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罪羔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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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这样留白也不显突兀,很好、很好。」阿J赞不绝口之余,突然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这样子的设计,能在我给的预算内达成吗?」
高毅把粗估的整体报价单交给他。「这些项目里头,包含木工、水电等等,都还要视现场状况才能确定,但我相信数字出入不大于十万元,绝对可在您所预定的金额以内完成。」
「这……有包含你的设计费吗?不会到最后又突然冒出一笔什么支出吧?」这么问有点失礼,但阿J不是没碰过那种一旦开始装潢后,又借口这个材料要增加、那个费用要多一点,简直像在敲竹杠似的黑心设计师。
静静地笑了笑。「我们「彩毅工作室」有固定合作的木工师父与水电商,价格很稳定,不会有临时涨价的问题。另外在我们确定合作前,我会再做一次详细的报价给您过目,等费用一底定就签约,好保障我们彼此的利益。没签约我们是不会开始施工的。」
阿J听完他的说明,安心了不少。「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我等不及要看到画廊新生的模样了。高设计师,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握住阿J的手,高毅颔首道:「这是我的荣幸,谢谢。如果方便,我想现在到您的画廊去一趟,上次我只是大略测量了一下,许多配线、管路的部分还没有看,这次要做更仔细的勘查。」
「没问题,我们要到下午才会开门营业,现在画廊里还没有人,最方便了。我顺道开车载你过去吧。」
快速地收拾了测量所需的工具、必备的数字相机及纪录用的PDA后,高毅便搭上阿J的车,前往他位于民生东路的画廊。
他们抵达画廊时,铁门已经打开,唯独落地玻璃门是上锁的状态,并挂着「CLOSE」的牌子。
「可能是我的合伙人先到了。他有时会在早上过来处理一些事。」阿J一边开门,一边解释,并说:「既然他也在,我们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好了。」
他们走到被隔离在展示区后方的茶水间,利用旁边的楼梯来到楼中楼的上层。两扇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其中一扇的后方传出了隐约的对话声,阿J变了脸色,把耳躲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后低咒着:「该死的混帐!」
不甚清楚究竟有何事发生,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高毅,站在数步之遥保持礼貌上的距离。隔没几分钟,门蓦地开启,阿J与里头的人发生了些争吵,突然间,两人互相动起手来!
这下子可不能在继续袖手旁观了。不管是非对错,动用到拳头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他走近门口,很凑巧地,那名和阿J有争端的陌生男子也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双阒黑、静谧的冰冷黑瞳迎上了高毅的视线。
咚!心脏在瞬间失去节奏,万万不该有的幻觉居然迸出!数年前令他伤心欲绝、日思夜梦的未婚妻的脸庞,竟与身前俊秀男子的脸孔重迭在一块儿!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相似处,高毅不懂自己为何会在那双眼中,看到了未婚妻的影?
阿彩!
他几乎要冲着对方喊出未婚妻的名。
「我们……认识吗?」取而代之的,高毅挑了另一个较为自然的问题开口。
不料话一问出,陌生男子的眼眶微红,脸颊竟淌下一道透明的泪。
再度张大眼,泪水加深心头挥之不去的骚动,高毅紧盯着对方那双似层相识的双瞳。「你……究竟是谁……」
秀丽的男子忙不倏地擦掉泪水,还给他一枚恼怒的白眼。「我还想问你是哪来的疯子咧!干麻挡住我的去路?让开!」
出乎预料的强悍气势,不禁令人傻眼。陌生男子逮到他不能动弹的空隙,快速地越过他,旋即消失在楼梯口,留给高毅满腹困惑。
我该不该追上去?
纵使追到了,又能怎么办?盘问对方的身分有意义吗?质问对方是谁,也无法解答自己怎会对他产生那种错觉。况且,那人似乎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自己不见得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我是不是疯了?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会觉得他和阿彩有什么地方是连在一块儿的?
