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真作品噩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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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赶紧挪开被斯文先生抚摸着的膝盖,回道:“不要紧,谢谢!这点小伤没问题的。”
斯文先生轻轻碰了一下小姐紧绷在牛仔裤里面的浑圆屁股。
小姐本能地觉得这是他对她的性搔扰,因为那一碰的感觉像是捏了一把;但当斯文先生的眼神里向她露出一种暗示的神色时,她于是又会意成:他的意思可能是要她装出伤得很重的样子,进而对这个肮脏的盲流敲诈点医药费。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说:“我的膝盖骨还真的有些痛。”她说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一眼伍子荣。她立即却被这个盲流这副肮脏而又可怜的模样弄得满心的恶心和失望。她改口道:“还是算了,这种人连饭都吃不到,哪还有钱给我做医疗费。”
斯文先生笑着上前扶住小姐白嫩的手臂,说:“要不,我送你到就近的门诊包扎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小姐挣开斯文先生的手,他的手像铁爪一样捏得她有些像在占她便宜似的,使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不自然地笑着说:“谢谢,我自己去就行了。”
伍子荣躺在墙角里,浑身发着抖。他的意识里一片混乱和恐慌,耳朵里嗡然的响声像被惊扰的蜂巢一样乱哄哄一片。他觉得呼吸愈来愈急促,他真希望有一个人出来帮他的忙。但没有一个,有的只是一群围观和嘲笑的行人。他像一个被人们推到示众台上的小丑,或者说是一条肮脏的狗,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他们都是正直的,都有足够的理由来嘲笑和围观他。
伍子荣昏乎乎地站起来大叫一声:“我是伍子荣,我父亲是伍兴,我有钱给这位小姐治病。”
一个中年男子朝这个自称是伍兴之子的盲流讪笑道:“你们还别说,这阿驴还长得真的人模人样的呵,有鼻有眼,身材也挺标致的。”中年男子又朝他讪笑道:“喂,你怎么不去做鸭,那些女人有的是钱,只要你弄得她们爽,不会饿死你的。”
中年男子的下流话,立即引起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伍子荣说:“我真的是伍子荣。”说完把脸凑到中年男子的眼前,正想说什么,却被中年男子一巴掌打得两眼冒金,扑通倒地。
中年男子骂道:“妈的,你是伍兴的儿子,我还是李嘉诚的儿子呢。”
众人哄地又大笑起来。
伍子荣惊恐地解释说:“我真的是伍兴的儿子,我叫伍子荣。我真的是伍兴的儿子。”
“这盲流,我看八层是个疯子。”
“这种人渣,让他自生自灭吧。”
“我看他像个疯子。”
“恶心。”
……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散去后,伍子荣痛苦地爬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有疯,我真的是伍兴的儿子,我是伍子荣。为什么你们不信我……”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这几句话。他走出巷道,走到热闹的街头在人群里穿行着,人们像躲避脏狗一样远远地避开他。他感觉自己像走在地狱那些满是鬼怪的街头。他想向人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可人们一见到他都赶紧跑开;一到店门前去问,店员或店主恶狠狠地拿起棍棒朝他挥舞着,示意他赶紧滚开。他的脑袋像要炸开般疼痛起来,眼前的世界是这么的不真切和险恶,仿佛是地狱里的幻景。他昏乎乎地朝前踉踉跄跄地走着。他一路走去,惹来无数人的咒骂。他俨然像一个长满恶疮的鬼怪,在同类面前得不到一点儿的同情和帮助。
他走到报刊亭前,有一个人撞了他一下,他差点儿就摔倒。就在他极力稳住身脚和还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人的当儿,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拿着。”紧接着那个人像影子似的在他侧面冲了过去。他慌忙回头去看那个给他东西的男人。那男人已经钻进了人群里慌慌张张地跑去了。伍子荣低头去看手里那个陌生男人给他的东西:是一个钱包。正当他纳闷的当儿,脑袋上猛然砰地遭到一击,像被什么钝器重重地击了一下,世界在他的眼前极速地旋转再旋转起来,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把他猛力按倒在地,耳朵里也顿时灌满了杂乱的叫骂声。他惊恐地想喊叫,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还没发出声音,眼前就黑了下去,世界在他惊恐万丈的意识里消失了。
第二章
