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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贪恋一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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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某个地方的某些人,他们只是一个手势,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心念,就能让你堕入人间地狱,置死也不明白黑暗中的影子究竟是什么。这才是真正透心彻骨的恐怖。比起这些人,那些性格乖僻的杀手侠客实在是差远了。
  祈月沉吟半晌。
  “太师谭翊!”她突然说,“太师谭翊要我来杀你这天下第一贪官。”
  谭太师?我大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害我之人藏匿多年,未露蛛丝马迹,我早知他必不简单,却居然是天子之师,这谭翊,平日见他谦谦君子,公正严谨,暗底下竟是阴险狡诈,包藏祸心。谁能料到?谁能料到!
  “天下第一贪官?”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多年前,我被那木讷的爹爹追满院乱跑,却被我泼辣美艳的娘亲一把揪住耳朵的情景,心中一片酸涩,我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天下第一贪官?好个谭太师,果然为人师表,谦虚做人,有他在,我何敢自称天下第一贪官。
  “王爷在想什么?”祈月见我默默不语,主动问道。
  “我在想,太师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不管他姓什么。”
  祈月闻言一怔,不多会却又笑了:“王爷为人,当真古怪得紧。”
  “我骂害我之人不东西,有什么古怪。”我问。
  “王爷看似飞扬跋扈,骄纵蛮横,动不动呼来喝去,暴跳如雷;真正动怒时却是波澜不兴,反看不出一丝端倪。”
  我一笑而过,并不做答,自聚鸿阁相遇至此,不过两个时辰,眼前之人忽而柔媚,忽而天真,忽而狠辣,忽而阴郁,这种种性格本格格不入,现在却能汇聚一人身上,这祈月自然是带惯面具之人,
真面目为何,怕是她自己也忘了。
  至于我这一点微末道行,岂有不被她看破之理。
  恰在这时,德公公取了千年玄冰融水归来,时辰也是不早,我便起身告辞。
  钻出画舫,刚踏上岸,却听得后面一声:“王爷留步。”
  我回头一看,却见祈月手中拿着一物,追了出来。
  “王爷,此物在祈月手中并无用处,王爷看看可有助益。”祈月将手中事物递于我,确是一本帐册。
  我略翻几页,竟是这些年,长江修堤库银上下摊分的暗帐,谭翊之名赫然在目。
  “你?此物你从何得来?”我心中大骇,此类暗帐,本是因贪污群党内部相互猜疑,各自留下一本,用以以相互牵制,但因为是罪证,保管都格外谨慎仔细,便是家人也未必知道,如何落在祈月手中。
  “看你的表情,看来是有用了?”祈月却不理会我的惊异,轻描淡写道,“我闲来无事,在谭翊的金陵别院走动,此物便在书房暗阁中,我见它藏得仔细,想是重要之物,就顺手牵羊咯。不过王爷想要,我便赠与王爷,权当还王爷一个人情。”
  “如此,小王就不再推辞了。”我把帐册收入袖袋,心中暗叹:不愧江湖儿女,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谭翊万料不到,他妄想胁迫祈月加害于我,却被祈月反将一军。想到这,刚想笑,心念一转,谭翊为人谨慎,此物怎会不随身带着,反藏在金陵的空宅子里,难道……
  “谭翊现在人在金陵?”我惊声问。
  祈月皱眉,点了点头:“王爷,金陵城本是谭翊的地盘,眼线众多,祈月的画舫怕是也在他监视之下,只怕不久他便知王爷不仅活着,还从祈月手中得到此物……”
  我沉默不语,思付此事究竟是喜是忧。
  “王爷不要祈月留下帮忙么?”祈月突然问。
  你肯助我一臂之力?我惊喜不已,话刚要脱口,却又犹豫了。
  “还是算了。”我摇摇头,“朝廷的事,本来还是我们该这些朝廷的人自己解决。你是江湖中人,涉足太深,只怕要引出许多江湖纷争。”
  祈月嫣然一笑,倾国倾城:“既然如此,王爷自己小心。”
  我看着她转身步入画舫,随着秦淮河的烟波流水,隐没在无边的夜雾中。
第四章 在劫难逃
    夜色深沉,总督府后厅堂上,我端坐案前,只等谭翊。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压抑的空气让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激越的心跳。
  “天干勿躁,小心火烛!”墙外传来清晰的打更声,厅外却仍是一片静寂,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德公公:“德公公你真有把握吗?”