高毅闭上眼,摇了摇头。不,这是时机偶然而已,自己压抑思念的情绪太久了,所以碰巧、刚好在此时此刻出现了幻觉,说不定浮现幻觉和那个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那家伙也可能是刚好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牵强地说服完自己后,甩开心中诡异的悸动,高毅转身进入画廊的办公室内,里面阿J还在大呼小叫着自己流血了,而手足无措地帮忙压住阿J鼻子的男人,想必就是那位画廊合伙人了。
「怎么办?很痛吗?」男子拿来一迭卫生纸擦拭流血的鼻子。
「废话!痛死了,快叫救护车呀!」
「好、好,我马上打电话!」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死人头的错!要是我鼻子歪了,看你怎么赔我!还有那个姓白的小贱人,我绝不放过他!」歇斯底里地哭着,涕泗纵横地骂人的阿J,一张脸已经凄惨到不能见人了。
瞧这样子,高毅不必问也大概捉得到来龙去脉,显然这三人之间有着纠葛不清的「关系」。阿J一副元配被小老婆欺负的样子,嘴巴上骂得淅沥哗啦的,望着男人的眼神却带着委屈撒娇的媚态。迟钝如高毅,都能参透这两人的「异常」关系。
照这情况,自己还是挑个好时机先行离开,改天在来进行细部测量较妥当。
「对不起嘛,我发誓再也不会和小泱见面了,你原谅我吧,阿J。」
「小泱?!你叫他叫得那么亲密干什么?人家已经甩了你耶!你脑袋放清醒一点,徐展朝!我早告诉过你,白景泱是个烂货,你听进去了没?没有!今天会弄到这种地步,都是你的错啦!」
白……?!高毅整个人僵在原地,握在手上的公文包应声落地。
阿J与徐展朝纷纷转头看向他,阿J虚弱地用鼻音浓重的声音问道:「高设计师你怎么了吗?脸色惨白耶!你是不是不能看到血啊?那你先回去枚关系,等我去医院弄好鼻子,在和你重新敲时间吧!」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是……」喃喃地低语着,高毅听不进旁人的话。
一个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名字,唤醒过往的痛苦回忆,如潮涌般的酸涩冲积到他的胸口。
未婚妻失去生命气息的冰冷面孔。
无数的夜晚,借酒浇愁。
独自徘徊在充斥着两人欢乐足迹的校园,那棵两人相约白头终身的树下,他痛哭失声。
五年多,将近六年的岁月已流逝。这段期间高毅拼了命地读书、工作、挣钱,让自己忙碌到无暇思考那桩致命车祸是怎么地改变了他的人生,像个行尸走肉般地过了一年又一年。在确定自己真的走出伤痛前,他一直留在美国,就是担心重回旧地会触景伤情。
为何偏在午夜梦回已不再心痛的「现在」,又要叫他再次想起当初的一切?!
前脚一踏出画廊,景泱的泪水便神奇地停止了。
搞什么?自己的脑神经是哪里出了毛病?一会儿眼泪不听使唤地冒出来,一会儿又说停就停,简直像自动水龙头内部被设定了开关似的。总之,幸好泪水是停了,要是继续这样毫无道理地流下去,他非得挂急诊去检查一下了。
走到街角,一辆黑头奔驰早已等在那儿。自从几年前自己发生一次车祸事故后,大哥就不许他在开任何交通工具,别说是心爱的重型机车了,就连铁包肉的轿车都不准景泱碰,因此他无论到哪边都得依赖专属司机。
「早安,景泱少爷。」绕过车头,穿著黑色制服的司机小政,为他拉开车门道:「您要直接返家吗?」
「嗯,送我回──等一下,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到大哥的办公室去。」
「好的。」
坐在舒适的真皮椅上,车子平稳地开上道路,景泱闭上眼睛小憩。没多久,他陷入一个熟悉的梦境……
不要!
放开喉咙尖叫声,双腿奔跑在杂草地上。有什么东西刺痛脚底,但没有时间停下来查看。没命地往前冲,跌跌撞撞,许多暗影在周遭晃动,无法辨识清楚那是什么。快跑,往前跑!
不要过来!
呼、呼呼、呼呼呼……沉重急促在身后不远处。就要被追到了,恐惧到浑身发冷、无法思考。
哈、哈哈、哈哈哈……是谁的喘息声?是谁在发抖?是谁躲在那边?
