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燎冰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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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仇非报不可!”其他的人也纷纷说出誓言,既悲且愤。“我们要杀了完颜老贼,还有那群金狗!”
“还有那个妖女以及姓项的小子!”
“对!这批人我们都要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留!”
岳腾缓缓站起身来,转而面向意气激昂的兄弟们,每个人的眼底都写着哀戚与愤恨,沉恸的心情让他遽然下了决定:“这一次,寒水神宫的祭典,就是我们全力一搏、复仇的时候!”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为瓦全!”
与其继续采游击的方式和他们纠缠,不如痛痛快快地迎敌,即使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
※ ※ ※
项暐倚窗而立,望下去恰好是凉州大街,摊贩沿街摆开,热络喧嚷的情况不下江南几个大城镇。
他知道自己该动身了,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启程也很难赶上中秋之约,更别说是继续在这里逗留了,可为什么他还待在这儿呢?
她给他的最后一眼,以及临别前的那声道谢,都清晰地在他脑海、耳际盘旋不去;她不擅长表达心里的感觉,但是那决绝中隐含着哀戚的样子,真是让他心疼极了。
如果,她不那么固执就好了……
不!如果真是那样,冰珀就不是冰珀,也不会是他钟情的倔强姑娘了!
剪不断,理还乱,情愁在心,怎生得解?项暐无奈地扯了一抹苦笑给自己,决定上大街去逛逛瞧瞧,希望能暂时忘记这些纷乱情思──虽然很难,他知道!“来瞧瞧!这个上好的玉镯子,最适合英雄赠美人了。”
如果,那透着青碧光泽的镯子是悬在冰珀的胸间,衬着她白皙稚嫩的肌肤,一定更美……
“江南来的杏黄绡绸,难得难得!要买要快!错过这次机会,就得再等上大半年喽!”
没瞧过她穿其他颜色的衣裳,总习惯看她一衣雪色,若是改着这杏黄绡绸,会不会增一分俏丽妩媚?
项暐走了几步、逛了几个摊子,蓦地发现自己竟是无时无刻不惦着她,而且,太自然了!自然到必须他事后回想才有所察觉!
连这么轻松随性地走走瞧瞧,依旧……无法将她忘怀吗?
“各位不晓得知不知道──”城门口旁的树下,固定聚集一些人,谈论著近来发生的大事。“听说帝女三年临世时间已满,在这一次祭典上便要回归侍奉措岗玛、措秀玛女神。”
“回归侍奉?什么意思啊?”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寒水神宫的帝女!”那人粗声地说,众人则哈哈大笑。
不经意的对话落入项暐耳里,同样的“回归侍奉”四字,对他却有若丧钟;所谓的侍神、奉神意味着离开尘寰,也就是说──她将在这次祭典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得再回神宫,即使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较劲!
是的!他必须回去!
※ ※ ※
自从回神宫后,她被软禁在寝室内,也好,原来就没有其他人、事能让她再放在心上了。她并不在意,反正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万其统领,王爷吩咐过在祭典之前不准任何人打扰帝女!”
万其萨完全不理会守卫的劝说,大剌剌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拉起她的臂膀往外走。“我们去见王爷!”
“放手!”冰珀冷冷地阻断他的话及行动。
“我们一起去向王爷求情,说不定王爷会愿意饶你一命。”他低抑着音量,企图沉稳地说话,但是眼底的焦灼急切却掩藏不住。
“不!这就是我要的。”她抬起眼睫,黑深的瞳里俱是坚决的沈冷。
“为什么?”当初的预感果然应验了。他紧紧盯着她,声音微微颤着,自己却无力去分辨成因是生气还是担忧。“是为了那个小子吗?”
冰珀但笑不语,笑得很淡,淡得只是瞬间勾挑起唇角便又隐去。然而,万其萨清楚地知道,那是她的笑,打从心里泛起的笑,很轻,却美得令人动心失魂……这让他心痛。
“非得要你一死?”他痛心疾首地问。如果能够,他愿意放弃所有,来换取她的生命。
“你知道义父的性子,他会怎么做,你比我还了解。”
这下子,轮到他无言以对了;王爷生平最痛恨遭人背叛,冰珀这回确是犯到大忌了。
许久以后,他才困难地说:“不肯试试?”