  “王爷自可放心,账册现下在我们手中,谭翊为人谨小慎微,疑心极重,此番经祈月之事必定更不信任他人,今夜必定会亲自来取。”
  “我不是说这个,德公公你究竟有没有把握胜过谭翊,如果没有,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德公公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英年早逝实在不是我的追求。
  孰知德公公压根不理会我这主子,只是出神聆听着什么,突然一阵夜风袭入厅中,案上灯火飘摇,德公公脸色一凛。
  “来了!”
  他大喝一声,顺手抓起我的折扇,飞身跃起,只听铿锵一声,一件事物落在案前,却是一柄匕首,我定睛一看,只见匕首刃上蓝光莹莹,竟是抹了剧毒。
  “安郡王麾下果然高手如云,老夫佩服。”
  苍劲的声音传来,一个精神矍铄的青袍老者悠然自得地走进厅门,正是当朝太师谭翊。
  “谭太师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我强装镇定。
  “安郡王心知肚明,我看就不用兜圈子了吧!”
  我看了看德公公,把心一横,走下案台,立在德公公身后,淡淡笑道:“久闻太师文武全才,我这奴才向来嗜武成痴,烦劳太师屈尊,陪他过两招如何?”德公公,我算是豁出去了,身价性命全押在你身上,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
  德公公闻言,当下依武场规矩,双手抱拳,说了一声:“太师请了。”话未落音,折扇便往谭翊额心百汇指去。
  德公公此招凌厉无比,直取要穴,谭翊一惊,哪敢怠慢,当下急急后跃,右手中指在扇侧一弹,折扇当即断成两截。
  我心下惨叫一声,当下捂眼,目不忍睹,那扇面可是王羲之的真迹,可怜皇帝赐我的宝贝御扇就这么报销了,谭翊这老头着实可恶!
  我心有戚戚间,那两人身形晃动,却又过了十余招,谭翊见一时半会难以取胜,也不由急迫起来,额头上已是一层密密的汗珠。
  “谭大人,我看你也累了,今日便请回府如何。”我见谭翊疲态已现,自然幸灾乐祸。
  孰知谭翊冷冷一笑,“安郡王何必得意太早,胜负尚未可知!”
  言罢,左手一扬,一片白色粉尘顺势向德公公袭去。
  德公公大骇,当下以袖掩住口鼻,向一边跃开,
  谭翊乘势便向我猛扑过来,我大惊失色,抓起桌上灯盏向他掷去,却轻易就被他闪过,灯盏当一声砸在墙上,撞个粉碎,燃着的灯油四溅,火焰周围立刻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我手忙脚乱,一声惨叫还未出口,已是被谭翊干瘦的鹰爪掐住了脖子,拖出厅门来到院中。
  德公公低喝一声不好,也追了出来。
  天气干燥,堂上很快一片火海,院中二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若还要他活命,便把账册交出来。”谭翊恶狠狠地说。
  “谭大人,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们王爷早遣人快马加鞭呈给皇上了,大人想要,自可去皇上那儿取来。”德公公冷笑道。
  我心里却直嘀咕,今夜不知吃错了他什么药。说话大义凛凛,有种说不出的威慑。
  闻言,谭翊面色一凛,随即却又舒展开来:“满口胡言,你们的人我牢牢盯着,怎么可能踏出这金陵地界。”
  “我看这小子的命你是不想要了?”手上劲道一种逼紧,我呼吸一阵紧窒,虽然不致危及性命,却已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你若伤他,日后我必取你性命!”
  德公公厉声道,火光映照下,平时里慈眉善目的他,此刻的眼神却如受伤的野兽,吃人一般的恐怖。
  “你?!”谭翊显是不信,仰天大笑,“凭你一个不男不女的奴才?”
  他话音刚落,德公公原本握拳的右手却缓缓张开,成鹰爪状,骨节甚至开始咔咔作响。
  不男不女的奴才?我翻个白眼,什么叫不识时务,今天晚上的德公公连我都不敢惹他,他倒肆无忌惮。现下情形,我实在想幸灾乐祸,可是……德公公,你是不是忘了,他的爪子还掐在我的脖子上呐,你一击必杀也就罢了,可谭翊武功高强,万一失手,我自问不是天才,没必要英年早逝,遗恨千年。
  当下放开嗓门,大喊大叫:“等等!你们都等等!”
