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向言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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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永远都是炎热的。这座城市正午的太阳能把人晒得头眼都晕眩。
所有的欣赏都能被热量蒸发后变成一片迷蒙的雾气，狄丘言在这片大雾中看不清辛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要帮助她的心情。
“你把你画过的插画给我看看。”
他走到辛葵身边，低头看她。
“我可以帮你。”
辛葵没反应过来。但对上狄丘言那双深邃的眼又说不出话，他眼窝凹陷，西洋人的面容让他看上去英俊又不近人情，但与生俱来的高贵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狄丘言你是混血儿吗？”辛葵看着狄丘言的脸突然就牛头不对马嘴了一句。
“恩我是。二分之一中国血统，四分之一美国血统，还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狄丘言承认：“我母亲是中国人。”
“噢。”辛葵点头，随即感慨：“怪不得你长得那么帅，还特有气质。”
狄丘言早就对此类夸奖免疫，他还是直奔主题：
“你把你画的图给我看看吧。”
“好。”辛葵不知道狄丘言能帮上自己什么忙，她单纯以为狄丘言是认识出版社那方面的人，也没多想就掏出手机，打开一个专门放她画过的插画的相册夹。
“我从高中开始画，到现在也算是花了好多年。”辛葵拿自己画的作品给别人看并不太自在，但眼底又是提到了热爱的事情才会有的兴奋：“虽然画得不是很好。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我希望能够进步，希望越来越好。如果我找不到肯要我的出版社，我也不会再放弃它了。当初已经被我放弃过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弃了。”
“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
狄丘言匆匆扫了个大概。心里对辛葵有了评定。
“你的画有灵气，还没被行内规则给带得油和圆滑。缺点同样也是因为没有被行业化过，而显得不太成熟。但总体来说还是有潜力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们公司的做实习画师。”
辛葵听了瞪大眼睛。她仔仔细细把狄丘言从头到尾打量个遍，心里把那句“我们公司”给斟酌咀嚼再斟酌咀嚼。暗自猜测狄丘言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起初以为狄丘言只不过是夏声声和方白术的朋友。但眼下能够夸口应下这种事的，显然不是普通人。
“你们公司？”辛葵试探地问出口。
“恩。华纳设计。”狄丘言又道：“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公司。”
辛葵腾得一下站起来。
“我知道！”她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华纳设计是多媒体出版行业在美工排版以及杂志编辑方面最厉害的公司。天啊。我高中就是看华纳设计出版的插画书和时尚杂志，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能进这个公司工作。”
华纳设计是国内外皆有名气的大型多媒体公司，总部位于纽约。有美国银行业巨头MGT开的方便之门，成立初期就备受关注。华纳设计是狄丘言在大学时间创办的，起初只是个小型的工作室，但重金招聘必有人才，再加上狄丘言自身能力过硬，一步步把小工作室给扩张到成立公司，再然后依靠MGT有意的牵线搭桥与美国众多大型银行有过设计相关的合作，定位准确，初期走敢于创新，时尚新锐的路线。后期，也就是狄丘言大学毕业后公司逐步稳定，甚至到了可以向外扩张的地步之后，开始亲民化。
09年战略目标明确地把分公司开入中国，狄丘言放弃了美国的职位，正式着重发展在中国出版业的势力。
如果说有些人的成功是凭借自己一点点努力，脚踏实地得来的，这类人往往四十岁才开始展露头角，厚积薄发并非不好，但仔细算来大器晚成的人生着实少了点丰沛，狄丘言三十岁便已有今天的成功是建立在早期父亲的帮助之下，成功的途径有很多种，只有真正懂得利用的人才是人生赢家。其内在艰辛也不足为外人道。
“现在你有这个机会了。”狄丘言说：“明天跟我去公司报道吧。”
狄丘言对上辛葵那兴奋的样子，心想开个后门也不算什么。

04　再遇苏陌生

章四
你曾否经历过与前男友分手后再遇此类狗血又尴尬的事。
尤其是在刚分手不过一天，你又刻意避之又避的情况下。
你是否感慨世界太小，命运弄人？
