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面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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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跃开始了冷水洗澡时代。寒冬时节，我俩穿着衬裤、背心抱着脸盆哆嗦着进入冲凉间，放下脸盆，打开冰凉的水龙头，然后开始呼喊着脱光衣服围着圈跑步，然后不做任何准备的大喊一声一头钻进冰冷的水里，然后就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一般我们都边哆嗦着往身上打着肥皂边上牙碰着下牙声嘶力竭的高唱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第一次和姜涛一起冲凉是我们一起踢完球出了一身臭汗，我迅速地脱得一丝不挂，却发现姜涛已经穿着裤衩钻进了喷头下，他搓搓这儿搓搓那儿的，一会又把肥皂伸进裤衩里搓，我光着身子好奇的注视着姜涛的每一个动作，自己竟然忘记了洗。半天，姜涛发现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大声问我怎么自己不洗老盯着他干啥？我舔了一下嘴唇，“姜涛，你丫洗澡怎么不脱裤衩啊？”姜涛说他们那里洗澡都是这个样子，洗完了再脱，裤衩一块洗了。我不信，心想一定是姜涛的家伙小的可怜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于是装作不在意的不时窥视他的家伙，终于，在他换上干净裤衩时我相信了他们那里确实是这个样子的，按照我的逻辑需要穿上裤衩洗澡的应该是自己，对此我惭愧不已……
6
我和李跃经常到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喝酒，虽然我俩都不胜酒力，但我们决心通过四年的锤炼使自己的酒量发生质的飞跃。起初，我俩一人一瓶啤酒就已经晕晕糊糊，云中漫步，练着练着发现一人两瓶才会有一些感觉，我们都很高兴。但是到饭馆喝酒太费钱了，那时我们上大学，每学年学费200元、书费100元、住宿费25元，剩下需要开销的费用就是生活费了，那时不奢侈的每顿饭只需要6毛钱，所以每月父母给寄100元生活费，我们已经算是“大款”，手头相当宽裕了。但由于经常在饭馆吃喝还要买烟抽，所以我和李跃的生活费从来都不够花到月底，为了能够保证每日有烟抽、经常有酒喝，我俩想了很多办法。
李跃家有几个亲戚朋友住在杭州，于是每到周六李跃都会早早的起床，饿着肚子饥肠辘辘的坐上公共汽车去拜访各位叔叔大爷大伯大妈。他先在人家爆撮一顿中午饭，然后再打包一顿晚饭，好的时候再捎带上百八十的零花钱。我周六一般都睡到中午，起来后顶多泡上一包方便面，然后就饥肠辘辘的望眼欲穿的盼着李跃回来。每次李跃都会气喘吁吁的跑进宿舍，左手拎着一大摞餐盒，右手拎着三四瓶啤酒，呼哧带喘的叫我，“方大，快吃，知道你丫一定饿坏了。”我会一下从床上或是座位上蹿起，接过美食和啤酒，嘴里骂着，“你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再晚我就over了！”李跃会憨厚的笑着，“快吃，快吃，我先喘口气。”我会一边大口的嚼着五香牛肉或是大鸡腿，一边向李跃比划着，“给哥们开瓶啤酒。”
但是好景不长，当李跃把亲戚朋友吃过了两三遍后就再也没有带回来过美食和钱，李跃可怜巴巴的望着饥肠辘辘的我说，“你丫再想个办法吧。”于是我给姐姐打电话，先描述了一番大学美好的生活和每日忙碌的学习情景，然后开始痛骂学校伙食如何的差劲，按照我的抨击，学校食堂的饭菜猪都不会吃，可是我只能在食堂吃，因为小炒和饭馆的饭菜太贵了，爸妈给的生活费根本不够。姐姐从小到大都疼我，于是姐姐心疼我的说以后每月她再给我寄100块钱，我没有推辞，但让姐姐不要告诉爸妈，不然他们会生我的气，姐姐说不会告诉的，如果100块不够，我就告诉她，她会给我再多寄些。于是我每月的生活费涨到了200元。
从此，我和李跃每月的生活费变成了300元，我们觉得很宽裕，不仅经常可以下馆子喝酒，偶尔还能来盒好烟抽。但是随着年级的增长，我俩的开销与时俱进，到了毕业那学期，我俩每月的生活费突破了800元，当然管亲人要这么多钱已经不可能，于是我俩又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勤工俭学什么的，当然这是后话。
