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武则天之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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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随心不起来。
李弘神情微异,并未再说什么,他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古琴,想了想欲坐下,一旁的碧芯早已准备好软垫。
屈膝盘腿,端正身姿,坐好。李弘接过碧芯递过来的湿巾,简单地净手后,中指拨了一下琴弦,沧桑幽远之声回荡耳际……挑了挑修长的眉毛,他微异,道:“这是杉木琴,我记得小妹你还有一把桐木的。”那把好像是他最喜欢的……
李令月点了点头,道:“那把桐木琴还是从你那里抢来的。”她笑得愉悦。
李弘点头,想到小妹曾经的霸道,他当时作为大哥,只能忍痛馈赠。不欲再想,他转换话题,道:
“你昨日病得突然,今日可是完全好了?”
“自然。你看我现在还有闲情抚琴呢。”李令月好似看出了什么,话题旋转,居然又说起了“琴”。
李弘心中郁闷,却不能开口讽她,他这个妹妹抚琴的兴趣一直可有可无,只是可惜了那把桐木古琴,他最爱之。可去年却生生忍痛,不得已给了她,唉。现在看她又换了琴,却不好要回。
李令月一夜之间,添了玲珑心窍,懂了人性。她不再似小女儿一般,拥有不成熟的情怀和心态,忍住心底笑意,唤了碧芯抱出那把桐木古琴。
李弘瞥见,心中一喜。他这是明了妹妹的心思,高兴之下,居然站起,冲着她躬了一身。
“感谢小妹归还。”
“弘哥哥真是的……你原就是舍不得,却虚伪作甚,去年我随口一要,硬是给了我……想是你也知道我用不上这等好琴。”
李令月轻抚琴身,故意一脸的舍不得,今天再次观其言行,她看透了李弘这个太子骨子里性格的谦和,态度也就仍向往常一样随意起来。
李弘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虚伪”二字……唉,这妹妹对他真是刻薄。
他心中风光月霁,不觉得李令月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只觉是自身性情不够坦荡,口中称是,脸上浮出羞然的神色。
李令月不忍再欺负,口中娇笑,终是放过了自家纯良的大哥。“弘哥哥,这琴还是还与你罢。”
“这……”
眼神示意,语气真诚。“我有这把杉木琴足矣。”
“那,谢谢月儿了。”李弘高兴之下,喊出了妹妹的闺名。他接过碧芯手中的古琴,随手拨弄,琴音古朴典雅,含蓄深沉,比之杉木琴更加悠扬空旷……他甚喜。不过心里兴奋之余,也颇为诧异,他想了想,瞥了一眼李令月,暗自纳罕。
碧芯在旁却是怪异的直盯着她刚刚递到李弘手里的那把桐木古琴,那琴此时正紧贴着他的腰胸处……碧芯眨了眨眼,未语,退到一边暗处。
最后,李弘终未忍住心底的怪异感,他轻放下了琴体,突然站起身来,围着清思殿内外转了一圈,终是发现了异常之处。
“这牡丹怎么少了一朵?”他看向碧芯,指向一处,质疑问道,前几日他还见过花开得正艳。
碧芯为难地瞅着李令月葱白的手指,李弘瞬时明白这难得找来的牡丹异种是毁于何人之手了。他无话可说,亦不敢责备。
“怎么了?”倒是使李令月诧异。
“唉,小妹。你可真是——”李弘宠溺地笑着。“现今全长安最贵的牡丹花已经毁尸灭迹了!呜呼哀哉!”
李令月一愣,牡丹她知道,可是最贵——她瞅了瞅剩下的几株花色,普通的很,怎么昂贵了?
