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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浙残明梦-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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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是这崇祯六年(1633)秋的事了。宗羲自此年春开始读书于杭州南屏山下,已历时半年有余。在杭州,他与孤山读书社的文人关系较为密切,并成为其中重要一员。

除船家及侍僮外,船中一席共十人,大多为读书社的友人。

居于上座的为黄宗羲来自南直隶上江的两位朋友——宣城沈寿民、芜湖沈士柱。

沈寿民自崇祯三年秋与宗羲道别后,遍游各地。今年从海外回来,顺道到余姚黄竹浦找宗羲,方才得知他在杭州,怏怏而去。这次恰逢沈士柱,便与他一同来杭州,与宗羲同寓孤山读书社,读书社诸子皆来相会。每日薄暮或集湖舫,或于月下荡小舟,诗酒流连月余。

除二沈与宗羲,其余各人分别为闻启祥、严调御、冯悰、江浩、张岐然、虞宗玫、虞宗瑶。

闻启祥字子将,为读书社领袖,风流蕴藉。冯悰字俨公,杭州长桥人;严调御字印持,余杭人,两人也为读书社领袖之一。

江浩字道闇,杭州横山人。性格粗疏,读书略知大概辄止。而胸怀阔达,没有尘间琐事纤毫之累。张岐然秉性与他相反,读书深细,于《三礼》上花时费力最多,字比句栉,连宫室升降、器皿位设之类都深究不遗。两人都是黄宗羲的知己。

虞宗玫、虞宗瑶为兄弟两人,钱塘右卫人。虞宗玫,字大赤。因生时面如红玉,故名。为人朴讷,罕事文饰。虞宗瑶,字仲皜,英敏爽朗。除了读书社,兄弟两人也都是复社成员,与宗羲关系也很亲近。

当下大家荡舟西湖,谈古论今,何不惬意。

不多时,话题便转到复社上来。

沈寿民率先开口道:“今年三月张天如举虎丘大会①,山左、江右、晋、楚、闽、浙赴会者凡数千人,舟车往来如织。大雄宝殿不能容,生公台、千人石鳞次布席皆满,往来丝织,游于市者争以复社会命名,刻之碑额,观者甚众,无不诧叹,以为开国三百年来,从未有此一举呵!”

众人中有去过虎丘与会的,也有因故不曾赴会的,都啧啧称赞。

过了一会,黄宗羲开口道:“天如既得罪权臣而遭罢归,当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为是,何必兴师动众、以引朝野侧目?”

冯悰道:“太冲兄所言甚是。然而依在下观天如本性,未必肯如此张扬。必有旁人推波助澜,助其成事。据闻与会人数如此之多,皆赖于先期传单四出之故。孙铺司案头一部《汉书》,袖中一封荐书,逢人即言‘我哩②天如天如’,人皆号为神行太保。”

众人闻听哄然而笑。

沉默片刻。张岐然忽道:“明月三峰禅师开堂③于净慈寺,大家何不前往共听?”

众人大声叫好。

江浩也道:“三峰禅师新近招收一名门徒姓刘名道贞,为四川临邛人,天启元年举人,与在下最为相契。此人敦行古道,好读兵书战策,诸位不可不交。”

冯悰问道:“莫非便是人称赛伯温的刘墨仙(刘道贞字)吗?”

冯悰:“正是此人。”

江浩道:“在下也与此人结识。听说他素有文名,不可一世。不想竟也拜于禅师门下,明日正好畅叙旧情。”

于是众人继续饮酒赏月,直至酣时方各自散去。

杭州文人结社之风始于小筑社。小筑社起于万历三十七年(1609)前后,其创始者为人称“余杭三严”的严氏三兄弟。“三严”长名调御,次名武顺,季名严敕,兄弟三人自相师友,订业小筑山居,时称小筑社。

天启年间,孤山读书社继起而为众士子聚首之所。社内诸人常以文章风节相期许,评论时事,激扬文字,影响颇大。闻启祥、严调御便将自己主持的小筑社与之合并,遂称四方社事最盛。崇祯二年(1629)加盟张溥、张采的复社。

读书社诸人,均跟一个名叫虞淳熙的人有关。

虞淳熙字长孺,号德园先生。十七岁即名振江左,为“后七子”王世贞、李攀龙等人赏识。万历十一年(1583)中进士,官至吏部员外郎,与顾宪成、赵南星等关系密切。万历二十一年(1593)在京察中受到奸党攻击而去职。归里后筑室湖滨,环沼而居,称宜园。家居近三十年而卒。虞宗玫、虞宗瑶兄弟为他的儿子,张岐然为其女婿,读书社领袖闻启祥、严调御、冯悰等则为他门人。

