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野史-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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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都停手不洗,望着她一双脚嗤嗤的笑,羞得蕙儿几乎要哭了出来。幸得蝶子跑了过来,将她扶入池内。她就躲在池角上浸丁一会。也不敢出来擦洗,扶着壁一步一步的挨到外面,抹干水,穿好衣,坐等蝶子。蝶子见她已经出去,忙胡乱洗了一洗,即带着她出来。
蕙儿回到家中,气得将朱钟乱骂说道“这样地方,也要她带着我去。”朱钟笑道“这就叫我无法。你要洗澡,日本哪个浴堂不是这样的?若是长崎、大阪,还有共浴的,那便怎么哩?即到日本来留学,哪里还说得这些讲究,并且这又有什么可丑?”蕙儿道“谁说怕丑来?安着那滑溜溜的木板,又是斜的,教人怎生站得脚住?我是发誓不再入这样浴堂了。”
朱钟笑道“只要你能终年不洗澡,就不入浴堂,也可省钱。”蕙儿发急道“你这是胡说,难道日本大家小姐也是跑出来和她们混作一块儿洗吗?”朱钟道“那倒不必大家,只要是中等人家,家中就大半设有浴堂。只是做个浴桶,至少也需要二十来块钱,还要烧许多炭,才得一桶水热。我们迁徙不定,日本的房子做得又蠢,浴堂须在起造房子的时候安置,不能将就着用。你只看这所房子,何处可以安放浴桶?大凡有浴堂的房子,多半不小。我们人少,断不能住。”蕙儿不服道“据你说,那到日本的女留学生都是到浴堂里去洗的了?”朱钟道“那却有几等。也有几人合伙佃房子,自己备浴桶的。也有住稍大的栈声,用栈房里的浴桶的。到公共浴堂去洗的也多。”蕙儿道“既是栈房里有浴堂,我就去住栈房。并且我既到了日本,也得进个学堂上上课。终日住在这不村不市的地方做什么?”朱正章道“你一句日本话也不懂得,上什么课?”
蕙儿道“谁生出来就懂日本话的?谁学不会的呢?”朱钟听了望着朱正章道“妹妹想读书也是好事。你老人家就带她到东京去住栈房,两人每月伙食,也不过二十多元。甫全住在江户川馆,就到他那里去也好。他左右没有上课,妹妹可从他学点日本话。还有个湖南人成连生,与我素有交情,也住在那里。
他来日本很久,可托他照拂一切。我每礼拜日可来东京一次。“蕙儿问道”那馆子里有浴桶没有?“朱钟道”自然是有浴桶,才教你去住。“蕙儿听得?方欢喜了。朱自章正想到东京多交熟几个人,好施展他平日的手腕,当即应允了。只是蕙儿将来进学堂的费用要朱钟出,朱钟不能不答应。次日朱正章即收拾行李,朱钟仍送他父女到东京,在江户川馆住着,托了成连生、朱甫全大家照应,方转回千叶。
自此蕙儿每日从甫全学日本语。蕙儿的天分很高,只学了个多月,居然可办粗浅的交涉。那近处有个女子手工学校,蕙儿便报了名进去,学编物造花之类。
不知朱正章父女住在江户川馆内,演出什么事实来,且俟下章再写。
第六章 多情种拨雨撩云 老骨朵退财呕气
前章书中所说的那成连生,他和周撰是同乡。年纪有三十多岁,从宣统元年得官费到日本,近两年来,在中央大学上课。
只因他性喜吟咏,在东京结识了一班诗友,组织一个诗社,每礼拜会诗一次。朱钟平日也喜胡诌几句,故与他成了相识,心中很敬慕他是个风雅之士,故送朱正章父女到江户川馆的时候,托他招呼一切。
他一见蕙儿风态甚佳,便有问鼎之意。只是朱钟虽有托他招呼一切的话,而朱甫全到底是朱钟自家人,凡事都有朱甫全经理,自己无进身之阶,不过于见面的时候,调调眼色。有时那蕙儿也会望着他笑笑,他更入了魔。正愁没有下手处,恰好一日他接了封家信,他的妹子在内地进了女学校学编物,要他买钢针、绒线付回去。他看了信,便心生一计,忙执着信找朱正章说道“舍妹在内地学校里也学编物,写信来要我买钢针、绒线付回去。这样差事,我从没有办过,恐怕上当。世妹在学校里,这种东西用得最多,必有常做生意的铺子。想求老伯和世妹同我去买一回。”朱正章左右是没事的人,自然一说便肯,登时唤蕙儿同去。蕙儿是不能不肯的。于是三人同走到神乐坂蕙儿常买针线的一家店内,将针线买好了。