辛葵在遇见苏陌生该刹那甚至在想也许父母早逝，过早经历磨难对自己来说并非坏事。最起码生活逼得她百炼成钢，即便是再失败的爱情伤她身伤她心，她也依旧能够恢复能力惊人地装作阳光灿烂，风光明媚。
苏陌生与她隔了一个马路远，交通指示灯红灯亮着，行人无法通行。辛葵本来只是在等灯绿时随意地朝马路对面一瞥，怎曾想苏陌生正揽着新欢在接吻，他们站在对方街道拐角的位置，算是偏僻，但辛葵多年早养成在人群中一样发现苏陌生的生理惯性，一朝一夕改不得。
晚餐辛葵本来是打算亲自下厨，没想到狄丘言说要出去吃，算作是提前庆祝她找到工作。辛葵当时还嘲笑狄丘言自以为是，工作这种事即便是狄丘言有门路也没有擅自做这种决定的道理，没想到反而被狄丘言一句“还没上班就开始嘲讽老板，你胆子也是有够大的。”
辛葵当场傻眼。她觉得自己嘴巴都要合不拢了。眼前这男人也不过是二十出头，顶多比自己大一点，怎么就能是华纳设计的老板了。没想到追问之下才得知对方已经三十岁。辛葵只呼人比人气死人，到最后也顺从着跟着狄丘言出门了。
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出门。就能看见能击溃自己所有心理建设的一幕。
狄丘言就站在辛葵旁边。他眼看着上一秒眼里还含着笑的少女，眼里的灵气一点点褪去。狄丘言常年善观人色，虽然与辛葵相处不过一天，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得出来辛葵这人看似柔软周身破绽，其实极难被打倒的本质。能让她变脸色的，几乎不用细想，狄丘言就能知道不远处辛葵死死盯着的男女，就是她前男友及其新欢。
“不走吗？”
此时绿灯亮了。
“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辛葵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们刚刚不是经过了一家日式料理店？我听说寿司食材很新鲜，我们去那家吧。我请客。”
狄丘言朝刚才辛葵盯着的角落又瞟了一眼，再看看脸色苍白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少女，他无心揭那人伤疤，便顺着她的意思说好。
可并非所有事都能遂人愿。
辛葵和狄丘言刚转身往回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辛葵的名字。
狄丘言身边的少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僵硬着。他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辛苦抿到发白的唇色。
“辛葵。”苏陌生此时已经在辛葵停步不前之后迅速赶上。
他此时站在辛葵身后，语气里没有猜测，没有试探，他的声音一如辛葵记忆中温柔：“我昨晚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辛葵没有转身，“我把你拉黑了。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我。”
语气是很冷淡的。
狄丘言见辛葵不转身，听着她声音平静但看着她眼底神色波澜起伏。他侧头打量着能让辛葵失态至此的男人，只当是看好戏了。
“怎么说分手就分手。”苏陌生皱着眉，他拉起辛葵的手，还以为辛葵是在无理取闹：“你想分手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你？”
辛葵被拉住手的瞬间就把对方甩开：“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抬头对身边的狄丘言歉意地笑了笑说：“走吧。我肚子都饿了。”
辛葵不敢回头看苏陌生，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情绪，她害怕在人流汹涌的十字路口失态。
苏陌生这才发现原来辛葵旁边那个男人是和她一起的，眉间的褶子堆得更深了：“他是谁？”
狄丘言任由苏陌生打量，甚至还在对上对方视线的时候点了点头，并没有让辛葵介绍，直接开口：“我是辛葵的老板。”
而此时的辛葵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她扯起狄丘言的袖子拉着他就走。
“老板抱歉啊。你心里烦我就烦吧。我知道我这样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很讨人厌。而且我随便拉着你走其实也很失礼。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人刚失恋，虽然心里做足了建设以为自己再面对前男友时不会失态了，但我发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没办法。我看到他就已经条件反射心情悸动。”辛葵一边拉着狄丘言的袖子一边开口，语速很快，但还不至于让人听不清意思：“所以我不能和他见面，我只能逃了。你就先配合着我躲过着一劫吧，你的大恩大德我日后会慢慢补偿你的。”
