢未荷打开房间,让她跟着进入总统套房。
邢未荷好奇地打量四周,原以为会见到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却没想到房里只有一个年轻人正在讲着电话,而且一看见她进门,便朝她露出了笑容。
瞧见那张笑容的瞬间,邢未荷几乎惊愕得失去力气、瘫坐在地。
那双眼眸带着些许性感的柔笑,这张脸分明是她半年前失去的——白鸩!
“白鸩!”邢未荷差点失声尖叫,只是在最后一秒捂住了嘴,才没让声音变成噪音,紧跟着她双腿一软,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瘫坐在地毯上。
她是在作梦吗?不然为什么白鸩会站在她眼前?甚至还朝她微笑着……
“未荷。”白鸩走到邢未荷身旁,扶她坐进沙发里。“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长指抚过邢未荷的发丝,白鸩的眸光与语气里都带着眷恋和思念。
“你真的是鸩?”邢未荷可以感觉得到自白鸩指尖传来的温度,那是她半年多以来朝思暮想的,也几乎让她落泪。
“让你难过那么久,真是对不起。”白鸩轻轻地在她的颊上烙下一吻,“不过我的确还活着,而且我回来找你了。”
邢未荷并没有扑进白鸩的怀里大哭一场,倾诉半年来的委屈和思念,她只是坐在原处,眼泪溢出眼眶,迸出细碎的哭声,然后她的哭声逐渐变大,到最后甚至是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
“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