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远的梦--单车上的爱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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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多少钱?”
“……你的呢?”
“……妈的,比你的多十几块呢?”
他已经对这些话感到厌倦了。人的最大的特点不是奋斗,不是争取,而是嘲笑、是怨恨。正像当官的要常常在下手面前摆摆样子一样,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是一种很了不起的人生哲学。正所谓:我是流氓我怕谁。反正我这张嘴就是贱,就是要骂,你要咋地,有本事你就给咋干点实事出来,别老是今天说的,明天说的都是你那点曾经不知从哪儿偷来的辉煌。但是,对方也会想啊,你骂吧,反正我就坐在家里,泡一杯好茶,打开电视机,你的糖果照样得捧上来。于是傻子发现自己错了,便向聪明人学习。
他有些暴躁地站起来,随手从桌子里拿出这几天看的小说;也不看下正在收拾书本的徐琳就嗖地离开座位,跨着野蛮而急速的大步冲出了教室。
早晨刚清扫过的林荫道上已经落满了叶子,从教室里出来的同学们涌动在上面,发出不同的声音。他却听不到这多种多样的音色似的,动作敏捷的夏日的一根闪电一样穿梭在扰扰攘攘的人群中。这是人类的一种非凡的运动,当他们受到某种压抑需要解脱需要寻找到一种欲望的时候,他们似乎就成了世界上最敏捷身体最轻巧的动物了。
他迅速而蛮横地疯走着,两只发黄的眼球里射着愤世嫉俗的光芒。用他曾有过的认识来讲,他现在就是一头代表邪恶的野兽,一种病态的完全不受理性控制的野兽——在这样的情况下,凡是他看到的都会是丑恶所造作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极端的思想了,以至于身体里漫动着不够强烈持久的细胞。他很快停止了自己的可怕的诅咒思想。他不断地放慢脚步,像一个多愁善感的男孩那样任由凉爽的风吹拂着自己恬静的脸庞。他的双眼温柔像母亲用爱抚的目光看着熟睡的婴儿一样;他看着众多的柳叶在空中不断地飞转盘旋,像落也落不下来的优美的舞蹈,仿若就真有那么一个美丽的智慧女郎,跳着时而急速时而缓慢的翩翩之舞。
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他知道那是徐琳和她村的一群女生就在他的身后。但是,他没有转身,没有任何的外在动作的改变,他希望就这样走下去,像梦一样地永远不要醒来。他神情恬静,完全处于一种平和的美好的状态里。其实,当徐琳带着忧愁的目光向他看去的时候,都能感觉那是一副人们想象中的天使的容颜;或者说那是超然于物外的完全陶醉的境界。
徐琳的背影已经消失了,他却好像还没有醒来。他的个人主义的空间里容纳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尤其是对徐琳的感情,那更是难以想象的。他好久前就想牵着徐琳的手走在校园里,走在这条落叶飘飘的路上。但是他对爱情有一种敬畏,就像他看到伟大的作品由衷地产生一种敬畏一样;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还没有完全确定美好的结局之前,他不愿也不敢打破这现有的甜蜜幻想而欲望的关系。况且这些天来,他的心中一直沉甸着一种难言的压抑的感觉。他觉得徐琳的眼神已没有原先那样快活,反而带上了忧愁犹豫的光,正像她刚才的眼神一样。
他将目光转向河中——一江春水向东流?不!他感觉到的是一片片服从于命运安排的柳叶正随着河流漂向遥远的南方。他看着看着便蓦然地伤感起来。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神经里有一种难言的痛苦。
他继续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看着空荡荡的大路,他突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加快脚步匆匆往家赶去。
第九章(下)
像往常一样,他一边吃午饭,一边看天气预报,这差不多是电视对它的唯一的用途了。他象小孩子一样喜欢看动画片,但是不行,没时间。而且教室里的电视机是不允许开的。他喜欢看点新闻,但是也不行,那时正在上课;就像当时的伊美战争他和同学们都目光短浅、不关心国内外大事一样,只是从政治老师的嘴里,学校仅有的一次广播时事时知道一点点。但是让人气愤不已的是,一次升国旗的时候,校长还站在话筒前批评同学们不关心国内外大事,只知道看电视剧呀,电影呀乱七八糟的东西。
吃过午饭,刘憬又老样子拿上小说向学校走去,在他看来不管看不看都是得拿的。如果没有书,他就会感觉得一种空缺,一种需要什么东西,但又抓不住的感觉,所以他很愿意每天不厌其烦地把它四次搬运。
时间在刀尖上运动,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守得很快,就像他的不断加快的脚步一样,似乎一切都在一根皮鞭的追赶之下。
他走进教室,本打算把钱给徐琳交了的。但是徐琳的身边围了好多同学,他便让自己座位上的同学让开座位,坐下来看自己的小说。他很快被引人深省的语言所吸引。以至后来,徐琳身边再没人交钱的时候,他都不忍放弃任何一分一秒,他也早已把交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憬,”徐琳转过身来叫道,这时已是第八节课下了,刘憬抬起头用一种期待的美好的表情看着徐琳,她的眼神却显得那么凄凉忧郁,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显然那么疲惫。
“出什么事了?”刘憬见她不说话,只傻呆呆地看着他问道。
“你的钱还没交呢?”徐琳说,仿佛突然惊醒似地不好意思地笑笑。
“唉呀,是还没交呢。我都忘了。”刘憬说着拿出钱给徐琳。
“一块去吃饭吧。”徐琳说,语言是那样飘远,那样凄美。
“什么?”刘憬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们一块去吃饭吧。”徐琳又说,是那样温柔,又是那样难以捉摸。但却是那样具有感染力,仿佛全世界的不幸都在瞬间掉到了他的身上,使你不得不同情一样。
