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之魂牵梦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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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滋滋地套上，福圆晃了晃手臂：“烦请四阿哥替我向德妃娘娘说声谢谢，我很喜欢。”

送走四阿哥，十四阿哥，福圆转身走进睡房，褪下手上的玛瑙珠串，放进床头的一个黑木匣子里。

“格格，怎么不戴了？”

“太招摇了，等以后需要再戴吧！”

遣退了墨雨等人，福圆一人静静坐在床前，从袖中摸出那个癞头和尚临走时递给她的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诗：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年冬天，十阿哥的母亲温僖贵妃病重，终日缠绵病榻，不久就撒手人寰，福圆跟随众人去吊孝时，看见十阿哥一人孤单单跪在灵前，整个人仿佛失去活力，叫他名字也毫无反应，跟个木头一样。

阖宫上下都在传十阿哥痴傻了，原本就不聪明，现在更是扶不起的阿斗！最后康熙下旨让宜妃抚养十阿哥，在宜妃的悉心照顾，九阿哥的劝慰之下，好歹又回复了些往日的神采。

这一日，福圆经过咸福宫，忽然听到一阵哭泣声，自温僖贵妃死后咸福宫暂时空置着，厚厚的落叶积满了一地，寒风之中无人问津的宫殿显得无比凄凉。

大胆循声走去，在一片小林子里，福圆看见此刻应该在上课的十阿哥正抱着一棵小树哭得声竭力嘶。

“十阿哥？”

急急擦掉眼泪，十阿哥转身看见是福圆，未加理会。

“逝者已矣，十阿哥还请节哀，若是贵妃娘娘在天有灵必定不会愿意看见十阿哥为了她意志消沉，荒废学业。”

“你懂什么？”

福圆冷笑一声：“我会不懂？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失去父母的滋味我怎么可能会不懂？”

十阿哥并未做声，只是细细抚摸着那棵小树：“这是我五岁时，额娘与我一起栽的，她说，在草原一棵小树苗想要成为苍天大树极为艰难，可是一旦长成就无所不惧，坚不可摧，我知道自己不如哥哥们聪明，我让额娘失望了。”

“怎么会？十阿哥知道这是什么树吗？是银杏，象征健康长寿、幸福吉祥，其实做母亲的并不希望自己儿子将来有多出色，只要他健健康康，快快活活的成长就够了，十阿哥现在这样就很好啊，贵妃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失望呢？”

一只小手轻轻搭在自己肩上，以前觉得刺耳厌烦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无比悦耳。

“虽然现在贵妃娘娘走了，但是十阿哥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比如宜妃娘娘，九阿哥，还有皇上，就算为了他们，也该振作起来，十阿哥以后若是想娘娘了，就常来这看看，跟这棵树说说话，它会把你说的话传给你额娘的。”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

踏着满地的落叶，九阿哥像是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面前：“十弟，我来寻你回去上课，五哥快顶不住了。”

说着就要撩起袖子给他十弟擦干净眼泪，福圆实在看不过去，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九阿哥，“喏，用这个！”

整理好十阿哥，九阿哥经过自己身旁时，福圆听到极淡极淡的一声谢谢。

想要分辨些什么，却只见到两兄弟的背影，高一点的哥哥紧紧拉着自己胖墩墩的弟弟，一边还用恶狠狠的语气说：“下次再找不到你人就不要你了！”

随着年关的逼近，紫禁城里也飘荡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各个宫院都贴上了对联，康熙给每宫都亲自书写一个‘福’字，意味“赐福”，慈宁宫也得了一个，福圆拿着这个福字下意识就要沾点胶水倒贴在门上，苏嘛嬷嬷赶忙制住她，仔细收好，严禁她再碰。

福圆事后很不满地向十二阿哥提起，说是以后要是皇帝给自己赐福字了，一定毫不吝啬立刻贴到外面大门上，逗得十二阿哥当场一口茶喷了出来。

转眼就到了除夕，一早福圆就被苏嘛嬷嬷唤到她的寝殿，难不成大过年的自己还要读书？

进了寝宫，苏嘛嬷嬷二话不说，捧着一套旗装挥手让福圆去试。

这套淡紫色的旗装极为精致，周边都是用细密的金线缝制，取的是繁花斗艳的图案，很是明媚娇俏。

穿戴整齐出来后，苏嘛嬷嬷笑眯眯地说：“我家福圆果然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有你祖母当年的风范。”

