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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破城(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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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白草大侠做的。那张慈父子平日里作恶多端,贪赃无数,这次可真是得了报应了啊……”
“白草大侠都是在仪州以南一带惩奸锄恶的,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不过这张慈也真够大胆的,听说大侠从他家中翻出的金银无数,都散发在京郊的平民区了。”
“好人也,好人啊……”
“各位老兄,为什么称他为白草大侠呢?”
“白草大侠每次要惩奸锄恶之前,都会留下一束白色的枯草,所以大家伙也就这样叫了。你们听说了吗,他今天又留下了一束枯草。我听说,只要是他想杀的人还没有逃的掉的呢。”
“他惯用一柄长剑,每次都身着黑衣,动作快如鬼魅,从来每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杀的都是赃官。”
“……”
人们都在一句一句的说着,这个时候小二已经捧了一壶茶站在我的身旁。
“爷,您想到哪里坐?”
他问我。
“那里吧,靠窗子的地方有个空桌子,那里就好。”
说着,我向那里走了过去。
“可是那里没有帘子,窗外的雨又斜,会飘进来的。”
“没事。”
我已经坐在那里了。
“那,随您。”
他放下了茶壶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而我正想听听他们所谓白草大侠的事。
哈,白草大侠,乱世中的英雄。
这里的客人非常的多,大家似乎对这件事情表现了出乎意料的关心。我听他们继续诉说着似乎流传已久,可我却是初次听说的故事。
“你们就不想知道那束枯草出现在哪里了吗?”
“冯兄,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要买关子了。”
“哈哈,这次你们可能都想不出来,是在周离府邸门口。”
那位姓冯的人说出了另外一个令我震惊的事情,而这些都是我离家送文璐廷的时候发生的。
“绝,真绝。他可是当之无愧。”
人群中只有一个这样响应着。
“谁不知道他可是……”
他继续说,可他身边的人却拦住了他。
“姜公子,莫谈国事。”
“笑话,我们已经说了这么久,怎么单就怕了他周永离一人。我早就想说了,像他那样的黄口小子,要不是惑媚君主,怎就可以小小年纪状元及第,直至现在内阁拜相。我们读书人的脸都已经叫他丢光了……”
他身边的人捂住了他的嘴。
“各位,我这朋友喝多了,刚才是胡说的,大家全当什么也没有听见吧。”
“好说,好说。”大家应着。
而后,大家又热闹起来,说起了别的事情,不外都是白草大侠的一些传说,再没有人谈起我。
我听了他们这话,笑着靠在椅子上,头微微后仰,细细的雨丝飘落在我的头顶。手中拿着那壶茶,一口一口的喝着。刚才在外面时,我的头发湿透了,而现在它依然在一点一点的滴着水。
雨还在下,可天已经黑了。
入夜的寒风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即使已经喝了整整一壶的热茶,可还是感觉很冷。突然一个斗篷披盖在我的身上,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男子,由于逆光,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是谁?”
“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一天。”
他的声音是那种雨后凉凉的感觉,没有温暖,可感觉很清爽。
“子蹊,原来是你。
“我一直在找你。”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我的身边。
“那,他们说的那事是真的。”
我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而我们坐的地方远离人群,他们又很神情激荡的谈论着白草大侠的传说,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今天早上张府的家将得知张家父子失踪了,一直到了晌午才找到的;下午就在你家门口发现了那束白草。”
“子蹊,那人听说是为民除害,他选的人一般都是……”
他淡淡笑了几声。
“什么时候你也在乎起这些了?我相信你就好,不要管其它人说什么。现在就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等雨停?”
我看了看外面,雨依然很大。
“你是怎么来的?”
“我们带了蓑衣,不过没有你的。”
“那我们再等一会好了,正好也可以听听这个名震京师的白草大侠的威名。呵呵,白草大侠,不错的名字。渴吗?再来点茶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
“不喝了。这披风是雪狐皮做的,盖严点就不冷了,至于这里的茶也没有什么好喝的。”
“也对。刚才我出城送文璐廷去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新州的战事基本已经停了,怎么他还去监军?”
