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绿-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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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世均眼里闪过恼怒和心疼的光芒,菱形的嘴唇紧抿成直线,嘴角因压抑怒火而抽搐着。
“把布解开。”蒋世均寒着声音说道:“我要确定她安然无恙。”
马金昌一把将绑在姚子琳后脑上的布条扯掉,蒋世均看着她惊恐的小脸,心头又是阵阵抽痛。
他凝视着姚子琳,轻柔地说道:“琳琳,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姚子琳信任地微微点头,马金昌看不惯蒋世均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一点不把他放在眼内。
他扯着姚子琳,上了旁边一艘没有船篷的渔船,那船的长度有十米以上。
马金昌朝蒋世均低喝道:“解开绳子,上来!”
蒋世均猜测着他的意图,动作倒也没有迟疑,他解开了那艘船的绳缆,在船只飘离之前,长腿一迈,站到了船头上。
三个人各站一端,船儿顺着水流飘走了。
蒋世均敏锐地注视着马金昌,眼角余光瞟向身后,那些埋伏在远处的士兵们都猫着身子跟随船只移动。
这时,马金昌终于掏出了插在腰后的手枪,他另一手还拿着匕首抵住姚子琳。马金昌抠动击锤,把枪口对准蒋世均,后者不以为忤,眉毛都没动一下。
姚子琳却已吓得面无人色,她恐慌地看着枪口对面的蒋世均。
“跪下!”马金昌高声吆喝道,姚子琳下意识地摇头,不愿意蒋世均受到这样的羞辱。
蒋世均一言不发,动作缓慢地单膝跪下去。
“世均……”姚子琳正想说话,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随即就被马金昌箍住了肩膀,那把匕首还在她脖子旁。
蒋世均温和的声音响起:“琳琳,别动。”
姚子琳樱唇紧抿,泫然欲泣。马金昌看得越发恼火,这男人,对待自己的妻子这般温柔,对马金梅却如此狠心绝情!
他怒骂道:“闭嘴!你给我好好跪着!”
蒋世均面无表情,继续跪着。马金昌一阵怒骂:“你这该死的王八蛋!把我姐姐当成玩物!害她沾惹上毒瘾!她现在连命都没有了!你还有脸活在世上!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去!”
马金昌相信,以蒋世均的能耐,他必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用再跟他表明。
蒋世均淡然地说:“你要为金梅报仇就冲我来吧,先把我夫人放了。”
“你这么紧张你夫人!你夫人的命值钱,难道我姐的命就不值钱吗!”马金昌继续怒吼。
“金梅的死的确是我的责任,是我害死她的。”蒋世均继续平淡地说着,就是让他把矛头指向自己,主动把所有罪过都往身上揽。
他说话的时候,一手不着痕迹地往下伸,一把柳叶大小的薄刀片从袖口落入他手心里。
姚子琳听得胆战心惊,马金昌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巴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了,蒋世均还这般火上浇油。
“很好!你自己也承认了!”果不其然,马金昌怒不可歇,他大吼道:“那你就到地狱去吧!”
马金昌疯狂地喊完,正要扣下扳机——
“不要!”姚子琳惊慌地叫着,朝他撞过去。这时,蒋世均迅猛地将手里的刀片飞甩出去。
咻——
砰!
电光火石之间,两种武器的声音同时响起。子弹射穿了船面的两层木板,刀片风驰电掣般在马金昌的额边掠过。他全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额边一热,几缕头发飞散开来,紧接着,一行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
若不是姚子琳撞他,那把刀子恐怕已经插进了他的额头。
蒋世均已经蹿了起来,朝他直冲过去,马金昌使劲把姚子琳摔开,他自我保护地将手上的匕首往蒋世均狠力甩出去,居然被对方徒手接住了。蒋世均把刀锋换了个方向,如闪电般奔向马金昌。
船身因水流而晃动起来,姚子琳一时没站稳,后脑狠狠撞击在船沿上。蒋世均登时改变了方向,要伸手拉她。
“琳琳!”他还没碰到姚子琳,马金昌飞快地扳动击锤,对着他再度开枪——
砰!