狄丘言虽然是被辛葵拉着走的，但因为对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用了点力气之外，剩下的姿态都是摆给身后的男人看的，所以总得来说他并没有被强迫多少。并且，他是知道辛葵这是在拿自己当挡箭牌。
狄丘言心里并没有太过介意，毕竟这人除了将是自己有潜力的员工之外，目前来说她也是好友方白术的恋人夏声声，千叮咛万嘱咐要多多照顾一点的妹妹。
于公于私，狄丘言也不至于没有绅士风度到当场反驳辛葵的面子。更何况顺着辛葵的意思，他也是有利可图。
——他需要的是一颗归顺公司的心。
而自己的帮助会让眼前这人对自己有更多的感激与忠心。
但苏陌生显然不知道他俩此时的心里活动，他一路跟着辛葵和狄丘言，似乎也意识到在大街上吵架太起眼，所以直到俩人走到一个人流较少的地区后，他才快走几步上前，彻彻底底拦住了辛葵。
“你到底怎么回事。”苏陌生声音有点恼怒了。
“你那天看见的人只是公司同事。”苏陌生试图解释：“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那天晚上的亲吻是因为我拒绝了她，她说是goodbye　kiss。”
“你骗鬼去吧。”辛葵被拦住后听见的就是苏陌生的解释，她只觉得可笑，脱口而出的就是毫不留情的嘲讽：“goodbye　kiss你会在被我发现后护着她？Goodbye　kiss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吻？”
“苏陌生。你骗不了我的。”辛葵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认识你八年。除去和你交往的四年之后习惯了你的一切习惯之外，暗恋你的四年把你的心思当成我的心思一样揣摩。我看的出来的，你是吻她是因为你喜欢她。”
“你可以不爱我。毕竟爱不爱这种事情我知道没法强求。”辛葵又继续说：“但是你不能骗我。”
“欺骗和背叛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伤害。”
“我没想到你在背叛之后，还能用欺骗来狠狠捅我一刀。”
辛葵此时越说越镇定。她眼神仿佛无欲无求了，分明在看着苏陌生，但却又像是没有在看。
苏陌生被辛葵这句话给堵死。他承认自己是撒谎了。他的确是没有办法遏制自己对另外一个热情漂亮女人的喜欢。但这并不意味着苏陌生不爱辛葵，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与辛葵走过好多个四年，一直走向婚姻殿堂。
苏陌生一直告诉自己喜欢不是爱。他只要还爱着辛葵，只要辛葵不知道他和别的女人有纠缠，这份感情就能继续下去。
“我爱你！”苏陌生被辛葵说的有些烦躁了。他直接上前把辛葵搂入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
“那个女人我是心动过。”
“但是我最爱的还是你。”
辛葵被苏陌生的大男子主义言论给气笑了。她的心一阵一阵地凉，在被放入极度寒冷的水里后又被刀一下一下捅着，流出的血都能被冻干涸。
“那我还真是承受不住你的爱啊。”
辛葵把苏陌生推开。
她又镇定，又高傲。
“而且我不稀罕你这样的爱。”
“你大可以给别人。”
“我不想要了。”
狄丘言一直在旁旁观。眼见苏陌生还要继续解释，当机立断地拉着辛葵的手腕把她带离这里。嘴里还象征性地对苏陌生说了句抱歉失陪了。
这次苏陌生没有追来。
辛葵被狄丘言抓着手腕快走了一阵子之后就被送开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要不是被狄丘言拖着，恐怕是脚软到没法走路了。
辛葵被狄丘言带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夏日的夜本来就黑得晚，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七点半了。
狄丘言没想到不过出了趟门吃个晚饭还能遇见这种事，此时对上辛葵这个祸源体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心里想着下次不要轻易和辛葵出门了。但嘴上却是半点不能说。不然这话怎么听都有点风凉话的意味在，这不符合狄丘言的人际交往美学。
“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辛葵勉强地笑了笑。
她没有力气站了，只得蹲下。
长长的黑发，发尾是稍微卷的，披散下来像是在水波里荡漾的海藻。
“下次别再轻易出门了。这个住处离你前男友公司是不是太近了？要不你换给地方住吧。我市中心还有套房子空着。你也可以选择去那住。”
“我是不是特无能啊。”
可辛葵却突然打断狄丘言的话。
她看着狄丘言，没有哭，眼里竟然是很镇定的。
狄丘言愣了一下。
“不。你做的很好。”
他安慰她。只因为看见那股镇定下，深深浅浅的伤痛。

05　初入公司

章五
那天的晚餐是随便解决的。
辛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