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嫁衣-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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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方圆数十里,竟连一个山谷都不见,更何况绝琴谷的踪迹。
就在踌躇的时候,身后一声轻咳,听起来别样熟悉,就好像是昔日唤有肺痨的白顺一般。她兴奋万状,猛一回头,却发现是个步履艰难的老乞婆,那咳嗽声便好似要将自己的心肺咳出来一般,气喘无力,走一步似乎要歇很久。
“婆婆,你还好吧?”白雪泥走过去,扶着那老太婆坐下。
“你?”老太婆虽皱纹满脸,眼神动作却颇有气派,“老身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婆婆,我并非想要求您帮忙!”
“但,你面露迷惘之色,衣衫不整,怕是肯定有问题。”
“婆婆,你在这城里定是久居,那么有没有听说过绝琴谷这个地方?”
“绝琴谷?听过,”那老太婆面露笑意,“听过!”
“啊?真的?”白雪泥又一次燃起希望,笑得灿烂而来,“快说啊,婆婆,在哪儿?”
“在城里!”
“城里?”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说话间,这个老太婆既没了老态,又没了咳嗽,容颜一展,双眸放出光华,嘴角一抹笑容:“你刚才不是见到君城舞了吗?你用得可是这招,”忽然,老太婆双指变幻,向着她肋下昏睡穴一点,白雪泥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闷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你……你……?”
老太婆撕开面具,露出“君城舞”那张妩媚的脸孔,嫣然道:“我说过,白雪泥明天就挂头牌,你跑了,我找谁给我撑场面去呢?”
“为……为什么?”
“你说呢?”
白雪泥看来,那双如丝的双眸一弯,益加扭曲、黑暗。
逃出虎穴,又入狼窝,难道,这是谢冰蝉安排,要她去重蹈那段覆辙?白雪泥死死地攥着那张地图,指甲深陷出一道道青紫色月牙印记。
第三节 同门姐妹
蓝天,白云,举目天如井,周围竟都是山壁。
如果说这里是烟花之地,白雪泥绝对不信,但,这又是哪里?刚才那个点她昏睡穴的女子分明说要带她去刚才的绝琴仙谷。
“这,这是哪儿?”
“绝琴仙谷。”
身畔一个紫衣妇人,坐在青石台上,端着一杯香茗,品咂着滋味,手里还在敲动棋子,她对面是个雍容的宫装妇人,眼神里带了三分俏皮,瞧了白雪泥茫然的样子,哑然失笑,美靥如花,对着棋盘正在举棋不定之间。
“这感觉真好,”宫装妇人摇摇头,落子,眼里犹有后悔之意。
“以前的那种感觉却是找不回了!”紫衣妇人惆怅着,轻敲一子,也摇摇头,眼里却是怨毒。
“又是这招,几十年来未曾改变,”宫装妇人凝着眉头,失魂落魄地瞧在棋坪上,陡然拿出一只黑子,飞在一堆棋子中间。
“招未变,人却非,两个师姐妹都不在了,”紫衣妇人心绪大乱,早已无法下棋,转身站起来,面色痛苦,“为什么?师姐,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
白雪泥挣扎着站起身,清晰地看到她双眸中涌动着亮晶晶的水光,面色凄楚,只觉得似曾见过,想了良久,尖叫出声:“飘大姐!你是飘大姐?”
宫装妇人仰头瞧着白雪泥:“谢谢你。”
“谢我?”
“谢谢你能带我来绝琴谷,”飘大姐面上竟有两个酒窝,笑起来别样亲切,哪里还有一笑扑簌而下的脂粉。
白雪泥心中有些自得,她早就料定这豆腐西施飘大姐并非寻常人。
“你需知,到了绝琴谷,我就不再是豆腐西施。”
白雪泥没有明白她的话,懵懂地点点头,望向那个紫衣妇人,“那么,这位便是刚才的‘君城舞’了?”
紫衣妇人笑了,亦是微点头,但掩不住她双眸间的关切:“白姑娘,请坐,身上好些了吗?”
“你是?”白雪泥瞧了瞧飘大姐,又瞧了瞧这紫衣妇人,猛醒,“如果我没猜错,你肯定是君家的人,不然怎么知道城舞的名字呢?”
飘大姐冷笑了一声,仍是坐着,不动如山。
“果然是小师妹的女儿,天资聪颖,”紫衣妇人缓缓走来,轻抚着她的头发、面颊,白雪泥便像是有母亲轻抚般的受用,看着她的眼神,心一悸,瑶光!
这种感觉,这种眼神,完全同瑶光为她施催眠之法时完全一样,她尽力闭上了眼睛,大叫:“君阿姨,你为何要催眠我?”
“你叫我什么?”