 

第二天,闻启祥、严调御、冯悰、张岐然、江浩等果然来宗羲、二沈处相约,还带了一位来自江西吉水、名叫刘同升的文士同往。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多时到了净慈寺门外。

一看,三峰禅师已经开讲。场内人山人海,听者甚众。一时龙象之盛,前此未有。

三峰禅师名法藏,字汉月,号于密。为南直隶无锡人,俗姓苏。据说幼时入乡校。一日雨水暴至而被冲走,不久又乘一大龟出没涛中,乡间视为异事。十五岁出家为僧,十九岁受戒。他为宁波天童寺密云弟子,但其学说与乃师相反,独树一帜。主持杭州安隐寺时,龙象蹴踏,号为一时之盛。

三峰禅师仪观甚伟。他端坐讲道。所谈的均为佛家说教之类言论,然多新意,颇与乃师密云不同。

开讲罢,闻启祥、严调御、冯悰、张岐然、江浩等参请入室,三峰禅师逐队接见。复为众解说《论语》、《周易》,凿空别出新意。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直至夜分方散。

这夜,宗羲与冯悰同宿其馆。

两人攀谈多时,甚为投机。冯悰门人顾豹文也在旁侍候。

冯悰谈到东林重臣杨大洪(涟)、左遗直(光斗)时,顾豹文插嘴问道:“杨大洪为何人?”

冯悰不禁神色肃然,道:“读书者须知当代人物,若一向不理会,读书何用?”

宗羲闻之,点头连连称是。

读书社之后,杭州士人陆圻、陆培、朱一是等人组织登楼社,并于崇祯十五年(1642)参加复社虎丘大会,读书社也并入登楼社。读书社自此成为明末浙西文人生活的一段回忆。

远在两京的黄宗羲远,不曾参与登楼社之事,这是后话。

 

 

 



 

宗羲在杭州与江浩、张岐然等读书,常常夜半快读,水鸟惊起。有时他又与江浩月夜泛舟,偶争一义,直争得脸红耳赤,呼声沸水,直至一方服输才肯罢休。

读书社诸子,如张岐然的力学,江浩的洁净,虞宗玫、虞宗瑶的孝友,冯悰的深沉,都为他所钦慕。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在杭州读书已逾年余的黄宗羲,开始研习律吕之学。

爱好乐理的张岐然与他情趣相投。在一个皎月如水的静夜,两人闲谈律吕。

谈到黄钟、大吕等十二律,眉飞色舞。兴起处,两人便一同到余杭山中取竹管肉好匀者,截制成十二律管吹之,以定黄钟,考验与古律是否相合……

这些美好的岁月往事令他难忘,然而他终究不能长住杭州。

满怀着离愁别绪,离开这里后,黄宗羲开始再度北上游历。

他先经苏州寓管鑨家。管鑨为天台教中兴功臣。但天台之学,茧丝牛毛,非沉默者难以承当。一时名士、一时堂头皆讥贬他。宗羲并不如此想,他尊重每一位有才学的学者。

离别之日,两人殷切约以再会。

继而往太仓访张溥、张采两先生。

张溥自崇祯五年以葬亲乞假归乡后,一直不曾再度起用。但声望越来越大,天下士子以一睹尊颜为荣,纷纷拜于他门下,一时竟号称门徒七千。复社也成为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文人社团。复社还助力社内成员应岁、科两试,推荐形式有公荐、转荐、独荐等等名目,待到榜发十不失一。天下儒子争相加入复社,以为进身之阶。

张溥见宗羲前来,当即热情招待。

此夜,闻某家有藏书,宗羲与张溥提灯往观。

在太仓流连了数日,宗羲与二张洒泪而别。

南归后,刘宗周派人传话说:嘉善会葬魏忠节公大中,要他一同北上。

于是他又即随其师刘宗周还至嘉兴迁北南早滨村魏宅。

魏大中生前与黄尊素最称默契,两人官邸对斜对门,经常往来。黄宗羲又以东林遗孤与魏学濂情同手足,他们一见面,便有道不完的情说不完的话。

魏大中在乡里声誉甚佳,会葬的队伍很多,送行的人延绵不绝。一路上吹吹打打,魏学濂头戴孝帽,手持哭丧棒,挥泪送葬。

当夜,魏宅内设灵堂。由刘宗周题写魏大中的神主。魏学濂捶胸顿足,只哭得死去活来。宗羲又想起死去了的父亲,忍不住也哭。一同前来的东林诸遗孤等各自落泪。

来祭奠者有当地名士多人。如曾与高攀龙、归陶庵为林下之游的吴志远,故相国钱士升等等。或悼旧友,或慰侄辈,不一而足。

会葬之后,吴志远便与刘宗周在当地共同讲学。听者云从。东林诸遗孤分侍左右。高攀龙子高世儒还带来了父亲遗作《高子遗书》分送各位。

如此盘桓数日,刘宗周、黄宗羲便告别魏学濂等南归。

吴志远、魏学濂等一直送到湖边,设宴作别。

魏学濂涕泣道:“先生,此地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一路珍重。”

