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碧纱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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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望舒微红了脸,侧头道:“韩二哥,我问你:我记着卢大嫂子家里原是极有名望的世家,卢大哥娶了她,嫂子家里会瞧他不起么?”
“我大哥也算是江湖成名的大侠,谁敢瞧不起他!我韩二爷借他个胆。”
她又问道:“若你大哥不过是个小人物,没这么大名头,他们会瞧不起他么?”
韩彰愣了一会,又怎知她的一番小女儿心事,只笑道:“我大哥若只是个小人物,我大嫂也看不上他啊!”
闻言,她叹了口气,轻道:“说得也是。”
正说着,薛大夫推开门出来,袖子高卷,满身的血迹斑斑,冲他们道:“你们怎得还有闲功夫聊天,还不快去烧水煎药!”
一时间,小炉煎药,大炉烧水,几人忙成一团。
宁望舒不便入内,只在外煎药。
药煎了一碗又一碗,送到屋里,倒入澡盆之中。
初始王仁湘只是闷哼,后来竟忍不住大声嘶叫,着实折腾起来。那嘶喊声直钻到人心里,听得人浑身起毛,韩彰无法,只好打晕了他。只是那疼痛实在厉害,非人所能忍,不多时,却又疼得醒过来……如此反复,直折腾了一宿。
待薛大夫替王仁湘包扎好,他早已人事不醒。
“总算是撑过来了。”薛老爷子疲倦笑道,“这人也算条汉子。”
“薛大夫辛苦!”宁望舒吐口长气,她虽不在屋内,听声音也知道情形定是惨烈异常。
韩彰更是累得靠在桌上几乎说不出话,这一晚把他忙得够呛,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客栈沐浴更衣。
薛大夫又开了张清余毒的方子,细细交待了老胡。老胡自是千恩万谢,又跪在地上替主人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方才送他们出门。
送了韩彰回客栈,马车便回了南宫世家,两人下了车。宁望舒盈盈施礼笑道:“这趟实在辛苦您了,改日有任何差遣,在下绝无二话。”
“姑娘不必多礼,我不过尽医者本分罢了。”他见她只立在门口,奇道,“难道姑娘不进来?”
她尴尬一笑,摇摇头:“不了,我回客栈去。”
“大少爷会担心的。”薛大夫看着她,笑道,“他虽然从不挂在嘴边,可我知道他心里盼着你。好好的,一阵风过,便引得他直往外瞧,只当是你来了。你可别让他再落下这个病根,那老夫可是无能为力。”
她听了心中又酸又甜,却又想到昨日南宫礼平的话,一时只是怅然。
“扰烦您和他说一声,我很好,请他不必担心。”她勉强笑笑,道,“我这一身又是尘土又是药味,也不方便进府打扰。先告辞了!”
略一拱手,生怕自己后悔,她快步离去。
看她背影,薛大夫捻须叹气,遂转身进府。回到居处,早有南宫若虚打发人来问了几次,知道诸人一切平安,方放了心。
一日无事。
直到日沉西山,邹总管急急寻来,朝薛大夫满脸愁容道:“大少爷不肯吃饭,薛大夫,您快去瞧瞧。”
“不肯吃饭?晌午也没吃吗?”
“晌午倒是吃了。只是到了晚上,问了几次是不是要端上来,他总说晚些再吃。您瞧这会儿,都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了,他还说要再晚点。”邹总管脸拉得象苦瓜,“若是还不吃,只怕晚了积了食,又是半宿没觉睡。您说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吃不下饭?”
薛大夫微一沉吟:“是不是二少爷说要陪他吃饭,回来迟了?”
“不能啊,二少爷是知道的,若是要陪大少爷吃饭,一早就回来了。何况,大少爷也没说……”邹总管猛然停了口,想起大少爷靠在软榻上,眼睛确实一直望向窗外,“难不成……他等的是别人?”
