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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茶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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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一日开始,夜夜都是如此……
  “大哥,你何苦折磨自己。”被母亲拗的没法子的傅怀珑找遍了四处,才在醉仙坊找到了把酒自斟的哥哥。所谓手脉相连心心相通,傅怀决的心思他自然清楚,更何况他的所要面临的问题和傅怀决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关你的事!”傅怀决挥开傅怀珑的手,又灌下一杯,双颊顿时因为突然入喉的酒精升起了熏红,并大口的呛咳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手腕在傅怀珑冒出这句话的同时僵了一僵,倾斜的水柱迟疑的注入杯中。
  “今日如何……当初又如何……”
  “当初你因为意气用事,迁怒他,折磨他,现在却为了他执意拒婚。你的所作所为幼稚的可笑,枉你还自称事傅家当家管事的人,枉我称你一声大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只是逃避而已,既然没有胆量承认,不如应了娘的旨意早早离开,眼不见岂不干净。”
  “不需要你在这里教我怎么做!”傅怀决将酒壶砸向地面,遍撒了一地的玉液琼浆。
  若是可以做到眼不见为净,又何苦在这里借酒浇愁,以前时常听人说饮酒伤身,如今看来,这酒不但伤身而且——
  伤心……
  ***
  回到了茶庄,傅怀决已是烂醉如泥,靠在和自己已经一般身高的弟弟身上,他头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
  “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他这么说道,傅怀珑沉默不语。
  他不是瞎子,这许多事情在他的眼里早就有了贴切的答案,只是对于傅怀决内心真正的想法或者孟冰的心意,于他只不过是个旁观者,多了唇舌也只是涂添烦恼,更得不到他所期望的后果。
  如今,他也只有选择冷眼旁观,等到要下手的时候,也许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怎么了?”
  长廊深处传来女子柔声的询问。借过月光一看,傅怀珑才看清林宣凝的脸,卸了粉黛却更有着一丝清丽朴华的气质的远房表姐,言谈举止之间得体内敛,性情也平易近人,而且,她是真正的爱慕着傅怀决的,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消受的起他吧。
  傅怀珑对她微微一笑道:“醉了,我扶他进房。”
  “要不要我帮你?”见林宣凝一面的焦急,眼里只有傅怀决一人的身影,傅怀珑摇摇头。
  “要想帮忙的话,不如打一盆水来,这么晚了,我怕惊动我娘,不如省了叫丫头奴才的事。”
  “好好,我这就去。”
  把傅怀决扛到屋里,林宣凝的水盆也到了,大家闺秀从没有作过什么活,却可以为了大哥半夜三更的替他端水洗面,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傅怀决这执坳的脾气恐怕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吧。
  傅怀珑苦笑一阵,却见到林宣凝已经拧干了帕巾,替傅怀决擦拭。
  “凝表姐,还是我来吧。”
  “不用,男孩子粗手粗脚的……怎么醉成这样……”
  傅怀决眉头微蹙,醉酒的不适,令他不时低低的呻吟。
  “还是去管家处拿一颗醒酒丸来,我看他这样明日恐怕也去不了茶铺了。”林宣凝担忧看着他,手却不停,帕巾在傅怀决的脸颊颈项游走轻轻抹去不断渗出的汗水。
  “好。”
  傅怀珑知道自己此刻帮不上忙,就匆匆的步出房门往下人的住处去了。
  烛火跃动,微光氲氲,照着傅怀决俊朗的面孔。
  他时而微蹙眉头,时而眼帘轻颤,象是在做梦,表情却无比生动。
  林宣凝从没有这么就近的看着傅怀决过,这一定睛,竟然象石化一般的,痴了……
  “……冰……”
  “呃?”
  “……孟冰……”
  孟冰?!
  傅怀决口中得名字不就是那个住在茶园之中的小奴吗?
  林宣凝的心中象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打了一阵似的,一股前所未有的不详的阴云正急速的笼罩过来。
第九章
    “明日一早你将这供茶送到京里,我已经知会了地方官府,这一路不会有什么阻碍。送到了就快马回来,不要逗留。”傅怀决将手中写好的信函交到管家的手上,嘱咐道。
  “是。”管家接下信函。“大公子这次不亲自去,要是皇帝那边问起来……”
  “就说我病了。”
  “是……”
  管家将信函揣道怀里,正要走出门去,又被傅怀决唤了回来。
  “记得途经回春堂的时候,买一些清肺滋补温血的药剂回来。”
  “是!老奴告退!”
