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婀传-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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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眯起丹凤眼，略略蹙起细眉，“如此说来，此事到有些蹊跷。”
江彬嘿嘿笑了数声，“比起安阳公主的驸马，长公主的驸马岂非更叫人雕琢不透？据说长公主日日把驸马锁在琴阁内不给他外出，似乎是怕他再像上次那样出外叫人围追堵截，险出意外。”
“休要在我面前提那冤家。”太后的面上飞起两簇红晕，娇艳欲滴，灿若桃李。
“是是是，微臣失言，该打，该打。”江彬故意轻轻的拍了拍两面脸颊，笑着巴结道，“娘娘既然舍不得离开京城，缘何又要出来呢？要不，微臣安排一下，让娘娘……”
“江大人。”太后摇了摇手，“皇上一日不回朝，哀家又岂能放得下心来？”
“娘娘为我朝尽心尽力，皇上总有一日会明白娘娘的苦心。”江彬赔笑道，“怪只怪那个徐光希，妖颜媚惑我主，此人一日不除，终成大患。”
“你以为我不想么？”太后心烦的挥手。
“娘娘何不将他召来，一则，可以除却此媚主妖孽，二则，还能问清楚万毒山庄之事，岂不一举两得？”江彬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太后娘娘。
后者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江大人，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是，微臣立刻去办，微臣告退。”
太后娘娘轻喟一声，徐徐伏倒，似梦似幻的半闭上眼，眼前浮现一片缱绻风光。依稀蒙胧间，仿佛瞧见微微掀起的流苏帐内，他青丝铺泻，衣衫半敞，仪态万千的俊美容姿，只需微微勾唇一笑，叫人为之倾心不已……冤家，真正是个冤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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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星光，夜色璀璨，灯影憧憧，晕黄如画。
一抹黑影斜坐在床边，执手相望，却见她乌发垂胸，两弯黛眉，渐细渐淡隐入鬓角，浅茸茸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紧抿一点朱砂的嫩唇，睡得十分不安。他抬起手慢慢磨娑她的额头，清冷黝黑的眸内掠过一抹深沉的乌云，转瞬间，又叫一丝黯淡怅惘之色取而代之。浑然不知，何时，泪已沾湿双眼，犹来不及伸手接洽，大滴的冷冰冰的泪水便已滚落至她晶莹细白的颊上，泛滥成灾。
她微掀长长睫毛，慢慢张开迷茫的双眸，轻轻抬手摸了摸湿润的面庞，无限凄凉的望了他一眼，“哥哥，你为何哭？”
他张手将她拥至怀里，紧密的几乎叫她透不过气来，她梦呓似的低唤一声，柔滑的小手爬上他的肩头，迷迷糊糊的瞧着他，“我是不是要死了呢？哥哥？”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决不让你死。”他发誓似的低吼，颤抖着双手捧起她的小脸，深深一凝，晶灿的泪滴徐徐掉落，“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上天不会如此残忍，叫我再失去你一次，再一次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不……我决不要，不要……”
“哥哥，哥哥……”她抱住他，眼泪虽扑簌簌成串滚落，却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抚道，“你毋须难过呀哥哥，当日，在看到静秀哥哥的面貌时，我便忆起了一切，我……早知会有今日，所以迟迟不想与你们相认。一方面是怕卷入仇恨难以自拔，一方面又怕面临今时今日的悲伤情景。哥哥呀，我已经想透了，彻彻底底的想透了，哥哥，我死了以后，就可以见到爹爹跟娘，见到许许多多叔叔伯伯姨姨，我应该高兴哩，不是吗……只是，哥哥，你别哭了……我现在心里好乱好乱呀……早知如此……我，我当初真该去了才好……便不会惹得你们那么伤感呀……”
“我不许你说傻话，你不会死，谁都没权利把你从我们身旁带走。”身着一袭绸制宝相花织金锦袍衫，长发随性束于腰际的天恩，冒失的闯进门来，大叫一声。
“子琛，你莫冲动。”静秀跟着而入，愁眉紧锁。