飞窜的子弹射进了蒋世均右边的大腿,他闷哼一声,跪倒了下去。姚子琳因巨大的撞击而晕厥,她倒在船边上,半个身子都几乎落在水里。
“琳琳!”蒋世均眼里只看到她,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向她伸出手,全然不顾马金昌又准备朝他开枪。
马金昌枪法凌乱,加上船只晃得厉害,第三枪再度射进了船板里。蒋世均却因为这一枪在身前射过,又没能拉住姚子琳,他狂怒地把方才马金昌扔出的匕首射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落水
“啊!”马金昌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的小手臂。他手里的枪也掉落了,就在同一时间,船撞到了河里的石头,引起一阵剧烈晃动,挂在船边上岌岌可危的姚子琳,终究还是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琳琳!”蒋世均撕心裂肺地喊着,眼睁睁看着那溅起的大片水花,姚子琳的身影瞬间就淹没在滚滚波涛中。
他想要站起来,却因为枪伤而脚步踉跄。加上船只摇晃,他没走上几步就摔倒了,蒋世均右边大腿血流如注,藏青色的军裤都被染湿了。
马金昌忍耐着剧痛,拔掉了手上的刀,他正要颤抖着捡起枪支,冷不防看到岸上狂奔而来的士兵们。
几名士兵手上甩动着挂着铁钩的绳索,往船上扔了过来——咚!一枚铁钩扔到了船上来,船身被勾住了。马金昌心知不妙,他看了看姚子琳落水的位置,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扑通!又是一阵水花。蒋世均强撑着爬起来,失血过多使得他浑身乏力发冷。数枚铁钩飞来,船只被拉停了,不再顺水而下。
“司令!”
“司令!”
士兵们将船往岸上拉,蒋世均转头对他们咆哮:“下水救人!!”
几名士兵随即脱下鞋子投入水里,另有两人跳到船上,把已经站不稳的蒋世均搀扶起来。
蒋世均面白如纸,额上全是冷汗,他右边的裤子都被血染湿了,触目惊心。
岸上的士兵喊着:“快叫担架过来!司令受伤了!”
蒋世均已经是头晕眼花,他不允许自己昏迷,强忍着晕眩感下令:“封锁下游……派一个营的人手进行打捞……”
“是!”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飞奔而来,蒋世均却不肯躺上去,挣扎着甩开他们。
“司令!您伤势严重,得马上动手术啊!”军医拉住他劝道。
疼痛感让蒋世均半边的腿都麻痹了,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却死都不愿意上担架,他头脑里唯一想到的就是姚子琳落水了,他要救她!他要亲眼看到她获救!
“司令!”几名军医把他架住。
这时,袁泽坤和黄参谋长也闻讯而至。一来就看到重伤的蒋世均还在强撑着甩开众人,袁泽坤冲过去扶住他,发誓般地对蒋世均高声道:“司令!我一定会救夫人的!您快点去动手术吧!”
蒋世均已然筋疲力尽,他气喘呼呼,眼前渐渐昏黑起来。袁泽坤的声音继续传来:
“夫人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我拼了命也会救她的……”
到了最后,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姚家大宅内
客厅内气氛压抑,众人全都忧心忡忡。庄美玲和姚子墨手里都拿着佛珠,在默默念佛。姚元礼不停地来回踱步,不时站到大门边看一看,许家恒陪伴在姚子墨身旁,也是一脸忧虑。姚士培揽着大腹便便的袁丽华,都是愁容满脸。
下人们围在周遭,气都不敢喘。
外面天色已暗,宅子内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大家内心焦虑却无法驱散。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院子外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了过去,只见姚家派去打听消息的中年仆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所有的人都倏地站起来,姚元礼率先奔了过去:“怎么样了?”
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三小姐……和那歹徒都落水了,司令中了枪,晕了过去……”
他话音刚落,庄美玲忽然眼前一花,她震惊地捂着胸口往后倒去,姚子墨和许家恒连忙把她扶住。
仆人赶紧又道:“部队那边已经派了人连夜打捞!司令被送去做手术了。”
庄美玲眼里泪光点点,痛心地低喃着:“子琳……子琳她……”
姚子墨也是热泪盈眶,呜咽着安慰道:“妈,子琳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的……”
庄美玲已经快晕倒了,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庄美玲被送到房间去。姚元礼对姚士培道:“我去看看世均,你们在家里等消息!”
