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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妙取郎心-第4章

小说: 妙取郎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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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你!”她呆住,思绪瞬间跌回八年前的恶梦现场,那血淋淋的一幕停格在她面前,如挣不脱的魔蛆紧紧吸附住她的眼。

    无法眨动的眸子顷刻凝满惊骇。

    “不要!”拔尖的凄厉尖叫惊动已栖息的飞禽,她抱住头蹲了下来,努力的想摒退恐怖的梦魇。

    爹爹、还有所有人都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他们身上被不知哪个淘气鬼泼洒了红红的朱砂水!是的,那猩红的一片,只是、只是朱砂,只是……

    “看来你已回到了现实。”他由她身旁走过,倏忽问已消失於夜色中。

    “爹爹,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不是!”她放声泣道,把头埋在两腿问,溃散的眼泪已浸湿她的裙裾。

    回应她的只有她嘤嘤悲痛的啜泣声。

    自八年前她再度苏醒,面对陌生的人与地,她便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梦境,是那个恐怖噩梦的延续,否则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不过是去摘个花回来,她的天地已覆灭、顷刻间家破人亡。

    然後再醒来时,便置身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身分也顿时由备受呵疼的千金娇娇女,变为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婢女,除了梦外,还有什么可以厘清这场离奇的遭遇。

    她相信这一切一定是梦,於是她可以接受这莫名的异变,当是游戏般开开心心的生活在梦里,无忧无愁的过著迥异於以往的日子。

    虽然这梦太真实了,她会深刻的感觉到冷、热,切菜受伤时亦会痛,可她还是宁愿一味的相信这些都是虚幻的,只要等她醒来,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她从不生气,从不与人计较,因为跟梦里人有什么好争的,所以她可以悠哉度日,把一切辛苦的杂役都视为玩乐般在做,不以为苦,因为在现实人生她从不需要做那些,所以感到新鲜。

    可如今她构筑起来的梦在崩毁!

    她一直缩在自欺的谎言中度日,如今这个谎被人硬生生无情的拆穿,将她活生生的由梦境中扯出,逼她正视血腥的事实。

    一阵轻微的声响朝她接近,在她身畔徐徐停下,舔了舔她的手。

    程含妙抖动的肩膀渐渐的平息,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著身边黑白相间的拘儿。

    “花花。”她泪眼哑然的低喊。

    它睁著一双骨碌碌的圆眼朝她低吠了一声,坐了下来,不停的舔著她的手似在抚慰她。

    程含妙带泪的挤出了个笑颜。

    “我是不是很傻,花花,竟然一直骗著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面对现实。”

    它再吠了声,算是回应她。

    她伸手摸了摸它。“可是我若不这么做,我一定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它摆了摆尾,轻轻的吠叫。

    程含妙无言的站起来走了出去,花花无声的跟著。

    她不知今後该怎么面对人生再激起的波澜,当年那个诛灭她至亲的刽子手就在眼前,她要如何面对?又该采取什么行动?

    ***

    日子一样要过,不同的是拿什么样的心情来过。

    程含妙尽责的在“赤阳居”做一名侍女,料理他的生活起居。其实红叶很少使唤她,她只要帮他准备早、晚的膳食与洗脸水即可,他会在辰时用完早膳离开,在申时回来,这是他这几日来的作息。

    厨房的姊妹们最近最常谈及的话题也都是红叶在“赤阳居”住下的事,仿佛这是天大的新鲜事一样,人人好奇的臆测各种理由,纷纷惴度著罕进“吉祥宫”的红叶今次何以会一反常情。

    唯独她从不加入讨论,但她最接近红叶,人人自然是向她寻求答案,而她只能强颜欢笑,摇首以对。

    绿菱一脸担心的抓著来拿早膳的她问:“含妙,你还好吧?”

    因为自从那日含妙“中邪”後,她就发现她这几日来很不对劲,也很少开口,安静得古怪,这太不像平素开朗的她。

    “我很好呀。”程含妙笑答。

    “是不是在『赤阳居』做不习惯?”她的笑容里似乎搀了丝苦涩。

    程含妙摇首。“不是,『赤阳居』的活儿比起厨房来得轻松不少。”

    “那是不是红叶待你不好?”

