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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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服?”她冷笑着,“爸爸,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无论你对我们做出什么,我们永远都不会!”
“你以为我会做点什么呢?你应该清楚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是什么。蕾妮·;杜邦,并不是你,对吧?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全身心投入的是足球。你想想,如果米兰不要他,其他的俱乐部还敢要吗?一点压力,只要一点点,他就完蛋了。”老杜邦的声音在蕾妮耳边回绕,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你认为我能做到吗?”
他的确能做到的。蕾妮惊讶地看着他,意识到,凭借他的能力和人脉,他可以做成任何他希望的事情。而她,只是他手中任意操纵的一颗棋子。
一切的一切,从意大利求学到米兰的相恋,一直到他的放手,从来都没有超出他的掌控。他不对她的行为过多地干涉,只因为他知道,最终,她无法逃离他的控制。
傀儡,一个纯粹的傀儡娃娃。
愤怒的十指在琴键上砸出贝多芬的《命运》,铿锵的旋律掩饰着她的悲伤和愤恨。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门被甩上了。营妮瘫倒在了钢琴上,发出了巨大的叹息。
☆☆☆。。☆☆☆。。☆☆☆
一连几天,蕾妮都把自己关在琴房里。
拿起大提琴,拉出的也只是破碎的断章。
“蕾妮,我真幸福,有你在身边。”雷纳多的声音,他的笑脸,他的温柔,他的……眼泪从蕾妮的脸颊滑落。
好想见你。雷纳多,真的好想……蕾妮的内心痛苦地挣扎着,挣扎着。
扔掉提琴,她冲回了房间,脑子里只想着一句话:“我要回米兰,我要回米兰。”
拉开抽屉,护照早已不翼而飞。她惊慌地四处翻着,却一无所获。瘫在床上,忧伤从心底慢慢涌出,吞噬着她仅存的理智。
“啊!”她大叫着。
“蕾妮,婚礼在两个月后举行,在罗马。”杜邦夫人推开门,看到一地的杂物,叫来仆人,“帮小姐收拾一下。”
“蕾妮,你安心做马西莫的新娘吧。他很爱你,会对你很好的。”她抚摩着蕾妮的头发,像从前一样,只要小小的蕾妮一哭,她总会柔柔地劝说。
蕾妮使劲地摇着头,“不,不,不……”除了这个字,她不想说任何话。她不会嫁给罗西尼。为什么,她要用一生的幸福去换取父亲的野心和虚无的事业。除了雷纳多·;波蒂切里,她没有爱过其他任何一个人,更不会为了某种利益和别人走进教堂。不会,不会,永远都不会……
“妈妈,你爱过吗?”
杜邦夫人不语。
“你爱过,是吧?我看过你的相册,那个男人,你是爱过他的吧?他有着修长的手指和清秀的面孔,还有小提琴……妈妈,雷纳多也是这样的男人。妈妈,我爱他。”
蕾妮哭泣着,哽咽着。
夏溢秋,只有在这个时候,杜邦太太才能被叫做夏溢秋。她也陪着女儿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妈妈,你要是爱过,就应该理解我。”
夏溢秋美丽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她心不对口地说:“我理解你,但你理解马西莫吗?你有多爱雷纳多,他就有多爱你。你没有不幸,所有的人都爱你。马西莫更是爱你,他的爱,远远超出了你所能想象的地步。”
只有和蕾妮在一起时,她才说中文。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眉眼,她不禁紧紧地抱住她。
“亲爱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并不如你想象的美好。马西莫向我们保证了,他一定会好好爱你,好好疼你。否则,你的父亲也不会把你交给他……”
马西莫?不,他不会爱她的。她也不爱他。他们有着各自的空间,而这样的空间,永远永远没有交集。
母亲轻轻地说:“马西莫他爱你,从小开始,从你在教堂的第一次公开露面,他就爱你。只是,你从来不给他机会,所以他才闹出那么多的绯闻。他只是想吸引你的目光啊,为什么,你在向你的父亲要机会的时候,不考虑着给马西莫一个机会呢?”