  目送管家的身影远去,傅怀决缓缓舒了一口气。老管家是从父亲在世的时候起就在傅家当差的人,不论大事小事托付于他的话,从来都出不了纰漏,对于这一点他很放心。其实每一次保茶上京傅怀决都要被琐事绊住腿,不是哪一家王府邀他做客,就是哪一位将军要设宴款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半个也得罪不得。傅怀决早已疲了,细想着干脆这一次就来它个无中生有,躲过攀炎附会者的骚扰。
  这一会儿再仔细想想,怎么早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对万事都过于严苛,想到昨日见到孟冰和怀珑言笑晏晏的场景,却突然觉得自己比常人似乎少了些什么。
  愉快的笑,坦荡的言谈,为什么于自己就那么困难呢?!
  想着想着,傅怀决的脑海中又再度闪过孟冰在病榻上沉睡的样子来。从晨起到现在,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泰然,一静下来就回想起被自己伤害的孟冰的脸。
  孟冰苍白的脸,令他想起父亲死的时候,孟冰的母亲死的时候,他不是早就经历过死亡,他早就木衲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结果那种场面还是令他从灵魂里都禁不住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悲哀。
  傅怀决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距离死亡,竟然可以这么近……
  “昨日的药洒了,不知道后来可曾吃了……去看看他也是好的……”矛盾的傅怀决,最终还是为自己找了条借口。
  脚下不停,不一会儿傅怀决就到了茶园,可是远远一望,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心,停了……
  在见到那人的刹那。
  傅怀决看着弟弟将孟冰扶到屋外坐下,喂他吃药,又向他的口中塞入什么东西,来释缓他因为苦涩而皱起的表情,傅怀珑的嘴没有一刻闲得住,而每一句都可以让孟冰开怀的大笑。
  他在笑,他从没有试过这样笑的,从傅怀珑来的那一天起,他似乎把有生以来的笑容都释放了。
  原来他的笑起来的样子,比平时的他更令人移不开视线……
  傅怀决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昏暗,觉得自己为什么昏聩到如斯地步。所谓当局者迷,他却更是蠢钝的可以……
  ‘你恨我吗?还是因为三年前我对你作的事怀恨在心是不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这样忍辱负重的呆在傅家?你娘到底要你作什么?到底你有什么企图?回答我!’
  ‘……我和孟冰说话,不关大哥你的事吧!’
  ‘……怀珑!’
  怀珑
  怀珑……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叫母亲的遗训,什么是报恩,原来只要他一来,你什么都可以抛开……你所谓的坚持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傅怀决绞痛的心头同时的被愤恨的火焰灼烧着,突如其来的状况连续的发生,怀珑的出现,母亲的逼婚,甚至包括几乎失去孟冰的恐惧……他已经疲于再去猜测还有什么原因了,他宁可相信,他同时被两个人背叛!!
  傅怀决拾掇起惨败的落魄,再度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往原路返回。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容忍……
  想要我成亲,赶我走吗?
  还是你想和爱人双宿双栖?
  好!很好!!
  傅怀决的眼中再度闪过一丝阴霾,他,决定了!!
