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武则天之女)-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要推翻门阀士族的力量,不是一时一刻能够完成的。
“凝露吩咐你夫君派人查探一番。”李令月决定道。
凝露应声,欲下去,李令月又制止了。
她补充道:“你再多查看几个人。就要这种刚来洛阳落脚,世家的或者特别优秀的寒门子弟,须为人不刻板教条,最好是谦谦君子,性格不要太执拗的。”
言传身教,崇敏的老师自然需要品性良好,性格太轻浮或者太顽固的都不好。君子如玉端方,自是好的。
李令月从不希望武崇敏像他父亲的性格一样。他只要无忧无虑,展露他的翩翩风度,快乐一生便可。
除非——
除非她去争……李令月惶然一瞬,随即镇定。
她现今想这些太早了。
目前首要的是过好这风险重重的一年,她这几日找好崇敏的书学、算学、还有精通其他六艺的师傅,请封他们个弘文馆或者崇文馆的讲经博士,然后调入她的太平公主府中。
不是她奢侈,只是实在不想让崇敏去官学。最近,她观察些日,发现武三思和武承嗣二人,动作越来越神秘小心,朝堂上不仅母后又升了他们的官阶,向来安分不争权的她的驸马武攸暨,居然在前几天也掌了兵权。
——他,居然从右卫中郎将,变成了右卫大将军。
这官职,由不得李令月不去皱眉,太宗李世民曾经也担当过这个职位……右卫可是拱卫神都京畿的重要守备。
31、第三十一章 端方公子 。。。
洛阳城内的醉方楼,现在说起来无人不知。
它不仅位置最好,在泱泱洛水河畔堤岸一侧,离风景优美的天津桥亦不远,重要的是酒楼的服务和装饰都非比寻常。
醉方楼是李令月命公主府长史盘下的唯一发展的特别健旺的酒楼。倒不是其他的她的店铺生意不好,只是有些铺面,她不想让它们太繁华,或者引人注目。
这些都是打探消息用的,挣钱与否不太重要,她的年俸堪比亲王双份,宫内时不时还有赏赐,也有进京到她府上寻门路送礼的。
李令月是不缺钱财的,她也不是那种钱越多越好,府邸花园越华贵奢侈的人。可就是这样,太平公主府,加上守备的侍卫和府内设置的常官,大大小小各色仆从,这些总共加起居然要超过一千人。
这还是李令月紧着裁减而剩下的,否则至少二千人打不住。
武则天确实对她宠溺非凡,如若不是她已经有了不错的控制力,眼光也客观些,恐怕许多繁华享用都会引得她骄奢淫逸,每日只顾得寻欢作乐,享受天下供奉上来的民脂民膏,性情恐怕也早就移了。
醉方楼外侧被粉刷得通红干净,赔上边缘精心搭配的色彩围边,原来的二楼上边,她命人又加盖了一层,甚至侧后方的一个小角楼,还高了半层,是个不太高的阁楼,金灿灿的琉璃瓦下,小窗敞开,微风拂来,青绿色的竹帘轻荡,悠悠地飞舞。
李令月进入的便是这间阁楼。
她是从后院入的醉方楼,醉方楼虽然大变样,名字却没改,这也算是一种念想。
“凝露,你说有人邀请那个崔湜来此?”阁楼地方不大,高度也不高,如果一个大男人进来,会略显压抑不便,但是李令月却意外地喜欢上了这种狭小紧凑的感觉。
公主府,大明宫,洛阳的皇宫,都给她很宽广的感受,这种类似前世居室的紧凑,让她意外地安心。
毕竟,四处望去,屋内一目了然,只有她自己,和旁边伺候的凝露。
不空荡,不寂寞。
醉方楼的阁楼安排得很巧妙,李令月现在不仅靠着外围的窗户,她坐在圆桌旁,拿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睛淡淡地往下一瞥,二、三楼栏杆周围和一楼大堂他都能一眼目睹。
这醉方楼让她改建成回字型的设计,楼梯也不是大唐直通通的阶梯,二十螺旋结构,虽然上楼时脚下踩的还是木板,但是扶手却是鲜有的金属骨架,上上漆色和装饰的木质和其他材料的条纹。
并且,从一楼到三楼的图案,细心的人会注意到是三段完整的图案故事。
“公主,崔湜来了。”凝露一直观察,今日她便是领路来的,上回说到那首诗的作者,她让她的夫君派人着手调查后,仍旧不放心,外出的时候,也去注意了一番。“就是那个。”她伸出手指,点了点。
崔湜果然如同传言一样,他是个极美的男子。
凝露初次看时,甚至有一瞬地恍惚。
