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蓝刀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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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三年多了,以前抓过他好几次,都被他逃脱了。”
“我问他,这个小光头犯了什么罪?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那公安笑了笑,说,其实他也没没杀人放火,但就是私自捕抓国家保护动物,什么白鳍豚啊,扬子鳄啊,中华鲟啊,都被这小子抓了个遍,说也奇怪,这小子也不倒卖动物,你知道他抓这些保护动物做什么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公安无奈地笑笑,我们也都不相信,这小子抓保护动物来吃!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吃?我当时有点惊讶,又问,那他怎么抓动物啊?”
“公安说,他啊,说起来还是个传奇,他就靠一双手,光扬子鳄就抓了五六条了,你说这不是大规模破坏国家保护动物资源嘛,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有一次这小子竟然从长江下游一直游出两三万米,抓住了一只成年白鳍豚。白鳍豚游得那么快,他竟然能够抓住,真他妈邪乎。我估计这次抓住了他,怎么着也要判个三五年的……”
“我听完心里一阵狂喜,觉得简直是老天开眼,一个能在长江的大风大浪中空手生擒扬子鳄,活捉白鳍豚的少年,这不是给我们蛙人大队准备好的人才嘛!还没等我开口,那民警突然举手指着江边,笑着说:‘瞧!起网了!这小子跑不了了!’”
“在两架电动收网机和十几名武警的合力下,偌大的铁网慢慢从江中拉了上来,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在拉出水面的网袋上,大家几乎在同一时刻张开嘴巴,或高或低地叫了一声:‘啊!’”
“被杀死的扬子鳄还在网中,可那个小光头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黝黝的大石头挂在网中。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人跑了!我又立刻抬头向江面上望去,只见长江面上白浪茫茫,哪里还有小光头的影子?”
“江边和船上的警员们个个脸色铁青,他们飞快地登上巡逻艇,开始重新用铁网搜寻江面。我随即跑到堤坝的隐蔽处,迅速脱掉衣服重新下水。我心想那小光头果然有两下子,刚才铁网拉起时他装做昏厥来麻痹民警,而入水收网后,他立即用匕首割断了铁网,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把一块大石头装进了铁网。那小光头的行动迅速而且隐秘,的确是个狠角色。”
“但是据我分析,我认为这小子不会跑远,第一,他游得再快,也游不过巡逻艇;第二,他刚刚杀死鳄鱼,必然损耗了力气,此刻最需要的是积蓄体力。如果我分析得没错,那个熟谙水性的小光头此刻应该在江底猫着呢!我想到这里,便一个猛子向江水深处扎去。”
“我分开水路钻下了江底。这段江域的水深30米左右,一些微弱的阳光依稀照进昏暗泥泞的江底。我瞪大眼睛,将身体贴在堤坝的一侧,小心地向前游去。果然不出所料,在江底一侧,我隐隐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正在江底游动。我便跟着那个人影向前游去,当我距离他再近一些后,我终于看清,那个小光头正静静地沿堤坝底端前进。”
“跟着小光头大约游了五分钟,我就觉得胸口开始发痛,肺中的氧气几乎用尽,我坚持向前继续游了一段,而后不得不钻出江面,仓促地呼吸了几口新鲜氧气,又返回江底。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小光头已经将我拉下一大截,这种游泳速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我心想这小子难道不会缺氧吗?”
