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怜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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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多当一个月废人!红衣女人嚣张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一个月废人是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实在不知该相信谁的话,是大夫,还是那放箭女子的话?
“唔……热……”丁剑飞双目紧闭,一颗头颅不停地摇摆,一双想动又动不了的手,无力地一张一握。
“剑飞,你怎样了?你到底怎么了嘛?”他受苦的模样,让她没来由得心疼,心下一紧,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都是她,如果她听他的话,他也就不会因分心照应她而受伤,更不公躺在这受折磨。
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落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别哭!躺在床上的丁剑飞,想告诉她别哭,想伸出手擦去那令他不舍的泪珠,可他办不到,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连眼皮也睁不开,好像这副躯壳不是他的,还有那令他痛苦异常的燥热。他不是中毒吗?这燥热从何而来?
丁剑飞努力地想张开有如千斤重的眼皮,张开、张开,我命令你张开,我在心里呐喊,弄儿别哭,你别哭啊!
“剑飞,你醒过来嘛……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不乱发脾气……不调皮,你跟我说说话……”灵弄儿抽抽噎噎地对她认为昏迷中的人说:“我好怕,你醒来陪我说说话啊,剑飞……”
我也想,可睁不开啊!丁剑飞在心底无奈地呐喊。
看着他身上火红依旧,如泉涌的汗也依旧,灵弄儿只觉心里有个地方好痛,好痛,痛得令她快呐喊过气。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饱满的额,飞扬的浓眉,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这儿,应该向上扬的,她来回抚弄着他的唇,她还记得,他嘴角经常含着抹笑。
“笑一笑嘛!我喜欢你笑,剑飞,笑一笑嘛……”她哽咽得说不出任何话,索性趴在他汗湿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呵,真好!丁剑飞坏坏地想,此时是嘴不能动,要不他的嘴早笑咧到耳根子去了。
“弄儿。”抱了一夜暖玉的人出现了。
“唔……”灵弄儿揉着眼睛,张开惺忪的睡眼朝来人望去,“大哥。”
“回房去睡一下,嗯?”轩辕烈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发丝,温言劝道。
灵弄儿微微一笑,“不了,我不累。”
她悒悒不乐地硬挤出笑容来,轩辕烈看在眼里,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因她而有人受伤。上次是她和雷子扬的小心肝莫离溜出府,两人中途分手,导致莫离被仇家抓走,还差点丢了小命。这次也是她,任性离去,又不听话。
轩辕烈瞥了眼床上的人,气色还不坏,应该没什么大碍,“剑飞昨夜还好吧?”想是归想,不过还是问问比较妥当。
“还好。”灵弄儿轻点了下头,随即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大哥,发烧很痛苦吗?”
痛苦吗?轩辕烈偏头想了下,“应该……不会吧。”
“可是,昨夜剑飞发烧时很痛苦,一直喊热。”
嗯,可以理解,想必是高烧吧!
“不断冒汗。”
这是必然的。
“那汗就像泉水一样。”
泉水?轩辕烈不解。
“一直冒,一直冒。”灵弄儿垂着头沉浸在昨夜的片段。
“等等。”轩辕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来着,汗如泉涌?”
她点点头,“大哥,这样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轩辕烈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忧心仲仲的灵弄儿。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一个人的汗假使如泉水般涌出,不出几日,就脱水回天上老家种田去了。
他用怀疑的眼光梭巡她那张无辜、极欲知道答案的小脸上。真不亏是深山里的,轩辕烈无力地想,断情谷里难道从没人生过病吗?
见他不回答,神色又诡异,她心急地催问:“大哥,到底怎样?”
“呃……”轩辕烈摸着鼻子,掩去心虚,“我也不知道,大夫怎么说?”