伍子荣像坠入了一个四处碰撞的黑洞里,他感觉有许多东西在他的身上撞击着。他想喊叫,想在漆黑的意识里睁开惊恐的眼睛,可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随心所愿,仿佛声带和眼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没有一点反应。他耳朵里全是一些杂乱的嗡嗡声,像是接收信号不良的电台。他在混乱而又漆黑的意识里惶恐地问着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救命啊……”他在漆黑和恐怖的意识里喊叫着,极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看清自己所处的世界。他像一头受困在黑暗中的猎物,恐怖地向这黑暗的围场突围,一次又一次地在意识里喊叫着,极力做着睁开眼皮的努力。忽然,眼前一亮: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他立即想到这是一家医院,但他又不敢确定他的判断。他坐起来,用慌乱的眼神扫视这间宽大而又陌生的病房,空荡荡的病房内几张病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宽敞的病房里没有了行人的围观,没有了行人的嘲笑。他在脑子里搜索着那昏前昏后的记忆,他苦思猜想了许久,头都大了,最后得出一个不确定的结论:想必是有人打昏了他。他们为什么打昏他,他想一定跟那个陌生的男人给他钱包有关。他想到这儿不由得吸一口凉气:“他们把我当贼抓了吗?”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但随即他又想: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他就可以见着警察了。到时他把自己的遭遇向警察讲清楚,他们一定会帮助他回家。一想到这些,他便破惊为喜起来,混乱而又惊恐的思绪顿时像平静下来的风暴,一切都在这空荡荡的病房里显得这么的安宁,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再也不会重现。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恐高症的患者,从高空落到地面似的踏实起来。他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是原来那身破烂而又肮脏的衣服。这些又重新将他拉回噩梦般的恐怖中来,他还是一个盲流。他立即害怕地想到:他们不会把我私自囚禁了吧?!他惊恐地想着种种可怕的事情,过了会儿他那狂乱的思想渐渐平静下来。他于是又想:真要是被他们私自囚禁起来,为什么自己没有被他们吊起来打呢?他以前从电视里看到过有关群众打死贼的报道。群众向来憎恨贼,抓住了恨不得把他们的皮剥了。他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自己没有什么伤痛,除了一些皮外的伤痛之外,其它没有什么大的伤痛。他于是自嘲地说:“别自己吓自己了,一点胆量都没有,你也太不像男人了。”他自嘲后,渐渐地心里有了一股勇气来支撑着自己面对这一切了,不再像在巷道里那般恐惧。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四周寂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这么的急粗。
他坐在病床上准备下床时,又慌乱地扫视了一番整个房间,仍然是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这才放心似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准备下床去找人打听一下情况。他双手撑在雪白的床单上,就着这股撑力,屁股在床单上一扭,摩擦出几声分外剌耳的吱吱响声。他被这挪屁股的响声吓了一跳,惶恐地扫射四周,见四周还是一片空寂,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发现是自己被自己挪屁股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他从病床上下来,穿上床边放着的破皮鞋,哒哒地迈着响亮的步子,朝病房门口走去。门在被他拉开的同时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剌耳声,紧接着握住门把的左手,像猛然遭到电击似的一阵麻痹。他慌忙收回手,疑惧地看着锃亮的门把,凝视了片刻,又胆颤地伸手去试探了几下门把,却什么也没有了。他摸着脑袋,疑惑地走出门,朝幽暗的走廊深处走去。他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里的死寂,哒哒。他睁大惊恐的眼睛朝走廓里走去,想找个人来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走廊顶上有几盏顶灯时而暗下去时而又倏地闪出耀眼的光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排排的病室门都紧闭着。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起来,恐怖的情绪像汹涌的洪水一般从他的嘴里化作一声喊叫:“这里有人吗——?”声音像波浪一样朝幽暗而又死寂的走廊深处远远地滚去,渐渐地由强变弱,直到又被死寂的空气吞没,只留下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怦怦的心跳声。