“不是监军,想到哪儿去了?他父亲文鼎鸶想就这一个儿子,在身前混日子没前途,想放到新州历练历练,以后回京也好有个前程。再说现在新州也很安定,陆风毅人很稳妥,放在他身边大家都安心。陆风毅官威不错,不用担心,倒是京中很不安定。”
我抓住了他的手,才感觉到他的手冰冰的。
“没事,没事。我家中养了的很多的府兵,他们都是从家父一代就在周家了。我家里说不上是固若金汤,可也不是那些个什么白草之流的可以随意进出。再说张慈,我猜他不是在家中出的事吧?”
听到这里,子蹊的脸色很不好看。
“的确不是民间传的那样在家中发现的,是在风华楼。那里有几间为了他们这些朝中有些脸面的人准备的厢房。因为隐秘,所以竟然没有提防。”
知道子蹊感觉到颜面扫地,朝中重臣竟然夜宿青楼,还莫名丢了性命。现在还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子蹊,回去之后多喝点姜汤,现在的确是多事之秋,身体最重要。你,已经找了我一下午吧。看你,虽然有蓑衣,里面穿的夹衣都湿了。”
我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可现在手一触到他的袖子,发现他的衣服也是湿湿的,于是赶紧把披风取了下来,想盖在他的肩头,不想被他拦住了。他反手用披风结结实实的裹住了我。
“我自小习武,身子比你好。不怕冻的。”
他看看外面。
“我们也起程好了。这披风是专门为你带的,雪狐生长在极北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所以这种皮子不怕水。”
说完拉着我站了起来。
想着明天还要早朝,最好早些休息。于是点头。
我们下了楼,早有大内侍卫牵好了马在楼下等候,我的那匹白马也给牵了过来。在子蹊的坚持之下,有一队侍卫护送我回家,虽然我说这是不必要的,可他说他不放心。但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两个人会分散侍卫的,如果子蹊遇险,很可能情况会很危急。所以,思量之后,只好大家一起走,先到我家,然后子蹊再回大内。
到了府门外,早有凤玉带了一干家将在门外等候,看着我安然进了大门,子蹊也走了。
先前在外面到不觉得,进了家门才知道家中的情绪很紧张,询问了凤玉,她才前前后后说了起来。我们说着,就进了书房,早有小童准备了干爽的衣服。于是我换了衣服,又简单的洗了洗脸,这才安稳的坐下,仔细听凤玉讲。
“张慈大人的事也是大人您出门后听说的。有个小厮出门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路过风华楼,听说那里出了人命就过去看热闹,结果就听说了张慈父子被刺。然后人们都在说着什么白草大侠的事情。说他……”
“这些我在酒楼的时候都听说了。府里的白草是怎么发现的?”
“府中的大门一般是不开的,所以开始的时候护院没有察觉,待到突然发现门外很嘈杂,于是他开门想驱散人群,才发现门外的人都在看正门的匾额,正中挂了一束白草,就是这个。”
她从书架上拿下了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就是一把枯草,可奇怪的是:这草像雪一样的白。
“大家都说,几天前张慈府上也挂了一个这个,可谁也没有上心,后来就出了事。然后有消息灵通的说外省已经出了多起这样的事情了。大人,我已经叫他们打起精神,这样的时候千万不可以有失。”
“没事,叫大家多注意一些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我们总不能叫一束枯草吓着了。”
“可传说只要是他相中的人,没有谁可以逃出生天的。”
“就从我开始好了。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恐惧他,只要加强一些注意就好了。他再厉害也是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府里的护卫都是这么多年跟着我的,他们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不过,这人到有些意思,杀贪官,干的也不是坏事。这几天外松内紧,希望可以把他引出来。”
看见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我不禁笑了一下。
“我也总不能坐在这里等他过来杀了我吧,我只是想说,不要恐惧而已。可他随意杀害朝廷重臣,这是重罪,所以不管他的本意如何,这国法就不容他。”
“那知会九城兵马司可好?让他们协同。”
“他们……他们只会躲在一旁看热闹而已。尤其是这样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大人,怎么这样说?”
