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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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笑溟怔了一下,说,我现在就帮你找回意义,你把琴取来弹给我听,把它看成很有意义,认真地弹。
杨灵涵一听,在心里嘲笑道,无聊!都试过多少回了,没意义。但丙杨灵涵还是照做了,他把“沧浪十二阙”弹给裴笑溟听。见他弹得认真,裴笑溟听得仔细,杨灵涵只觉得好笑,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没意思!
弹奏毕,裴笑溟问,怎么样,有感觉了吧?
甲杨灵涵说,还是无意义。
裴笑溟说,你别老是无意义,你把它当成有意义不就行了吗?
甲杨灵涵说,真的没什么意义。
裴笑溟说,你这是唯心主义先验论,你就不能客观一点,承认它有意义!
甲杨灵涵说,什么是唯心主义先验论!只要有这个说法,只要你能说出这个词,它本身就是客观存在了,就是“客观”这个词,换一个角度讲,也不是打你的主观思考里说出来的吗?再说,客观了又有什么意义!
天啊!裴笑溟一听,完了,这下没得救了!
裴笑溟来了,杨灵涵就得陪他说两句,在他和裴笑溟争论的时候,他几次想终止这无聊的游戏。每到这时丙杨灵涵就会埋怨他,说,你老气馁什么,你就跟他辩论,说不定上就把意义辩论出来啊!可杨灵涵想,辩论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啊,有没意义纯粹是心的感觉,与辩论无关。
裴笑溟走后,杨灵涵还是老样子,空虚。空虚是种什么感觉呢,他只感到,全世界都往他心里紧缩,最后,连自己的四肢也都缩进了心里,但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它们一进来,就仿佛被绝望幽灵消化了。“绝望幽灵”占据了他的心,却永远不会充实他,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空荡荡,一切色相皆让它变成空相。但痛苦就在这里,这无意义和空虚并非解脱,没解脱还偏偏让你看不到任何意义,这就是绝望,不管怎么样,都抵抗不过它。
裴笑溟临走时,问杨灵涵,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甲杨灵涵说,我得了一种怪病,它不是抑郁症,也不是精神分裂症,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绝望症”。精神分裂,也可能有吧,但只是它的一点恶作剧,它的威力有无穷大,我这一辈子都得受它摆布,直到死去!
裴笑溟摇了下头,叹了口气,说,亏你博学多识,有什么用呢。人啊,都是看得清别人,想不通自己!
卷三:浮生·;幻〈26〉
高瓒听说杨灵涵病了,非让上官恒带他去探望不可。
上官司是也是刚知道不久,上官恒给祝九铭打电话时,谈到了杨灵涵,就问,老乡最近怎么样?都休息半个月了,也不给回个信!
祝九铭反问道,噢,你不知道?老乡病了,得了绝望症!
上官恒以为祝九铭逗他,说,开什么玩笑,没听说还有这病。
祝九铭叹了一声说,我们也纳闷,可他吃了药,看了心理医生,怎么治都不顶用!
听祝九铭语气很认真,上官恒就问,怎么回事?
祝九铭说,医生说是抑郁型精神分裂,咱老乡自己说,是因为得了绝望症才那样的,而且已经都几年了,偶尔地发作,这回最历害,恐怕不大好治啊!
挂了电话,上官恒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才半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晚上回到家里,上官恒就把这事告诉了姨夫高瓒,高瓒那次过生日时和杨灵涵谈得很投机,竟有些忘年之交,听外甥这一说,心里也惊异不小。
中午的时候,上官恒开车回了家,带上姨父去看杨灵涵。
当时,杨灵涵正坐在沙发上看“笑林”,见了他俩来,就起身让了座。高瓒和上官恒一见杨灵涵,都有些呆了,权骨高凸,两颊塌陷,双眼红肿,面无血色,才一段时间不见,竟憔悴成这般模样!