“好!”刘憬突然说道,激动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
徐琳不在说什么,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刘憬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也站了起来。
他俩并排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还真是一双亲蜜无间的好友,还真有几分大学生恋爱般的味儿。而这些天来当他俩时常被同学们异样的眼神所注意,他俩的心绷得是那样地紧,仿佛一条钢丝被过大的拉力,接到了最终拉力点。
校园里无数双眼睛又睁开了,他俩那淡然的温情所传播的浓浓的黄昏的味儿,是那样让人嫉妒,是那样让人不可思议。
生命的浮尘,已开始升起,那些仅剩的理智与感性混淆,生与死已开始飞舞。他透过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奇异的世界。在这里薄弱的理性飘洒模仿的巨网里,薄弱的道德**在每一张似曾相识的嘴里。
琳,你是这样的若无其事,而我的收早已被羞愧杀死,留下的仅是一种莫明的精神在支撑着我的身体,他想。目光在她光洁的脸上滑过。
“刘憬,”徐琳在校门口停下,“你在这儿等下,我把钱交了。”
他看着她转身走进校门口西边的老师室,那一刻,他回想起,当她的声音突然传来时,是那样地奇特,仿佛一个即将永别的老友的全心呼唤。是啊,别离,这个谁也读不懂的哲学,它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即拦不住,也放弃不掉。
他们没有去学校的食堂,而是进了大街上的一家饭馆。这家饭馆叫张家拉面,在学校前国道的西边,从校门口出来来回差不多十分钟。饭馆里挺洁净,白色带浅色图案的地板,白色的墙壁,六张长桌,一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还有头顶的吊扇,一切只因没有客人,将一种冰冷流窜其间。他俩坐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
“吃点什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女服务员走过来,笑盈盈地问道,那满脸的微笑让他觉得是那么遥远。
“两碗牛肉拉面。”徐琳说。
“中碗还是大碗。”服务员问。
“有小碗吗?”刘憬看着那服务员,她的脸很好看,眼神带点狡黠。
“没有。”服务员笑答。
“那就两中碗吧。”刘憬说,“要快点。”他补道。
“没问题。”服务员转身向里屋走去,“两中碗牛肉拉面。”
“出什么事了?”刘憬看着心不在焉的徐琳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徐琳说,蹩了刘憬一眼又迅速思过头,看着电视上晃动的画面。
“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刘憬说,“人生是很简单的,只要说出来就行了。”行了,多像是完了,“没有什么是值得抓住不放的。”
“我们是不是真的还太小,还……不能胡思想。”她说,最后几个字说得非常吃力。
“是的,”刘憬说,“我们确实还太小,太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胡思乱想。”
“可我们并没有胡思乱想呀。”
“但别人是那样认为的。”
“每一个人是不是都活在别人的眼神里?”她看着他,慢慢垂下头来。
“也活在自己的眼神里。”他说。
“那么代价是昂贵的?”
“像金子一样寸土不值,像城堡一样价值万年。”
“怎么讲?”
“一切都在你的心里,生命里,无法言传。”
她看着他,两碗牛肉面端上来了。
他们吃了很长时间,而且吃得有些压抑。刘憬提前付了钱,两人回到教室还没坐下晚自习就上了。
这三节晚自习,俩都没心情听课,不过还好是英语和语文,他俩无声地默诵了三节课。
“你今天分神了。”他俩一道推出车子行走在白昼一样明亮的夜晚的路上的时候,刘憬说。
“我想我有很多的话要对你说。”徐琳说,声音有些木纳。
“也许一句就够了。”刘憬说,似乎很不在乎似的。
“如果,我不解释清楚,我觉得我很难面对。”
单车行进的很慢,像月亮那样有些温柔多情。
“雷马克说,越简单越好。我觉得也是如此。该结束的终归是要结束的。你说吧,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承受的,每一天的每一记得都有事件在发生都有事件在结束,没有什么所谓的奇迹,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庸俗,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世界原本如此,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
“你现在很让我心痛。”
她仍旧踏着单车,仿佛无法停止的伤痛一样。
“可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们是朋友吗?”
“是的,而且永远都是。”
“而且只是朋友吗?”
“我想是的。”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我说过生活是不能期望过高的,”他打断了她的话,杀死了那个心知肚明的秘密,“那样受伤的总是我们自己。”
“哦,那是我太多情了。”
“不是,而是我们还是小孩。”
“小孩?”
“是的,小孩只能做小孩的事情。”
“可你本身就已越过了小孩的年限。”
“看来,我又给自己下了个套。”他苦笑道。
“你总是这样的。”他也苦笑。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书归正传了。”
沉默。
“明天,我住校。”过了良久,徐琳才说。
“还有。”他说。
“还有,你该明白。”
“是的,结局总是这样的。”刘憬说,一粒泪水从他的眼中流出。
月,很高,很高……
本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