“这里有人吗——?”他又一次惊恐地喊道。声音又一次像波浪一样朝幽暗而又死寂的走廊深处远远地滚去,渐渐地由强变弱,直到又被死寂的空气吞没,只留下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怦怦的心跳声。他反反复复地叫了好几声,忽然有一些呼呼的声响像是从走廊的另一头朝这边飞速地传来。走廓的顶灯时暗时明,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朝声源发出的方向辨去,像是前方幽暗的走廊深处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朝这边冲来。声音一眨眼间变得振耳惊心,就在他睁大惊恐的眼睛察看声源的当儿,忽然一只蝙蝠朝他的头顶呼呼地飞了过去。他吓得瘫倒在地,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今天所遇到的这一切事情太离奇了,但他此时还没有时间来弄清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想弄清也没法弄清。因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供他询问。
他缓过一点神来,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全是冷汗。他吃力地爬了起来,眼前昏花一片,所有的景物都在昏花中晃动。他站了片刻才恢复了清晰的视觉。这时他隐隐约约地看见那头幽暗的走廊里,有一群医生和患者的身影。他们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狂笑,有的在大骂,有的在吼叫。他们朝他走来,愈来愈近。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居然在吃自己的肠子。他肚子上开了一道一两寸的口子,里面的肠子一节节地被他双手托着往嘴里送,吃得满嘴血淋淋的。他们朝他这边走来。他想逃,但双腿发抖不止,动弹不了。医生和患者就在这时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的存在像空气一样。他急忙转身惊恐地朝他们喊叫,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喊了几声,痛苦地转身想拦住后面的人问一问情况。一个胖高的女人朝他迎面大吼大叫地走来,但她眼神和嘴里所吐出的声音并不是指向他,而是一片胡乱的叫骂和直直的朝前看。他张开双臂想拦住这个胖高的女人,打听一些情况,但胖高的女人却朝他毫无反应地迎面撞过来。他吓得尖叫道:“不——!”就在他发出这一声尖叫的同时,胖高的女人已经从他的身体内穿过去了。他怔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自己居然像空气似的被胖高的女人穿行而过,一点知觉和阻碍都没有。他忙转身朝那群已经快要消失在幽暗走廊里的医生和患者们高声喊道:“你们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们。”说着急忙追赶过去。可是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喊叫,一个个朝幽暗的走廊深处渐渐没去,眨眼间,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放弃了追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要把心肺也快喘出来似的难受不已。他张大口撑住双膝弯腰屈膝地喘着,背部在剧烈的喘息中上下起伏着。他喘着喘着,耳朵里那些自己呼哧哧的喘息声里忽然感觉有些异样的声音混入。他神情紧张地直起身来,幽暗而又死寂的走廊里有一些阴森森的谈话声,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他强力地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声,胸口顿时憋得像要爆炸般难受。就在这时,他从那模糊不清的谈话声里辨出声源的方向。他蹑手蹑脚地朝那阴森森的声源走去。他嘴里还在喘着粗重的呼吸声: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那个盲流?”
“先弄个假的死亡证明……”
“然后把他的各个器官取下来。”这个男人说完,便爆发出一阵剌耳的怪笑。
伍子荣被这些声音吓得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以前看过一些有关人体器官黑色交易的报道,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亲耳听见这种声音了。他缓和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壮着胆子朝那声源发出的门缝里偷偷地张望。里面有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都长着牛鼻、猪耳、山羊胡、暴露在外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里泛着绿惨惨的光泽。伍子荣看到这些,双腿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最近市场上肝脏需求量很大,有个王先生他跟我们早就预定好了,要是能找到相配的肝脏,他答应给我们四十万。”
“刘主任,你放心,刚才那个被警察送来救治的盲流,我验过他的血型跟王先生的血型正好相配。”
“这一下我们可要发大财了。”这个洪亮的男音一落,便爆发出一阵阴森森的怪笑。
“我看那人细皮嫩肉的,全身生理机能没有一处有病变迹象。我看他每一个器官都是我们发财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