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燎冰心-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啊!当初要不是他出手,寒水神宫的妖女早就……”
“那件事不能怪项兄弟。”岳腾做了个要他们噤声的手势。“更何况,今日祭典上出手救史兄弟的正是项兄弟。”
“真的吗,当家?”
含笑看着项暐,他解释自己的推测:“虽然,我没瞧清楚发暗器救人的到底是谁,可是,离开时我看到项兄弟也在人群中,立刻就明白了。拜先前交过手的经验所赐,我知道他有这份神不知鬼不觉救人的能耐!对吗?”
项暐不置可否,只是细细打量着岳腾,看起来虽是粗人莽汉,然而以其观察之敏锐,确实不愧为首领头目。
“项兄弟,可以请你助咱们一臂之力吗?”岳腾回到主题,现下其他人也不再持有异议。
项暐沉吟一会儿,礼貌地予以婉拒:“实不相瞒,在下来西夏乃是为了寻找亲人,这件事恐怕在下无从帮起。”
“这样,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他的声音透出几许失望,不过旋即隐匿起来,换了语气问:“不知项兄弟寻找的人生做什么模样、有何特征?也许弟兄们在外走动曾经遇到。”
项暐简单地描述了应浣宁的形容。
“当家的,应姑娘会不会进了寒水神宫啊?”旁边有人插话进来。
“这……”
“有此可能吗?”项暐见岳腾迟疑,于是沉声问道。
“寒水神宫并非由特定的种族把持,事实上,为了在宗教信仰方面更能取信百姓,对于入宫修习并没有太严格的限制。”
“这……”这下,换项暐迟疑了,该留下来探个究竟,还是继续西行寻人?宁儿真会因为好奇进入寒水神宫?
“何不进神宫一看?或许,会得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有进去的方法吗?”
“进去不难!难的是进去以后如何行动!”岳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早就派人混了进去,却一直无法探查到神宫最内部的情形。”
“嗯……”
项暐微低着头,悬在洞壁上的火把吞吐闪烁着光芒,在他俊逸的脸上映着明暗交错;他明白,一旦进入寒水神宫,绝不可能单纯只是寻找宁儿,誓必会卷入另一场纷争,至于,卷入纷争后能否全身而退,这会是他可以控制的吗?
天色渐暗,项暐内心却渐渐清明,决定──已然做下!
※ ※ ※
放眼四周皆是一片雪白的神宫殿堂,阒静得令人心生寒意。
尽管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冰珀却明白,此时此刻抑在心底的许多话,不容她迸发出来;抿紧了唇,用她清冷如星的眸子,随意扫过跟前头微微低垂的一排人。
“帝女──”万其萨浑厚而不粗嘎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格外显得具有穿透力。他手一挥,说道:“这些是愿意为措岗玛、措秀玛女神效力之人,请帝女成全。”
客套话是说给外人听的,而投向她的炯炯视线才是他真正的意思──是的!他不许她拒绝,他要她好好的,没有一丝损伤!
“嗯……”冰珀轻应道,厉如薄刀的目光毫不保留地表明了她的不悦,更对他丢下警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请帝女挑选护卫。”万其萨希望能有个贴身保护冰珀的死士,其他众人则分守神宫各角落,务求绝对的安全。
冰珀起身走近,缓步在众人之前踱着。说到底,她依然不愿接受即将被人“保护”的事实。
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一种直觉攫住了她!
眼前这人,虽然瞧不清楚他的相貌,却让她心头如遭电击、莫名一动,蓦地想起了前些时日在祭典上与人暗中过招较劲的情景。
“就你吧!”她的唇角轻巧地折起弧度,马上又敛起。
直觉告诉她──此人,不简单!而她,向来乐于接受挑战;或许,受人“保护”不会是件太让人厌恶的事!
项暐低侧着头,静静地听着自已被帝女点名为贴身侍卫。
果然!当初在祭典上接过她发回的铜币时,内心一闪而过的直觉得到了实现,他──的确再度和她碰头了。
然而,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但愿──”在心底,他暗自祈求道。“上天能眷顾我,让我寻到宁儿……让我寻到宁儿!”
