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场上的骆驼-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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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没说话，叹了口气，就进屋去了。步伐有些蹒跚，自从他辞职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再也没有以前那般神采奕奕，感觉苍老了很多。

　　　　我妈从厨房出来就坐在沙发上哭：“我造了什么孽呀，儿子不会家，女儿也要走……”

　　　　从小我就最怕她哭，那真比扇我几个耳光都难受。我没法待下去，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抹眼泪。

　　　　我说，妈，我决定不走了，我想结婚。

　　　　我妈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那股灿烂劲让我有种受骗的感觉。“好好好，结婚了就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就没那么多是非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明天就去找李家的老太太。”

　　　　听她那语气，仿佛结婚就是买东西，问我喜欢什么样的货色。

　　　　我一笑说：“我的要求不高，有才有貌有款有品，只要将来生不出弱智儿的就行。”

　　　　她啊的一声：“那我一时半会儿给你上哪里找这么个人呀。”

　　　　听那意思，就是一时半会的就想把我给嫁出去，也不管那是蜜罐还是火坑，反正把我推下去她就安心了，也算是完成她身为人母的义务了。可我的要求叫她的义务有了一定的困难，这马上叫她又陷入不安之中，唉，谁也不容易呀。

　　　　于是就说：“只要是个男人就行了，这下好找了吧。”

　　　　果然，她又笑了，说：“放心，我女儿这么好，妈妈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孩子。”在我妈眼里所谓的好人家，指的是三代以内背景清白，无作奸犯科，无遗传病史，家庭条件良好。

　　　　上次她就把人家吴晨祖尊18代都查了个遍，最后放心的跟我说：“你可以嫁给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行。”

　　　　我爸虽不赞同，但他的确不希望我走，便没多说，只说，结婚是件大事让我别当儿戏。
只好向前走
　　　　这些天我没有上班，一直在家里睡觉。

　　　　三天后我妈便要拉我去相亲。而我也睡大了脑袋，早忘了那事。但为了不让她难过，还是去了。

　　　　见面的地方居然是我和吴晨以前常去的那家茶楼。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感，这下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那男的叫李海。是李老太太的侄子。现年28岁，长的一表人才，毕业于重点大学中文系，目前子承父业，经营一家服装厂。跟我是专业对口，定有共同语言。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当然都是我妈的描述。我就不信这么好的一男的还能留到现在。

　　　　我们过去的时候人家早就到了。那李海长的很温和也很精明，虽然没有白羽飞那般帅气逼人，也没有曲歌的气宇不凡，但也基本算的上是个一般帅哥了。我突然感觉，其实包办婚姻也没什么不好。效率高，质量也不错，比自由恋爱省事多了。就像我妈说的，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结了婚就那样，和谁不是过日子呀。

　　　　彼此介绍之后我妈就和李太太走了，说是给我们年轻人一些自由空间。

　　　　可能是久历商场，他显的很老练，问长问短的。我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型的人，人弱我强，人强我弱，人家一大方，我就有点拘束了，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实在不是我作风。

　　　　他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说，你西装革履，我一身休闲，实在不搭调，还是坐着聊吧。

　　　　他说，听婶子说你挺疯的，没想到这么腼腆。

　　　　我说，是不习惯相亲这种方式。

　　　　他说，也是，我也觉得太老土，可是没想到头一次相亲就相到这么好的姑娘。

　　　　你在怎么就知道我好呢。

　　　　感觉。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看着我说，我们结婚吧。

　　　　我当时手一颤，差点把杯子给扔了。不安的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说，我说真的。

　　　　看他那镇定的样子，也不像是突发性神经失常。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不过也太快了点吧。我喝了口水。差点没给咽死。

　　　　我缓了口气，小心一一的说，可是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对方，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呀。

　　　　他一副安抚的样子，拉着我的手说，婚后我们可以慢慢培养呀。在生活中磨合而产生的感情，总比感情在生活中被磨光来的好吧。相比之下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比无爱的婚姻更加悲哀。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不愧是中文系毕业的，讲出的话就是有见地。不过我实在理解不了他那高深的思维方式。只想到一点。这小子估计也是失恋了，要么就是受过什么刺激。我可不敢拿我的终生幸福去验证他的婚姻哲学。于是赶紧撤了。

　　　　此后我妈给我安排的什么相亲之类的，我一概推脱。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回老家去了。那边有一处老宅。以前爷爷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我们全家就过来住几天。记得去年清明，我还和吴晨回来给爷爷扫墓。想起了很多事情，窝在他怀里哭了一整天。

　　　　我一个人呆着，翻出了很多小时候的看过的连环画。然后一本本的看。这种小人书现在的市面上已经没有了。这都是我和曲歌曾经一起看过的。那时候他从不知道让着我，我们常为看书挣的头破血流。一次还把一本《打闹天宫》给撕成两半，我哭的死去活来的。他推了我一把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赔你五本。”一个星期后他果真给了我五本一摸一样的，然后扎了一副特牛的势对我说：“那些是我卖费铁挣的钱买的。”我说：“你真白痴，干什么买的五本都一样呀。”他哼了一声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五本就五本，但我就是不想称你的意。”