“这是我祖母当年穿过的？”

“嗯，东莪格格当年最喜欢这件衣服，那时候她是整个紫禁城最尊贵的格格，就连太宗的嫡亲公主都比不上她。只可惜……算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福圆，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乾清宫参加家宴。”

“啊！嬷嬷，我可以不去吗？”

“傻孩子，嬷嬷是为你好，这些年虽然宫里都知道有你这么个格格的存在，可是始终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身份，嬷嬷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给你做个主，要是等嬷嬷走了，你孤身一人，如何在这宫中生存，以后如何嫁人呢？”

“嬷嬷……”

在这个皇宫，苏嘛拉姑是真心实意对福圆好的，这一点从她刚来的那天就知道。

第六章

傍晚，福圆在苏嘛拉姑的带领下第一次踏进乾清宫，灯火通明的大殿金碧辉煌，各宫娘娘们坐在一起，好一幅花团锦簇，衣香鬓影的美图，各位阿哥们依次坐在一起，几位熟识的阿哥见到福圆均吃了一惊，小十四一声惊呼：“福圆姐姐！”引得众人都看向她。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福圆稍感不自在，好在这时殿外有人高呼，“皇上驾到！”

热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福圆随着大家跪在地上迎接这位千古一帝的到来。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拘礼，起吧。”

落座后，福圆打量着陆续上上来的菜，猪肚，猪肘，猪肠，猪肉，外加无数种做法材料却是差不多的鹿肉，羊肉，鸭肉，鱼肉，看得人大倒胃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满汉全席吗？

正在福圆举箸四顾心茫然之际，感觉一道视线投到自己身上，抬头望去，原是坐在康熙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见福圆回望自己，那人冲着福圆笑了笑。视线右移，正好对上了康熙，福圆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左顾右盼。

上首的康熙发话了：“苏嘛嬷嬷，坐你身边的可是当年皇祖母从草原抱回来的那个孩子？”

“回皇上，正是。”

“走上来，让朕仔细看看！”

苏嘛拉姑轻轻碰了下福圆，福圆缓步走到康熙座前，徐徐拜倒：“福圆祝皇上千秋万载，万圣金安。”

“嗯，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福圆8岁了。”

“8岁，跟朕的十三阿哥一样大，这几年在宫中可还习惯？”

“承蒙皇上及各位娘娘的照拂，福圆在宫中一切都好。”

简单问了几句，福圆就被放回了座，看着对面太子投过来关切的眼神，福圆含笑冲他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苏嘛拉姑许是多喝了几杯，跟康熙告了辞，又留福圆继续跟大伙一起，让十二阿哥陪着福圆回来，就先回了慈宁宫。

福圆左右都是康熙的嫔妃，夹在中间，颇为尴尬，忽然一只小手拉拉自己的衣袖，回过头一看原是小十四。

“福圆姐姐，你去我那桌吧。”

“不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十四阿哥满不在乎地一扬头：“没事的，今儿过年，谁敢说什么！”

被强拖过去，小十四指着跟他同坐一桌的男孩说：“这是我十三哥。”

福圆冲着十三阿哥点了点头，挨着他坐下。

十三阿哥打量着福圆，福圆被他上下逡巡的眼神看得发毛，转过头去问他：“十三阿哥看够了没啊”

十三阿哥连忙摆手：“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常听十二哥说起你。”

一旁十二阿哥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嗽不已。

等到各位阿哥轮番给康熙敬酒，席间开始热闹起来。

觥筹交错间，一人端着酒杯行至福圆桌前。

那人身材十分魁梧，皮肤黝黑，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神十分锐利，一来就说：“福圆妹妹，听说你与太子交情颇深，不知饮不饮我这个阿哥敬的酒？”

想必这位是大阿哥，果然不是良善之辈，福圆端起桌前的一杯茶，回敬大阿哥：“福圆年纪小，原该是我来敬大阿哥才是，不如我就以茶代酒，敬大阿哥一杯。”

“怎么？我配不上跟格格喝一杯酒吗？”

跟一个8岁的孩子，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喝就喝，谁怕你！虽说前世自己能喝一点，但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孩的身体能不能抗住。

一旁十四阿哥霍然站起，想要开口说话，被福圆一眼瞪了回去。

端起桌上的酒杯，福圆正欲一仰而尽，斜刺里一只手将杯子抢了过去，是十阿哥！

十阿哥跟九阿哥不知何时到了这边，九阿哥冷笑一声：“想不到大阿哥一把年纪了还喜欢欺负小姑娘。”