他的回答让灵弄儿的肩瞬时垮下,“按时服药,十来到即可痊愈。”
是吗?轩辕烈挑高眉头,坐在床沿边,按着丁剑飞的脉门。是有中毒迹象,但应该不是非常剧烈的毒。
“大哥。”灵弄儿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伤了剑飞的人说,剑飞会当一个月的废人,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烈轻蹙了蹙眉,沉思了会,还是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她一脸的担忧,他摸了摸她略显苍白的脸说:“她在唬你,你也相信。”
“真的吗?”她怀疑地凝视他。
“是啊。”轩辕烈虚应一声,赶忙别开头,“弄儿,你好好照顾他,大哥还有事。”
“嗯。”她柔顺地点点头。
“别把自己累坏了。”走到门口的轩辕烈,不放心地回头交代时,差点因眼前的景象让他扭到脖子。
灵弄儿轻柔地抚着丁剑飞的脸,款款深情的目光里,似乎全印着床上的人。
小妮子开窍了,轩辕烈会心一笑。丁剑飞这小子,因祸得福,就不知当他醒来得知时,是喜多还是悲多?
是喜于心上人终于回应他的付出,还是悲于往后那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
“乔老,寒冰神宫可有动静?”轩辕烈一边振笔疾书,一边问着立于桌前的乔淮。
“没有。”大少的神情似又恢复往常,乔淮小心翼翼地打量低着头,专心写信的轩辕烈。
他抬起头相着乔淮好半晌,皱了皱眉,“令狐可有捎讯回来?”
“没有。”没错,是以前那个大少,乔淮提了半天高的心,此时完全地落下。
该死的狐狸!轩辕烈咬牙,抑下骂出口的冲动。虽然有把握寒冰神宫绝对不不会动无悔一根寒毛,但那是他儿子,纵有百成把握,他也不放心,“子扬呢?”
“三少和三少夫人目前人在洛阳。”乔淮回道。
“乔老。”轩辕烈起身,走到乔淮身侧,“派人尽速将这信送到子扬手上。”
“是。”接过信,乔淮转身办事去了。
“等等。”轩辕烈忽地唤住已走出门的乔淮,“要各地的执事注意令狐的行踪,一旦发现………”抓令狐抓得着吗?他想,“就说我要成亲,请他速回。”这不是藉口,轩辕烈在心里补上一句。
成亲!乔淮张大嘴,惊愕地猛眨眼。别人或许会以为这是轩辕烈的藉口,可他却认为这是真的,光看他对官荷心关心的模样,还有说到成亲时那肯定的语气,想唬过他这老头,再十年吧!。
看着乔淮洞悉的目光,和离去前那高兴的表情,轩辕烈也知道他已猜到了。知道了又如何?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娶官荷心。想到她,他的嘴角不禁又上扬了。
昨晚,当她沉睡后,他本欲将她放上床让她睡得舒服点,岂料,人是放上去了,可是那双小手,却是紧扯着他的前襟不放。好不容易一根根地扳开来,气都还没松吐,又见她双手不安地乱挥,心生不舍下,他那双不听使唤的手,自动地握住她的,就这样扳了又握,握了又扳,来回三四次,搞到最后,他干脆和衣躺下陪她睡。
想到昨夜,轩辕烈嘴上的笑容更深了。
不知她醒了没?唉!清醒后的她,实在是不怎么可爱。
拉开门扉,轩辕烈轻吐一口气,举步往“烈火轩”步去。
“你醒了。”轩辕烈打开房门,就见官荷心坐靠在床边发呆,他走到她身侧坐下,关心地问:“怎么了?”
“悔儿。”她一脸忧伤地低喃。
“他会没事。”他偏着头看她。
官荷心苦涩地轻笑一声。
不过这声轻笑,听在他耳里,却成了怀疑、不信的微笑,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轩辕烈阴郁地想。
“要救他很简单。”突生一计,他唇角微扬。
官荷心猛地抬头,希冀的眼光直直地瞅着他。
“只要我出手。”他看见她眼中闪着恳求,“不过……”忽略她的眸光,他故意吊她胃口。
“什么?”她紧张中,不禁揪着他的臂膀。
耸耸肩,他不在乎地道:“无悔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费心费力去救他?”