两人分别问候了几句,甲杨灵涵自叹道,活不活,死不死的,也就这样了。
吴玲儿端上两杯茶后,就坐到了一旁,说,他还是老失眠多梦,这段时间全靠安定片,可安定片不能长吃,吃长了就御不掉了。
高瓒端详了一阵杨灵涵,问了一些情况,吴玲儿就回答了他,但有一些还是藏在了心里,没法说。比如,有一次杨灵涵手淫让吴玲儿看见了,以后杨灵涵空虚到极点,亦或辗转难眠时,就由吴玲儿代劳了。次数多了,杨灵涵身子就发虚,盗汗,最后吴玲儿就只好让他吃安定片了。吴玲儿几乎成了杨灵涵的“全职太太”,这个称呼是丁乐乐说的,杨灵涵病了以后,吴玲儿就让他顾个保姆做饭,最后,干脆自己辞了职,在家照顾他。她心想,反正杨灵涵出钱,自己工作也不轻松,与其让别人来挣她的钱,不如自己挣。我总比别人更细心更疼他吧,再说,怎么他也算自己喜欢过的男人。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即使男朋友变了心,她以前的同事也舍不得,她们说得对,都是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忍心。也不考虑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要真好不了,那有什么办法。做了杨灵涵的“全职太太”,吴玲儿也改变了不少,真有些工作的劲头,很快就学会了做补汤,没事了就陪他散步,还给他买了笑话书来解闷。
坐了一阵后,高瓒才开口对杨灵涵说,你这病确实少有,但也别自暴自弃,天下医术高的人也不少,我有位朋友,叫方子舟,他就出身于中医世家,不妨哪天让他看一下。乙杨灵涵一听,就说了些感谢的话,接着约好了时间,说到时来接他,就要走。
看着高瓒一本正经的样子,杨灵涵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乙杨灵涵却和吴玲儿赶紧留住吃饭,也没留下。
礼拜天上午,上官恒和高瓒来接杨灵涵。上官恒开车,姨父高瓒坐在前座,吴玲儿陪杨灵涵坐在后排。到香港中路时,车拐入了东海路,这时吴玲儿才问高老先生,高大伯,您说的那个医生住哪?
上官恒斜了一下目光说,崂山。
吴玲儿说,那么远?!
高老先生歪头对吴玲儿说,我这个朋友,老家本是胶州的,三十二岁时死了老婆,他就去崂山做了道士。
吴玲儿惊讶地说,是个道士呀?
高瓒高先生说,这个道士医术可不简单,他父亲在民国时,专为寓居青岛的满清遗老看病,听说差点去了满洲国当太医。方子舟出家后,除了课玄习武就是研究医术,近二十年来,某些海军疗养院,经常拿重金到他那请诊呢!
吴玲儿一听,不好意思地说,对了,我们两手空空的去人家乐意吗。
高老先生一听,笑了,说,他是个道士,稀罕什么钱物,那些钱最后都成了太清宫的善款,要不是他领导发话,他还不乐意出宫呢。
这时上官恒插话道,对了姨夫,您跟方子舟什么关系?
高老先生说,姨父我老家不也是胶州吗?我们是邻居。接着又说,知道清朝扬州的八大山人吗?其中那个高凤翰,和我是本家!上官恒知道,姨夫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吴玲儿听的,他全家人没有不知道这事的!
过了石老人,就有大片的山脉映入眼帘,感到路渐铺到了高处,直到拐过流清河入海口,就是崂山风景区的南线了。这里不光迂回曲折,而且路是行在悬崖上的,从车窗往下看落数十丈,便是滔滔浪海。这路,活象系在崂山腿腕上的一根保命线,而且多海湾、岬角的缘故,往往突然间映入车窗的,是直插入海的巨幅山崖。山崖下依旧是汹涌波涛。这时,以为要开到海里去了,心跳不勉加速,没想开到山崖尽头,吓得人刚要闭眼睛时,车一拐,则又是一湾。如是再三,复行几十个湾,着实让人心惊胆颤,一般人行驶在这段路上,也有两个字形容那时的感想,险胜!
山海之间的太清宫,为崂山道教祖庭,是全真道教天下第二丛林,由三官殿、三清殿、三皇殿三大庙宇组成。方子舟供职三皇殿,主管三皇殿事务。由正门进了三官殿,就见深深庭院里,门檐比邻。多石几散置,古木萧瑟,偶有道士,各自路过。出了三清殿西门,就是三皇殿,一个长方形院落。大殿里,供奉着天皇、地皇、人皇,即分别为伏羲、神农、轩辕。殿堂两侧,供奉着十位名医,扁鹊、张仲景、华陀、皇甫谧、孙思邈、王惟一、钱一、李时珍、叶天士、王清任。
见方子舟不在大殿内,高瓒带着他们过了一道拱门,就又是一个别院,院正北有一排房子,拾阶而上,进了正中一间。这间是办公室,正面供有神像画,侧壁为规章制度,中间摆着两张办公桌,旁边是木制沙发、茶几,无不古色古香。这间正堂东西各开了一门,东面是卧室,西边为书房。有个年轻道士在值班,看见高瓒带了人来,就赶紧笑着让座。方子舟正在书房里读书,听见高瓒来了,也不等通报,手握古书就从里间出来了。见了高瓒,说,你老弟好久没来拉!然后把书放到办了公桌上,坐下,彼此问聊了几句,值班道士就上了茶。
高瓒说,我今天给你介绍个小朋友,就指着旁边的杨灵涵介绍。
杨灵涵一看,这道长头上戴着一顶道帽,有扎把长的胡须,白如麻丝,穿的是长袖青大褂,深色布鞋,小腿上缠绷着白裹布。乙杨灵涵在高老先生介绍时,欠了一下身子。
方子舟听了杨灵涵的病事,对高瓒说,将才一看见他,就感觉着他气虚不足,身患重病!接着仔细打量了一番杨灵涵,让他伸了手,把了一会脉,又问了一些情况,乙杨灵涵和吴玲儿无不一一回答。
末了,方子舟捻了一下胡须,说,脉象恍惚杂乱,精神虚微不足,这样下去,不死也得疯啊!