刘宗周看看宗羲,又望望学濂,这一对当年老友的儿子都立在跟前。他心内一酸,垂泪对魏学濂道:“老夫去矣,望今后节哀顺便,勿使以哀恸过度有损身体。”

魏学濂答应。刘宗周于是下令船家开船,一面向吴志远、魏学濂等人拱手作别。

船尚未解缆。忽有人自远大步流星赶来,嘴里大叫道:“先生留步!”

刘宗周只得令停船下。

魏学濂迎上前去。一看,认得是海盐名士彭期生。

彭期生见过吴志远、魏学濂,略为一揖,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拜倒在船舱中道:“海盐彭期生,久慕先生高风,愿拜于门下,望先生不吝指教。”

刘宗周慌忙扶起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折杀老夫矣。”

彭期生道:“先生不愿收期生为徒,期生愿长跪于此,永不起来。”

刘宗周只得答应。

彭期生大喜,站起来与宗羲叙同学之谊,约于下月初三相见于证人书院。

彭期生拜别至岸上而去。刘宗周看看时已不早,吩咐船家开船。

岸边众人一齐挥手示意。

船刚启航。忽又有人自远处骑马而来,一路大叫:“先生请留步!”

刘宗周忙令停船等候。

那人快马加鞭,骑到岸边,气喘吁吁翻身下马。

吴志远一看,原来是门人陈龙正,乡里同善会倡导者。便道:“惕龙(陈龙正的字)来得正好,刘先生正要启锚。”

陈龙正向吴志远、魏学濂等相见后,来不及多讲言语,便转至岸边望船里拜倒道:“昨听先生讲学,令龙正茅塞顿开。龙正有绍守论一卷,请先生教正。”言罢将一卷书呈上。

宗周忙令将船摇回岸边,正待上岸。宗羲忙上前接过书卷,转递宗周。

刘宗周道:“谢惕龙兄重看,老夫一路细细拜读。”

陈龙正道:“先生,此去数百里,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众人相互拱手作别。

舟行多时,离岸已越来越远。刘宗周居舱中,将陈龙正之书展开一看,开章大致云:

天下之风气,操于绍兴;今之利病,无不操于书办。为六部各衙门书办者,皆绍兴人;书办之父兄子弟,皆在绍兴。使为郡县者,能化其父兄子弟,则在京之书办亦无不化矣。

刘宗周读罢交付宗羲。宗羲大略一翻,不由抬头笑道:“真是迂腐之论。”

刘宗周一听,沉默良久,方道:“当今世人谁肯为迂腐者?”

宗羲也觉失言,心内懊悔。

刘宗周转头看看宗羲,见他不作声,手里正在翻阅初出版的《高子遗书》④。

刘宗周于是接过,逐句逐词指摘以禅释儒者,指以示宗羲。

谈罢,刘宗周道:“高著虽有一二处阑入禅语,仍不亏其为圣学。”宗羲也点头赞同此议。

回到郡城后,宗羲顺路一游木莲庵。偶遇士人周仲,应邀到他家。架上见周仲之父周云渊所著《述学神道大编》数十册,方广都二尺有余,意欲尽抄其所有。

偏逢周仲要出游楚地,只得作罢。

回黄竹浦后不久,宗羲就收到了管鑨寄来的赠诗,约以再会。诗云:

越溪寒色入,之子意何深!

太华三生梦,岷山一弄琴。

评书秋雨集,趺坐竹光侵。

可践重来约,相思不自禁。

读罢,他眼前又浮现出了管鑨和娓的笑容。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暗道:“世间士人如此之多,有人踞傲有人平易。可见圣贤家教虽泽被天下,所得俱各不同,关键在于自身。”

自这年冬天开始,祖母卢太淑人的病越来越重了。宗羲朝夕侍奉,不敢怠慢。

然而祖母的身体终究越来越差下去。到了第二年正月二十六日,疼爱他一生的祖母终于逝世了。

宗羲强忍悲恸,协助几位叔父料理丧事。继续居家读书。

宗会也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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