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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倾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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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屋门口停下,荆梦竹和郝大夫俩把张亚萍从车上扶进了屋子里。
郝大夫挂上听诊器给张亚萍检查完,就把荆梦竹叫到了门外。对荆梦竹说:“你这个同学得尽快送到县人民医院去。她的病咱公社卫生院也没有条件看。她的胸腔已经积水,病情很严重”。
荆梦竹一时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天,然后痴痴地看着郝大夫,嘴里直说:“这咋办?这可咋办?”
还是郝大夫提醒了她:“再等几个小时吧。天一亮,先到公社去向领导汇报,看领导咋办。”
荆梦竹这才想到了荣桂花,天一亮先去找她。
天一亮,荆梦竹就到公社大院儿去找荣桂花。荣桂花一听就说:“这会儿人还没有上班,我带你们先吃饭。”
在荣桂花的忙活下,办公室牛主任给张亚萍批了五十块钱,同意她到县医院去看病。张亚萍哭着叫荣桂花给她姐姐的医院打电话,叫她姐姐快到秋杨县医院来。安排好这一切后,荆梦竹和张大哥拉上车子直奔县医院。
到了县人民医院,张亚萍就住了院。医生就从张亚萍的胸腔里抽出了一大碗积液。经诊断,张亚萍得的是结核性胸膜炎。看这情景,荆梦竹只好让张大哥自己先回了刘庄。
隔了一天,张亚萍的姐姐就从玉阳市赶来了。姐儿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张亚萍的姐姐当即就决定带妹妹回市里看病。
一大早,在县汽车站里,张亚萍围着棉被,包着围巾,戴着大口罩,泪如雨下地跟荆梦竹告别。她呜咽着跟荆梦竹说:“荆梦竹,咱知青点上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我真是不放心。你自已可多注意啊!该歇的时候歇歇,别太劳累了。等病好了,我就回来。”
荆梦竹早已是疲惫不堪,人显得更加单薄,眼睛也眍下去不少,显得两眼更大。听了张亚萍这番话,她的大眼睛里滚下了成串的泪珠。
上个月她和张亚萍在县里才送走盛立和付恒洲,现在她又在这里送走了张亚萍。转眼之间,刘庄知青点上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荆梦竹木然地看着张亚萍坐的那辆客车远远地走了……转过身,她看到了八哥儿山。她看着它,觉得它也亲切地看着她,好象在对她说:“梦竹,不要难过,还有我呢。”
 。cm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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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农闲,队没啥活。侯队长就叫周玉珍领几个妇女掰棉花桃子。她就和幺妹、邵秀儿儿几个年轻妇女从小队的仓库里把干棉花挑子抬到荆梦竹的堂屋里掰。来的时候,她们各自带个小板凳儿,还都给荆梦竹端来了自家的菜:腌腊菜、泡蒜,把荆梦竹锅台上的小瓦盆里堆得满满的。邵秀儿从自家的菜地里拔了两棵黑白菜,洗得干净净,还在嫩绿的菜芯里包了一大坨白白的猪油。
三个女人一台戏。荆梦竹的小茅屋里传来了她们的说笑声。刘幺妹和邵秀儿两个定好亲的姑娘就成了周玉珍几个小媳妇的开心话题,打听她们婆家都送了啥聘礼。这里的姑娘最晚到十四岁也都订好了亲。女方一般要男方一身格子尼,一身条绒,还有鞋面、香胰子、香脂、雪花膏、梳子、镜子啥的。
几个女人东拉西扯地说着,一下扯到了夏编花。周玉珍鄙夷地说:“夏编花搁不住没有男人。他们里棚的人说,夏天她跟几个男人说骚话,几个男把她逗得坐在凳子上不敢站起来,屁股底下的水把凳子都浸湿了一块。她男人去当兵才两年多,就熬不住了。这回她跟集上那个粮库主任睡觉,叫人家按住了屁股。”
几个妇女就问周玉珍:“她现在咋弄?”
周玉珍说:“在里棚集上呆不住了呗!被抹了妇女主任,回她上石公社的娘家了。”
荆梦竹的心里很不好受,想起了夏编花热情的笑脸,还有她床上那一片黑:黑床单、黑被子、黑枕头……
每回在荆梦竹堂屋里掰棉花桃子,周玉珍她们都给荆梦竹留下一大堆棉花壳子,够她烧好几天的。
这回队里还分给了她两斤棉花。这让荆梦竹想起侯队长去年就没给她们知青点上分棉花。不过想想也没啥,他们知青拽了人家队里恁多稻草,还到队里的仓库拿人家恁多东西。还借恁多稻子,可用啥还?盛立、付恒洲俩合起来挣的工分也顶不上一个放牛小孩儿的工分。那时候,人家社员就问她们三个女学生:跟他们男学生一块分粮食不嫌吃亏?