杨灵涵听了道长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心想,我早就清楚自己了,倒把吴玲儿和上官恒惊了一跳。
高瓒问方子舟,他这病根是什么?
没等方子舟回答,吴玲儿就在旁边插话说,他自己说,绝望了,活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方子舟听了,笑着说,出家人有多少欲望?也不会成他这样。凡是活在这世上的人,心中都有绝望的根,他这个病相,可能关系着绝望,但症结在于不知什么导致了心神不宁,最后神气分裂,而全部让绝望占据了心。
高瓒问,那还好不好治?
方子舟阵阵有词的诵念道:人神好清,而心扰之。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最后才说道,他这个病啊,只要让心神复位,遏制绝望,就能稳定局势,至于会不会复发就得看他以后的造化了。
方子舟一番玄又玄的话,直把上官恒和吴玲儿听得稀里糊涂,但同时,心里又敬佩起这位高深的道长来。
诊断一番,方道长就起身回了书房。
一会就拿了几样东西出来,说,治他这个病,须外服药物,内练身心。接着把一处药方递给了旁边的小道士,嘱咐去药房抓药。把一本线装书递给了杨灵涵,叮嘱他每天早晚要课诵三遍。
杨灵涵接过一看,是本《清静经》。
小道士拿了药方刚要离开,方道长又叫住了他,递给了他一张便条,说,顺便到后山地窖里取些冰块。末了方道长说,我看这样吧,让小杨先住在这治疗,等病情稳住了,到后山找个地方修养几天,差不多了再回去!
高瓒和乙杨灵涵听了,无不感谢,高瓒说,老兄,咱俩交情归交情,但也不能为难你,你算一下诊费和住宿费。
方道长一听,笑着说,诊费就罢了,至于药费和住宿费,按宫里的规定就行。
一会儿,小道士回来,就把药费结了。
吴玲儿要留下来陪杨灵涵,被方道长拒绝了。临走时,上官恒要给杨灵涵留钱,乙杨灵涵说,不用了,让吴玲儿给我拿来就行。高瓒又和方道长在书房谈了一会话,这才告辞回去。
高瓒、上官恒、吴玲儿走后,道长又和杨灵涵说了些话,就让小道士带他去了厢房,安顿下了。吃午饭时,小道士就和乙杨灵涵就熟络了,小道士原名朱方年,毕业于中国道教专修学院,道号木清。约摸下午三点钟,木清就用保温瓶提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叫杨灵涵喝了,并且叮嘱杨灵涵说,先不要出门走动,坐几分钟,你就到床上躺一会。又聊了几句,木清就走了。
杨灵涵照了木清的嘱咐,坐了会后,就躺到了床上,躺了一会,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叫“死”,从日落前躺下,一直睡到第二天破晓。梦中醒来,杨灵涵发觉天蒙蒙亮,却不知道睡了一夜,以为是傍晚时分,而且也不觉得饿,就又闭上了眼睛假寐。这时,方才的梦才隐约记起来,好象又在“神分亭”里见了四个“梦中我”,后来他就下了亭子,不想眼前的环境,竟和从前大不一样,一时无路可走的他,就急醒了。
正躺着,杨灵涵耳朵里就传入了琴声,声音清妙淡雅,令人心舒。起先他还以为是梦境,睁开了眼睛,琴声依然缭绕不绝,心里很是奇怪,他就寻声而身,出了厢房,立在檐下的石阶上寻觅。这才发觉,琴声从隔壁院落传来的。杨灵涵突然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