闻言,薛大夫忍不住微微笑开,心中莫约有几分明白了:“你到城东的紫云客栈找宁姑娘,若她不在,你便问问住那里的韩彰韩二爷,他应当知道宁姑娘在何处。你一定好言把宁姑娘请了来。”
“原来大少爷等的是她?怎么也不说呢?只管自己闷声不吭。”邹总管摇头叹气。
薛大夫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们都是从年青时候过来的,难道连这都不懂。”
邹总管一愣,随即呵呵一笑,忙备车出门去。
第三十四章
姑苏城中,紫云客栈二楼雅座。
莫研坐在桌边,支着腮,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半晌,突然不耐烦道:“要不,干脆去抓个当铺的掌柜过来,横竖不许他说出去就是了。”
“不可!”展昭一口否决,“织造府的账本岂是随便人看得的。”
莫研拿眼溜韩彰,后者忙道:“你再看我也没用,我可看不懂那玩意。”
“既然展大人如此不放心,你们何不带回开封去给公孙先生瞧瞧。”宁望舒在旁道。本来她心中烦闷,故来寻小师妹,没料到他们的模样倒比她更加烦闷。原来他们从姑苏织造府中偷出了两本帐本,可惜莫研与展昭二人字虽识得,都看不懂账本中蹊跷,又不能随意找人来,正为此发愁。
“等不到那时候,这玩意还得早点还回去,万一让人发现,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莫研便皱眉道。
展昭点头道:“把它还回去是正事。既然看不懂,便只能抄写下来,再带给公孙先生。”
“抄写……”韩彰看那两本厚得象砖头的账本,倒抽口气。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莫研冷哼道,“这朝廷里见不得人的事情越多,麻烦就越多。”
此话听在展昭耳中,不觉微微皱眉。
她却不管,拿起其中一本,就准备回房抄写。
宁望舒深知小师妹的脾气,拉住她坐下,柔声道:“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吃过了饭我帮着你抄便是。”
“吃饭吃饭……”韩彰忙道,“你们要不嫌弃我的狗爬字,我多少也可以抄些。”
正欲唤过店小二上菜,却听一人在外扣门:“请问韩彰韩二爷可是在这里?”
韩彰微愣,起身拉开门:“您是?”
那人先冲韩彰施礼,又望见宁望舒也在里头,笑道:“姑娘让小的好找。”
“邹总管?”
宁望舒奇道,“您是来找我的?”
邹总管又是一躬礼,弄得她忙起身,慌道:“您有话说便是了,万不可这样。”
“小人深知冒昧,原不该打扰姑娘。”由她扶起,邹总管含笑道,“只是不知姑娘今日是否与我家大少爷有约?”
宁望舒一怔:“并不曾有约。”
“那怎得我家大少爷好像在等姑娘,晚饭到这刻还不肯用。”
莫研和韩彰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宁望舒顿时红了脸。
“姑娘也知道,大少爷平日里酉时二刻便用饭,因为身子不好,迟了怕要积食。象今日这般,到了戌时还未用饭,实在少见。大少爷素日里虽然性情再好不过,却是个最不听劝的。”
“他……怎得现在还没用饭……”她低首自言自语道,忽想起自己昨日之话,顿时明白了。
“可否扰烦姑娘随小人走一遭,只怕姑娘的话,他还听得进些。”
“好,我这就随你去。”不在多想,她立即道。
“等等……”莫研在旁瞅着邹总管笑道,“我问你,南宫世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们家大少爷可管事?”
“自然管事。”邹总管不明白她的用意,含糊答道。
“这大小钱庄便有数十个,每年对帐,他一个病恹恹的大少爷如何弄得明白,我可不信!”
“我家大少爷虽说身子不好,却是聪明过人。上个月二少爷去了开封,他一个人不过一天功夫便把八家钱庄的帐都对毕了,这便是寻常人也不能够。”邹总管朗声道。
话音刚落,便见莫研偏着头,朝展昭一笑:“展大人以为如何?”
展昭虽明白她的意思,却仍在犹豫。
“那人我见过,稳重得很,是个可信之人,不是搬嘴弄舌之辈。嘿嘿!这丫头眼光不错!”韩彰拍拍展昭肩膀,“五弟还真没说错,你们衙门里的人整日疑神疑鬼,瞧谁都不象好人。”
听他这么说,展昭沉吟片刻,望向宁望舒:“宁姑娘,此事关系到你师弟生死,此人是否可信,姑娘不妨思量定夺。”
宁望舒淡道:“便是我的生死也可以交到他手中,展大人尽可放心。”
莫研暗自白了展昭一眼,取粗布将两本帐册包裹好,往肩上一甩,冷道:“展大人,现在可以走了吧?”
“有劳宁姑娘引见。”展昭微微颔首。
第三十五章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月上枝头,几处薄云无拘无束地飘来荡去,弄得银水般的月色也是忽明忽暗。
她今日大概是不会来了。
南宫若虚放下手中书卷,怅然若失……清早便知道他们昨夜都忙了一宿,想是累着了,还在歇着也不一定。自己不是只要她平安就好么?又奢求些什么呢?
