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妹妹-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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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们小很多，我不要叫你‘汤妹’，我叫你‘汤姐’，好吗？”
我们的茜茜非常诚恳的请求，可是汤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当然为时已晚了，她的名号已经先如为主，茜茜不会叫她‘小婶婶’的，只会叫她‘汤姐’喽。
茜茜很可爱，我小的时候应该和她一样令人疼惜，不过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我了。她跟我们打完招呼后，就背着她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回自己的房间了。才四岁的女孩没有任何世俗的烦恼，过着快乐的童年，令所有的人都很羡慕她。
（六）
将近七点钟，竣邵的父亲才姗姗来临。他和大多数中老年人一样是副老态富足的模样，有着管理人员特有的气质，脸上的笑跟肥肉挤在一块，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笑，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富人对穷人惯有的那种笑。一进门他就冲我们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他会把我们当成谈判对象，自然也要客气，不能用过去见血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是他那副假慈祥的尊容，很不招我的喜欢。
一个风韵尤存的女子站在‘慈祥’的父亲身边，她仍有婀娜的身姿，美丽的容颜，只是拥有太多淡淡的冷漠，那双手不停地抚摩她的爱狗。
小薇是典型的甜品式的女孩，见人就会亲密的打招呼。“伯父，伯母好！”在这方面我总是做一个尾随者。这样对人打招呼，也不担心自己叫错了，要不然大家脸上都过意不去，所幸那位女子真的是竣邵的母亲。
姓张的大人为显得更得亲近些，恭维道：“你们俩便是方雨欣和刘梦薇吧！竣邵经常提起你们俩，所以今天特意请你们来做客。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大美女。”
“当然啦！”小薇对于自己的美貌是相当的自信。
“我先上楼换件衣服再下来吃饭。”张夫人早已不耐烦这种客套的场面，转身离开。目送她离开的同时，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花朵的芳香，还有一股泥土的气息，好特殊的味道啊！
看惯了夫人冷淡的举动，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张老板说：“她今天跟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很累了，待会儿她就会下楼来，不要见怪啊。不如我们现在出去转转，欣赏这满园的夏景。”
“伯父，您今天一定非常忙碌，都怪我们的来访，让你更加受累了！”甜美的嗓音一开，处处芬芳，汤妹小心的卖弄她的乖巧，在外人面前撑足了脸面，竣邵自是很得意。
“不累，不累，今天请你们来是为了宣布一件好事的。”他的话已经到嘴边，又收半句，真够吊人胃口的。
“我决定资助你们到高等学府深造。”
我当时就回绝了他，可是汤妹有点不乐意。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有投资就一定要有回报，他要求的不过是今后我们能到他的公司上班，来偿还其中的小部分。我在想，也是在考虑，其实对于贫穷的我们来说这绝对是一桩很划得来的交易。“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呢？”
“当你们创造的价值和我付出的相等是为止。”
“好，我同意。”
小薇有些后悔了，她担心的问：“雨欣，这是笔很大的数目，什么时候能还清？我还能活那么久吗？你又要为劳累吃苦！”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我们也很需要大笔的赞助，与其向银行贷款，不如捡一个现成的。不能让她再多想，最好快点转移话题。“伯父，你家的花园里的奇珍异草还真多，夏天都快过了，依然艳丽多姿，以后能常来花园赏花吗？”说这话，我都觉得自己好恶心，雨后黄昏时赏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吗？
“当然可以啊，看来我的花园内又要添两株鲜花啦！”夸赞人还真有一套，不愧为商界强手。
在这片花园里转悠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位女佣打扮的中年妇女走过来，说“董事长，晚饭准备好了，夫人请你们回去聚餐。”
“好，我们马上来！”