归途中,成连生就带着他们父女,到一家牛乳店吃牛乳。
成连生的日语也还说得圆熟,故意引着下女天南地北的谈笑。
下女谈熟了,便指着蕙儿问是成连生什么人。成连生欺朱正章不懂日语,正色说道“是我的奥样。”这句日语,蕙儿是懂得的,成连生说时便留神看蕙儿的脸色,却没有不愿意的情形,只瞅了成连生一眼,便低着头不做声。成连生知道还容易说话,即欢欢喜喜的会了帐回馆。
第二日是朱正章存钱在冢本处领息的期限,前月他已领了半息,此月是要全领了。朱正章心中很是快活,揣着息折,知道无多话说,也不要人当翻译,一个人走到冢本家内。冢本知道是来领息银的,不等朱正章开口,便数了几张票子,并四角钱给他。朱正章点数,却只二十二元四角,心中不知为怎的少了九块多钱,又说不出要问他的话,呆呆的望着冢本做手势。
只见冢本说了一大篇的理由,自己却一句也不懂得,两人用笔写了一会。一个不懂汉文,一个不懂日语,仍是弄不清楚。朱正章只得连二十二元四角,都退还了冢本,想回馆找甫全同来问清。回到馆内,甫全已出去了,即寻着成连生请他同去。成连生正在力图报效的时候,欣然同往,问了个明白。才知道冢本因甫全的借款到期没还,朱钟是连带责任人,故就在他名下扣除了二百四十元。所存五百六十元,四分算息,应二十二元四角。朱正章听了着急,即请成连生当翻译说道“这钱并不是朱钟的,与朱钟毫无关系。不过存钱的时候,请他办办交涉,怎的扣起我的钱来?冢本道”这事不难解决。你与朱钟是父子,朱甫全是你同宗,朱钟是朱甫全的连带人。我即是扣你的钱,也不为无理。你如定不肯扣,我也不能相强。只是我这里规矩,逾期不还,当得起诉。朱钟既是连带人,将来诉讼结果,我所用讼费,当向借用人与连带人索取。诉讼一日不得圆满的结果,你的钱一日不得支取。如诉讼延期至三月四月之久,朱甫全分下的利息,我仍得向朱钟名下扣除。“朱正章不知道日本的法律,又深恐他提起诉讼,连累儿子的官费,气得无话可说。成连生知道他是带着钱来贪利,自己也曾受过高利贷的苦,故不肯为他辩论。所以说了一会,仍是不得要领。朱正章忿忿的同成连生回馆,找甫全说话。甫全仍是没有回,便托成连生打了个电报给朱钟,教他快来。这晚九点多钟,朱钟才赶到,问起原由,惊道”甫全前日写信给我,说到了钱,已将冢本的帐还了,怎的又生出这样事来?可叫甫全来问。“朱正章道”甫全没有回。“朱钟道”只叫馆主来问,近日甫全到了挂号信没有就知道的。“朱正章道”问什么,甫全若到了钱,我同住一个馆子,时时看见,怎全没见他提起?我看你这蠢东西,已中了他的计,他必已经跑了。“朱钟听得真慌了,忙跑到甫全房内查检他的行李,见什物一些没有动,柜里的铺盖箱笼,也都依旧放着,心里略宽了些。正待出来问馆主,甫全是何时出去的,朱正章已走了进来说道”你怕什么,不打开他的箱子看还有些什么?“朱钟仍转身将箱子拖了口出来,撬开了锁一看,仅塞了半箱子的烂书,及没有洗的单衣服。再开一口看,乃是一箱的报纸。朱正章急得跺脚,朱钟更是着慌。
原来朱甫全是自费到日本求学,他家中颇有几万财产。初来的时候,靠着朱钟日本情形熟悉,一切都依赖他。朱钟欢喜他有钱,引着他游山玩景,饮酒宿娼,无所不至。几年来也不知绍介了多少日本女人给他,花掉了他多少的钱。至去年九月(宣统三年),又绍介了个洋服店的女儿姓吉田的与他做妾。这吉田本与朱钟有染,朱钟因她欲望太奢,供应不来,故让给朱甫全。朱甫全见吉田貌美年轻,便想弄回中国去做妾。朱钟是巴不得他有此一举,便拼命的在吉田跟前怂恿。不到几日,即结起婚来,结婚费就很用了几百块钱。朱甫全家中原有妻室,既要在日本讨妾,即不能不写信告知父母。他父母接了信,倒没有什么不愿意。奈他妻子阃教甚严,决不承诺。但相隔太远,遥制不来,只得勒住家中不再付钱来,先绝了朱甫全的粮道。
