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残明梦-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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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乘机夺城。城上炮铳交加,只得暂且退兵。
当晚,又有倭军约八百余人再次出城偷袭李如柏营。明军早有防备,一时扑灭旗灯,从拒马木下齐放火箭。光明如同白昼,倭军无隙可击,只得仍旧退回。
李如松焚香卜日得吉,定于次日攻城。部署诸将如下:
以蓟镇游击吴惟忠率领步兵当先,辽东副总兵查大受率领骑兵居后,攻击北部要塞牡丹峰,阴取平壤城西南;
右军副总兵张世爵领兵进攻城西北七星门;
中军副总兵杨元领兵进攻城西普通门;
左军副总兵李如柏,参将李如梅、李芳春等领兵进攻城西含逑门;
副将祖承训率领一枝明军潜伏在西南方,届时力攻城南芦门;
主帅李如松亲自督阵。
明军主力将进攻平壤的南、西、北三个方向,仅留东面给倭军留逃退后路。先登者赏银,世袭指挥使;争割首级者斩。
一切布置停当。初八日黎明,李如松传令三军就食罢,与三营将领分统军兵环城外西北面,并摆列阵势于七星、普通、含逑等门外,外布铁蒺藜数重,暗设虎蹲等炮。李如松提亲兵百余骑进薄城下,往来指挥。诸军摩拳撑掌,士气高昂。
辰时,但见主帅李如松一声令下,明军阵地突然鼓声大震。三军奋激,呼声震天。诸军鳞次渐进,开始攻城。但见人奔马驰,步履嘈杂,飞尘弥空。朝阳下射盔甲兵器,银光闪闪,眩耀夺目。倭军也在陴上多张五色旗帜,为拒守之计。
这时,提督营中先发大炮一号,继而各阵巨炮齐发,如同万雷震响,方圆数十里地动山摇。毒火、神火诸箭乱射入城,布空交织,烟焰涨天,向旁近弥漫数十里,咫尺不分,城内倭兵皆咽毒烟,咳嗽昏眩,甚至扑地呕吐。不一会,西风忽起,卷炮烟直冲城里,火烈风急,城内的林木尽都着火焚烧起来。
东征诸军各含解药,在火箭及火炮的掩护下攻城。但闻呐喊声杂于炮响,如同无数密蜂哄然喧闹。倭军伏在城堞间,不敢探头,只顾用铅丸、汤水、大石朝下乱滚。又用长枪、大刀向外齐探,森如猬毛。
我军前锋有的稍稍往后退却。李如松一见,当即斩杀先退者一人,巡示阵前,挺身直前呼道:“先登城者赏银五千两。”一面招募死士,攀援钩梯直上,杀数人不退。
诸军鼓噪齐进,奋勇薄城。他们背负麻牌,手持矛戟,前赴后继,相杂而登。有的发射放炮,有的仰刺守陴倭兵,捷若飞鹘。明军阵中发出的火炮铅弹不断落入城内,声如天崩地裂,遇者无不焦烂。倭铳只是声声各闻,与之相比顿如小巫见大巫。从辰时到午时,倭兵渐不能支,稍自引退。
这时南边的祖承训、李宁等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祖承训自上次吃了败仗以来,窝了一口气,早想立功雪耻。他知倭军素惮忌明军而轻视朝鲜军,便命所部在衣甲外面裹上朝鲜军装以麻痹倭军,潜伏在西南方。待这边开战后,故意踏跙不进。倭军果然不以为意,只专力防御西北面的明军。
待祖承训等快攻上芦门城头后,突然卸下伪装,露出明军铠甲,鼓噪而登。倭军大惊,急忙分兵捍拒。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城西进攻含逑门的浙兵已经先登。
督众攻打含逑门的主将是李如柏。他传令筑造沙桥,又多聚空袋盛沙而堆积攀城。倭兵拒战,战争甚为激烈,明军伤亡甚重。李芳春脖子左边为火箭所伤,随被抬下。李如柏也被铅丸击中盔顶,因锦厚未至重伤,仍继续奋战。神机营左参将骆尚志膂力绝伦,能举千斤,号称“骆千斤”。他见倭兵如此猖獗,不由大怒,干脆不用沙桥,手持长戟,背负麻牌,耸身攀堞而上。倭兵从陴上滚下巨石,撞伤其足。骆尚志强忍剧痛,冒而直上,大呼超登。诸军鼓噪随后从之,虽被杀五六人而不退,斩一倭贼,争先恐后蜂拥而上。倭兵胆寒,不敢抵挡。