  ***
  次日的凌晨,傅老夫人不仅比平时起的早,而且不停的在大院里大呼小叫,忙里忙外,不知情的人都被这半掩的门扉内嘈杂的喧哗惊扰,有人时不时的探头向里张望,还有的人拥在一起胡乱猜测,直到门里傅家的小厮出来办事,胆大的就凑上前去细细打听,才知道傅家的大公子今晚要成亲。
  一时间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还没等到夜里,就已经在周围的村县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傅家除了是远近闻名的大富之家,是连皇帝也青睐的茶商,那个大公子更是难得的有为青年,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子都巴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傅家的少奶奶,只是那个大公子从来也没有正眼看过哪个姑娘一眼,更不用说这么着急的成亲,于是大家对这个准少奶奶的猜测众说纷纭,都想知道有哪个女子竟会有这样的福运。
  林宣凝也是一早就起来了,其实是一宿也没有安睡,她不知道傅怀决突然答应婚事并如此的匆忙究竟所谓何来,一向机灵睿智的她此刻却是一头雾水,不过,能和心仪的对象促成大事也着实让她欣喜若狂,至于这背后的原因,她也不想再多余考虑,只求傅怀决可以真心待她。
  桌上摆着凤冠压佩火红的喜装,林宣凝想到今夜便要和宿命中的爱侣叩拜天地立下山盟海誓,欢喜之余却好象还有无形巨石压制着胸口,有人说,女人在关键的时候总容易胡思乱想,但愿如此吧。林宣凝抚顺胸口的浊气,在一旁坐下摆弄起首饰来。
  与此同时的孟冰照旧在他关爱的茶园中忙碌着,听说了这件事倒显的比任何人都平静,眼看着自由将至,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也许已经等的太久,而今上苍果真怜悯他的痛苦,予以解脱之时倒没有了该来的那份激动。
  孟冰闭上眼睛,在头中默默祈祷着终于可以了无牵挂,九泉之下的娘亲和傅老爷的魂魄也终可以安息,他没有辜负他们的遗愿,从此往后也终于天空任鸟飞了。
  傅家的婚宴由于时期定的匆忙,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奢华,幸亏傅老夫人的先见和安排,早早的将琐事办好,到了婚典进行的时候,有喜乐队,有司仪,有喜娘,大凡赶得上的客人商家也都来了,大约也有百十来个,倒也热闹。
  傅怀决从开头到拜完堂一直都是喜容满面的模样,对于早尝够了他辣手冷面的商客来说,今天的他还真是耐看的很,怪不得有人说,结婚能够改变一个,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参加婚礼的人有些个还没有成家的,这会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顿乐鼓铜锣之后,宾客们都入了座,新娘在喜娘和丫头的搀扶下先回了新房,傅怀决端了酒壶杯盅一桌接一桌的敬酒,承受着宾客们的祝福,坐在正席上的傅老夫人和傅怀珑也是各自怀着心事,前者还想着下一步要如何才能让傅家早日继后香灯,后者则是为着私心,想着要怎样才能让那个人甘心的留下来。
  敬罢了酒,傅怀决又自斟了一杯,双手高高举起,清了清喉咙说到。
  “今夜是傅某人大喜之日,感谢诸位赏脸莅临,赶的匆忙也不能好好招待诸位,傅某先敬大家一杯以示歉意!”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些年来茶庄可以如此兴盛,也是仰赖了诸位商家好友,说实话要我离开福州我倒真舍不得,可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日借此薄宴,傅某有两件事要宣布。这第一件事……”在座的宾客都不知道傅怀决的用意,都屏息静听他接下来要说的重点。
  “傅某从成婚之日起,就要离开福州回江西的老家,从此便不再过问茶庄的事,这一次的婚宴也就全当我傅某辞别诸位的别宴……”他的话一出口,座下的人无不连连唏嘘,却不知是遗憾的多还是欣喜的多。
  “另一件事……”傅怀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转目往弟弟和母亲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
  “说起来难免有些伤情,茶庄好歹也在我傅某人手中成就了多时,现如今要交付于他人多少有些不舍……实话告诉大家,傅某人已将茶庄上奉于朝廷,托茶马司全权管辖。多不过三日,这里便不再是傅家的茶庄,而是当今天子的御茶园!”
  一番话好似平地惊雷,全场只在须臾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比先前任何时候都热烈的惊呼,交头接耳都藏不住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其中最激动的当属傅怀珑和傅母。
  “决儿!你、你这说的什么话?!”
  “大哥!你!”傅怀珑早一步上前揪住了傅怀决的衣领,把好端端的一件新郎装扯的毫无体面。
  “怀珑,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要在大家面前丢脸。”傅怀决盈着笑意低声说道,轻轻拨开弟弟紧揪的手指。
  傅怀珑将牙骨咬的格格直响,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许是气的昏了头,连平日一半的口才也使不出来。
  “你好!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他泄忿般的将手甩开,顾不得大庭广众的眼目,头也不回的恼怒而去。傅怀决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只是轻描淡写的抚正了自己的衣服,回过头还是那一脸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灿烂的笑脸。
  “各位,不好意思,小弟可能有些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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