“他……”官荷心差点将秘密脱口而出,咬着唇,她将话吞下,“你昨晚答应会救他的。”
嘴真硬!轩辕烈在心里轻叹,承认无悔是他们俩的孩子有这么困难吗?“昨晚是昨晚,我改变心意了。”他别过脸不看她,再看下去,心一软,到时有再多计也没用。
要说吗?官荷心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拔河大赛。说了,他会信吗?可不说,悔儿怎么办?“他……”到嘴边的话,她硬是吐不出来。
嘿,有软化的迹象,不错,继续努力,轩辕烈的心在笑,可脸上却是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你有话要说就快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说着,他真站起来,偷瞄不打算开口的官荷心一眼,她真不愿说?算了!他伸了个懒腰,正想开口说他要走了,这时耳边传来她轻柔、不确定地叫唤。
“等……等一下。”官荷心的手握成拳,紧张地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哈!想通了!轩辕烈浓黑的眉全扬了起来,“说吧!我洗耳恭听。”
官荷心霍地抬头看他,她似乎听见他在笑,但没有,他的表情认真,没有一丝玩笑。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她告诉自己。
呼,还好,轩辕烈轻吓了口气,暗骂自己不小心,他差点就被她发现自己在笑。
又看了他正经严肃的表情好一会,官荷心长叹了一口归气,“他……”她抬眼凝视着他,“悔儿是……你的儿子。”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小声、极无力。
“什么?我没听到。”他见她张大眼瞪他,赶忙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你说得那么小声,我真的没听到。”他骗她的,习武之人耳力都特别好,何况两人还靠那么近。
官荷心忿忿地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以豁出去的心态,朝他的耳朵喊道:“无悔是你儿子!”没有她预肿兴奋或鄙夷的神情,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良久,轩辕烈唇边溢出一丝笑,“你终于承认了。”
终于?官荷心皱了皱眉,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纤手指着他,“你早知道了?”
他挑了挑眉。
“你故意的。”官荷心眯了眯眼,“你存心要我亲口承认。”她的脸瞬间罩上一层霜。
哦!火山要爆发了,轩辕烈不点头也不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官荷心咬着牙。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逼她承认,他可知她一旦承认后便要离去?他可知她苦苦隐瞒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全为了他!为了他的名声,为了他的面子,所以她一再逃避,一再闪躲。呵呵,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找他不小心流落在外的孩子。
她呢?三年来所吃的苦、所受的罪全都白费了。她何苦来哉?他为什么不替她想想?为什么?
无语问苍天!官荷心不断在心里呐喊着无数的为什么,瞬间,愤怒、伤心、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然而最令她难过的是,失去了悔儿,她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她何时曾真正拥有过什么?有的也只是如昙花一现般短暂。没了,她什么都没了,官荷心瞒眶的泪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纷纷洒下。
“你可以走了。”她转身背对他,“无悔是你儿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救与不救都随你。”
“荷心。”怎么啦?轩辕烈不知所措地看她由愤怒转为冷然,他可以面对她的怒气,但她突如其来的冷漠。却教他心愤。
“你已经知道你要知道的一切,你可以出去了。”她好累,无力再去面对他。只要一想到,往后不能看到他的日子,她的心就好痛。
“我……”他感到辞穷。
“出去!”官荷心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
蹙着眉,他将她扳过身来,顿时,一阵无可抑止的的痛,如潮水般泛了开,痛上了他的眼。
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潸然而下的泪是无声无息的,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能让人痛到麻痹、痛到毫无所觉、痛到流泪而不自知。
“别这样,我不是要逼你。”他猛地将她拥人怀时抱得紧紧的,让两人之间再无一点空隙,可心呢?心可是粘在一起?
官荷心毫无所觉地任他拥着。痛到不能再痛,所以她选择遗忘,忘了他,忘了儿子,更忘了她自己。
“荷心,我只是想留住你。”轩辕烈俯头凝视着她,“荷心,看着我。”话语里有丝惊怕。
官荷心是看着他,可惜无焦距、无生气,空茫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