    程含妙沉默的摇了下头。“不,他很少刁难我。”

    这些日子来,他们几乎绝少再有谈话,逼不得已必须和他相见时,两人总是静默无声。她从不直视他,因为他那张脸,会让她勾起惨痛的回忆与刺骨的悲愤。

    “嗯,我想也是,再怎么样至少比起青蛇要好吧。”提起那个人,绿菱除了一脸的嫌恶外,还有愤怒。

    “含妙,你知道青蛇有多残暴吗?秋玉昨儿个摔断了手,萍儿的腿则受伤了,若再加上前日投井自尽的小红,才短短数日,黑云轩便出了这么多事,现下没人敢过去伺候了,那边无疑是个有进无出的地狱。”

    程含妙摇头,青蛇的暴行已教姊妹们听著就胆战心惊了。

    比起来,红叶无疑是好太多了,他虽冷漠,可还不曾说过一句责备她的话,但那或许是他的愧疚吧,面对她,他该会想起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而有一丝悔悟吧。

    报仇、手刀仇敌,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纵使她报了仇又如何,若说上天有什么公平之事,就是人人到头终须死,时辰到了,谁也逃不过阎王的拘魂令,他不会因为她不报仇而活过千载,更不会因为她报了仇使亲人得以复活。

    那么她又何苦在身上套上这千斤枷锁,让自己更苦!

    况且她清楚的知道两人实力的悬殊,她根本伤不了他一根头发,除非他忽然良心发现,愿意引颈就戮,但,那是不可能的。

    “绿菱,我得过去了。”她提起盛著早膳的篮子离开。

    才一踏出厨房没多久,程含妙眼尖的发现前面的青砖上有一条令人厌恶的青色身影,她急忙闪往柴房边的小径避开他,免得让他瞧见,徒生事端,她直觉这人应该不会放过她。

    在等著他走离时,她在小径上无趣的左顾右看,只见小径两旁栽满了榕树,它们蔓生的须根密密的垂下,布满小径上方,遮蔽了头顶的天日,幽幽暗暗的,十分静谧。

    这里一向罕有人来,四旁丛生的杂草都比她还高了,蓦地,她发现左方的草丛里隐隐的晃动著,然後愈来愈剧烈,似是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

    程含妙微惊,暗付著不会是什么长虫吧,急忙拾来地上一截枯枝以防万一。

    不消片刻,一头黑白相间的狗儿由草里大摇大摆的窜出,嘴里还叼著一只已死了的竹鸡。

    “花花,怎么是你?”她诧异的看著它。

    它一见她,即摆动著尾巴丢下口中的竹鸡,朝她乖巧的走近,两只骨碌圆眼直盯著她手中的篮子。

    程含妙笑斥,“这不行,不是给你吃的。花花,你刚上哪去?怎么从这草里钻出来呢?”

    它猛摇著尾巴在她面前坐下,吐著舌一脸垂涎的看著她。

    程含妙没辙,只好由蓝中取出了块肉喂它,同时声明道:“只有这一块哦,吃完可没了。”

    它张嘴一口吃下,漆黑的圆眼还是直直的盯著她瞧。

    程含妙摇头。

    “不成,不能再给你,咱们刚说好的。”她指著地上的竹鸡道:“喏,那才是你的。”

    它低头嗅了竹鸡一下,似乎对那只鸡的兴趣不大,反而比较中意她手中热腾腾的菜肴。

    她看著地上的竹鸡好奇的问:“花花,这竹鸡你打哪弄来的?咱们这里似乎没养,厨房也没瞧见呀。”

    它发出了唧唧哼哼的声音,目不转瞬的望著她,站了起来,强劲的尾巴甩动著,探出前脚搔了搔她。

    她看著它笑道:“好吧,再给你最後一块,不许再讨了。”她对它撒娇的模样爱怜透了。

    它满足的吃下,朝她吠了声,旋身再钻进长草中。

    程含妙瞧了一眼即会意,它八成是想带她去看什么东西吧,也没多想便跟了过去。

    花花在前开路,她跟在後面一手举高篮子一手拨开草丛,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堵高墙矗立在眼前不远,她看到花花一个矮身就消失在她面前,她诧异的睁大眼,四下寻了会,发现右方那有一簇草丛轻轻的晃了下。

    程含妙快步过去,拨开了草,看到墙底透出了一处光亮,是个及膝的小洞。

    她想也没想便低身钻进,迎面而来的是潋滟的波光。

    站直身子,瞧清了眼前是一座湖,四周环绕著茂密的树林。

    放眼望去,只见这湖十分的宽阔,她几乎要眯著眼才能看清湖的对岸在哪,而四下的林子更是浓密得看不到尽头。

    她回头瞥著身後的高墙,心里一震,难道她已出了“吉祥宫”的范围?!