不过队里也不吃亏,后头的男学生一走,他们的那两间屋子就成了生产队的仓库,连辛兆朝的被子、脸盆也都不知道叫他们弄到拿去了。队里原来的那个破仓库准备做油坊。
她把分的棉花拿到大队弹好,跑到老支书家去纺线,说她不换土布,要给自己打件衣裳。当她坐在刘大娘那纺车前熟练地抽出了细而匀实的棉线时,把老支书一家都惊呆了:没想到城里的女学生竟然也会纺线?
荆梦竹是小时候跟妈妈学会纺棉花的。那时侯,她妈的大米厂除了加工大米,还榨油。轧棉籽油的时候,棉籽堆在仓库门口就象山一样,里头有一团团的棉花。荆梦竹就捡回家,她妈就拿到街上弹好,搓成面条,再借一个农村家属的纺车纺成线。荆梦竹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纺线的。她妈妈就用这些棉线给她和妹妹、小弟打成衣裳。用红、蓝颜色一染,人家都说好看。
张大嫂一听说棉线还能打成衣裳,就提出跟荆梦竹换工。她给荆梦竹纺线,请荆梦竹给张大哥打件衣裳。荆梦竹欣然同意。村里的几个年轻妇女见荆梦竹用棉线打出了衣服,全都开了窍。刘幺妹,邵秀儿几个姑娘最先跟着荆梦竹一针一针地学着打,现在都打大半截了,过年的时候一定能穿到身上。过去只眼气人家城里人穿毛衣,如今自已也快要穿上毛衣了。赶明儿天热干活的时候,脱了棉袄也有穿的。
张大哥美得不知咋样才好,杀他家那口大肥猪的时候,先给荆梦竹送来了一大块肋条肉。
前两天,在到土井边,张大哥见荆梦竹一瘸一拐地来挑水。一问才知道,她的脚冻烂了。有心的张大哥就想:“可怜现今只剩下了荆梦竹孤凄凄一个了。”他趁队里不出工,费了九牛之力给荆梦竹刨回来了三个大树根,拽到荆梦竹的堂屋里,对荆梦竹说:“弄个树兜子烤火,你一个人住这村前头,屋里象个冰窟窿。”
荆梦竹说:“还是拖回家给你那几个孩子们烤火吧。”
张大哥边往下锛树皮边说:“我家没法烧。小孩们也皮实,拱进稻草窝里冻不着。”
他把树根下面的一小堆碎木屑点着了,那树根也烧着了。临走的时候又交代荆梦竹,晚上就给它灭了,能烧好几天。
荆梦竹的小茅屋里真的暖和了,可满屋都是烟、灰,熏得她直流泪。她就用毛巾包住头,坐在小板凳上,把脚伸到火边烤着,打着毛衣。她的脚冻肿得象个大发面馍,棉鞋只能踢拉着,手上也长满了冻疮。
荆梦竹倒不觉得苦。小时候她就是跑到妈妈大米厂锅炉房的煤渣堆里捡煤渣。拣到大块儿的煤渣,真是满心欢喜。捡满一篮子就倒进家门口的烂砖头池里,好让妈妈烧煤火取暖。冬天就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她的脚上就年年长冻疮,留下了根儿。
让荆梦竹最感温暖的是,她收到了盛立到的信。
盛立在信里说,他一到部队,就直接分到了师部文艺宣传队,付恒洲他们都到了新兵连。他虽然没有提及到其他的事儿,可荆梦竹清楚,知青中男女这样通信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她知道,盛立如今是个解放军了,部队对政治问题更求得更严。再说,他在部队,自己在农村,将来还不知道会咋样,何必自寻烦恼呢!
于是她给盛立回的信很简短、明了,完全是一个共同插队的知青身份。她鼓励他在部队好好干,争取进步。另外跟他讲了张亚萍已经回玉阳看病的事。
荆梦竹现在自己住在村头,倒也没感到很害怕,天一黑就早早坐在被窝儿,靠着油灯看书、弹琴。
可有一天夜里,她被吓坏了。
那天夜里,睡梦中的她突然被窗外的撕纸声惊醒,猛地睁大眼睛,黑咕隆咚一片,侧着耳听,确实有声音在窗户外头。她的心紧张得嘭嘭直跳,摸起枕边的手电筒对着窗户一照,历声问:“谁?!”
窗外的动静停了下来。一会儿,有呼噜噜的喝水声。她又大声问:“谁!?”