“我去求那个紫玉霞，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她，即便她要我下跪，抑或是要我去死，我，我都答应她。你……你绝对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尹天恩抓起她的左手激动的嚷嚷道。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哼，你以为，你们去求她她就能答应你们？更何况人家都说的清清楚楚，医书烧了，金丹也给你们了，这全都要怪你们自个儿，这么些人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简直废物。”沈见愁还未跨进门便骂个不停。
“你说什么？”单无雪跳了起来，怒视之。
“沈大哥一点儿没说错。问题就在于你们的疏忽，白如玉没死的时候，你们怎不想着问她个清楚哩，现在人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哭，哭就能把婀儿给哭活过来？”司马空空不顾商君烈的拉扯气恨恨的骂不绝口。
“放屁！”
“够了！”
“吵够了没有？”宫暮云同楚默风，一前一后的吼道。
“好啦好啦，现在人人都不好受，都别再怪来怪去说些废话了。”商君烈扯着司马空空，伸指戳了下他的脑门，瞪了一眼，“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紫玉霞找出来，问问她到底有什么别的方子能救婀儿。”
楚默风猛抬起深黑的眸子，死死定在宫暮云身上，“你说。”
“凭什么你叫他说他就得说？”瞧他那副张狂不可一世的模样儿，沈见愁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神医吗？你为什么没法子救凝惜？你这算什么神医？”尹天恩瞪着宫暮云，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以泻心头之恨。
宫暮云充耳不闻的走至床旁，徐徐弯腰，抬手轻抚她细致的脸蛋，轻叹一声，“疼么？”
蔡婀用力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尹天恩满心不是滋味儿的斜睨他一眼，想也未想便用力拂开他的手，冷道，“你到底有什么良方救凝惜，说来我们听。”
“喂，别太过分。”沈见愁作势撩着双袖，一副跃跃欲试打群架的模样儿。
“你想怎的？”尹天恩蓦地冷下眸，蹙眉盯视。
“就是有良方也不告诉你们，凭什么呀？一个个自以为是的叫人讨厌。”司马空空抡抡拳头，哼哼道。
“空空大哥……哥哥，你们不要吵了。”蔡婀垂首啜泣，一味的自怨道，“千错万错都是婀儿的错，婀儿不该苟活至今，徒惹人烦心……”
“丫头，这可不像你啊，心情怎么一忽儿低落至此？”商君烈难捺心头酸楚，佯装笑意，伸指轻点她的额头，“这数年来，就见你搞怪捉弄旁人，哪有人敢欺负你哟，你一向都是个福福康康的宝宝，势必会逢凶化吉，何须担心哩？”
“是啊是啊，咱家婀儿一向都平平安安顺心顺意的，会有什么事儿？呵呵，傻丫头。”司马空空亦赔笑哄道。
蔡婀闻言，不忍见他们难过，遂露出一丝淡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陡然间，那股钻心刺骨的寒冷又沁进了四肢百骸，刺的心脏都抽搐起来，根本就无暇掩饰眼底的彻骨奇痛，时间亦不允许她考虑太多，一口污血便冲口而出，落在宫暮云那身白衣上，白的赛雪，红的织艳无双……
“婀儿……”
“凝惜。”
耳畔急传来众人错乱的惊叫声，她只来得及说一句“不，不痛哥哥”，便旋然沉入了浓浓的黑雾之中，茫然不知世事……
第一零八章 北上（江湖卷完）
客栈内院，宫暮云的乍然出现，紫玉霞并不十分意外，事实上，她到觉得，宫暮云能等到现今方来找她，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小师弟，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坐。”紫玉霞笑眯眯的迎他入内，为其面前的紫砂杯内注入一股雪茶，端起自个那杯轻品一口，笑道，“不浓不淡，好喝，小师弟，你替师嫂品品看，祖师爷泡茶的功夫，你师嫂我学不到十成，但八成总该有了吧？”
“先不忙，师嫂，暮云有一事相求，还望师嫂先行答应，之后我们再慢慢喝茶也无妨。”
“你想问我讨要那本传世秘籍？”紫玉霞拧着眉头轻轻一笑，“小师弟，师嫂觉得万分好笑，咱俩认识至今，足足超过二十载，我可还是头一次见你露出这副仓皇失措的表情。呵呵呵，你那千年不变的淡定神采到底飞至哪儿去了呀，这可半分不像率性而为的你呀，小师弟。”
“师嫂莫再挖苦暮云了。”宫暮云叹了口气，恳切的问道，“师嫂，我知你性子，旁人逼你，你即便是死也断断不肯说实话的，如今暮云是求你，便看在你我同门二十载的情份上，请师嫂坦诚相告，暮云感激不尽。”
“听说，那位蔡姑娘是武林公敌楚万里的遗孤，你与她可算是身份悬殊，黑白不两立，你要救她，也得先过老太君那一关吧。”
