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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路嚎叫-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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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还要洗澡,现在我正光着屁股,剑子祝我努力学习,做一个优秀的未来主人翁,我也叮嘱剑子要奋力拼博,与我一样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迫不及待地挂电话时听见了对方更迫不及待“喀嚓”一声,然后这个空间里成了盲音。
如果当时下雨的话我一定会晕倒,如果当时有咖啡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电视,一刹那间我便感到了炎热,一刹那间我便犹如洞悉一切般地变成了傻瓜。
这个状态很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我说不上来,就像手指划破了琴弦,就像我咬了一口狗,就像一堆废话仍然可以抒情。
或许从那个时候我就想要出走了。
而在当代做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的唯一评定标准是钱,这一点在我们的学校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校园里钱包最鼓的必然是校长,所有人都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盯着他;接下来是老师所谓“为人师表”便是有这个原因撑着;老师的下面是那些家里有钱自己将来也会赚许多钱的学生;其次是将来自己会赚许多钱但暂时无钱的学生;之后是现在有钱但将来只会花钱但也不用担心因为他老子属于那种只会说老子有的是钱的人的那种学生;最下层的属于敝人这种既现在没钱将来也没钱的类型。我们的规章制度为了不让我们在别人眼里活的比他们更好——因此失去我们对他们的敬意。教育不再是事业,而是产业。
举个例子,我说我热爱艺术其实是为我对我的现实生活产生不满,而不满的原因是我无法做自己想做的,要自己想要的。惟一答案是我没钱。然后在看完某一本书或者听完某一首歌被深深感动:原来这个世界上我这副操性的穷人并不止我一个!于是在漫漫长夜里哭泣抽烟,并且发誓,我爱艺术!我要好好学习将来当艺术家。
可现在我一贫如洗。
还只能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号友们的呼噜声自慰。
在一个四周观众如浪潮般汹涌的拳击台上,我与一个长发女子纠缠在一起,我浑身发抖,喘息凝重,大瞪着双眼想看见她的脸。可她的长发让我迷乱,所有的声音遮掩并且抹杀了欲望,只剩下我的力量,她的力量与每个人的任何一种力量。地板坚硬、冰冷,在那些人的欢呼声与跺脚声中颤抖,那个长发女子柔软的身体在我的上面调皮地看着我,她骑在我的腰间。她甩动长发,发梢在我的脸上轻轻划动我想像着痒的样子可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皮肤柔软细腻,我紧紧地贴着她,看见了她修长的双手伸进我的嘴时把我的舌头揪了出来拉进她嘴里与她的舌头打了个蝴蝶结,这种味道很甜,而且像空气一样轻盈。
观众们都戴上了画着包公的京剧脸谱,随着我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的高唱《幸福歌》,你要是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看着人们大吼的嘴巴我心情沉重,那一切让我拥有了一种猩红色的力量。可我们只是晃动,她向上时我向下,她向下时我仍然向下。
这向下的滋味让人激动,犹如有人用我敲击巨大的垃圾桶,哐哐当当的声音带着强大杀伤力的旋风使她长发飘扬,斗志昂扬,我咬牙切齿。
我的自慰犹如音乐,观众们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跺脚、吹口哨,挥拳头,在地上长跪不起嚎啕大哭,高喊着“下课”“让位”“滚蛋”“假戏”“黑哨”并且向我们投掷矿泉水瓶与硬币,臭鸡蛋与拖鞋。她伏在我的身上,我闻到了她脸上的芳香气息。长发遮掩了我们双眼之间的距离,而所有的东西都砸在她的身上,我看着她的身体变成了一堆堆繁杂的颜色相互污染,心中感到恐惧。
我说不出话……自慰已到了千钧一发,突然又想起自己已有一笔很大的钱,殊途同归的兴奋引起无法控制的颤栗。
两年前我与刚涉股海的老M谈成协议:诸如我不可以一回家就问她吃什么饭不可以在她算帐时问她手纸在哪儿等二十几条犹如《蜡笔小新》般的规定。如果我能遵守的话,老M就从每次交易中抽出0。2%给我。当时我和现在一样不要脸地大手大脚地吃白食,于是就无耻地“小新”了一回。我来心脏时,老M给了我张卡,现在算算也有些银两了。我兴冲冲地只穿了条三角短裤冲出去找why。走廊里黑暗、冷清,犹如静悄悄的肠子,卫生间里还有些声响像是水流,又像有人在小声说话。