“阿姨!”白雪泥闪身跳开,眼望着飘大姐,“你为什么要催眠我?你是城舞的姨妈?”
“你叫她飘大姐,叫我阿姨?”紫衣妇人狂笑一声,纵身而上,一把钳住白雪泥的咽喉,倚着山壁,“看我的眼睛,看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白雪泥不断挣扎着喘息,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心念想到孤月曾经说过“只要定力够,就一定不会被催眠”于是集中精神去想其他事情,然后面上装作一副呆滞涣散的神色。
紫衣妇人发现她已经被催眠,便松了手,轻轻走到飘大姐身旁:“刚才她都快死了,你居然也不救,可见,你对小师妹已经半点手足之情都没了,谈何帮她。”
飘大姐言语忧郁:“你不会杀她,何况我中了你的五步散,我怕死!”
紫衣妇人忽然坐下,从手边的茶炉上倒了一杯茶,递给飘大姐:“大师姐,喝茶,”宫装妇人拇指一握,食指轻弹,余下三只次第展开,反手一让,茶杯竟然扣回紫衣妇人的掌心,两人满手茶水,飘大姐面色忧愤:“我把小师妹和白瞬的女儿给你带来给你,你是否能把我女儿还我?”
紫衣妇人好像并非听到她的话,转而用手捂嘴笑赞:“大师姐就是大师姐,这一招揽月指,出神入化!”
白雪泥心下寒冷—;—;这武功,揽月指,分明是尚香宫的,不是说冰蝉在绝琴谷学到天罗教的武功,为何她们又是师姐妹?难道飘大姐设了一个圈套,想要用我换回她的女儿?心中越想越乱。
紫衣妇人胡疑地望着白雪泥,一皱眉,双指夹棋子一弹,白雪泥忙闪避,却拆穿了她假装被催眠的西洋镜,棋子在她身侧敲得粉碎,白雪泥一吐舌头:“君阿姨,不好意思……”这一招却把飘大姐笑得前仰后合。
“果然是那丫头和那臭男人的孩子,又狡猾又乖,”紫衣妇人的面色铁青,却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你快过来,帮阿姨看看这棋该怎么下!”
飘大姐止住笑,转头望着白雪泥,眼中尽是嘉许之意:“雪泥丫头,你君阿姨也中了五步散的毒药,自食其果,你可千万别过来,她会杀了你跟我们一起陪葬的。”
白雪泥方醒悟,刚才飘大姐用那一手将自己身上的毒逼在茶水中,然后转而撒了君阿姨一手,最后君阿姨捂着嘴偷笑的时候,自己将毒吃了进去,天哪,这都是什么样的心计,忙说:“飘大姐,君阿姨,既然你是我娘亲的师姐,那么是否能告知怎么才能打败冰蝉,救双儿姑娘。”
却见两人好似恶斗中的公鸡般四目交炽着恶狠狠地光芒,全然忽略了她。
“你们,你们不是师姐妹吗?为什么就不能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白雪泥走进了几步,“我也有师姐妹,我们从小一起罚跪、偷吃的、打架、受责,但是,我们都还是相亲相爱的!”
“哼!”紫衣妇人双目如利剑,嘲讽道,“那么谢冰蝉是白女侠的贵亲呢?你不是现在要对付她吗?”
“这个?”白雪泥愣住了,“这个不一样,冰蝉误入歧途,我恰恰是要救她!”
飘大姐和紫衣妇人分别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异口同声地说道:“一样,都一样!这只是个开始。”
紫衣妇人一指左侧树丛:“如果你想知道谢冰蝉的弱点,那个山洞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别来烦我们,”她看着棋局,凄然说道,“大师姐,我们该下完这盘棋了!”
飘大姐容色一凛:“那山洞就是……?”
紫衣妇人深深点点头:“那日我中了失魂散逃回这里,终于知道二师姐对我们的恨有多深,我也就是因为这样,才甘心情愿将那位置让给二师姐的传人。”
飘大姐略带担心地看着白雪泥缓缓走入树林,舒一口气:“这,是最后一局吧?”