碧芯在旁“噗噗”的小声笑着,看着李弘无奈的神色,只好解释道:“公主,你忘记了。这牡丹只在春天盛放,夏季只有清思殿里的这几株异种。今早看你一瓣一瓣的……”她声音越小,想起了贺兰敏之,不敢再说下去。
李弘扬眉,脸露惊异,急问道:“月儿,是你自己折下的?”惨不忍睹啊,这可是连母后看见都忍不住欢喜的那朵牡丹。
点了点头,承认。关于夏季牡丹,李令月一想,了然。现代社会的人工培育,夏季都很难见牡丹花盛开,何况大唐?怪不得是异种,珍贵非常啊。
从前童稚的李令月无心注意这些她眼里的平常事物,现在她懂了,却觉得奢侈糜费。
脸上无甚可惜,李令月的姿态让李弘高看了一眼,小妹倒真是天家的公主,雅量尊贵,气度恢弘。只是不知这是好是坏,这花没了便没了,可是它却是寻常百姓家数年的用度,李弘的这念头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咚咚……”抚琴声凌乱断续,李令月停手,抬头说道:“弘哥哥,这琴音是好的,可惜我抚不好。”她忽然想起早晨李治和武则天在她床畔的私语来,虽然只是随意那么一说,她却知道武则天是认真的。
她今日思及半天,才方想明深意,李令月不得不叹武则天对她的怜爱和苦心。母爱如海深!不管武则天在他人眼中怎样狠毒,就冲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关爱,她不得不回报……李令月暗自苦笑。如若是半道突然穿越成太平公主,她必然对周边的人物没有任何归属和责任感;可是,一夜之间,丢失的记忆找回,在大唐的这童稚的七年时间,根本就是投胎转世后失忆的她自己——时空旋转,从一开始她便是这时空中的大唐公主……她欺骗不了自身,除了思想,她和这大唐皇室已经密不可分!
思虑到此,李令月神色严肃,皱眉看向李弘。
她这哥哥将来必然是当不了天子的……
她离了这皇宫漩涡,倒是好的,只是可惜了李弘这太子。咬着下唇,李令月眯起眼睛,“弘哥哥,你叫我太平罢。”她忽然这么说道。
“太平?”李弘惊讶的差点放开了手中的爱琴。
“母后……让我出家……‘太平’,这是母后赐予我的道号。”
“啊!为什么?”李弘愕然大惊!
“许是为了给祖先祈福吧。”李令月想了想,淡淡说道。
李弘闻言沉默,他避开了这个话题。
祈福一事,李令月自己便也是不信的。摇了摇头,她如何也猜不出什么重大缘由……小的那个缘由,她揣测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她的这位母后,一切自有她的道理。总之,应该和昨天的事情有点关系……她,虽未告之武则天贺兰敏之要毒害她,但想来她的这位嗅觉敏感非常的母后心中亦猜到了些许……
贺兰敏之……李令月心中低吟,黑眸垂转,轻风拂面,淡淡一笑。
这人,她还真舍不得!
这,无关乎于情爱。只是舍不得曾经的恋慕便如此简单的消失,她暂时不打算告诉武则天这事,让他继续活着吧,也许“死”更是他所求的。
李令月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她心肠早在成年后变得坚硬起来,更别提现在又突然增长了七年童稚眼光中的大唐阅历……回想一番,智慧亦增长不少,心中体悟更深。
一旁的李弘皱着眉头,心中起疑,又忧心着小妹。可是,他的身份,敏感如此……他已经习惯了该闭口的时候沉默无声。
李令月单手擎着头颅,松散的发髻垂落,脸上带着嘻嘻的笑意,眼里闪着兴趣盎然。“不就是出家么,也不是剃了头做姑子,只是做那风流的女道士……唔,这也算是一番难得的体验。”
李弘心里难受,他知道妹妹在开解他。这朝堂宫内,谁又不知道他的性情和处事,实在是不符合太子这个位置?就连现在都不能针对母后的安排,作出一些异议或者关心。
李令月微笑,伸出右手,主动牵起李弘的左手。她的手心炙热滚烫。
李弘低头,揉了揉她的头顶,李令月这回却没和从前一样抗议他弄乱她的头发了。
她仰头,冲他微笑。
李弘伸手又乱抚了她的秀发,他拥有一颗敏感的心,早已察觉出了李令月今日的些许异样。眼中盛满了智慧,成熟,甚至对他都有了怜惜。想到这里,他心中酸软感动。
“月儿……不,呵呵……太平,太平……你真的长大了!”“太平”这称谓也是好的,希望他的妹妹李令月,一生一世,太太平平。
也许,你将会有许多烦恼,可是那些终将散去……李弘的眼里如是说着……他最爱的妹妹,这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永远将是大唐最幸福的女子!