啊啊啊──
强烈的白色闪光遮蔽了一切,铺天盖地地阻断所有的意识。
猛抽口气,景泱惊惧地睁开眼,他惶惶巡目四望,直到确定自己身在安全的自家轿车内,才慢慢地吐出郁积胸臆间的不安、害怕。
又发生了。
自从车祸事件后,他有段日子频频梦到雷同的情景,总是在黑暗的境地里被不知名的东西追逐着,最终的结局有好几个版本,有些版本中他梦见自己被四分五裂,有些版本则是墬落无止尽的深渊里,还有一些像今天这样突兀地被打断。
好一阵子他不想作这个梦而罗患慢性失眠症,最后大哥逼他去见一名心理治疗师。那名女医师经过几次诊疗、分析后,告诉景泱一个结论:这可能是车祸的后遗症,他心中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不能谅解,所以转向在梦中挞伐鞭笞自己。除非景泱能学习原谅自己,否则这场梦魇会跟随他一辈子。
景泱不晓得他说的是对或错,起码在疗程一段落后,情况是改善许多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再次梦到,而且这好象是头一次在大白天就作起这场梦,难道这与先前的落泪有关联吗?
冷不妨地,一张刚毅端正的脸跃上心扉。
我们……认识吗?
这种八股陈腐的搭讪台词,景泱不是没听过,但他怀疑对方有「搭讪」的意图。那个男人和他一样是满脸困惑,那不像是演技,否则那男人可以去挑战奥斯卡金像奖了。
自己心理的反应也教人百思不解。男人的长相是很性格没错,但不是景泱喜欢的典型,怎会触发自己拟似动情的反应咧?
景泱最不擅长与那种内敛、沉稳的家伙混在一起,他身边的人都是幽默、风趣,懂得生活情趣的。不是景泱自夸,他愿意奉上自己的全部财产,赌那男人是埋头苦干,只知道有工作,不知道有休息的那类人。
怪怪,为何我会对那家伙动心呢?我还不曾有过这么接近一见钟情的经验……老天,这是真的吗?
景泱不会去否定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问题是能持续多久?要喜欢上一个人,对景泱而言是件易如反掌的事。他经常一下子就喜欢、爱上对方,可是相对地,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最短的纪录是他在十二小时内就可以和一个人交往又分手。
大哥景国最爱嘲笑景泱这种「免洗内裤」般的恋爱方式,还下评语说:优点是方便、舒适;缺点是见不得人与浪费。在大哥眼中,弟弟的「爱情经验值」等于零,他不以为景泱真的恋爱过,充其量是列入幼稚、虚拟的爱情游戏范畴。
游戏就游戏吧,大哥要嗤之以鼻是他家的事,反正他想追求的不是什么天长地久、没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爱。一时的欢愉、一瞬的火花,只要能璀灿地绽放在彼此之间,景泱已心满意足。
……嗳,管他是真或假,都不重要了。
初次见面就在陌生人面前掉泪的家伙,会给对方什么样的印象,用膝盖想就知道。那个人不是把他当成娘娘腔、臭人妖,就是把他当成天字第一号怪人、疯子。留下这么恶劣的印象,景泱宁可在也不要和那个人有「下文」,最好是此生莫再见了。
新兴科技园区里一幢以金红色钢条构造于外,内部则是镶以黑色玻璃帷幕墙的十七层办公大楼,就是「白锦集团」的新企业总部。象征「白锦」的企业识别标志高挂在顶楼,让开车从高架道路经过的人们都能看到这醒目的MARK,间接达成提升企业整体知名的目的。
总共有「光电」、「营造」、「钢业」、「通讯」、「金融」等五大类别的子公司统合在「白锦集团」的名义底下,而个别的子公司又有其余的相关营业项目,林林总总加起来就像个企业王国般,不下上百个小组织日以继夜在世界各地创造惊人的营收。
不过「白锦集团」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除去营收屡创新高外,还有当年创始人白峰山由一名炼钢厂工人白手起家,到成为跨国集团总裁的崛起经过。被喻为一代传奇人物的白峰山自十年前罗患重病,卧床不起后,集团便交由他所领养的七个孩子负责,他们彼此竞争又互相合作的关系,反而赋予「白锦集团」另一个高峰。
这点打破了许多经验评论、分析家预测「白锦」会分裂成数个子公司,就此走下坡的说法。这十年来,「白锦」所属的各子公司股价齐声上扬,营运步伐更显稳健。众人都把善于统合兄弟的白景国列为首要归功人物,若没有他居中协调的话,就没有今日「白锦」的荣景。
可想而知,身为集团核心人物的白景国平常的工作有多繁重,想排进行程与他会面的人数也数不清。这之中能够不经预约便占用他宝贵时间的人,就只有与他冠上相同姓氏的家族──没有血缘,却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