“大少爷,可是要用饭?”旁边下人见他起身,忙问道。
他轻轻点头:“去端来吧。”
“大少爷。”
下人退下,却听见门口有人恭敬唤道。
南宫若虚回头,邹总管立在门口,身后还有一人……
“你来了!”他望着她,柔声道。
她站在那里,样子颇有些不自在,冲他笑笑也不说什么。
“怎么不进来?”
“我……我其实是有事想求你帮忙,”她犹犹豫豫道,“你不会怪我太麻烦了吧?”
“怎么会。”
他和煦一笑,暖若春风,上前牵她进屋。
“可用过饭了?”他问。
她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他转头吩咐道:“邹总管……”
门边的邹总管早已笑着接道:“连宁姑娘的一并备下送来,再添几道辣味菜。已经吩咐下去了。”
“邹总管!我小师妹和展大人也还未曾用过饭,可不可以麻烦您……”宁望舒道。
“姑娘放心,我会引他们到小厅用饭。”
南宫若虚闻言,微一沉吟,吩咐道:“既是这样,就在花厅摆下桌子,不可怠慢,我与他们同席。”
邹总管颔首,随即退下,心中却是叹息不已:少爷这些年来,除了宁姑娘,何尝陪什么人吃过饭。如今竟愿意陪外间那二位,自然是爱屋及乌了。
“其实你不必……”她望着他,犹豫道。
“你说的有事和他们有关系么?”
“他们偷出了两本织造府的帐册,可是对于其中的蹊跷却看不出门道。”她微颦起眉,又解释道,“这展大人正是开封府的展昭,只因要查案,并不是与官府作对,也绝不会连累你们家……”
“望舒……”他打断她,柔声唤道。
“嗯?”
他微微一笑:“那帐册我应该看得懂,你不用担心。”
“哦。”
她轻轻应道,微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她模样,南宫若虚轻叹口气,遂起身道:“走吧,去见见你的朋友。”
不过一会,花厅已设好酒桌菜肴,只因为大少爷一句“不可怠慢”,邹总管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疏忽,布置妥当后,亲自引了莫研和展昭过来。
“在下开封府展昭,冒昧打扰,还请南宫公子见谅。”
见南宫若虚行动颇有些艰难,展昭心下虽有些诧异,但不显于色,仍拱手施礼。
“南侠名满天下,今日有缘得见,实乃有幸。”南宫若虚还礼,淡淡笑道。
莫研也不施礼,笑嘻嘻道:“姐夫!你心里想着我师姐,去找她便是,饿着自己做什么。白白的饿坏了,我师姐岂不是要心疼死!”
虽知道这小师妹向来是口没遮拦的,宁望舒还是大窘,喝住她道:“小七,你混叫什么……什么姐夫,这也是混叫的!”
“怎么,我叫他姐夫,你不喜欢么?”莫研看他俩均是脸色微红,心中大乐,躲在桌子那头南宫若虚背后,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还是……你不喜欢?”
“莫姑娘请坐。”南宫若虚微窘,只好道,“听说二位是因为帐册之事犯难,不妨拿给我看看。”
莫研依言解开包袱,取了账本出来,却被宁望舒按住。
“急什么,先用过了饭再看不迟。”她皱眉道,“大家也都饿了。”
莫研偏着头笑道:“姐姐这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
宁望舒顺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将她按到桌前:“老实吃罢,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时众人入座,碗筷相错,不过聊了几句自开封而来的风土人情,泛泛而谈,客气非常。展昭生性内敛稳重,并非闲谈之人;莫研埋头只吃米饭,旁人一碗饭还未见底,她倒已经盛了第二碗,菜也顾不上吃几口。
宁望舒给师妹挟了几次菜,不由笑叹道:“你怎么比在家时吃得还多?”
“没办法,”莫研抬头无奈道,“这捕快是个力气活,我也是才知道。对了……姐夫,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去?”
南宫若虚正喝鱼汤,闻言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望向宁望舒。后者也不言语,只埋头盯着碗里饭菜。
“提亲我也想过,只是怕拖累了她……”
过了半晌,他定定看着她,缓缓低道。这事原不该在外人面前说,只是他若不答,却怕她心中又添芥蒂,反倒不好。
“拖累?你又不是病得快死了,怎得这么说?”莫研奇怪道。
“小七!”宁望舒厉声喝住她,这丫头说话越发没个忌讳了。
南宫若虚心下凄然,面上却仍笑道:“不打紧,我这病自来如此,究竟还有多少时日,便只能由着老天了。”
第三十六章
“不知公子得的是什么病?”见南宫若虚确是病容憔悴,又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