李弘的眼神和感情,李令月看明白了,从来没这么清晰过的明了。她这个太子哥哥身体弱质,心肠还异常柔软,也许就是这样的原因造就了他感悟生命、悲天悯人的心肠……
他是实实在在的对她这个妹妹好。
轻轻哈出一口长气,可惜现在不是冬日,凝结不出霜雾,空气里依旧什么都没有,李令月顽皮的做了个鬼脸,如同这七年间她所做过的一摸一样……她望着李弘漆黑如点墨的双眸,露出一个大大的明朗的笑容……李弘自然回以微笑,他眼眸里的感情怜爱而真挚……
李令月心中忽然一恸。
她希望他长寿,安宁,和自在。未来,也不是不能为之努力,毕竟她知道一点历史事件,便是不成功,却也对得起这个哥哥对自己的一番好……
想罢,她道:“弘哥哥,若是母后准我宫外修行,你无事便出宫寻我,教我抚琴罢。”她总寻得名医治好李弘不甚强壮的身体。
李弘看了眼她的褐色杉木琴,点了点头,笑着同意。“自然会去看你的,小聪明鬼。”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
他其实明白妹妹的意思,宫中琴师很多,也有一两位高明的女琴师可以教公主,可是他的这位妹妹啊,真是与他亲近非常,即使她离宫居住,他也会时常看她的。
这学琴只是个理由,李弘自然懂得。
李令月揉了揉被他手指按得发痒的鼻尖,口中呼道:“你得连续几年去教我,即使没有时间,也得去陪我出道观……”这样才能遇见更多不逊于贺兰敏之那般摸样的大唐美男和才子……李令月甚至怀疑武则天让她出家,是否有这个缘由……
李弘当然猜测不出他这位妹妹不符合年龄的心思,嘴里连连称是,心里甚至羡慕起她自由出入民间,不过一想到他只要去寻她之后就可以有借口出去游玩……他心中亦是高兴不已。
告辞了李令月,不假他人之手,李弘亲自抱捧着他的桐木古琴,边行边轻抚琴体……微低头,他敛目沉思,手指不断地摩挲着琴身底部……蓦地,李弘皱起眉头,眸色变得深沉。
他侧头瞥去,身后方是送他出清思殿的碧芯。碧芯脚步轻软,一直距李弘不远不近,整个人悄声无息,神态安然,本分守礼。
第五章 暗桩匿藏
晨曦,风卷柳丝,头颈两侧垂落的发缕也随着微风飘荡,站在天津桥下的画舫舟尾,耳际流过桥石板上的马蹄和车轮的踏压声……神都洛阳的春季向来是最美好的时节,李令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凉露的芳息沁入了心脾。
“太平——”李令月睁开眼睛,瞪视着贺兰敏之,他对她的称呼倒是亲近放肆的很。
贺兰敏之眼角带笑,颀长的身躯在船舟路过岸堤边上的时候,伸手折下了一弯新绿的柳条,然后嗅了嗅,侧回头,黑眸盯着李令月。
李令月被他看得心中微动,挑眉不解。
“太平,你的侍女碧芯呢?”贺兰敏之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庞,太平公主真是越长越与武后相似了,一样的娇媚明艳,但是也有不同,她的眉眼间虽然暗含妩媚,眼神却是清冷淡薄的,仿佛悠然于戏外,心底清透的把所有人看穿。
“碧芯?”微微诧异,李令月挑眉。“我今日带的是凝露,碧芯是大宫女,自然有事情忙的。”碧芯随她出宫多次,她的年岁也大了,早晚要放出宫嫁人,凝露虽然年岁尚小,但也是个伶俐听话的。
贺兰敏之提到碧芯是故意的,几年未见,李令月即使从垂髫孩童变成娇软少女,但在他眼里整个人还是清澈得过分……呵呵,真不知是天真还是无知。从长安到洛阳,朝廷中心也搬了过来,李令月一直避讳着他,他至今才再次见得她。
“贺兰敏之,你问碧芯,到底有何用意?”李令月不想和他打机锋,半路偶遇,硬是上了她的小舟,这人看着狂狷,实际上很复杂。
“呵呵……”低声沉笑,蠢丫头好像对他毫无迷恋了,称呼都变了。
贺兰敏之今日穿的是月牙白的长袍,腰间一抹金青色,他站立在舟上,轻裘缓带,发丝随风飞扬,自是一股别样的潇洒风流。
“你知道碧芯心里向着谁吗?”半阖上眼,他轻声说道,语句里的声音淡淡的,好似春风刮过,了无痕迹。
闻言,李令月皱眉,难道碧芯……他也敢染指?她看向贺兰敏之,表情难看,几年前的墨兰为他而死,如今又……
“别看我。”贺兰敏之眼睛眯笑起来,嘴角上扬,好心的告诉她道:“那个碧芯可是你的亲亲好大哥的人。难道,你从未发现不对劲儿?”
“怎么可能?”李令月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他的一丝表情。“你这算是挑拨么?”
“哈哈……”贺兰敏之露齿大笑,整个人张扬不已。然后,他倾低头颅,黑发滑落肩膀,荡在白衣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