有了钱，我俩经常会在喝得晕晕糊糊的时候再奢侈的加两瓶啤酒，喝完，我俩就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进校门，然后找片草地扶着棵树抠着嗓子眼吐干净，我俩自诩很有酒德，从不吐在宿舍里。但是在我俩尽情的呕吐时经常会从树林深处跑出一两对男女，狠狠地瞪我们几眼嘴里嘟囔着什么小心翼翼地迈着我们的呕吐物迅速离开。每这时，在那些情侣们走远了，李跃都会望着他们的背影愤愤的含糊不清的说，“操，等有一天我有了女朋友，我他妈的也躲在树林里，然后出来骂你们丫的……”
不成想，李跃真的很快就实现了有女朋友的梦想。
7
那天，按照点名作息表，轮到我去教室点名。中午时分，李跃从床上爬起，赶在大批学生放学前负责去食堂打我俩的饭。
一个女孩抱着书从远处走来。李跃托着两个饭盆边走边费劲的低头咬一口饭菜，大口的嚼着。象是一种感应，他猛地抬起头，望见楚楚动人的女孩从身边走过，李跃呆滞、入神的眼光使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加快脚步。李跃意犹未尽，边走边回头盯着女孩看，竟然忘记了咀嚼嘴里的饭菜。一个女孩从后面跑过来，大声喊着，“菲菲，等我一下。”
漂亮女孩停下脚步，回转身等那个女孩，目光又和李跃毒辣的目光接触，赶忙慌乱的移开。李跃继续边走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孩看，一头撞到前面的树上，女孩“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李跃忍着脑袋上的剧痛，一脚踹在树上，骂道，“你他妈不会让开啊！”李跃再回头看时，漂亮女孩已经和另一个女孩走远了。
李跃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菲菲——，名字不错。”
此后，李跃开始经常单独行动。一吃过晚饭，他就背着个破军挎游荡在各个自修教室间，学生们从教室前门进，他则在后门玻璃往里张望。由于学校的教学楼太多，相距又非常的远，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快速行进和游荡，李跃的体重竟然减了好几斤。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李跃呵呵乐着躺到我的床上，告诉我准备好钱给他买回北京的卧铺票，我大吃一惊，忙让李跃说说是怎么追到那个漂亮女孩的，李跃摆出了一幅“打死了也不说”的架势，我气愤的骂李跃装丫的，不定跟人家女孩说了多少低三下四的话。李跃不否认但还是不说，我说操，要是那天他去点名我去打饭，那女孩肯定应该是我的。李跃抒情的说这是天意，然后不无动情的说这辈子有了菲菲，知足了……。
我却是一丁点替老友高兴的情绪都没有，李跃挂着微笑的睡着后，我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心想，“我的女孩，她又在哪里呢？”
此后，李跃和菲菲亲亲昵昵搂搂抱抱的身影出现在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李跃每晚都要和菲菲一起自修，菲菲看书他看菲菲。由于李跃的重色轻友，我耍了单儿。
8
在我耍单儿的日子里，我和化机专业的几个哥们混在了一起，关系很好。关军是大同人，人精神而且仗义，罗西是东北人，人高大而魁梧。由于李跃忙于谈情说爱，我只好找一些事情做好打发时间，于是我决定去练散打。我和关军、罗西每日一起在垫子上摸爬滚打于是混在了一起，后来我们又一起“平”了几件事，又和老三称兄道弟。混到后来，虽然我们不惹事但自诩学校里没有人敢惹我们。
那天李跃和菲菲一起自修，菲菲的脸色很不好看，神情不安。李跃询问了几遍，她才告诉李跃，原来和她们一起上线性代数课的材料系一个男学生给她写信，约她出去，菲菲没有去，今晚那个男学生又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非要请她喝咖啡，菲菲很害怕，推辞了半天才算脱身，但那个男学生说明晚还会等她，直到她答应为止。
“你说我该怎么办呀？”菲菲很不安，恳切地询问李跃。
李跃觉得执着的多情郎很好笑，而内心深处却生出一种敌意。
“你害怕了？”
“嗯。”菲菲点头。
“别怕，我帮你解决。明晚你在宿舍里呆着，后天再一起自修，保证没人纠缠你了。”
“你怎么解决？”
“那你甭管了。”
“可别打架。”
“那不能够。你放心吧。他叫什么？”……
回到宿舍，李跃把事情告诉了我，要求我替他解决，我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
第二天我约关军、罗西和老三早早吃过晚饭，溜达到女生宿舍楼对面的草地上抽烟，注视着楼门口。关军在墙角捡了根椅子腿，罗西穿了双陆战靴，我换了副便宜眼镜。