不……蕾妮捂住耳朵,她不想听,她不想听。感觉身体里有什么怪异的物体就要迸发,搅得她快要崩溃了。
☆☆☆。。☆☆☆。。☆☆☆
回不了米兰,蕾妮只能悄悄地缩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更不说话。
脑海中惟一能记得起的就是雷纳多,还有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蕾妮这才发现,原来思念也是有重量的,心好重,重得快要掉下来了,那感觉压得她好痛苦。
在记忆中,他是如此的清晰,真实,却又遥不可及。
想要抓住他,却总是功亏一篑。她追逐着,不停地追,却永远无法到达。
三天后,她陪母亲去买东西。
起风了,天一下子变得很冷。十月的巴黎很美,很美。街道上飘着花瓣,细碎而精致的,黄黄紫紫,如细雨。是秋季常见到的景观,巴黎,不愧为花都。
风吹在身上,深深地寒。头发在风中乱舞,恍然纠结的心情。
母亲说:“去公园逛逛吧。”
她点点头。
那里有很多人,不用回头,蕾妮也知道有目光在她身上。如此一个美人,却瘦弱而苍白,就如风中的一片叶子,纤瘦,平薄。衣服贴在蕾妮身上,就似她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更何况,今日是有点冷的。穿着短袖,难怪别人注意了。
蕾妮低下头,她不在乎的,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像歌剧院的幽灵般,神秘,邪魅。
“你只有一个钟头,否则你的父亲要起疑心的。”母亲在她的耳边说。
她抬起头,“雷纳多!”
泪眼朦胧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她轻轻的咳嗽着,像玛格丽特。
“如果是为了我,那么不用,你真的不用做这样的牺牲。”他抱紧她,“我不踢球了,我带你走,带你走!”
他的怀抱仍然那样强劲有力,一如从前,温馨安全的错觉让蕾妮极力维护的最后一点理智溃不成军,他的怀抱原是自己惟一放纵过的地方,就让自己再放纵最后一次。
蕾妮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滚烫的泪水顺着雷纳多的颈一滴滴不息流淌至胸部,泪流过的地方有被烧灼的痛感,似烈火焚心。雷纳多无法呼吸,心思渐渐狂乱,在那一刻他模糊地想,这种烧灼感也许永远都不会消失,会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回来折磨自己。
她摇着头,狠心地推开他的怀抱。她太了解他了,如果没有了她,也许他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是他总还是会重新振作的;但是如果没有了足球,那么,他这辈子就会这么毁了。他的专注,他的激情,在赛场上,才能得到真正的体现。
“不,请别这样。我要你,要和你在一起,要成为你的一部分;同样我也不能使自己摆脱那份确实存在的责任。假使你强迫我跟你走,不论是用体力还是用精神,我无力抗拒。尽管我知道那么多关于不该剥夺你自由飞翔的理由,我还是会跟你走,只是为了我自私的需要,我要你。不过,求你别让我这样做,别让我放弃我的责任。我不能,不能因此而毕生为这件事所缠绕。如果现在我这么做了,这思想负担会使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是你所爱的那个女人。”
黄叶,悄悄地从树上飘下来,一荡一荡的,如诗如画。
“蕾妮,你答应过我,你会争取的……”雷纳多用力扼住她的手臂。
蕾妮抽回手腕。他太用力了,也许已经掐进肉里,然而,心里的悲苦却远甚肉体的疼痛,“原谅我。我必须回去履行婚约,很难解释。虽然你一直告诉我,幸福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原谅我,我做不到。我爱你,请相信我现在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真心的。但我们之间,也许真的缺了点什么。”
说完,留恋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他们就只能成为陌路人了。她踏着一地的黄叶,离开了这里。脚下吱咯的声响,像是他们的过去,被深深地踏进土里……
第五章
时间真的可以把一切都冲淡。当初最顽固的那一小块血迹般的心事竟然脆弱得坚持不过一秒就匆匆死亡。人类再纤细不过的心思在它面前交错的锐利刀剪上,嘶啦一声划过,就贞洁不再了。或者曾经举世无双的美丽,在时间的峡谷里退化成一抹朝雾般初恋的心结,被随手扎在门楣上。
蕾妮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好像经过了长途跋涉,精皮力竭的感觉徜徉在心头。朦胧中,似乎听见了无数的脚步声。
好累,她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脑子里想着的,只有休息,休息,可是为什么周围又那么吵?仆人呢,仆人呢?怎么不阻止这些吵闹,父亲不是最喜欢安静的吗?他怎么能放任这样的喧嚣?