“你……”

看着霎时变色的大阿哥，福圆心想这个梁子结大了，不料大阿哥面色一缓，离开福圆这桌，往上走了几步，又带了个人回来。

是八阿哥，福圆直愣愣地看着大阿哥这回带的这个帮手。

这两年在宫中很少能够撞见八阿哥，比起两年前的初次见面，八阿哥彻底脱掉了少年的稚气，眉目显得越发清晰。

“哥哥面子不够大，八弟，若是你能让福圆格格喝下这杯酒，哥哥就服你！”说完还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

八阿哥不置可否，望了望大殿一角，那儿有位身穿宫装的妇人面色焦急地看向这边，福圆看见那妇人素净的衣裳，简单的首饰，位分较低的打扮，当下明了，不等八阿哥接过那杯酒，就劈手从大阿哥手里抢过，倒进自己嘴里。

好辣的酒！喉咙里就像吞下去了一团火，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只能死死忍住，难道这边都没人往酒里兑水的吗？

冲着大阿哥扬了扬手中的空杯子，福圆哑声说道：“今儿过年，福圆祝各位阿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大阿哥望着福圆喝完，哈哈一笑走了，深深看了福圆一眼，八阿哥也随之离去。

只剩下九阿哥在一旁冷冷看着，十阿哥呆举着手中那杯酒半天没反应过来。福圆转向他们二人，连声道谢，却架不住酒劲上涌，一头栽了下去。

朦胧中，自己趴在一个人肩膀上，那人背着自己稳稳地走着，空气中有着隐约的松香，福圆搂紧双手，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已近正午，昏昏沉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墨雨端来一碗醒酒汤，服侍福圆喝下，又搬了几条藤椅，扶她到院子里晒太阳，自己则在一旁做起了女红。

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福圆懒洋洋趴在椅子上，随口问了一句；“昨天是十二阿哥送我回来的吧？”

“是四阿哥送您回来的。”

“是他？”

“是啊，格格还吐了四阿哥一身，也没来得及收拾转身就走了。”

福圆一激灵，赶忙问道：“他脸色是不是很不好看？”

“当时天太黑，大家又手忙脚乱的，四阿哥放下你走了，谁也没看清。”

得！说不定已经得罪人家了。

福圆赶到永和宫，打算给人家道个谢顺便再说声对不起，不料却扑了个空，四阿哥被十三阿哥给叫走了，垂头丧气坐在永和宫门前的台阶上，看见拐角处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小十四！

这个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鬼鬼祟祟了？疑心大起，福圆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到阿哥所后院，“九哥，十哥，这些够不够？”，十四阿哥将怀中的瓶瓶罐罐扔到地上，对着面前二人说道。

十阿哥扯着嗓子说：“够了，坐好了，看哥哥们给你露一手。”

“小声点，怕别人听不到啊！”九阿哥指挥十阿哥忙来忙去，自己却靠着树，双手抱胸，一幅甩手掌柜的样子。

发觉这边有人探头探脑，九阿哥喝了一声：“谁？给爷滚出来！”

“是我，九阿哥，十阿哥好高的兴致啊。”福圆笑嘻嘻地走出，被十阿哥挡住视线的东西渐渐暴露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光溜溜的，再看看旁边那堆五颜六色的羽毛，恍然大悟。

“哦……你们把养牲处那只金钱鸡给偷了！”

看看默不作声的三人，福圆拎过那只鸡，抖了抖：“见者有份啊，别想赖掉，我很能吃的！”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会心一笑，偷鸡摸狗四人帮正式成立。

风卷云残过后，福圆拍拍手，又咂咂嘴：“九阿哥，看不出来，你一个阿哥，烤鸡的手艺真不赖。”

九阿哥微微一笑，指着地上一堆鸡骨说：“这归你收拾了！”

“怎么是我？”

“怎么不是你？十四弟负责拿佐料，十弟负责捉鸡生火打下手，我负责烤鸡，你白吃了一顿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貌似还蛮有道理的，福圆将后院侦查一番，发现墙角长着棵歪脖子树，枝丫稀疏，树皮粗糙，当中还破了个大洞，甚是丑陋。

卷起那堆鸡骨，往树洞中一扔，却听到几声清脆的回声，像是打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