不一会,身着五色衣的浙兵率先拔掉倭军旗帜,树起大明旗麾,大开城门。李如柏、李如梅、李宁、方时辉、谷燧、杨绍先等随即率诸军杀入。朝鲜军李镒、金应瑞等也随后而入。
副总兵杨元等这时也率军攻下了普通门。好个杨元,亲冒矢石,勇不顾身,竟先登上城。参将戚金为抗倭名将戚继光之侄,他也奋勇继于其后。既登上城,杨元随命家丁把总杨世隆等将城门砍开,城下兵士遂一拥而入。
含逑门、普通门既下,南城倭军也在祖承训明军的强势攻击下,一时抵挡不住,芦门失守。
这边李如松亲督右协张世爵等攻七星门。倭军据门楼,一时僵持不下。李如松跨下战马中丸倒毙,火毒熏身,诸将请他稍退兵。李如松不听,随即换乘另一匹继续驰骋督战。忽然战马失蹄,堕入堑中。好个李如松,奋勇拍马,立时腾空而出,大呼麾兵益进。将士见主帅如此英勇,无不以一当百,四面攻杀。李如松下令发大炮轰击。但见两炮连发,正中门楼,当即撞碎倒地烧尽。李如松、张世爵于是也整军而入。
不久,南兵骁将钱世祯也由北城先登,至此平壤城诸门已为我军所得。
于是激烈的巷战开始了。
倭军奋死反击,但其鸟铳威力远逊于明军火炮。鸟铳射中一人仅伤或亡一人;而明军每落炮一发,对方阵内就倒下一大片。明军乘机骑步云集,四面追砍。倭军势缩,退入诸幕。明军便以火箭次第焚烧殆尽,倭兵投窠被烧死无数,臭闻十余里
倭兵退保风月楼小城。李如松督运柴草,四面堆积。仍用火箭飞射,一时焚烧,俱成灰烬。小西行长率残部逃入练光亭土窟。而七星、普通、牡丹等处倭兵,仍据土窟,连窟坚守,负隅顽抗。
倭军土窟以石或土所筑,平地开基,各于石筑土筑之上作为板壁,前后涂土,壁上穿穴,状如蜂窠。窟内藏兵,可由穴中放铳,而不必担忧自己为敌人所杀。其制或宽或窄,宽者可容万余人,十分坚实。想要逾越甚难,而要焚毁也难。倭军伏于土窟内,从穴孔中放丸如雨,明军纷纷中丸而死,但仍奋勇争先。
酣战间,年愈六旬的浙兵老将吴惟忠被铅丸击中胸部,血流被体,还大呼督战,不肯退下。其部前赴后继,多死于土墙之前。游击等中丸负伤,仍坚持指挥作战,千总一员则竟至殒命。
这时日渐西下,李如松见倭窟难拔,不可猝下,众军饥疲,便传令收兵还营,准备来日再战。
此役共斩倭军一千二百八十五级,其中包括宗逸等二十五名倭将;烧死六千有余,从城东跳水溺死五千有余,生擒二名,救出被俘虏的朝鲜男女一千二百二十五名,夺马二千九百八十五匹,得倭器四百五十二件。明军各营阵亡官丁七百九十六员,阵伤官军一千四百九十二员名,马骡死五百七十六匹。
被俘倭兵中,有人口吐汉语,自称原籍南京,跪请道:“愿活性命,千万年更不作贼。”李如松厉声叱道:“奴辈前者令沈游击退兵,淹留至此,使大军远来劳苦,你等罪当万死。”传令将他们尽数屠戮。
(五)倭军南撤
倭军除小西行长深入到平壤外,其他诸部,宇喜多秀家坐镇王京汉城,小西行长屯平安道,加藤清正屯咸镜道,小早川隆景屯开城,黑田长政、立花宗茂屯黄海道,毛利吉成屯江原道,黑田孝高屯釜山,黑田长政屯庆尚道,毛利辉元屯全罗道,木村常陆介、蜂须贺家正屯忠清道。
行长屡次遣使飞驰求援于大友义统及连营诸将。不想中和、黄州一路连营倭军,遥闻平壤炮声,魂魄震散,先自卷遁。至此平壤孤城援绝,无计可施。
这天晚上,行长召集诸将会议。这时斥候来报道:“敌军密密围困,不入一人。”又报道:“我船冰结不可用,骑马涉水,远望不见援兵一人。”
有马晴信道:“明日早上敌军必来攻城。内城狭隘不便防御,请速修外郭固守,也许可以坚持到援兵赶来。”
松浦镇信道:“不然。大同冰冻可涉,而援兵迟迟不至,恐怕明军已经将诸要路把截,盼兵来援希望渺茫。现在想要死守,徒为毒火薰杀而已。而凉山有中川,龙山有南条,不如分兵为二,一向龙山,一向凉山。明兵追击则首尾夹击,与中川、南条黑田诸将合兵再取平壤。如何?”