第四节 绝情之谷
绝琴谷不愧人间仙境之称,就连山洞的景致都那样与众不同。
白雪泥以往所见,天山上大小石洞不是看起来阴森恐怖就是诡异难寻,走起来弯弯曲曲,岔路极多,甚至有时候还要从头顶掉下石笋、冰柱,自小几人都是拿钻山洞当作一种嘻戏的方式,当然,这时她又想到了冰蝉:不知她经过这山洞的时候,是否想到过她呢?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充满了丰富的色彩,好像均是传说中女娲用来补天的五色石,颜色渐变瑰丽,垒堆一起,烘起山洞里暖暖的色泽。
洞里深处有五间屋子,并非自然天成,棱角虽然磨损殆尽,却还是可以看出刀砍斧凿之功。
每间屋外都挂着一些彩色的布条,白雪泥低头一看,原来这些布条跟地上一团团的布条原本是一块块的彩布,布上依稀绣着字迹。
“雪泥……城舞……冰蝉……无忧……”
白雪泥的心似乎被敲击了一下,她难以想象这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些熟悉的名字,她走进布条上绣有雪泥的那件屋子,四周的墙壁尽是些小洞,手指刚巧可以伸进去,就像是什么人在这间房内用手指乱戳乱划。
“哪儿有那么大仇恨?”白雪泥发觉房正中有张石桌,上面落慢飞灰,独有一处四四方方的地方十分干净,还连同两个圆形印记,想来,一定是刚才飘大姐他们用来下棋的棋坪与棋罐。
那么,这间房子必定是外面那两人当中一名的。
四壁空空,大概是除了那些棋具之外,一早便搬走了这房间的陈设,而冰蝉来到这里之后因为孤单,便绣了其他同门的名字,以慰聊赖。
她信步走到其他几个房间,内中血一色涂在墙壁上,天罗冰诀,绝情绝义,杀!
并且,一个房间比另一个房间更让人胆战心惊。
走到绣有冰蝉的布条的房间,迎面,雪泥看到了一个灵位,上面落满灰尘,还有几缕被人手撕破的蜘蛛网。
“绝琴谷二弟子琴心之位……”白雪泥伸手用袖子拭去灵位上的灰尘,想起三年前的一面之缘,她对父亲的痴恋将近疯疯癫癫,为爱可以痴狂这半生,而好不容易清醒了,却又逝去,不免伤心。
她手一摸,灵位下面竟然有张纸。
展开之后,竟然是一张契约,上书:弟子谢冰蝉,得师父琴心仙子顷囊相授,他日定当重夺尚香宫,一血师父之辱。
上面有两个鲜红的血指印。
“这,这代表什么?”白雪泥念叨着后面的两句,重夺尚香宫,血辱,难道说……她头脑迅速将刚才两个女子的话联系在一起,如果说他们口中的二师姐便是琴心,那么紫衣女子肯定就是尚香宫上一任的宫主,而两人之中,也一定有琴心恨的咬牙切齿的“青墨夫人”那么究竟哪个才是,总不会是飘大姐吧?可,瑶光曾经说过,大宫主分明不是什么青墨夫人,那究竟会是谁?那个紫衣女子既然姓君,君家上一代都是“无”字辈,便不可能叫做青墨,当中真是乱七八糟,摸不清头绪。
转念一想,既然这里曾是她们的房间,说不定能找到些许娘亲昔日的痕迹,便又仔细查看了几遍五个房间。
那三间书写着:“天罗冰诀,绝情绝义,杀!”的屋子里面,也确实有东西搬动过的痕迹,而究竟搬去了什么地方,白雪泥却全无主张。
“奇怪,那紫衣女子并不住这里吗?”白雪泥有些自言自语,四下胡乱张望,脚底下踩了一块软软的东西,有些奇怪,心念一动,拾起来忙看,见是个香囊,上面依稀绣有两字:无艳。
无艳?
君无艳?
这个名字似乎对她并不陌生,因为总是会听君城舞念叨:“他们都说,我娘亲叫君无艳,但是,我想她肯定是个美人!”
白雪泥眼里绽放起光芒,难道,紫衣妇人就是城舞的娘,她的娘没有死,她也就不是孤儿了,想到此处,她拿着香包冲出山洞。
树林外,棋坪。
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紫衣妇人与飘大姐单手互抵,相斗间,此人加入战团。那两女虽然不能起身,招式上却也未败相。
飘大姐轻拍棋坪,黑白棋子在阳光映衬下别样通透,落在半空中,颗颗耀眼。
她屈指几点,棋子破空划过一声声嘶鸣,直奔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也是扬手,甚至不知他用何种手法击打出串串寒光,镶在棋坪上。白雪泥胆寒,那竟是些针,整整齐齐地将棋子又钉回到了棋坪上。
棋子未见碎裂,却可以穿棋钉石,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紫衣妇人吼叫一声,反手推掌,甩过身边每个可以用来攻击的石头,一块块,如雨点般砸过去,口中纷纷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回去?”
那人无语,从面罩里回答她的,只有杀气。
只见他一掌击在飘大姐身上,又伸手一拽紫衣妇人,出手干脆利落。
飘大姐本就中毒,加之强敌在侧,终于喷出一口鲜血,伏在棋坪上奄奄一息。
见那人挟着紫衣妇人便走,雪泥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