  两人倒也听话,一同向我看来。
  我咳嗽一声,破口大骂:“谭翊,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你是不是忘了多少仁义志士、武林高手抛头颅,撒热血就是为了打败一个老太监,那个什么‘葵花宝典’不也是个不男不女的奴才写的!说这么多,你不就为了本破账册吗,本王拿了也不过看看而已,你这么认真干嘛?你想要,本王还你就是!”
  “曲微!”德公公大喝一声,眼神凌厉,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断。
  “放肆!”我怒目相向,“本王的名讳是你这奴才叫得的?今儿本王与你说清楚了,天大地大,我曲微的命最大,你倒好,妄逞一己之快,弃主子的命于不顾。是不是对我心有不满,觉得伺候我委屈了你,想自个儿拿了账册到皇上面前邀功请赏?!”
  “你……我……”德公公气结,面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谭翊,挨了我一顿骂,笑得却十分畅快,说话也客气起来:“安郡王果然爽快,那便请告知老夫账册所在吧!”
  “你要账册是不是,我这就可以交还于你。”我轻轻一笑,“不过,谭大人如何确保我生命无虞?”
  “这……”谭翊闻言一怔,不过他心思何等机敏,当下脱口而出,“安郡王自管放心,我拿回账册,便与你两不相欠。郡王你现下还是钦差,身边也自有高人,老夫无心犯险。”
  好个两不相欠!我心下冷笑,原来不过忌惮德公公身手,怕折了我这救命稻草。
  四周火势越发猛烈,噼里啪啦地烧着,雕梁画栋的金陵总督府后厅火海一片,什么富丽堂皇,奇珍异宝转眼间付之一炬。外面的人群嘈杂一片,混乱景况不难想知。
  我缓缓将手伸入袖袋中,谭翊啊谭翊,你处事谨慎,万不会想到我会把这关系重大的账册带在身上吧,你稍微聪明点,也就省去了这许多唇舌。
  “账册在此,你便拿去把!”
  我迅速抽出账册,用尽全力向火中扔去。
  谭翊和德公公俱是一惊,同时纵身去抢,两只右手也同时各自抓住账册,尚未落地,两只左手已是各自向对方击出,眨眼间便已过了数招。
  突然,谭翊一甩左手,袖中竟射出两物,直直向我逼来。德公公当下心惊,左手猛向谭翊推出一掌,右手袖子一卷,当下把谭翊的暗器收在手中,转身落地,挡在了我的面前。摊开手,却是两个古怪的银色菱形铁块。其中一枚刻着一个“飞”字,而另一枚却刻着一个“明”字。
  谭翊抢到了账册,却正正挨了德公公一掌,落地时收脚不稳,竟连连往后退了三步,抬起头,却是面色铁青,满脸惊骇。
  “‘风卷残云’?!这是皇家的武功,你一个小小内侍,从何学来?”谭翊刻意抬高了音调,说话却结巴起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德公公并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手中的事物,火光映在他的眼中,几乎要把他的瞳孔也烧起来。
  “‘冰月飞明’,天阙门三公子的独门暗器。”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牙缝挤出几句话,“七年前六王爷陪同太后出游,途中遇袭,六王爷落崖失踪,太后受惊,一月后薨卒,歹人首领便用过此暗器,事后天阙门因此遭灭门之灾,想不到七年后这种暗器却重现在你谭翊谭太师的手上!”
  这下不仅谭翊,连我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七年前,七年前六王爷的失踪背后竟有这等惊天大事,我久居皇宫却一点状况都不知道,显是皇帝有意将此事封锁起来,怎么德公公却居然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他的声音,怎生突然如此年轻浑厚起来。
  “你……你究竟是谁?”谭翊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战栗着。
  德公公,不他不是德公公,眼前的人挺直了驼背,身形的衰老一扫无余,分明是一个正当壮年的魁梧男子。他伸出左手,缓缓揭去满是皱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英挺冷峻却悲愤异常的脸,刚毅的五官俊美无铸,比起我见多的皇室子弟还要胜了三分。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好死不死,扮成我身边的老太监,委实暴殄天物,难不成有什么怪癖?
  谭翊却似乎有另一种体会。“德公公”真容咋现,比原先不知好看多少倍,可是他似乎看到了牛头马面来索命一般。
  “庄……庄六王爷!”
  他绝望地叫了一声,又倒退了几步,面如死灰:“你……你不是……”
  “我不是被你害死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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