“美丽的花,美丽的花……”原来是这马桂茵这个疯子。
白天她对马桂茵习惯了,可这深更半夜、荒天略地、天寒地冻的,荆梦竹一个人真是害怕。她鼓足勇气大声说:“马桂茵!快走!不走,我出去打你了。”
没了动静。荆梦竹送了口气,刚想躺下,就听到“卟啦”一声,啥东西泼到了窗台上。然后就没有了动静,周围也一片寂静。荆梦竹再也睡不成了,瞪着眼睛盼天亮。
原来她想,自已一个人住在这村子前头,叫刘幺妹、邵秀儿来陪自己。可是她俩来了几天就推推拖拖的不再来了。开始荆梦竹不知道是啥原因,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农民睡觉是舍不得穿衣服的,全都一丝不挂地钻进被窝儿。她们见城里的学生又是秋衣,又是秋裤的,里头还有小衣服,小裤衩,怕叫城里的学生笑话。
刚到刘庄的时候,她们几个女知青的月经纸撂到社员的毛厕粪缸里,村里的人就看稀罕一样,私下议论了一阵子。农村妇女谁舍得花钱买纸,都用黑土布。脏了掂到水塘用棒槌砸砸,干了再用。给小孩用的尿布也是黑土布袋儿,里头装上草木灰装,垫在小孩的胯裆里。尿湿了把里头的灰倒出来,再装进去干净的灰。
那天天一亮,荆梦竹跑到外头一看,她的窗户台上泼的是面条,面条冻成了冰棍,挂在窗棂和窗台上。白技术员一听说这事,带着马桂茵就到了荆梦竹屋里,对她抱歉地说:“昨夜里她在那唱美丽的花儿,美丽的花儿,一直不睡。后来又到门外掏鸡笼,把鸡弄得乱叫。我一看,她还拿着把剪子把鸡捅得直流血。问她饿了?她看着我。我只好点火给她下了碗面条。我累了一天,接着又睡了。谁知她会把面条端到你这里,泼了你一窗户。把你吓着了吧?”
白云龙再三对荆梦竹表示抱歉,马桂茵翻着眼珠在一旁听着,荆梦竹突然明白了。她有些激动地问马桂茵:“我知道了,你是来给我送鸡汤面条的,是不是?”马桂茵两眼看着她。
荆梦竹有时注意观察马桂茵,她发现马桂茵每次到她们知青的屋里来,从不进里屋乱转。最多是坐在门槛上听广播,在堂屋里扭几圈。邵长喜要是冲她笑,她就把嘴一撇,骂他:嘴咧得象个X!可她从不在女知青的面前说脏话。有时荆梦竹给她碗里叨点菜,她的表情似乎还不好意思。
当时对白云龙说:“白大哥,快别嚷她了。她是想给我端面条儿的。”又看看着马桂茵说:“你呀——不该疯呀,白嫂子。”
一旁的白技术员叹口气,接着吵妻子:“再来吓唬人家梦竹,我就要把你捆起来了,知道不?”
马桂茵却象看到了啥东西,笑着念叨:“小兔儿……”
荆梦竹要回家过年了,可直到年二十七她才把队里分的东西收拾好。年二十八她把门交代给刘大娘,自己背着鱼、鸭、米出了村。这回是她自己一个人回玉阳市,只能老老实实买车票了。
她赶到公社的时候天一晚了,到公社大院儿一打听,荣桂花已经回玉阳市了。她只好跑到了瓦屋知青点去借宿。
一到瓦屋知青点,他们的人也全回玉阳了,幸好还有两个男知青留守。荆梦竹不认识他俩,他俩却都认识荆梦竹。热情地招待她一起吃饭,晚上把她安排到女知青的屋里住。
第二天一大早,荆梦竹告别了他俩就往县城赶去。一进城她就直接住在了那个国营旅社。跟那次一样,没有人问她要钱。她就想,可能是上头有交代,知青都不要钱?
想到明天一大早得去买车票,她睡得很不塌实。天刚有些蒙亮,她就起身下地,爬在窗户的玻璃上看看啥时光了。可窗台上一片白,心想:可别是下雪了?
推开窗户一看,只见外头的地上都白茫茫的一片了。再看看天,幕色中能看到大团儿大团儿的雪往下飘。她一下子慌了,赶紧穿好衣裳,背好行李就跑到汽车站。结果一张通知已经挂了出来:大雪,今天停运。
她万般无奈,只好来到了街上,在一家早饭铺买了两个凉馍,又冒着纷飞的大雪,顺着覆盖着厚厚白雪的路往回赶。
她一哧一滑地赶到瓦屋知青点的时候,见那两个男知青正把一只小动物挂在伙房的门上剥皮,血乎淋拉的,一股土腥味熏人。他俩见荆梦竹又回来了,就笑着对她说:“就在我们这里过三十儿吧,有野味。”
荆梦竹不认识那是只啥东西,她也不会去吃的。赶紧打开自己的行李,拿出了一条咸鱼、一只咸鸭。两个男知青一见,嘴里说着别拿别拿,你是客呀!可眼神充满了喜悦。荆梦竹也不见外,到伙房帮着弄饭。
她见瓦屋知青点的菜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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