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穷千里目-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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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雪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见到朝公子看向那个女子时心里的恐惧。朝公子的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满身的阴霾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好似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之中。
妙雪觉得,那个属于她,属于落夕榭,属于十二雪,属于世人的朝公子正在消失。那个优秀的男子正在变成莫峰雪一个人的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却不是妙雪可以改变得了的,这才是最让她恐惧的。
幸好,最后,那个叫莫峰雪的女子离开了,消失了,她的朝公子又回来了。
但是,就当妙雪以为这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之后,不久之前,在荷谷外的小镇,朝公子却主动上前去结识乔不遗和他的妹妹阮叶。尤其是朝公子不经意间落在阮叶脸上的眼神,直叫妙雪胆战心惊。
而此刻,朝公子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妙雪依旧知道,他在看着一面镜子,这面镜子的角度很巧妙,它与几面镶嵌在墙壁地面上的镜子组成一个连环,将水牢里的情况一点不差地放在看镜子的人面前。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声音,不过,在这落夕榭,没有声音不算什么。朝公子从她们说话的口型就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妙雪心里涌起一些她不该有的好奇,朝公子到底想看什么?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问出口,她连多向朝公子移近一步也不敢,她就这样恭敬地端着已经凉透了的茶,闻着那茶茗的香气慢慢变淡,直至完全闻不到什么味道。
终于,朝公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踱着步子走开了。
妙雪不自觉地向镜子的方向瞟了一眼,那镜子已经合上了。
第三十七章 该死的朝公子
“喂,小气鬼,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阮叶一见朝公子在水牢里出现,立刻跳了起来。
“你倒是精力十足。”朝公子微微一笑,淡然地道。
“哥,紫罗知道错了,叶子本不是我们落夕榭的人,请你不要责罚她了。”紫罗也站了起来,垂下头说道。
“紫罗,你何时这么多嘴了?我自会有我的处置办法。”朝公子的语气虽然不重,却叫紫罗闭上了嘴巴。惨了,哥哥好像真的很生气,也不知道会怎样对叶子。她心里不由担心。
阮叶中气十足地道:“你那些树是我不小心弄坏的,我给你道歉就是了,你用不着这么无情地连你妹妹也一起关进这阴暗潮湿的水牢吧。”
朝公子嘴角一扬,眉眼之间倒有几分薄薄的笑意,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有趣:“你也算是最神气活现的阶下囚了。”
阮叶针锋相对地回答:“是不是只要我哭哭啼啼的你就会放我出去?要是是的话,我立刻把你这水牢变成名副其实的‘水牢’;要是不是的话,我干嘛白白浪费我的眼泪,说不定你心里正想看我的笑话呢,那你就想得美了。”
朝公子忽然眯起了眼,不知是不是水牢中的光线不够明亮,他需要这样才能看清阮叶的脸,这张年轻并且俏丽的面庞和一张他记忆之中的容颜重叠在一起,让他不禁有瞬间的恍惚。
阮叶倒是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你、你想干什么?”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脾气古怪,这会儿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心里还真有点发毛。
紫罗也不知道她哥哥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有些紧张地拉住了阮叶的袖子。
朝公子看着阮叶的反应,忽而又笑了笑:“你很怕我?”
废话,你问问这江南,有多少人不怕你的。阮叶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口是心非地道:“切,我干嘛要怕你,你以为你是谁?”
紫罗则下意识地看向朝公子。她不由想起之前他们一起从钱庄回来时,在马车上朝公子的话:“他们只是怕我,这样岂不是更好?”
而现在,叶子一张口便说自己一点也不怕他,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朝公子似乎没有感受到紫罗悄悄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他倒是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呵,也好,叶子小姐倒是很有胆识。”
阮叶听着朝公子不咸不淡的语气,心里忽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你什么意思?”她硬着头皮问。哎,刚才只顾着逞口舌之快了,忘记说话的对象是喜怒不行于色的朝公子,不会是自己真那么倒霉,几句话就惹恼了他吧。
朝公子回过头,轻声对妙雪吩咐道:“开门。”
妙雪立刻拿出钥匙将水牢的门打开。
阮叶被朝公子的行为弄得有些糊涂:“你到底要做什么?不会是放我们出去吧?”