“边防巡逻艇的警笛早已远去,我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跟着他从长江主道拐入一个小河流中。在这段时间内,这个小光头只是微微浮上江面五次,也就是说,他平均12分钟换一次氧气,几乎到达了人类水下换气的极限,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游泳奇才,更坚定了我将他带回部队的决心。此刻,我换气时浮上水面观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河流之中,远处有隐隐山脉浮现,我才明白,这里已经接近南京郊区了。”
《火蓝刀锋》15(2)
“河道两岸的树木逐渐多了起来,不远处是一片片盈着金色阳光的水稻田。我看到前面的小光头渐渐浮出了水面,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了河边的围堤。这个小子头也不回,光着脊梁,径自走向了树林中一片草木茂密的高地。我在离他五十米外的堤坝处爬上了岸,钻到岸边的草丛中监视他的举动。我看到小光头站在树林中的那片高地上,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我连忙压低身体,生怕被他发现。”
龙百川说到这里,咽了口唾沫,看着肖海毅,一字一顿地说:“三秒钟后,当我再抬起头时,发现高地上的小光头竟像空气一般地消失了。”
“这片约3米高的凸起地隐藏在树林之中,四周尽是茂盛的草木,我粗粗估算了一下,这片高地的面积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一见小光头不见了,我立刻躬下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树林。我悄悄摸上高地,四处张望,树林中根本不见小光头的影子。我当时心中暗叫一声糟糕,竟然让他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离开我视线只有几秒钟的功夫,怎么可能瞬间无影无踪?他没翅膀,上不了天,既然上不了天,那一定是入地了。我想到这里,立刻低头查看四周,果然,在高地后侧的斜坡上有一处半人多高的洞口,洞口周围长满了荆棘和杂草。这处洞口掩盖得十分巧妙,常人不仔细端详根本无法发现。我轻轻分开杂草,向洞内望去,下面阴森森的,什么都看不清。我估计那小光头一定钻进了这个洞口,于是抽出腰中的匕首,头前脚后,小心地向洞内爬去。”
“洞内一片漆黑,洞壁是用青石砌成的。我顺着狭小的甬道向前爬行,大概过了半分钟的功夫,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石室出现在我的眼前。石室中闪烁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中央地板上摆放着一些吃剩下的动物骨头,一张单人木床靠在石室墙角,床上被褥凌乱,胡乱堆着几件过时的衣服,衣服上隐约显出斑斑油渍。石室大概有两米高,我直起腰杆,仔细打量着四周,发现墙壁上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古文和图案,我借着灯光看那些刻在墙壁上的图画,猜想这片树林中凸起的高地和这间地下石室很有可能是一个古墓。我看过一些新闻,知道十朝古都南京每年至少有上百座古墓被破坏和被盗掘,有的工地发现古墓葬后,施工人员明知是古墓,却把它填埋或破坏掉。甚至有些施工单位和个人,与盗墓贼或文物贩子串通一气,大肆盗掘。看来这座古墓早就被人掏空,遗留下的墓室却被小光头当成了栖身之所。”
“既然是古墓,结构必然复杂,小光头到底藏在哪里呢?我正想着,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风声,墓室内的油灯顿时熄灭了,墓室内瞬间漆黑一片。我立刻将后背贴在石壁上,凝神屏气聆听周围的动静。”
“我隐隐感到墓室中有另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声,连忙做好应对的准备,同时搜索呼吸声的方向。突然,一阵疾风从天而降,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心里一沉,原来小光头藏在了墓室顶部的夹层中。我立刻反抓住他的手腕,全身运力,企图将对方拉下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边和他僵持一边高声说道,‘我是来救你的!我不是警察!请你相信我!’”
“他听到我说这句话,慢慢松开了手,从墓室的夹层中翻身跃下,用火柴点燃了油灯。借着灯光,我看到小光头赤着上身,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我,他的四肢被铁网勒出了不少血印,脸上还有一道齿痕交错的伤疤。我们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我先开口,说,我以一种正规的方式保证以后警察不会找你麻烦,你要相信我!”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犹豫,我估计他这几年也被公安折腾苦了,正好我口袋里还有半包被河水泡湿的花生米,就掏出来递给他,问他是不是饿了?他一见花生米,立刻大把地塞到嘴里,一边吃一边看我,眼神也从戒备渐渐换成了感激。”
“半分钟后,他吃完花生米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说,我觉得你水性好,是个人才,可以好好培养,把这身功夫用在捕鱼捞虾上,实在是可惜了。他楞了一会儿,似乎正在琢磨什么,然后突然开口说,你是第一个给我东西吃、对我好的人,我相信你。我吃了一惊,问,你在里面没吃饭吗?他摇摇头,说,我饿了三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大鱼,谁知道落进了他们的铁网。我又吃了一惊,妈的,这小子三天没吃饭,力气还那么大,要是吃饱了饭不成野兽了?也是凑巧,没想到半包不起眼的花生米,张冲对我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我又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父母都在哪里?告诉我你的情况,我才好救你啊。小光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大哥,我没上过几天学,只记得我爹小时候叫我冲。冲?我又问,你姓什么?他想了想,确定地说,姓张。我耐着性子接着问,你父母叫什么?住在哪里?”