why没有入睡在我预料之中,他正坐在床上听电台里的一个摇滚乐节目,我爬上他的床时脚踩在了他下床的枕头上,那个在我脑海里从没有在有人时上过厕所的小个子男人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估计是被我脚上的气味惊出了恶梦。
我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why的手,表情像六、七十年代中任何一部电影中任何一个英雄人物讲任何一段革命历史般可爱。吓得why抽出手一把抓住闹钟,说:“你丫想钱想傻B了吧!”我告诉他哥们我有钱了而且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我终于可以出走了去实现我的计划再也不用听任你们丫的素质教育把我教育得越来越没素质了!我看着被我的狂喜吓得目瞪口呆的why,与他再次握手后又溜回了自己宿舍。
时光永是流逝,我正在和被我叫醒的号友抽烟小声扯淡的时候,why背着旅行包犹如忍者神龟般冲了进来。
他说:“不倒霉。我受够了,咱们俩一起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

4。出走

对于这次出走,我所要申明的是它并不是一次观光旅游,也不是什么少年反叛心理逆反,只是厌倦了一种疯狂的生活,想换另一种疯狂的生活。带着尚有人性的忐忑不安上路,让自己的前途充满未知,所有道路中的任何一步都可以是我的归宿,我渴望着突然悟透生活中一切疑问与苦闷的那一刻,他妈的嚎啕大哭,给老F老M打电话让他们不要伤心,儿子在外面挺好的,然后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快乐地渡过一生了。
这只是最原始的设想,它当然很美好,可生活的伟大之处便是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毁掉你最原始、最美好的东西——不断的往里面填塞卑劣的、繁琐的现实问题。只是why的冲入打乱了我这个设想。
我在打电话问候老M时从很高兴的老M嘴里证实了藏在我枕头里那张卡中有钱,我可以用它做刚上路时的开销,然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与那些面孔黝黑身体壮实目光善良的民工们一起去建设我们的城市。我知道这很累,但起码可以维持我每天的基本生活。这个办法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他是一个身材细长,不爱说笑的小伙子。因为偷了老师忘记在教室里西服中的钱包而被学校开除,现在憋在棺材里当了专职小偷,爱好是当黑客,此人曾经在那段上学的时光里旷了一个月课去工地打零工,然后便成为了棺材第一批中学生手机族中的ff一个。他的事迹一直在我逃跑计划慢慢成型的脑海里鼓励我:
一个人只要刻苦与勤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本来我打算坚持着这个真理在路上一直过下去,绝不再动老M那笔钱剩下的部分,可现在的问题是why也要参加到这个计划中来,而且他根本不相信并且很鄙视我的信仰。他认为那是傻B教育傻B时才会说的话。
why为我们绘制的蓝图更为浪漫:他还有二百块钱,拿出一百块钱坐出租车到燕庄,那是思想与暗疮共生的摇滚天堂,在天堂里租间房子,找两个老师去学吉它。我(不倒霉)学架子鼓,再去买双滑板鞋—他(why)的鞋旧了;而我(不倒霉)的鞋太便宜因此显得很弱智简直是看见它都觉得丢人。他常去的那家店正在换季大甩卖,买双鞋送件T恤。跟丫老板谈谈再加几十块钱不要T恤我们再来条裤子,剩下的钱都买成打口带再出去卖。这样蛋生鸡、鸡生蛋地摇滚着,等我们学出来后也组乐队、排练、演出、有名、在媒体上呼吁社会与富人善人官人为爱滋病嫖客妓女大熊猫金丝猴地震山洪捐款……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社会便变成美好人间……
夕阳缓缓落下,why坐在跑道旁边的主席台台阶上对坐在他旁边的我神色激动地叙述着这个我和剑子心里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梦想。我穿着那双让人看见都觉着丢脸的鞋,情不自禁地有些发呆,我咽了一口唾沫;犹如那些正眼泪巴巴听男朋友讲悲情小说内容简介讲到快结尾处突然不讲反而去吻她眼中泪珠的女生般迫不及待地问why:“然后呢?”
why的一个挥拳动作在此话的作用下僵在半空;然后化拳为掌轻拍了我几下肩头。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背对着我用一种无比性感的嗓音道:“世上本没有路;第一个行走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为后人起了多么伟大的作用。不倒霉;不要问‘然后’,不要做个目的主义者,妈了个巴子的。——没有革命思想!只有革命行动!”why说完,然后拍屁股走人了。
我望着操场上嬉戏打闹着的同学们,心里泛起一股打过我的老师给我上最后一课时才会有的虚伪的悲伤。我既将离开学校去与更虚伪、更爱慕虚荣的家伙们打交道,一想到这些,我怎能不悲伤?“那些脸色如新鲜西红柿般美丽的少女啊!”我悻悻的往地上狠啐了一口——再见!