    一股无法形容的欢愉顿时填满胸臆,她雀跃的欢呼出声,惊动了湖中悠游的水鸟与雁鸭,它们纷纷振翅飞离湖面,盘旋了一会後,才又缓缓的降落。

    花花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喜悦,跟著吠叫数声,然後它立起身子举高前脚,挠了挠她的手。

    程含妙二话不说,立即取出一块肉来犒赏它。看著粼粼的湖面,她心情大好,乾脆将篮子搁下,取出了里面的几碟菜肴,让它吃个尽兴,以示对它这个发现的赞许。

    在湖畔觅了处石块坐下,欣赏著眼前的美景,程含妙心情是无比的激动与欢悦,因为这是她八年来第一次踏出“吉祥宫”,呼吸到外面的气息。

    花花则在一旁吃得开心,尾巴不时摇摆一下,不消多久,篮中的食物已一扫而空,它走到湖边低头饮水,然後摇著尾巴吠了声,再钻回了洞中。

    程含妙蓦地一惊,赫然想起时辰已不早,有人在等著她的早膳。

    她忙跟著花花一道回去,拨开了丛生的杂草,急步走向厨房,再要了份膳食。

    “全打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绿菱叨念著。

    “对不起,下回我会留神点。”她笑容满面的道歉。

    绿菱奇怪的瞧住她。

    “含妙,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方才分明还神色悒悒,才没多久就尽散阴霾,眉开眼笑的。

    程含妙一脸兴奋。“我晚点再告诉你,你快点帮我再备一份,我得赶紧回去。”

    绿菱俐落的将几碟盛满菜肴的盘子小心放进提篮中,交给了她。

    “哪,好了,小心点哦。”

    “我知道了。”她笑盈盈的沿著青砖路走向“赤阳居”,在经过一处亭子时,瞄到了一条青色人影,她蹙眉想视若未见,快步通过,蓦地那道人影飞落到她面前,阻住她的去路。

    “什么事这么开心?”青蛇阴冷的开口。

    她敛起笑容。“没,青爷若没事,可否让个路,我还得拿早膳到『赤阳居』。”

    “怎么?攀上了红叶,你便得意起来,也跟著目中无人了?”他脸上升起怒容。

    “不是这样,我只是怕早膳送迟了要挨骂。”

    青蛇走上前,打开了她手中的篮子,瞧了一眼里面的菜色,然後恶劣的吐了口涎沫。

    “您这是做什么?”她沉下了脸。

    “我帮红叶加点味道。”他恶毒一笑,捏住她的下巴,“才待在红叶身边几日,你已被他那张俊脸迷住,一心为主子了是吗?”

    她拾起一手想扳开他的手。

    “你放手!我恨红叶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为他?”

    青蛇被引起兴趣。

    “哦,是吗?”他眸中透著不信,心知这丫头花样不少。

    “您以为我喜欢伺候他吗?他那么冷漠自大,谁会爱待在他身边。”他听到这些话应该高兴吧,况且她这话是真的,她和红叶之间有著无法化解的血仇。

    “你说的是真的?”他把她的下巴拾高。

    “我有必要骗您吗?当日您也亲眼瞧见,又不是我自愿服侍他的。”

    他鹰枭般的眼细细盯著她,审视著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然後他很满意的放手。

    “怎么?他待你不好?”他发觉她神色不假,不似在撒谎,语意中似乎对红叶隐隐有怨怼之意。

    “他是个冷酷的杀手,怎可能待人好,我只恨不得这残忍卑鄙的人尽快下地狱。”她道。

    青蛇奸狡的笑出声,取出了一包黄纸包著的药末给她。

    “倘若你想教训他,拿去吧,这是迷魂散,无嗅无味,加在他的饭菜里,我保管他一吃立即昏得不省人事,任你想怎样他都不会反抗的。”

    她接过,深思的看著他。

    “你跟他有仇?”

    “我是帮你,既然你这么讨厌那家伙,我只是好心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能出出气。”

    “那、谢谢了。”她把药包放进怀中,“我得快点回去了。”他没再阻扰,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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