“亲爱的,你怀孕了。”这是她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母亲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眼圈还是红红的。
蕾妮傻傻的,震惊于自己听到的一切。怀孕了,怀孕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算算自己生理期的情况,应该是拒绝他求婚的时候那次吧。
一个孩子,像他的孩子,他一定有着天使的面孔,和他的父亲一样。蕾妮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带着一个母亲的骄傲。
冰冷的声音,那个伴随了她24年,也困绕了她24年的声音又无情地响起,像梦魇,驱散不去。
“这不在我的预料之中。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希望你去医院。”
父亲虽然用的是“希望”二字,但是蕾妮清楚,这是一个命令,一个非执行不可的命令。
“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否则,对马西莫不公平。”他严肃地说。
不……蕾妮摇着头,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不要,不要,那是雷纳多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不要,她拼命地挣扎着,却像被蜘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是挣扎就越是无法解脱。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枕巾湿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在爱的过程中,那样多说不清道不名的繁华点缀在眼前,松手只是短短几秒,但十指扣在一起的锁一开,那么技巧地眨眼就烟消云散。回头的时候,人已不再是那时的人,心也不再是那时的心,只有满眼的霓虹,让夜抱个满怀。
窗外,只有黑色一片。
是真的爱了。可惜现在是真的两两背离。风从背后来,吹得影子呜呜地哭,哭得跟不上,就只剩没有灵魂的躯体,还要往前走,还要往前。因为背影已经遗失在那一天,只剩一条寂寞的地平线,,
雷纳多,是不是真的无法相见,但是婆娑的跟,却看着孤单的巷口,望眼欲穿?
“我想见马西莫。”思索良久,蕾妮终于说道。除了他,她想不出还有谁可以阻止这场利益的交换。
“他马上就到巴黎了。他知道你出事,很快就赶来了。”母亲说,高贵、优雅的法语在她的耳里,只是沙哑的低咛一片,“没有人骗你,马西莫,他果真是很爱很爱你的。”
爱?他懂吗?他配懂吗?为什么,需要她的牺牲来成全他的爱?
米兰,米兰,他现在好吗?他会知道她在巴黎思念他吗?
也许,尽管从今以后他的生命中再没有了她,但是,每天,总会有一盏眼泪照在他回家的路上。那是她的眼泪啊。
如果,如果,在夜里能看见那只蓝色的萤火虫,雷纳多,请记得停一停脚步,叫它一声:蕾妮。
可是,可是在米兰的夜色中,能否看得见这只小小的萤火虫?
“好了。”老杜邦挥了挥手,转身对仆人说,“陪夫人先出去。”
门,轻轻地被合上了。
很静,很静,如死一般的静谧从时钟的盒子里溜出来,在蕾妮的房间乱窜。
她从床上坐起来,无神地倚着,双目看着头顶绚美的水晶吊灯。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个钟头,一天,一年,还是一个世纪,房门又被轻轻地推开。
“蕾妮。”来人轻轻地叫她,她却懒得回答。
他走过来,抚摩着她的头发,干枯,发黄,没有生气的头发,“该结束了,你和雷纳多·;波蒂切里之间,全都应该结束了。我早就说过,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马西莫轻声地说着,褪去了他一贯的冷傲和自负。
“你懂什么?”蕾妮叫着,使不出太大气力。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只好掩住面孔伤心地呜咽着。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我不知道,我会对你的行为不闻不问吗?只是,我没料到,你会陷得这么深,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他不禁叹着气,
“不,这是个意外。我不会不爱惜自己的。我只是没有精神,没有精神,除了他,我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蕾妮也叹息着,眼望着窗外,“马西莫,求求你,你们不要阻止我。我有了他的孩子。请不要阻止我,别把我关在这里,否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听了她的话,加重了语气:“别犯傻了,你可以不顾一切,你可以去疯狂地爱。但他呢?他是一名球员,足球是他的生命。以你父亲的能力,会轻易放过他吗?是的,你们可以在一起。以后呢?他失去了事业,你寸步难行,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马西莫的话和父亲一样,蕾妮只能呆呆听着。
思绪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