※ ※ ※
冰珀合眼盘坐在牙床上,四周垂下白纱帘,玉指翻上拈做莲瓣,缓缓地运起元力。
这些日子以来的疗养,虽然右手还是使不上力,但外伤确有起色,倒是因为练功受到扰动,险些造成走火入魔,对她的功力造成相当大的冲击,几番运气却始终觉得丹田内有股滞塞之气不能尽除。
“帝女,新卫来了。”
嗯……万其萨将她所选中的人带去训练,看来是有所成了。
“进来。”她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收束游走脉络间的内力。
项暐踩着稳健的步伐,进入帝女的房间;看来,短兵相接的时候到了!
“参见帝女。”
这新侍卫的声音,有点……耳熟?冰珀微蹙眉头,睁开了眼,双手撩拨开白纱帘,下床起身,扬起如梳致密的睫,正眼向他。
“是你?”
“是你?”
项暐、冰珀同时自口中逸出惊讶,眉眼相对,竟自怔怔;本以为小屋一别就是永诀,谁知居然会在神宫再见,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当初要不是他出手,寒水神宫的妖女早就……项暐乍然想到在岳腾那儿似乎曾听到有人这么说,当时人多嘴杂,也没深思话中之意,这时记忆倒一下子清楚了起来;原来,他无意间救了他们布线许久才逮到机会行刺的“妖女”。
冰珀瞧他面色一沉,在眼底五官间刻出阴影,心里也自有度量;端起平日漠然的表情,她淡淡道:“报上你的名吧。”
“韦向。”他决定隐瞒真实身分,特别是这寒水神宫可能与金国有所牵连;以昔日归云庄在华北的声名来看,若是报出“项暐”,那么他寻找宁儿的行动势必会受到影响。
“我不知道万其萨怎么跟你说的,但既然你是我的侍卫,那么──”绝丽出尘的脸上,勾起一朵没有温度的微笑,她冷着声音,做出了宣示:“我就是你的主子!而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背叛!”
项暐定定地瞧着她,不带丝毫惧意;从她的眸光中,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子,还是一如印象中的倔强好胜。
他们就这么对峙着,谁都了解──这是场不能罢手的豪赌!除了争胜之外,别无退路!
第三章
该是万籁俱寂,天地皆寐的中夜时分,寒水神宫的大殿却是意外地灯火通明。虽然时节渐暖,地处内陆的凉州到了晚上寒意仍盛,尤其被殿里的凛冽氛围层层包裹,更是冻到骨子里去了。
“是你?”冰珀被覆边滚兔绒的银白裘衣,亭亭立在殿堂中央,单薄的身子在火光的映衬下略显孱弱,然而,简短有力的一问,却教跪在下头的一男一女全身打颤。
女婢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支支吾吾地回答:“帝……帝……女饶命,婵铃不是有心要泄漏帝女练功的地点。”
冰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睬,转而对她旁边的男子问:“你是岳家军的人?”
“事已至此,随你要杀要剐!我没什么好说的!”男子心里虽然惊恐,表面上还强作潇洒。
“好一招美男计呀!”冰珀嘲讽道。
亏他们想得出这等计策,知道直接探听消息不容易,改采迂回的感情诱哄,对她的贴身侍女下手,确实差点让她因而丧命,要不是因为有──他!
冰珀用眼角余光飞快瞥了项暐一眼,立刻又收束回来。
“帝女打算如何处置?”万其萨问。
“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她轻轻说,微微露出了笑容,弧度完美的和主持祭典时一样。“来人……”
就在她要宣布之际,突然传来“锵”地数声,接着壁间的火把如同叶落花坠般开始逐一跌落。
事有蹊跷!
“押下去!时辰已晚,明日再议。”她不疾不徐地交代,并差人处埋灭火清理事宜。
“帝女……”万其萨的浓黑大眉紧攒,声音虽然没透露太多情绪,但冰珀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她右手一摆,硬生生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夜已深了,各位处理完就早点歇息吧。”
说完便旋身返回寝宫,徒留众人的手忙脚乱和万其萨的满怀关切于殿堂。
“韦向,你进来。”
看来,还是瞒不过她的眼。项暐听到她的传呼,已然心底有数,从容不迫地进去准备面对她的挑战。
“为什么第二次阻止我?”冰珀解下裘衣,端坐在镜前,习惯性地拿起象牙梳子梳理她的发。
“你要知道原因吗?这对你来说,重要吗?你不是习惯一意孤行?”项暐淡淡地丢出了三个问号,低沉的声音里没有挑衅,只是将他所认识的她──那个宁死也不愿屈服、不愿受别人帮助的倔强女子──陈述出来。
“你!”上下梭动的香凝纤手倏地停住,她的一双明眸瞪视着镜中的他,霎时竟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继续先前梳发的动作,寒着嗓子说:“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费心。或许你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习惯,就是讨厌重复同样一个问题。”
“姑娘毋需动气。”他微微一哂,仍以“姑娘”相称,恍若初见时,接着又问:“那名唤婵铃的小婢可是凉州人,原居于凉州城外不远处?”