小薇跟竣邵手牵手走在最前头，他们俩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前些日子的教训还不够吗？更何况竣邵的父亲就在他们的身后呢！
“爷爷，你回来了啊！”茜茜从椅子上高兴的跳下来，蹦进了竣邵父亲的怀里。他用胡子磨擦着茜茜的脸，令她发出咯咯的笑声，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动作，完全是令人羡慕的祖孙俩。
淡然冷漠的张夫人的脸上有一丝不悦，她是个很有修养的上层社会的女人，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不悦展露在脸上，除非是受她最心痛的事情影响。
长长的方桌围坐着六个人，竣逸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铁定是被某件难缠的事绊住了。茜茜和她的爷爷说着悄悄话，恋爱中的人却不敢在张夫人面前有所造次，认认真真的吃着饭。张董偶尔也客套几句，不过他的夫人从始至终就没再说过一个字，好奇怪的女子！
最近时兴喝晚茶，饭后，佣人们收拾完饭桌，端上一些点心和茶水。
茶香浓郁逼人，饮者须细细品味才是。“多好的黄山毛峰啊！”
“哦，怎见得？”张夫人脸上布满惊讶与赞赏。
“顶级的毛峰属烘青类条形绿茶，外形似雀舌，细扁而微微卷曲，银毫显露，色泽嫩绿，汤色清澈略带杏黄，香气持久，回味甘醇堪称茶叶珍品。“
“雨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竣邵大为不解。
“小时候有人调教，能识几样茶，后来到茶楼打过短工，再加上多年看书品茶，也有一番心得，这多亏我妈妈的教导。”
“方雨欣，怎么看你都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孩。”
纵然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过去全部淹没。那一夜，我出现在黑暗中，他就应该知道我是谁，还要故意问我。既然你非要问，我为什么还要隐瞒呢！“我的妈妈是韩丽，爸爸是方国庆。”
“国庆？”张夫人神情突变，嘴巴微张开，眼神空洞，我似乎触动了她尘封的记忆。
“哎呀，茶水溅到你身上了，夫人！”
要不是佣人好心提醒，张夫人可能会把所有的茶水都倒在自己的腿上，她连忙站起来，抖落裙子上滚烫的茶水。忙不停地掩饰惊慌，用手把额前的几缕头发撩到耳根后面，尴尬的很。
“伯父，您是不是以前认识他们呢？”
“哈哈，方雨欣真是个有心的人，以后叫人多准备几种好茶让你品尝，记得咯！”他说话等于是跟人打哈哈，玩得也太没深意了。明明想刺探妻子的内心，又怕她太受刺激。
小薇和竣邵并未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安，低头细细品茗。小茜茜在吃佣人专门为她准备的小甜点，嘴巴里鼓鼓的，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漫画书，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法消磨这一小段时间，不安的空气自然凝重了许多，原本香气浓郁的茶变得跟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七）
喝完茶点后已经快8点了，竣邵和小薇又借故离开。张夫人仍是没有打招呼就独自一人回房，茜茜一个人霸占了客厅的电视机，蜡笔小新此时正深深的吸引着她。
带着忧郁神情的张夫人很像我那逝去的妈妈，但是妈妈的生命最起码比她多了几分活力，她只是一只金丝雀，二十几年来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牢笼里，早已失去了悦耳、灵动的嗓音。突然明白，刚刚从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花香味到底为何物了。她是一个淡雅的女子，不可能抹这么低级的香水，只会是花粉粒粘在裙子上发出的清新气味，显然她今天根本没有离开这座宅院，又何来跟丈夫出门转一圈之说呢？
张董请我去他的书房，说是聊天，增进感情什么的。
他的书房不算太大，深绿色的玻璃组成一堵墙，打开一小扇窗，就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花园。在那里，竣邵和小薇追逐着一只小狗，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玩耍。
小薇是一个值得别人关心怜爱的姑娘，你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到清纯、洁白的世界，走入那个世界，你完全感觉不到粘在自己身上的污秽，很想自由的追随自己的梦，释放自己。她是我心灵最后的安慰，所以我一直尽全力照顾她、保护她，就算牺牲自己也再所不惜，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的心永远不变。
玩累的情侣相互依靠着坐在花园的台阶上，借着明亮的灯光欣赏这满园的夏景，沉醉在美好的爱情中。
“竣邵……”
“恩，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雨欣和你的父亲有什么异常吗？”
“我也觉得大家都不对劲，特别是方雨欣。从认识她到现在，总对她有特殊的感觉，好像……”