“求情,只会让自己死得更难看、更没尊严。”她永远忘不了那团血肉相杂的“东西”当头淋下的悚栗,之后,她整整用了三个时辰不断反覆地搓洗头发。
冰珀顿了顿,稍稍放柔了脸部的线条,每回想到项暐,她便不自觉地漾出难见的温暖。她继续说道:“况且,我不想他被我连累。”
这才是主因吧?万其萨心里苦苦地想,这个事实已在他的心间烙下深刻的镂痕;终于,他将压抑在胸臆的所有情绪,化成重重一叹。“好吧!那……那就由着你吧!”
那就由着她吧……
※ ※ ※
思定之后,项暐立刻出了城门,就要往牙雪山去;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已被人盯上了。
“朋友,有事就现面一谈吧!”这种苍蝇似的跟踪,他觉得对彼此来说都太辛苦了。
“姓项的,我们是来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的!”
“你护着妖女,勾结外人,绝不能留你这种不忠不义的人活在世上!”是岳家军的人。
面对这些指控,项暐没有愀然变色,也没有勃然动怒;确实,应该跟他们把话交代清楚。
“我想和你们当家见个面,可否烦请两位大哥引见?”相较于那两人浑身散着的戾气,项暐显得态度有礼、语气平和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他们本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被揪了出来,才不得不正面与他对上,否则,稍稍懂得爱惜生命的人都不会选择这种必死无疑的举措。
“好吧,你跟我们来。”两人对看一眼,有了默契;至少,在自己的地盘,人多可为恃。
再次来到岳家军的根据地,气氛是迥然不同了,还是一样嗅得出不友善,然而更多了愤恨杀气。
“项暐,你有个忠义双全的兄长,但是,你的行径却教我彻底鄙弃!”岳腾瞠视着他,厉声道。
项暐还是保持不愠不火的温煦,微笑着问:“哦?我做出什么对不起岳家军的事吗?”
“你还想自欺欺人吗?你私放了那个妖女,难道不是?”
“人是我放的。”他答得坦然,随即又反问回去。“但是,这有危害到你或是岳家军的其他人吗?”
这……确实没有……妙华寺众兄弟的殉忠,与他放人一事确实没有关联。
项暐端凝起神色,条分缕析地朗磬说出自己对整件事的观感。“秦楚之分,在秦为秦,在楚为楚;今天,倘若你身为金人,你们又会如何做?”
“但是,说是这么说,岂能轻易就原谅他们。”
“我并没有强要你们原谅他们,但我必须表明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他隐含着精锐的眼光,从岳家军每个成员脸上逐一扫过。“会进神宫,并非为了替你们打探情报;会救史兄弟出来,是不愿明知消息、见死不救。对于双方,我尽量做到问心无愧,不滥伤人命。”
“我明白了。”岳腾沉吟了许久,才又开口,语气倒是比先前和缓许多。“项兄弟,只能说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心平气和地思考过之后,他能接受项暐这样的想法。
“既然已经谈开来了,请容在下斗胆地说一句话。”项暐抱拳一揖。
“请。”
“对于神宫那个婢女的死,项某一直觉得很遗憾;我想,最好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卷入这场纷争。”言外之意就是对于岳家军这件事情的做法,他无法苟同。
“嗯。”岳腾了解他的意思,而后,微笑问道:“那么,项兄弟,你要回苏州了吗?”
“不……”当项暐说出这个回答时,一双藏悲匿忧的清澈眸子,轻悄悄地莲浮上了心头,而他的思绪,则荡悠悠地飞到了寒水神宫……
※ ※ ※
寒水神宫的祭典!
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檀口折弯起的微笑一如过去,完美而无可挑剔,带着不沾染凡尘的清逸。
“措岗玛、措秀玛!措岗玛、措秀玛!”她口中喃喃念着神诀,明亮清越的嗓音回响在宫殿里,自有一股蛊惑人心的诱力。
按着往常的步骤进行,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从来没有一次祭典能让她这么平心静气地看待最后的献祭。
在祭台后方观看的他手轻拍须髯,微微笑了,得意地睥睨着这些无知的百姓,享受掌握全盘的快感。
这证明当初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不直接用强硬的武力来征服控制,而是利用宗教信仰慢慢地收拢人心!
瞅了一眼祭台上的她,那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虽说早就开始进行训练下一位接手人选,但无疑地,她做得很好!
只可惜……他不能容忍背叛!