等了很久，一个瘦小的眼镜在楼门口出现，徘徊。我示意让他们仨呆着，自己溜达出草地，向那人走去。
“对不起，你是叫XXX吗？”
“不是。”
“对不起啊。”我向众人摆摆手，溜达回来。
三人一起笑我。一会儿楼里出来一个没长开的小女孩，两人拉着手边走边窃窃私语，然后那小女孩垫起脚尖向我们这里张望。
又等了一会，一个高大黝黑的小伙子出现，徘徊。
“该你去了吧。”我对罗西说。
“自己去！”我被拒绝。
我又看那两人，“还不快去！”他们催我。
“你们丫真操蛋！”我径直向那大汉走去。
“对不起，你是叫XXX吗？”
“是呀，有事吗？”听口音象西北人。
“你过来一下，有点事儿。”
“什么事呀？”
“过来你就知道了。”
那人自恃膀大腰圆，跟着我向草地这边走过来。看见了他们三个，那小子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跟着过来了。
“哥们，你等谁呀？”我面无表情的问。
“你管的着我等谁嘛！”
“管的着！你是材料系的吧？”
“你管的着嘛！”
“X你妈的！问你那！别给脸不要脸！”我开口怒骂，面目狰狞。
“X你妈！你骂谁那？！”那小子瞪大了眼珠。
我知道遇到了难对付的主儿。
“横你妈呀！削你信吗！”罗西跃跃欲试。
“削我一试试，我就不信了！”
“聊什么聊，打吧！”关军最烦光说不练，最喜欢上来就练，抡圆了照着那小子后腰就是一凳子腿。罗西抬起军勾照肚子就是一脚。我一拳直奔面门。血顺着那小子的鼻子流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还没等老三上手，我们就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小子放倒，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老三生怕吃亏，上去又是两脚，那小子嗷嗷地叫着。
我扶了扶由于巨大的爆发力而震歪了的眼镜，蹲下身，扳过那小子的脸。“孙子，别不知道因为什么挨的打。你等的那姑娘是我哥们的女朋友，别再纠缠她了，不然见你一回抽你丫一回！另外，别那么横，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别给脸不要脸！”
那小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血，恶狠狠地盯着我，“你敢告诉我你是哪个系的吗？”
“X你妈的！还臭牛！”罗西骂着一脚踢去，“化机91，七舍三楼，你牛逼，今天晚上等着你！”罗西没有说我的系。
我看看四周已经有看热闹的了，示意哥仨。我们又骂了几句忙走开。
回到关军宿舍，我们分头找了些人来。罗西找来“东北帮”老大，关军联系了几个山西老乡，我又找了几个练散打的朋友。一群人排开了坐在下铺的两排床上，我弄来几盒烟，不一会儿整个屋子烟雾缭绕。我知道那小子是个麻烦，决不会罢休，但我很坦然，架打到这个份上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因为找来的人里总有相互认识的，又总会有出头平事的，群架是肯定打不起来，真让保卫处逮着谁也跑不了，一人一个“记过”，谁也别想拿学位。
八点多钟那小子来了，跟了一帮人。“东北老大”出面了，对方几个东北学生很是尊敬，于是调解开始，双方述说了理由，按照惯例最终总结为“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本是一家人，我们占了便宜当然不能说什么，对方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当然最主要的是要给“老大”面子，于是双方握手言和，互相通了姓名，找了些互相认识人的名字怎么怎么关系密切了一番，然后互相道歉，不该这样那样，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了一阵子，然后象老友道别一样恋恋不舍的分手。事情结束。
那小子没怎么打过架，阅历还浅，分手时紧握着我的手，保证不再打扰“嫂子”，今后有什么事一定叫他。我们几个早已经历了几次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等众人都走散了，我弄来些酒表达谢意，几个人边喝边聊自己如何的神勇，那小子被打得如何的惨，直到熄灯。
我醉意朦胧的回到寝室，李跃还没睡，一直在等我。我跟李跃说那小子被我们痛打了一顿，李跃说他知道了。原来在我们打完那小子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