料到朱甫全无钱使用,必然回家。任朱甫全的信如雪片一般的催款,只是不理。朱甫全的父母虽不忍儿子在外面受苦,然也不忍媳妇在家里受苦,故也有心想穷得儿子回家。朱甫全见写回去的信,连回信都没有,知道是妻子从中把持,想不出个对付妻子的方法。
看看到了民国元年二月,二人的伙食已欠至百多元,哪里有钱偿还呢?馆主见逼了几次无效,已不肯开饭。不得已请朱钟在馆主跟前作保,延期到五月。那吉田嫁朱甫全的时候,原是贪图着他有钱。过门之后,见他支绌万分,连伙食帐都不能清理,只每日拿着衣服去当做零用,哪里还安身得住?并且朱甫全纨绔气习,挥霍惯了,此刻穷得一钱没有,又要受馆主的气,那对吉田身上的风情,自然大减。吉田见朱甫全冷冰冰的,更是一刻难留,便日日吵着要离婚。朱甫全也觉养他不起,不如离了的干净。只是离婚须给她点钱,却从何处筹办哩?如是假造了封家信,说下月定汇五百元来,哄着朱钟到冢本处借二百元高利贷。朱钟素来狡猾,久知甫全老实,万不料到有假。
甫全既得了钱,将吉田退了,即想逃回国去。因他在日本大学缴了几年学费,没有得文凭,想弄手脚得张文凭回去,好夸耀乡里,故迟延了许久才办妥。朱正章父女进江户川馆的时候,他正在经营中。渐渐冢本的期限已到,他恐朱钟到东京来催,故写了封家款已到的信稳住他。至今日早,诸事皆妥,才坐火车跑了。
朱正章父子既发见了朱甫全逃走的证据,正没作理会处,馆主已经知道,忙跑了来问朱钟要钱,把他两父子急得哭不是笑不是。相对呆了一会,朱钟才望着馆主说道“我万不料朱甫全能如此害人。他既经逃走,尊处的帐是我担保,我决不抵赖。只是百多块钱,仓卒间我断办不出。说不得须大家吃点亏,等我慢慢设法偿还,好和歹你不落空就是。他这一走,我的损失在五百元以上,想你也能替我原谅。”馆主道“既承先生的情担保,他走与不走,于我原没有什么关系,他就明说要走,我也不能阻拦他。我们做生意的人,哪有许多本钱放空?他自去年十月起,就没有拿过一钱,不是看着先生情面,谁肯给他再住下去?东京栈房的规矩先生是知道的,欠帐至三个月,馆主是可以告警察将本人行李收押,本人讨保出馆的。虽间有欠至五六个月,或一年的,那在宾主感情上说话。那位朱先生的帐,至今日已整整的七个月。还有他那个夫人住了四个多月,总算起来,十一个多月,已近两百块钱。我们做小生意的人,要算宗大进款。先生既肯和他担保,必有把握,只一句好和歹不落空的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恐怕说不过去。”朱钟听馆主的话来得锋利,越逼越紧,便定了个主意,从容不迫的说道“你所说的诚然不错。但这事你也不能不分担些过失。我那作保的时候的情形,大约你也应该记得是不是朱甫全夫妇两个已住了四个多月,无钱偿还,你不肯开饭,他才挽我出来作保哩?”馆主道“是。”朱钟道“然则前四个多月是谁替他们作保,你才肯给他们住的哩?何以你那时不告警察收押他的行李,而肯要我作保,仍任他接续住下去哩?依你方才说是看我薄面,你要知道我的薄面发生效力,在四个多月以后。四个多月以前,不待说不是看我的薄面。既四个多月以前不是看我的薄面,则是你自己做主由他们住的。既是你自己作做由他们住的,他们没有钱,你就不能怪别人呢!你平心说,设当日我竟不作保,你看朱甫全的情形,可能设法还你的钱吗?依你方才说,告警察收押行李,你说朱甫全有多少行李?他值钱的衣服,久已抽当得干净。你将他几口不值钱的箱子收押了有何用处?
又依你方才说,本人讨保出馆,设当日朱甫全说无保人可讨,你能将他怎么样哩?并且你这话也未免说得太欺人了!你日本哪有不经诉讼可以破产的法律?且既经破产,安有再讨保人之理?难道破产不足,还要讨保还钱吗?但是于今朱甫全既经逃走,我又不抵赖你的钱,也不必和你说这些无用的法律。不过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