那张如夜月萦绕着清辉的面庞,那双深邃隐隐含情的眸子,那张说着说着就淡淡抿紧的红唇……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如同曾经的大唐第一美男……贺兰敏之……→文·冇·人·冇·书·冇·屋←
可惜——
细看,根本不是他。
此时顺着凝露的指尖望去,李令月怔忡。楼下的喧闹,那人上楼的声音,她一点儿也听不到。
她,眼里只有他的身影。
“公主……”凝露轻轻地唤道,眼里有淡淡的关心,她就知道会这样……
睫毛闪了一下,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李令月出神的观察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边缘金色花纹。“凝露,你说这人怎么又像,却又不像呢。”
凝露迟疑,不语了许久,也未想起怎么回答。
茶水渐渐冷了,没过片刻。
叹息了一声,李令月坐不住了。
“这人长着是有八九分相像,可是看着年岁却和他不相当,气度也不同。”
贺兰敏之神情里总带有一种不羁、放荡,和淡淡的嘲讽,他周身上下浓郁着与人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寂寞和荡漾,如同海上的风暴前夕,一直在积攒酝酿着,说不准何时就会暴发,激烈得让人颤抖。
可——李令月轻轻下楼,凝露跟在身后,她选个角落坐下,她名下的铺面,只有这个醉方楼的掌柜,是她亲子甄选委派的,所以掌柜一看见她,也未大声声张,他悄悄地爬了小二噤声,去给贵人斟茶上菜,好好侍候着,但又要不要过分热情、张扬,不能让其他客人感觉异样。可,这个崔湜却不一样。
他和贺兰敏之是不同的。
他们是两种人。
两个不同的男人。
“凝露你看他样貌,大概多少年岁?”李令月夹了一口清炒笋尖,清脆可口,她慢慢地咀嚼,然后撂下竹筷,声音轻轻地问她道。
凝露下意识的又瞥看了那边和几个士子书生交盏谈笑的崔湜一眼,她敛回了目光,回李令月道:“这崔湜看着也就刚及弱冠。不过,公主忘记了,他实际上已然二十出头了,只比公主小上两岁。”不仅是实际年龄小,看着本人更显年轻,如此青葱年岁,根本不可能和贺兰敏之有关联,凝露眼里有担忧,几乎算是直接显露了。
李令月注意到了,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贺兰敏之比她大上些许岁,而这个叫做崔湜的,看着就比她小了两三岁,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果然,那种巧合是不存在的。
世界上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再说他们两人也不是长得十成十的相似,尤其是年岁青春上。还有,在最重要的气度姿仪上,崔湜看着虽然有三分不羁,但是这种不羁类似世家子弟那种魏晋朝代传承下来的固有的风流,他甚至脸色过于白皙,只有脸颊边有团淡淡的粉晕。
身体看着也弱质了些,不过举手投足间却不像病包子,居然颇有风度的爽朗,充满了年轻的活力。
“是啊,二十出头。真是好年岁。”如果活到现今,贺兰敏之算来已经三十多了,眼角此时也许会出现细纹……李令月低声自言自语,凝露耳畔只听见七八分,她的声音极为微小,“公主——”凝露叹息。
摇了摇头,“我没事,凝露。”这些年知她的除了凝露,就是前一阵子身亡的二哥李贤了,可是他也往生去了。
武则天早在李令月嫁人之后,足不出公主府,而且公主府上有光明正大的守备侍卫,和分配去的几名伸手较好的暗卫后,就撤了她私下跟踪女儿的暗卫,李令月的行动也自由了些。
当然这暗卫撤下,改用她自己的人,也是她后来发觉并去请旨的。
这回她带着出来的是明卫,正在二楼坐着候命,只因醉方楼是她自己的地盘,酒楼的掌柜和几个小厮都有点功夫和拿手,还无人敢在这酒楼敲诈勒索或者大吵大闹,有些事情发生一两件,足以证明这醉方酒楼的神通广大。
自从初开业找茬的都进入大牢之后,这洛阳城的地痞混混甚至乞丐也不敢在这周围晃悠,亲贵子弟偶有吵嘴纠纷,掌柜的也不计较,只是“噼里啪啦”的算盘一拨,什么“员工精神损失费”、桌椅破损和稀世珍品赔偿费,和吓走客人的等等重大损失费用……哪个纨绔听了,都不由得合计一下自家的小金库,而若是要耍无赖,不予赔偿,这醉方楼的掌柜自然会有门路直接在朝堂上弹劾你家的老子……