“他转过身去,从石壁缝里摸啊摸的,摸出了一个用防水油纸包着的小本子,交到我手里,说,我五岁的时候我爹就病死了,我家的房子也被山洪冲塌了,我就自己住进了这个石头洞里,我爹临死前给了我这个,说这是我们的家谱,要千万保存好,我大字不识一箩筐,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我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感动,这种信任多么单纯多么简单,在如今的社会中根本无法找寻。我接过那小本子,说,小兄弟,你记住,我叫龙百川,以后叫我龙哥就行了。我当时的心情很高兴,因为知道了小光头的名字叫做张冲。”
肖海毅像听小说一样听着龙百川的汇报,竟然忘记了手中还在燃烧的香烟。直到烟头有些烫手,他才醒悟过来,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肖海毅抖了抖落在军装上的烟灰,掏出一根“中华”扔到对面。龙百川伸手接住,说了声“谢谢旅长”,点燃香烟,吸了一大口,又继续说:“当天晚上我把张冲带到一家小旅店,先请他好好吃了一顿饭,他酒足饭饱后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而后我开始翻看张冲的破旧家谱。刚翻第一页我就呆了,扉页上写着“咸淳八年五月”的字样,这是距今700多年的南宋朝代啊。我强压着兴奋的心情,继续向下看去,褐色牛皮纸上有的地方已被虫蛀出了小洞,上面用毛笔写着蝇头小楷,颜色大都褪去,只能模糊辨认。”
“越二日,顺携3000卒进高头港口。结方陈。各船置火枪、大炮、炽炭、巨斧、劲弩、夜漏下三刻,起石丁出江,以红镫为识。乘风破浪。至磨洪滩以上,北军舟师布满江西,无隙可入。众乘锐,凡断铁亘、攒木弋数百。转战百二十里。黎明,抵襄阳城下,城中久绝援,闻救至,踊跃气百倍。及收军,独失顺。越数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介胄,执弓矢,直抵浮梁。视之,顺也。身中四枪六箭,怒气勃勃如生。诸军惊以为神,教员冢佥欠葬,立庙祀之。顺真乃以身殉国之义士,气概万千,肃然起敬,故作此张氏家谱,以示后人。”
“我对古文研究不深,但也能猜测出其中的一些意思,大概写的就是:咸淳八年(1272年)五月二日,也就是蒙古大军围攻襄阳的那一战,张顺带着3000个士兵在高头港集结船队,把船连成方阵,每只船都安装火枪、火炮,准备强弓劲弩。张顺带队突入元军重围。船队到达磨洪滩,被布满江面的蒙军船舰阻住,无法通过。张顺率军强攻,将士一鼓作气,先用强弩射向敌舰,然后用大斧短兵相接,冲破重重封锁,宋军胜利抵达襄阳城中,极大鼓舞了城中军民的斗志。然而这次战斗中张顺阵亡,几天以后,襄阳军民在水中发现到他的尸体,身中四枪六箭而死,披甲执弓,怒目圆睁,襄阳军民以张顺是天神下凡,怀着沉痛敬佩的心情安葬了他,并立庙祭祀。”
“我再向下看,有一行稍微新一些的墨迹:”
“明洪武三年,施公耐庵卒于淮安,留书《江湖豪客传》,又名《水浒传》,施公下笔入神,入木三分,祖上顺公得幸位列百雄之列,位临天损星,绰号浪里白条,华发英姿,盛得重生,故此留笔以感召后人。”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带领军民对抗蒙族入侵的张顺,正是《水浒传》中梁山好汉‘浪里白条’张顺的原形。”
“我又一页一页翻下去,只见墨迹越来越新,直到最后一页,看到家谱上最后三个人的名字,倒数第三位的名字叫张鹏,介绍是这样的:”
“张鹏,生于1913年1月2日,1934年考入黄埔军校第10期,加入教导总队,在读期间分别以上尉排长、少校连长身份参加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在南京保卫战中痛歼日寇30余人,失去右臂,战后隐居于南京郊区,1967年8月病死于南京。”
“倒数第二位的名字叫张英,介绍如下:”
“张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