“是,父亲……”姚士培坚强地点着头。
姚元礼领着几个人快步走了,姚士培转身往庄美玲的房间跑去,在经过佛堂的时候,过去连香都没上过的他,蓦地停住了脚步。
姚士培走进佛堂里,对着观世音菩萨像叩了几个头,声音哽咽地念道:“观音菩萨,求求您保佑子琳和世均,求您让他们平安脱险……”
他说完,又叩了叩头,这才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祸不单行
黑沉沉的夜空,仿佛染上了浓墨一般,连星星的微光也不看不见。村落里,黄泥小道如平静的河流,蜿蜒在简陋的平房之间。村头的水井上,轱辘上不时落下几点水珠,滴答……滴答……在一片沉寂中,显得额外清冷。
一户农家里,还亮着煤油灯的光芒。屋内,男户主正在破旧的木头餐桌旁,悠闲地抽着水烟,门外忽然传来阵阵狗吠声,似乎是有什么不速之客出现了。
男户主正狐疑地看去,随即就听见了一阵猛烈的拍门声。
他走到门外,超外头喊道:“谁啊?”
一道着急的男声响起:“求求你开门!求求你!”
狗吠声不断,拍门声也没停过。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走出去,女户主听见动静,也跟了过来,正要阻止丈夫。
男人道:“怕什么?有我在呢。”
他走过去把门栓取下,开了门。屋内的光芒投射出来,原本表现勇敢的他,看清门外的人后也是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外面站着一名浑身湿漉漉的男子,他脸色恐怖,数道叫人惊骇的血痕从他额边淌下,身上也是血迹斑斑,看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男子手里还抱着一名女子,女子也是全身湿透的,她面无血色,眉心紧锁,气息微弱。
女户主慌忙过去,扶着丈夫。男户主问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啊……”
马金昌心急如焚,焦躁地问道:“求求你带我去找大夫!哪里有大夫?”
他怀里的姚子琳脸色越发难看,她痛吟着,全身都在发颤。女户主率先发现她微隆的肚子,惊讶问道:
“老天爷!她怀孕了吗?”
马金昌几乎是哭着地哀求道:“求求你们带我去找大夫!”
这对夫妇不再犹豫,赶忙带着马金昌去找村里头的大夫。去了却被告知那大夫出诊去了,不在家里,于是只好到隔壁另一处更大的村落去找大夫。
那对男户主好心地驾着自己家里的马车把他们送过去,马金昌抱着姚子琳坐上了马车。
“唔……”姚子琳半昏迷着,痛苦地呻吟。马金昌的手也受伤了,他忍着疼痛,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马车上甚是颠簸,姚子琳全身因剧烈的痛楚而蜷缩在一起。
“唔……唔……”她无意识地抱紧自己小腹。
两刻钟后,终于来到隔壁村,找到了大夫说的那户人家。这户人家姓魏,是做医药生意的,男户主是远近有名的大夫,他家在当地也是最有钱的。
户主把他们送抵后就走了,马金昌拍了门,很快就有奴仆来给他开门。
他表明来意后,魏大夫答应了会救姚子琳,马金昌将姚子琳抱进屋后,在外面等待。屋内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几名丫鬟和老妈子端着热水和毛巾进进出出。
马金昌心焦地在外面看着,一名男仆过来,对他道:“这位兄弟,你也受伤了吧?要不过来包扎一下?”
马金昌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手上和身上都沾着血迹——全是姚子琳的!他胸前一阵抽紧,惴惴不安地跟着男仆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看屋内的情况。
客房这边闹哄哄地,主屋的魏老夫人和魏夫人也受到了惊动,魏老夫人差了一名下人过去打听,回来后告诉她是一名受伤落水的孕妇来求助,估计胎儿要保不住了。
魏夫人不悦地念叨:“可别在咱家里小产了,弄脏了地方。”
魏老夫人是信佛的,心肠很好,她对儿媳妇道:“别这么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家来求助了,我们自然是能帮就要帮。”
“那是……”魏夫人讪讪地说。
马金昌包扎了伤口,再度回到客房门外等待,里面的痛吟声时大时小,听得他揪心不已。
丫鬟们把沾满了鲜血的毛巾被子往外搬,马金昌心里的惊恐在不断扩大。
良久之后,呻吟声终于停止了,房门打开,魏大夫愁眉紧锁地出来了,马金昌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状况不好。他抖声问道:“大夫……她……她怎么了……”
魏大夫摇了摇头,不忍地说:“孩子……没能保住……是个男孩……”
马金昌只觉得晴天霹雳,他往后倒退了一步,双唇发颤,久久无法言语。他没想过会把姚子琳害成这般的……他只是想给蒋世均一个教训,就算取不了他的性命,至少让他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