朝公子灿然一笑,好似给这这水牢带来一束月光:“当然不是。”
“将小姐带出来。”他朝开好门恭敬地站到门边的妙雪说。
“是。”妙雪走进牢里。
阮叶见势立刻紧紧拉住紫罗不放。“喂,你有没有良心,紫罗是你妹妹,你不会为了几棵树就真下得了手重罚她吧。还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树是我弄坏的,你要找人算账来找我好了。”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她觉得朝公子的笑容柔和如皎皎月光,那绝对是幻觉。他的笑容只能用邪恶来形容才对。
然而,她哪里敌得过妙雪。只不过轻轻几招,紫罗便已经出了牢房,哐啷一声,阮叶被关在了里面。
阮叶抓住牢房的栏杆:“你干嘛?”
朝公子倒是很自在地回答:“你说的对,紫罗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对她怎样。但你弄坏了我的树,同时又不是我落夕榭的什么人,我自然要把你关起来好好想想处置你的法子。”
“你!”阮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真是的,一个男的这么能言善辩做什么。
朝公子宛然一笑,优雅地转过身,看了看旁边的紫罗:“紫罗,随我出去。”
“可是……”紫罗犹豫地看着牢里面气得向朝公子磨牙的阮叶。
朝公子精致的眉毛稍稍蹙起,语调慢了下来:“怎么,你还想进去不成?要真是这样我可以让你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我……”紫罗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阮叶朝紫罗道:“紫罗,你先出去,我没事的。”她狠狠地瞪了朝公子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可别称了某人的心。”
朝公子没什么反应地转身向外走去。
紫罗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关在牢里恨不得用视线把朝公子的背部戳穿两个洞的阮叶,踯躅片刻,不由跺了跺脚,瞥了一眼旁边等着自己的妙雪,小声地对阮叶道:“叶子,你委屈两天,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阮叶会意地点了点头,跟她摆了摆手:“你快走吧。”
紫罗这才转身也走了出去。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水牢,阮叶这才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稻草上,自我安慰道:“还好还好,这里的环境比之前我和紫罗被关进去的那个县衙大牢要好很多了。知足长乐,知足常乐……”一点拿手指挑着稻草玩,她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却不想,这一切早已落在了站在镜子前的朝公子的眼里。
阮叶可可不知道自己现在其实是被人监视着的,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憋屈得慌。在水牢里原地打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无法解气之后,她很不客气地开始从朝公子祖宗的第一代“问候”到十八代。
朝公子看着镜子中,那个娇俏的少女一个人也能上蹿下跳闹得牢里稻草满天飞。即便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因为听不见她的声音,镜子里的画面变得滑稽无比。朝公子看着镜子,摇了摇头,忽然便笑了起来。那笑容好似寒潭之中盛开的幽莲,冷然之中带着优雅。
第三十八章 领人
乔不遗还在回想着赵石带他们去见的那个九叔。那个老人看向自己和朝公子的阴恻笑容似乎还带着些别的什么意味。
是从那验尸房出来之后,赵石才告诉他们,原来他本是孤儿,是这个验尸房的老仵作九叔收养了他。他自小就生活在这不见天日也少有人来的验尸房,也难怪后来他进入铁虎帮能不被查出来历。对于世上其余人而言,他这个自小生活于验尸房的孤儿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个九叔的来历却也是个谜。赵石似乎不想多说关于他的事情。他只是道,既然九叔说章成豪是吓死的,那他一定就是吓死的。至于他的死因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巧设计谋,那就需要他们去细细追查了。
乔不遗从六扇门出来,便和朝公子分道扬镳,回了客栈。回到客栈,他没有看见阮叶,心里暗道,她怕是在落夕榭和紫罗玩得开心。