“你……”她没在意称谓问题,倒是后头那句让她姣美的面容上出现了绾结成峰的眉,无意识地。“你和她有什么关系或是牵连吗?”
“是的!”
“你希望我饶了她?”他干净俐落地回答,让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如果可以,当然!”
冰珀看着铜镜中的他,虽然不能清楚他现出表情细微处,但可以感觉得到他说这些话并没有欺瞒。“或者,你可以试图说服我。”
“事实上──”项暐表情沉稳平静,微带着笑。“和她有关系的,不只是我,姑娘亦然。”
“哦?”
“姑娘不会忘记早些时候曾暂借一间小屋疗伤吧?”
冰珀放下象牙梳子,转过身来,清澈的瞳眸对上了他的,待他继续说明白。
“婵铃是老婆婆唯一的亲人。”简单的一句话,蕴涵了所有问题的解答;项暐专心地注视着她的表情,期盼能发现些许变化。
然而──他失望了!
“你难道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吗?更何况老婆婆对你、对我都有收留之恩!”她冷淡的沉默,让他忍不住怒气渐生。
“那又如何?”冰珀的语气丝毫不带一点温度,森冷地重申道:“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确实,她泄漏了你练功的地点使你差点遭到不测,但说到底,她不过是受人利用的棋子罢了,本身并没有加害于你的意思。”项暐侃侃而述。“你要有所处置,我不反对,也没立场反对,不过,至少留给她生路,就算是回报婆婆的恩惠吧!再者,她也服侍你一段时日了,看在主仆一场的分上,从轻发落,如何?”
冰珀静默不语,从她细致如玉的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悄悄把视线从他眼底移开;片刻,才淡淡地开口:“你下去吧!”
项暐也不再多言,转身朝外走去。
“韦向──”她突然出声唤他,让他脚步暂歇,依旧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清朗地响起。“你最好不要轻易尝试背叛,因为,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项暐没有应答,待她语落后,挺直着身子,昂首走了出去。
※ ※ ※
“最近闭关一阵,好吗?”
“为什么?”
“上回你的内息受到扰动,不是一直没能好好调养?何不暂时闭关,让功力恢复。”一连串的事故,使得万其萨对于冰珀的处境始终无法放心。
冰珀不置可否,把头偏转了过去。
“珀儿……”这曾是他专用的称谓,在初识她的时候,现在脱口而出,是希望能动之以情。
没有反应!情绪未见任何波动!好一会儿,她才沉稳地开口对他:“万其统领,你最近往来神宫似乎太频繁了些,要是让义父知道,恐怕他会不高兴。”
万其统领?万其统领!
明明知道;她这么称他才合乎身分,可他有棱有角的脸部线条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明明知道,这是她受过多少非常人所能接受的训练才淬成的冷然,然而,这声“万其统领”依旧让他心中一痛。
“帝女──”改回原本该有的称谓,万其萨尽可能保持该有的距离。“最近这里状况不甚稳定,所以……”
“万其统领,神宫之事我自会拿捏!”再度正视向他,冰珀眼底是不容许侵犯的坚决。“况且,当初义父将练兵和神宫两事分交你我负责,我不过问练兵的情形,神宫这里也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是我踰权,我道歉。”该说她被教得太成功吗?万其萨深深地喟叹。那个掐着软软童音、口口声声喊着“萨哥哥”的小女孩已不复见,怕是永远都不复见了!
“无妨,我只是稍微提醒你。”其实,她不想说这些的,毕竟他陪伴了她、保护了她十年,如同兄长一般;可是,万其萨不该让私人交情影响原本安排的计划。
“那么,告辞了。”他抱拳一揖,不再多言,从心湖底渗出的苦涩,在粗犷的脸上刻出痕迹,是朵析不出笑意的虚弱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