“好了,别的事情呢?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开始准备给老家的东西了吧。开春要送过去的。”
“往年准备好的贺礼都退了回来,今年由于新州的战事,所以封国以南嘉州的玉石无法运过来,雕不成佛像。可送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礼又不能用往年的,所以今年缺少一件宝物。”
“原来嘉州和这里也不通,那玉石是怎么运过来的?”
“就是这三年不通,其实以前也是通的。”
“哦?那这三年怎么运,今年还这样照做不就好了。”
“这个……大人,今年不行了,因为管这事的那个人回乡了。”
“那你们可以问一问呀。”凤玉很少这样吞吞吐吐的。
她看了我一眼,仿佛下了决心,但是声音依然很小。
“往年都是周桥管的……”
听见他这样说,我的手居然一颤。
“……再想旁的办法好了。”
“大人,这里放了两颗夜明珠,一直没有见大人用,送这个如何?”
“再说好了。这两颗珠子我有别的用处。”
没有告诉她,其实这两颗是准备给凤玉的嫁妆。她这么没有名分的跟着我,总感觉对不起她,想着有朝一日要是她得了一个心上人,也可以送她一份厚礼。
让凤玉退下之后,我翻出这几日各省的公文,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这些天都是这样,战乱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至少多数人是这样想的,所以子蹊趁着稳定,加紧对吏治进行整顿。虽然不像上半年那样的劳师动众,可这次他的决心也不小。国家藩库空虚,而战后还需要抚恤新州那一带的难民,所需要的花费自然不同寻常。
可是钱呢,钱应该从哪里来?
揉揉眼睛,靠在椅子的背上,心中却是反复思量。
张慈的家底不错,处置他的家产如何?虽然听说了那个白草大侠把他家的银子给穷苦的百姓,可那些绝对是很小的一部分。
不妥,单凭借一束白草就治朝廷重臣的罪,太儿戏了。再说,要是治了他的罪,那我也收到了那束枯草,是否也同样治我的罪呢?
不行,那笔银子实在太诱人了,割舍不下,也不能割舍。
张慈呀,张慈,其实贪污和道德沦丧对他没有什么区别了,死了,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下定了决心,以张慈父子夜宿娼窑,饮酒过量和人起了争执,然后被人杀死于妓馆,道德沦丧,有辱斯文,如此衣冠禽兽,抄了他的家,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当然是不可以提及任何关于他贪污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冷笑,这样毒的做法伤阴德的。现在游弋于青楼妓馆的官员很多,这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风流罪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以这样的罪名治了一个堂堂的左都御史,张慈在青史之上再无翻身之日。
这个主意打定后,想着给老家的东西还没有着落,不免有些烦躁。父亲,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原谅我了。我每年都会往家里送东西,可他们每年都会退回来。
现在想想,他们的做法,也许是对的。周家世代清白,怎么可以容我如此败坏家风,这样如何面对祠堂之上的祖先,对后人又如何教导后代子孙?可想到这些年都没有回去,难免伤心,不知家人的身体如何?
听见外面打更的,留心一听,已经过了三更了,正是半夜,也是略微收拾了一下公文。弹劾张慈的折子没有写出来,这样的事情还是和子蹊再商量一下。刚想吹熄蜡烛,突然灯花跳了一下,我看了看窗子,原来被风吹开了,于是赶紧去关窗子,外面有小僮听见响声就走了进来,看我要歇息了,赶紧侍候。
“今夜你们守夜的注意一些,前半夜下了雨,现在风又大,多穿一些,小心着凉。”
我嘱咐了他几句,然后叫他不要收拾了,看没什么事的话也得空休息一下,就锁了书房的门。因为现在事情有些特殊,所以书房门口特意留了两个府兵,再叮嘱了他们一番就回房了。心想,最近真是操心的事情多,琐碎的事情可以耗尽精神,所以这些日子特别容易累。回到房间中,沾床就睡了,但是后半夜突然被一种凉意惊醒,一看,原来房中的窗子也被风吹开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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