胃还是有些不舒服。一阵一阵的痉挛着,好似有什么里面拼命地挤压着。乔不遗皱了皱眉,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几口又放下了,嘴里一阵发苦。
自嘲地一笑,他临窗向外看去。
湖水自是碧绿的,因为还没到傍晚,那些载着各色莺莺燕燕的花船还没有驶出来,只有几艘游舫在水面缓缓前行,偶尔有清幽的笛萧琴筝的声音顺着风送出来,却也没有靡靡之意。
乔不遗平静地呼吸着,脑海里却还是在回想在验尸房见到的那具尸体的情况。
想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有些烦躁,他不由张开眼,只见一叶扁舟上,临风站着一个儒生打扮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几乎是同时也看见了望向自己的乔不遗,他手里卷着一卷书,向乔不遗抱拳笑了笑,却恁的是个风流才子的模样,外表竟然比女子还要娇丽几分。
乔不遗也善意地一笑,那男子回过头看向船舱,似乎是里面有什么人在喊他。他又看了一眼远处窗边的乔不遗,微微一笑便回船舱里去了。
乔不遗看了看天色,想着一会儿也许阮叶就要回来了。他随手将窗户关上,觉得有些倦怠,想到出谷好些时日了,练功的事情也是懈怠了,便坐到床上打坐。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思总是集中不起来。闭上眼没有多久,耳边便有义母的声音响起啦:“不遗,其实你是……”
乔不遗蓦地睁开眼,不想去回想出谷前义母和他说过的话。
那些事情,既然已经是过去,那便让它们都过去好了。现在追究,又有何意义呢,只要在谷外的这段时间照顾好叶子,到时了了叶子的心愿,让她能与父亲相认,便回谷去。要是能找到阿旭,自然更好,到时三个人一起回荷谷去。
想起叶子,乔不遗的心里一片柔软。她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莽莽撞撞的却又一派天真无邪,耍起小聪明来无人能敌,可是又经常恶作剧却整到她自己,真正是叫人哭笑不得。
如果是,荷谷是属于叶子的天堂,他却担心这谷外的一切会让她迷失自己。她还是太小了,小得他只能把她当妹妹。她做什么事情,总是要觉得好玩,要有趣。如果哪一天,她突然觉得离开他是一件很好玩很有趣的事情,怎么办呢?
乔不遗不知不觉将之前倒的茶一饮而尽。不由暗暗苦笑,他何时担心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来了。叶子从小便和他形影不离。到时离了他,嚷着不习惯的肯定是她。
凝神又吐纳了片刻,心中一阵空明。乔不遗这才站起来。再次推开窗户,已经有晚风吹起,湖边的垂柳好似腰肢纤细的舞女,浅薄无知地在水边搔首弄姿。
乔不遗去了趟阮叶的房间,发现她还没有回来。
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想着,便下楼出了客栈朝落夕榭走去。
此时,正是阮叶和紫罗在水牢之中苦中作乐的时候。
乔不遗来到落夕榭门前,开门的却是紫罗。
“乔大哥,你可来了。”她有些慌张地拉住乔不遗。
“怎么了?叶子呢?”乔不遗不着痕迹地避开紫罗的手,轻声问道。
紫罗咬了咬嘴唇:“你先进来再说吧。”
乔不遗踏进落夕榭的大门,紫罗便一路领着他向里走,口中则将今天她和阮叶闯的祸说给乔不遗听。
乔不遗听了紫罗的叙述,有些啼笑皆非,心里暗道今天实在不该答应叶子让她一个人来这里。她总能制造条件来让自己闯祸。“你刚刚说,叶子被令兄关在水牢?”
紫罗点了点头:“是的。本来我是和她关在一起的,但是后来我哥把我放出来了,但是叶子还留在牢里……”她的声音越说越矮,头也越垂越低,语气十分歉疚。
乔不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关你的事,她那是自找苦吃。”
紫罗点了点头:“只是,哥哥他……”
乔不遗见紫罗有些犹豫,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哥哥知道你肯定会来,他说你来了就让我直接带你去水牢,让你把叶子带走。”紫罗说道。其实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奇怪,她不明白何以哥哥对叶子的态度那么与众不同。这件事情,放在落夕榭其他哪个婢女身上,几乎是能要了命去的事,为什么哥哥这么轻易地就放了叶子。到底是哥哥独独对叶子不一样,还是哥哥心里有着别的什么打算?
乔不遗看着忽然沉默不语的紫罗,低声问道:“怎么了?”
紫罗抬起头,看着面前年轻男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