这顿在三楼的简单饭食,李令月和凝露缓慢地吃食了许久。
微微沉思了一下,抬头见那边的崔湜他们快要离开,李令月一个眼色,凝露明了,公主到底是决定了让这崔湜当府中的讲经博士了。
她见那几人唤了掌柜结账,赶忙制止了掌柜,挪步过去,轻轻说了几句,几人听闻后,都不约而同地抬眼,远远地打量着李令月,复又回头看着娇俏柔美的凝露,哄笑一声都走了,只剩下崔湜被人“善意”的留下。
“这位娘子找在下有何事?”崔湜踱步过来。
他的声音淡雅、轻快,虽和贺兰敏之的音质不同,但却同有一种令人惊奇的魔力。
就如同阳光下被晒热的水温温的,让炎热的夏季烈日空中,凭添了一道柔然的溪流,即使在最炙炎的气温下,也能细细缓缓地蜕成暖暖的气雾,飘荡萦绕在看似通彻的空气层流中,变成云烟和水雨,逐渐地将汇集在今夜的幕月后……
然后,会如同温情的细雨一般,淅淅沥沥地滴落;或散飘成沉沉的夜雾,针针密密地淋湿她的全身。
这水雨氤氲的情怀,让李令月心底蓦然一酸,就为这不像贺兰敏之的声音,她不禁眼眶湿润。
忍着,却煎熬得难受。
静候着,崔湜面上没有不耐烦,他是个聪明的。眼里露出打量的神色,他凝视着李令月,顺便又瞥了下侍候在一旁的凝露,心中像是有了些许成算。
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此时的李令月觉得她一直以来,就好似烈日蓝天空中的一朵迷路的小小白云,孤独,弱小,找不到方向。随时被朝阳灿烂的光线射穿,又或是被一阵儿风儿摇摆吹散……
“给。”崔湜轻淡地敛沉星目,从怀中掏出一面洁白的手帕,他亲自递到了她面前。
距离不太近,亦不太远。
在旁静静观瞧,凝露垂眉凝思,这崔湜看着家教良好,行为多次偷看,正面看,都不曾显露过轻浮,真真正正的端方公子。
如若不是打听调查好,她也不可能禀告公主,两人私下见了一面,也顺便到醉方楼坐坐。公主可是每月都静坐在醉方楼的小阁楼上,眼神幽远地望着窗外,或者低头看楼下的人群熙熙攘攘,陪伴着寂静与喧闹。
凝露看着一月又一月,一遍又一遍,她是心痛的,也是不理解的。
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公主的心情和心事,她也无法探听解决。只是了解那么一点点,只是知道她心中常思的那个人是逝去的贺兰敏之,那人还是死在公主的手中……
此时,凝露仍旧静立,故意地没有掏出手绢替李令月拭泪,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李令月也未注意,忽然觉得有些过于丢脸激动。
神思恍惚,泪眼迷蒙,她下意识地接过眼前的手帕拭泪之后,只以为是凝露侍候,也未注意听崔湜说的话,她的脑子如同停摆的钟表,空白一片地静止。
擦拭了一下后,李令月这才注意到手帕上的熏香不对,她用了很久的伽蓝沉香,而现在的这香味是正宗的檀香。香气倒还算醇正,让她很快的平静,收敛心情。
她抬眼,面对着崔湜。
脸上倒未有一丝泪痕,她刚刚只是蓦然激动一下,仅是眼眶酸涩,盈含着些泪,而有些微微湿润。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多年保持沉浸水下平静的心,已经成了她固有的习惯。
真的,很正常。
李令月睫毛眨闪,面上维持着一片淡淡地笑意,她很安静,只是静静地看着崔湜。
面对面,这么近,看着这个和贺兰敏之极为相似的男子,她波澜不起平静了许久的心,看得久了,还是逐渐地变得紧张压抑起来,如同雨后山涧的小溪流,稍微流得快了些,遇到堵塞的河道,一时跨越不过去,只能停在那里,直到推翻阻碍,才能通畅惬意。
“这位娘子,你找我何事?”崔湜又问了一遍,很有耐心的语气。
他问完后,唇角甚至勾起,微微上扬,面上浮着淡淡的微笑。
冷静下来的李令月,她张了张嘴,原来的话题被她刚刚的反应打停,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了眼自己手中那面洁白的手帕,李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