行长、义智虽已心动,仍旧嘴硬道:“公所言甚是。公等速退二山,以图再举。我辈死战,以各成其志。”
大村嘉前、五岛纯玄齐声应道:“愿和行长同死。”
军监小野木某道:“我众既疲弊不可用,且众寡悬殊,徒死无益。当中从镇信之议,渡江合军以图善后。将此事向殿下禀报,何谓不然?”
正在此时,李如松派张大膳前来告谕道:“以我兵力,足以一举歼灭。而不忍尽杀人命,姑为退舍,开你生路。你可速领诸酋来诣辕门,听我吩咐。不但饶命,当有厚赏。”
行长闻言,便与诸将商议道:“明将既出此言,军粮、兵营悉数被焚,外援又久候不至,无法固守,不如连夜撤回京城。”
众将合计有理,齐皆同意,于是回话道:“俺等情愿退军,请勿拦截后面。”
李如松许诺。当晚令通事吩咐朝鲜平安兵使李镒撤回中和一路朝鲜伏兵;而仍留所遣查大受、李宁、祖承训、葛逢夏等率三千精骑潜伏在江东僻路。
夜半,诸倭将率残兵余卒各择十日粮,分路而发,自东南方向突破,放火焚烧船只照亮行路,乘着冰封渡大同江而去。
途中早有奉命截杀的查大受、李宁等三千精骑蓄锐以待。一阵邀击,倭军早无斗志,溃不成军。行长途中危急,其弟小西主殿助和勇兵森正助等为救他而战死。明军获级三百五十九,生擒三名倭寇。余倭弃甲抛戈,惊乱遁走。
朝鲜黄州牧使金进寿、判官郑晔也乘机截杀行长之后,斩九十余级,射杀甚众。
倭兵气乏力竭,举足维艰。有的匍匐田间,指户叩门乞食;有的投于寺刹,乞暂活命,中途又被追斩三十余级。
行长率兵且战且走,一路饥疲交加。撤退到凤山来找大友义统时,城内空无一兵。方才知道大友义统早被明军炮声吓破了胆,弃营遁归王京了。
可见日本人也是怕死的,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朝鲜人的失败,除了武器和实力,相当程度上是由于在心理和气势上输于对方的原因。
当下小西行长无奈,休息一阵后,又恐追兵赶来,连夜出发。
第二天,遥望龙泉城,见黑田氏白旗翻飞,知道其兵还在守城,大喜过望,便趋龙泉而来。这时明兵蹑迹而至,倭兵在两山山腰的险要处。明兵则自两边山顶杀到,箭如雨下。倭兵仰头发铳,拼死相拒。
镇守龙泉山的黑田长政家臣小河传卫门见行长危急,便遣铳手二队前来接应。行长见到队长,如垂死挣扎之人见到一线生机一般,慌忙谢道:“我兵疲困至极,无法作战,请你等为我后拒。”言罢率所部狼狈撤出战场。
到了龙泉城外,小河传卫门迎了出来,慰劳道:“此城险峻而兵粮铳丸无所不足,敌虽数万,无如我何。将军安心,上下共休。仆为生力军,代将军而周旋。”命做粥以拯其军上下饥寒。行长惊魂甫定,大悦道:“因你而得再生。”
黑田长政闻行长来,将他们迎入白川城。他见这班素称精锐的倭军个个丧魂落魄,衣寇不整,状如乞丐,十分狼狈,便给上下衣服换穿,诸倭这才焕然一新。黑田又以饭食招待,行长等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
行长捡回了一条命,在这里住了几天,心里终究还是感到不够踏实,便对黑田长政道:“明兵乘胜必来攻。今我兵寡,恐难保城,请与你偕还京城。”
黑田长政道:“未见敌军而退,为将所耻。而你既经苦战,所部伤亡甚重,可以暂且休兵。我在此城,待明兵至,当决一死战。”行长称谢而去。
行长到了久留米秀包屯守的牛峰城,也想劝他同去。久留米秀包也以同样理由不肯。行长只得独自率着军马一路朝着王京南撤。
而待行长一走,黑田长政、久留米秀包也各率所部随后溜之大吉。
正月十二日,小西行长兵败平壤的消息传到了王京。宇喜多秀家急召集有关将领和三奉行开会商议对策。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力排众议,主张坚守王京。最后会议决定,倭军全线撤退到王京,集中兵力在王京城下与明军决一死战。
十七日,小西行长率败军退到王京,屯驻于凤山。随后王京以北的黄海道、开城等地倭军相继撤回。这时,集结王京的倭军人数超过五万,拒守于大江东岸。
近阅东瀛某人著《日本外史》,说什么明将李如松入平壤后,宇喜多秀家令大同以东诸城撤守来会,诸城并听命,独小早川隆景与毛利秀包、立花宗茂弗肯曰:“吾辈竭力报国,固在今日,且明军胜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