“什么感觉啊？该不会你……哼，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不要闹吗，让我说完。我感觉她像是我的妹妹，一个我儿时的玩伴，妹妹很胖，很顽皮，更爱笑，可是方雨欣的性格恰恰相反，她稳重、冷漠、更别提说笑了，唯一相同的是勇敢，爱干些冒险的事。”
糟糕，竣邵陷入了过往的记忆中，不曾想会惹得小薇嫉妒生气，小薇嘟囔着可以挂起油瓶的嘴，忍耐着听下去。她不高兴自然有她的理由，谁乐意听到恋人在自己面前谈论别的女人，即便那人是自己的好姐妹，也不行。
竣邵说了半天，猛然发现小薇有些不一样，一声不吭的，与以往大不相同，这才醒悟——说错话了。
“小薇，人的感觉往往会出错，把方雨欣和我儿时的玩伴联系在一起，的确有些荒唐，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了啦！错误的直觉让我不能理智的想问题，怎么，你不开心啊？”
小薇才不会傻傻的承认自己吃好朋友的醋呢！“哪有的事情啦！天黑了，我想要回家，谁知道你讲个没完。”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开脱的而且理由相当充分的借口，真的该回家了。
（八）
我和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窗边许久，沉默代替了一切语言，我们仿佛都在为接下来的针锋相对打腹稿。
“你回来是寻仇的吗？”
‘寻仇’，仇恨是什么，是化作心间的痛吗？我已经寻找不到那种感觉，只是麻木的被生活推到现在，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自己不曾出世。
“是啊！”
“你的父母已经都过世，上一代人的恩怨也就结束了，你现在这样又何必呢？”
既然将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刚刚又何必问起我父母亲的姓名，让他的夫人伤心呢！
“托你的福，生活的很辛苦，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我是那种憎恨别人，就像为了逮住一只耗子不惜烧毁自己房子的人。在我的人生格言里，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过往的所有你带给我的痛苦是那样让人无法释怀，因此我无法放弃对你的仇恨！”
“其实，雨欣，当初我并未做出太对不起你的事。”
“一个‘太’字足以说明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夺走他人的未婚妻，他人的钱财，然后让我痛苦的降临在这个世上，这些难道是善举？”
张海没有否定，眼神定定的望着远方。
我从小生活在沉闷的家庭中，父母不太和睦，我8岁时爸爸积怨成疾，不久就过世了。十三岁时的一个夜晚，我还在睡梦中，而我的妈妈已经走远了。
“我所面临的是怎样的环境，你无法了解，也不想关心。你只关心你的两个儿子，不要怪我对你的儿子采取卑劣的手段，我自认为对得起竣邵，也给过他机会离开我们，是他自己选择小薇的，以后他的痛苦只能怪你太心狠。只要你现在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法律的制裁，或许我会考虑放弃两败俱伤的复仇计划。”
张海若说没有感触，是假的。他依然嘲笑我太幼稚，太天真，对我所有的要求根本不予理睬。他认为拥有了财富才会拥有人生，所以永远不要妄图吝啬鬼放弃他已得的财富。
“是吗？无论你是多么强大，你都会有弱点，一只小老鼠能制服一头大象，这就是抓住弱点击败对手的最佳证明。你的两个儿子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打算先放弃哪一个呢？因为你的错，才成就了竣逸的错，他也逃脱不开被惩罚的命运。”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是吗？你以为我纵横商场三十年，难不成还怕你挠痒痒？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假装有心脏病，你的用意我也可以借来用用！”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藏在我心底的秘密，只有我，小薇的舅舅还有林涛知道，其他人我谁也没有告诉，就算说梦话也不会透露丝毫。他调查的太精确了，令人生畏，幸好我手中还有几个重量级的砝码，不然我怎么斗得过这个老狐狸。
“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不清不楚跟个女孩交往，私人侦探随时掌握你们的情况，你们的朋友也无意中透露出许多秘密。那几个流氓也是我派去的，不过后来慑于你的勇气放弃了攻击。你改换了名字，不等于我发现不了你是谁，要想跟我斗，你没有那个资格。”他说的话不见得是吓唬人的，平常人早就退让三分，但他的不屑不会让我失去继续下去的勇气，毕竟最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并不害怕你会做出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