“婀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本性善良，绝非歹人，从小到大从未杀过生。而万毒山庄与六大门派的恩恩怨怨，暮云根本不想管，也管不了，只希冀治好了她，带她远离这一切纷纷扰扰。”
“你想得甚好，但事事未必尽如人意吧，头一关老太君那里就不好过。你的祖母是何等人物，岂会放任你与魔道妖孽一同，堕入污邪之中。”紫玉霞嘿嘿笑了一声。
“纵使这世上所有人皆与她为敌，暮云亦对其不离不弃。”
“好一句不离不弃，这许多年来，老身算是白白教导了你这个孙儿，好，好，好！”老太君拄着拐杖“噔噔”走来，一连气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是怒到了极至。
“奶奶。”暮云一惊，起身走出门。
却见姑姑凤萍扶着老太君，宫振鸿尾随其后，六大门派一众人马，尽数走来。凤萍频频向他使眼色，意思是要叫他立即上前认个错，安抚太君愤怒的情绪。
宫暮云一时呆怔，未作反应。
宫振鸿见状，轻咳一声。“云儿，还不快前来向奶奶认错？愣着作甚？”
“奶奶，暮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目光掠过众人，坦坦荡荡的说道。
“你还没错？”老太君厉声叱呵着步步上前，“你身为我天下第一庄的继承人，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甘愿与邪道为伍，你……你平素闲散放荡也就罢了，到如今，如今却是更为狂放离谱。对，你没错，是我错，是我没把你教好，我不该事事由着你去，打你三岁学艺起，十数年未能在我身边，学成归来，我，我又疏于管教于你，才……才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
“奶奶，暮云并非要顶撞您老人家。只是，暮云生性淡泊，万般看破，正邪之于我而言，根本就毫无意义。暮云心里唯有她一人，纵使她十恶不赦，被世人唾骂，我亦喜欢她。何况她并无做出半点恶事，我却不知奶奶为何要同众人一齐敌视她，便仅仅因为她是万毒山庄的后人，楚默风的妹妹？”
“楚默风率领一众魔宫门人把我们加害的那么凄惨，如此还不够？”宫振鸿予以驳斥，“六大门派经此一役，均元气大伤……”
“楚默风是楚默风，婀儿是婀儿，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清华师太冷笑着望他，“若是魔门中人再度来犯，你是帮白道还是助魔道呢？”
“你这个老尼姑问的到是有趣！我小师弟一再表示不过问江湖事，你是真愚钝还是假愚钝，如此都听不出来，非要多此一问？”紫玉霞婉转一笑。
“这么说，你决意要同那妖女在一起，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老太君的拐杖重重点地一击，冷然对视。
“奶奶，请恕暮云不孝……”
“你不要说，你什么都不必说，已经够了。”太君怆然的大笑着，“从今往后，你同天下第一庄便再无任何瓜葛，山庄是存是亡，与你毫不相干，你，好自为之。”
“奶奶。”宫暮云目注着老太太，心头不由大恸。
“太君——”凤萍情急的抓住老太君的手腕，“请你三思啊……”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同魔宫妖女一刀两断，永不往来？”太君背转身，拘搂着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双凹陷的眼眶内闪着濯濯泪花。
“奶奶。”宫暮云凄凉的唤了一声，跪倒在地，抬起那双黑漆漆、深幽幽，满含坚定神色的双眸，徐徐说道，“无论您问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暮云已经下定决心，今生今世，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断断不会改变初衷。如果奶奶非要以这么可笑的理由，将暮云驱逐出山庄，那么，暮云也无话可说。”
老太太的背脊震动了一下，颤着双手扶住龙头杖，哽咽着道了一声：“我们走——”
“太君——”凤萍慌忙跪了下来，死死扯住老太太的衣袖，“太君请三思，请三思……”
“不必思了。”老太君沮丧痛苦的别过脸去，一手揪着凤萍起身，“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自古正邪不两立，他要袒护魔宫妖女，那就是我们天下第一庄的敌人，走……”
“太君，太君——”凤萍回头叫喊数声，被老太君拖拉着离去。
眼看众人尽数散去，紫玉霞缓缓的叹了口气，“小师弟，你这性子到底是像谁呢？……”
“师嫂……”
“其实，那本医书，我将它埋在雪岭巅峰之上了，你若真想找的话，那就……”
“多谢师嫂。”宫暮云拱手一揖，转身迅速离去。
“真是个急性子。”紫玉霞摇了摇头。
翌日，暮云便动身去了雪岭不提。
紫玉霞天天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