　　　　我特意找了一下。那五本《大闹天宫》居然都还在。只是被老鼠咬的不成样子了，就像我们现在，各个都面目全非了。

　　　　在老宅子里回忆童年，想念曲歌。吴晨仿佛一下离我很远，就像昨晚的一个梦。远的好朦胧。

　　　　我一揽着一大堆小人书，像揽着失而复得的至宝，昏昏的睡去。不知什么时候，当我朦胧的睁开眼睛时，有个男的坐在我的身边。记得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曲歌就是那样守在我身边，给我削苹果，然后把削好的苹果送入自己口中。他总是那样的粗心大意，可总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我抱着他哇的大哭起来，哽咽道：“曲歌，曲歌，吴晨他不要我了，我现在彻彻底底是个弃妇了，你们都不喜欢我，都不要我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委屈的要命，只觉得冷，很冷，眼前浮现的是睡前看过的那本《卖火柴的小姑娘》中的画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抱着我，抚摩着我的头发。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人不是曲歌。而是吴晨。怎么可能是曲歌，他还在牢里呢。

　　　　我一把推开他，擦干泪，说：“你来做什么？”

　　　　估计是我刚才睡在书堆的姿势太可怜，他的眼中满是怜惜的深情。以前我哭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看着我的。可是现在一想到，他现在每天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林雪娴，我就直感觉到恶心。

　　　　“丁玲。”怜爱。忏悔。

　　　　这个时候他还在装。让我以为他是真爱我，他的离去只是不得已。卑鄙。如果他真的爱我，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弃我，去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的伤感一下子转为痛恨。

　　　　我疯了似的对他大喊：“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给我滚。”然后顺手把书一本本向他扔去。

　　　　他没有躲，任凭书砸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

　　　　我冷笑了一下：“如果我用刀子扔你，你也不躲吗？”

　　　　“是，不躲，因为你不会。”

　　　　他说的没错，我不会拿刀子扔他。我怎么舍得。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爱的人。可是现在我却真的想手中能有把刀，把他给解剖了。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花花肠子。

　　　　“伯母说你来这里了。”

　　　　我妈终于还是去找他了，她和我一样的太相信他。到现在她还不肯相信是吴晨抛弃了我。一直以来她就觉得所有的错都是我犯的，别人都是无辜的。我已经猜到她跟吴晨都说了些什么。也许她早已习惯了跟在别人后面替我说对不起了。

　　　　这是什么世界呀，被人戳了一刀子，还要捂着伤口流着血去跟人家说，抱歉，是我惹你发火了。

　　　　他娘的。

　　　　“我过的很好，我真的过的很好，我没有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我……”我有点说不下去了。然后泣不成声。

　　　　吴晨过来抱着我，越抱越紧，我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西装上，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以前，他的离去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还在我身边，抱着我，安慰我。

　　　　我喃喃的问道：“你还爱我吗？”

　　　　以前我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一直认为他一定是爱我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身体颤了一下。

　　　　“那你曾经爱过我吗？”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推开他。“没有，是吗？既然你一直都没有爱过我，为什么现在才离开我，你这个骗子，你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不是”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这句“不是”，是说他不是没有爱过我呢，还是说自己不是个流氓。

　　　　“我知道你在恨我背叛你，其实你跟我在一起才是背叛你自己的心。你从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你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妻，还反过来否定他的感情，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这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我真把自己说成个悲哀的弃妇了。

　　　　“你又何尝不是否定了我的感情。丁玲，在你身边的人也许我是唯一这样叫你的人，他们都叫你小唐，我从没有真正的走进你的生活，你也从不溶如我的朋友和生活圈，你的心就像一个洞，它装着你的所有，满满的，而我看不清看不透，也无可插足。你总是不由的陷入沉思和回忆中，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我尽自己所有去爱你，可是还无法冲破你的围墙。不管我怎么做你也没有从心底真正的彻底的爱上我，我付出，而你只是习惯而机械的接受。总有一天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你会离开我。也许你会嫁给我，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习惯和责任。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我可有过真的不舍，即使是分手的那天。你的所有的痛苦只是愤怒我的离开给你带来的耻辱感。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从来就没有要过我。”

　　　　我瞠目结舌，第一次他对我发泄般说了这么多。我无话可说。迷离。我只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很痛，而你很逍遥，美女，金钱，你都有了，现在还把所有的错都推在我身上”。

　　　　“我要离开这坐城市了，你以后好好保重自己。”

　　　　“和林雪娴去渡蜜月吗？”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其实我们都是这场斗争中的失败者。可是，谁赢了？

　　　　他走了。我一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个结局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未完成
　　　　林雪娴和吴晨走后，毕晴也走了。她到机场后才给我打的电话，说跟张靖书离婚了，要去日本，要我好好保重。我哭着问，毕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说，等你结婚的时候。然后电话里传来那温柔的催促旅客上车的声音。她便把电话给挂了。

　　　　不久后我收到了林雪娴派人送来的信，没有邮票，也没有写地址。

　　　　小唐姐：

　　　　收到我的信很意外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恨吧，你越是恨我越是高兴。反正自从我出世之后已经习惯了被人痛恨，包括我的家人。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美满的家庭，在一个舒畅的环境中长大，身边的没一个人都喜欢你。小时候每当你冲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虫子那样卑微。你活在阳光中，而我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偷看，在阴霾中装傻瓜，切身的感受欺骗。丁当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一个谎话我都清楚，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他永远无法离开我，我做到了，当我知道他现在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交女朋友的时候，我很高兴。

　　　　你现在一定在骂我阴险。是的，我跟丁当在一起是为了靠近曲歌。从小我就很崇拜他，一个有智慧的男人叫人很有安全感。可是从小到大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他甚至为了你弟弟假装跟我在一起，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当然他也为我着过迷，但当你一出现，他又冷酷的抛下我，甚至当我拿着他的罪证威胁他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的动摇，要知道像他那么聪明的人，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