眼看钟情的人就要在面前结束自己的性命,想阻拦却无法出手,合该是怎么样的滋味儿?
他粗犷刚厉的脸上,没有太明显的情绪表露,但是绷得过硬的线条,却暗暗透出内心的情潮激荡是如何被强力压抑着。
为了防范侵扰而在外固守卫的他,只能遥遥望着高台上的她,一步步地接近死亡;而他知道,随着接下来的情形,他的生命也将有某个部分随之永远消失!
玉树临风的颀长身子,暗藏在离祭台不远、少人注意的角落。目光斜斜地往上射过去,瞧见的刚好是她的侧面。
隔了数日后再见到她,他发现又瘦削了些……
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回参加寒水神宫的祭典,在心境上、感情上竟会和上次的感受差别有若云泥。
这回,他再也不是袖手旁观的局外人,他是以两条人命为注头,除了嬴之外,无路可退了。
祭典!寒水神宫的祭典!
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帝女“回归侍奉”的惊心动魄!
第九章
“措岗玛、措秀玛!献渧以骨坚血热,赐我以水长草丰!”终于,该是她面对死亡的时候了!
冰珀纤细的身子缓缓跪倒,合上了眼,密起了睫;此刻她的心里一片敞亮,像是被暖烘烘的阳光给里着一般,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她看到一张正对着自己深情凝睇的俊逸脸孔,漾着的浅浅笑意凭添了几分潇洒……
是他──项暐!
双手握举用以献祭的透明匕首,微微昂起下巴儿,刀尖对着心口,冰珀出手飞快,毫不滞泥地刺下……
“滋”地一声,某样物事破空而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击落了匕首,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瞧时祭台上已经多了个人。
“你……”冰珀睁大了眼瞧着来人,无语凝噎。
“你还欠我两个要求,想来想去,这桩买卖我实在亏太大了,所以决定回来向你索讨。”项暐对她温柔笑说,然后,不容她有其他反应,飞快地横抱起她的身子,施展轻功,向外而去。
台下的众人望得目瞪口呆。
后面的完颜泰脸色铁青,因着怒火狂烧而浑身颤抖;今日他特地邀集大夏王室参观祭典,目的便是要展现对于大夏民间的控制力,没想到居然被项暐那家伙破坏得这么彻底。
“来人!给我追!此二人杀无赦!”他终于忍不住走上台前,大声喝道。
众将士受了命令,立刻指刀提剑往外疾追。
群众眼见祭典已经告一段落,即如戏散曲终,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兄弟们,该咱们了!”洪亮的声音一呼,匿身于宫殿各点的岳家军纷纷亮出兵器。
寒水神宫顿时陷入一片血雨腥风……
※ ※ ※
厮杀之后的寒水神宫,尸横遍地,刺目而令人惊骇的鲜血染上了白净的殿堂;对战,本来就没有赢家,不过是看谁输得少罢了!
完颜泰踞坐在密室中央,挺直的背脊极力想要掩饰挫败的失意。
并不是说岳家军获得多大的胜利,事实上双方死伤的人数都很可观,而是没想到这一役让他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早在项暐出手打落匕首的一刹那,他这场近乎完美的安排就已经被破坏了。
“启禀王爷,人……不见了。”
“什么?”完颜泰重重地拍案,一并发泄心中的怨恨。“连两个人都追不到,本王养你们这些饭桶是做啥用的?”
“王爷请息怒。”万其萨站出来为无辜的通报小卒说话。“以项暐的身手,一般的兵士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完颜泰也知道自己是借题发挥,既然万其萨替他找了台阶下,他也就顺势转移目标。
他略微提高声调,宣布道:“万其萨听令,本王赐你令牌一块,必要时可以调动大金在边境的兵力,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替本王收拾项暐和冰珀!本王不许他们继续存活!”
“万其统领,传本王命令,差人前往边境不许大金守军让他们进入大金。”面子失一次已经够耻辱了,完颜泰发誓绝不会再丢一次脸。“本王要在大夏解决这两个人,否则,以后本王还有立足说话的分儿吗?”
“仔细盘查进出各个药铺的人,要逮到他们,不会是难事的!”完颜泰嘴角扯出残酷冷笑,继续交代。“哼!想和本王作对?他们两个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万其萨接过令牌,看着王爷说话的表情,即便是他,亦不禁有些骇然,仿佛冰珀已在他的手上任他折磨似地。
蓦然,他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