5。热爱摇滚乐的人

每个热爱摇滚乐的人还都是孩子。
“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受骗掏钱的便是孩子了。”我们的青少年文化“工作者”们深知此理,于是前两年在那些封面不是美女俊男便是小猫小狗教男生如何不痛不痒地开老师的玩笑教女生如何化妆的少年文化期刊中间又悄悄地出现了几本乍一看还以为是《共产党宣言》的摇滚杂志。钢索铁环举起格瓦拉头像的硬汉,大滴的血珠,剌激得你直想竖起来!于是每
到了月末,我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到报摊上把它们各买一份。然后回家里拿着文曲星边查那帮老外乐队由生僻单词组成的古怪名字边背他们的主张态度立场观点,以免回学校后与why神侃时露怯。
“燕庄“这个名字频繁地在这些杂志上露面,描写这个村落的文章总是让我感到激动。它在桃花渊音乐学校旁边,好多从桃花渊毕业了的学生都到燕庄租房子住下来。那里现在是心脏本地农民与外地音乐民工共同占据的阵地。在那里的艺术家大讲江湖义气,先结拜成兄弟再组乐队,虽然过着一天三顿饭都不能保证的苦日子但因为有做为精神领袖的格瓦拉的画像在墙上挂着所以他们也都有着秋后才发情的蚂蚱般坚强的革命精神,这座城市与它所代表的东西才得已不会失去最真实与尊严的声音——虽然大部分是从外地嗓子中嚎出来的。
以上便是我从那些同样是道听途说中得到的燕庄形象。
而why那天晚上的说法是:那儿是个天堂!那儿是个充斥纹身、名牌服饰、怪异发型、开放美女与冰冻啤酒的天堂!
不!这不是why说的,这是后来我看到了一部描写燕庄生活的商业电影所表达的中心思想。导演是个回归了才过上好日子的特区人。幸亏我看这部电影时刚从燕庄回来,否则我真会以为燕庄是由以上那些组成的。真会以为我们这群思想偏激,性格孤僻的家伙们只剩下堕落了!
请原谅我的张冠李戴,why是这样说的:“那儿是个天堂!那儿除了热血与良心,就只剩下二十四个小时的音乐了!”我被这两句话给感动了。看着why兴奋的脸庞,我就像第一次听我国摇滚之父的歌一样突然感到浑身发凉,直想哭,因为每一寸肌肤都在一刹那间长出了幸福的苗头。我被我将来的浪漫逃亡之旅感动得哽咽不止。why看着我,口气坚定地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们就去燕庄!”
那么,我朋友why这个其实很胆小的人又是因为何种原因产生这么大勇气要不顾死活带我去燕庄呢?
燕庄究竟有什么魔力?
故事又要回到音乐节了,但不是我与他一同去的第一天,而是被他丢下的我在风尘一夜之后回到家中装死大睡的第二天。
因为我的临阵脱逃?why孤身一人来到了第二天仍然欢声笑语、鬼哭狼嚎的音乐节现场,望着那些围成一个个圈像朋友般笑着交谈的人们,why感到有些孤单,但我猜想他心里更应该幸灾乐祸:丫不来了实在太好了,我听过而他没听成,我就比他享受多了!我就比他强。这样想才是我的朋友,我如果是他一定也会这样。
why坐在礼堂外面的长椅上,脚下的土地因为音箱里让人崩溃的音符而发抖,随着天空上四处旋转的甜美女声why的肚子又开始疼痛。why瞪着眼睛弓着腰蹲在地上。在春天的风里,那些花儿都在逐渐变老。它们的颜色变得与我朋友why的脸色一样惨白,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why的异常吓了坐他旁边的情侣一大跳,男孩轻轻拍了两下why的背,轻声问why:“哥们儿,您没事吧?您哪儿不舒服?”why回过头冲男孩感激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我想一定难看得像满是伤痕的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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