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到世界尽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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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以外，再多的东西，都是自己心底生出的魔而已。
　　那天居然会冲动得想要去表白，真是疯掉了。苏意泽自嘲的一笑，手却无意识地翻动著手机里的通讯录，一直翻到唐一的名字为止。
　　居然会想要去表白，居然会因为那个人说“同性恋讨厌”就难过得落荒而逃，甚至到现在，也还是无法抛弃那残余的一丝妄想。
　　他其实是知道的。
　　自己按捺著不登陆游戏，不给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行程，其实是希望那个人发现自己消失後，会主动来联系。
　　简直就像幼稚的中学生一样，跟朋友吵架後，明明後悔得不得了，明明非常渴望和好，却又拉不下脸，只是拼命地祈祷对方会先来求和。
　　最糟糕的是他跟唐一根本连吵架都算不上，只是他一个人在闹莫名其妙的别扭而已。那个人那麽迷糊，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现。
　　想到这里，苏意泽就觉得更沮丧了。
　　中午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拍的是一场马路上追逐的戏，苏意泽是被追的那个人，每次导演喊开始，他就只能顶著大太阳拼了命地往前跑，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全身湿透。
　　好不容易通过了，导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才浑身虚脱地倒在椅子上，拿著水瓶就往身上倒。
　　“後面是夏以霖的戏，我们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不过我建议你留下来旁观，能够给人留下好印象。”庄含一边递上毛巾，一边说。
　　“我留下来看。”苏意泽说。不只是为了留下好印象，他更想从旁学习，看看从十八岁出道就一直红足了十三年的夏以霖究竟是怎样演戏的。
　　事实证明，站在娱乐圈顶点的人，确实有过人的资本。
　　跟他拼命狂奔了几个小时才勉强通过不一样，夏以霖几乎每一个镜头都是一次通过，偶尔NG，也会迅速地以更优秀的表现弥补失误。
　　“前辈好厉害。”终於等到一场拍完，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夏以霖笑著走过来，苏意泽就慌忙站了起来。
　　“别这麽拘谨。”
　　苏意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还是你的粉丝。”
　　“哦？”夏以霖有些意外。
　　“小时候看过很多你的电影，你的唱片也有收集。”
　　“那真是我的荣幸。”
　　“不不不，是我的荣幸才对，能跟你合作。”
　　夏以霖笑了：“你挺聪明的，一说就通，跟你合作比跟很多别的新人合作要轻松。”
　　“真的吗？谢谢！”被夸奖总是开心的，苏意泽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夏以霖的笑意更深了，正要说话，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苏意泽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
　　“不好意思……”他有点尴尬地看向夏以霖，一边拿出手机要按掉。只是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却让他一时间下不去手。
　　“接吧，”夏以霖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也不在意，很上道地给他解了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加油。”
　　苏意泽更是尴尬，顶著夏以霖充满深意的注视躲躲闪闪地走到角落里，笑容却无法控制地扩散开来。
　　“……花花？”
　　“是我，有打扰到你吗？”唐一的声音听起来带著点疲惫。
　　苏意泽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有事麽？”
　　唐一将声音压低：“不好意思，这两天都在加班，刚刚才想起来没跟你们说……”
　　苏意泽愣住了。这两天唐一也没有登陆游戏……
　　好吧，闹了两天别扭，结果都是闹给空气看的。
　　苏意泽捧著手机哭笑不得，直到唐一在那边连叫了几声，他才恍惚回过神来：“没、没事。”
　　他没好意思跟唐一说，自己也两天没登陆游戏了。
　　唐一听到他的回答，顿时就安心了下来：“总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可能还要忙几天，麻烦你帮我跟比翼他们转达一声了。如果日常活动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登陆我的号。”
　　“嗯……”苏意泽迟疑著应，有话堵在心头，却没法说出口。
　　电话里就这样沈默了下去。
　　最後唐一终於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挂了。”
　　苏意泽张了张口，有事的。只是他说不出来。
　　唐一也没有马上挂掉电话，似乎在等著他的回应。那种等待的沈寂让苏意泽心中的冲动越发地强烈了起来。
　　“如果……”他又张了口，大脑就开始充血，那种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感觉让他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真正地把话说出了，“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很讨厌？”
　　唐一并没有回答。在苏意泽终於找回自己的意识时，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
　　他甚至不知道电话究竟是在自己说话前已经挂断了，还是在自己把话说出来後，那个人才决绝地挂断。
　　那个人听或没有听到，一时间就成了他心头患得患失的根源。
　　“阿泽？”庄含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意泽握著手机发呆的样子。
　　“啊？”苏意泽恍惚抬头，半晌才想起来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庄含狐疑地看著他，最後叹了口气，终究什麽都没有问：“夏以霖走了，我们也回酒店吧。”
　　苏意泽点了点头，跟著他上了车，坐在後座时，又忍不住将手机拿出来。
　　然後他就发现了上面有一条新短信。
　　一朵小花：“你还有你的梦想，和家人。”
　　按下发送键，看到上面成功发送的提示，唐一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过身重新拿起杯子。
　　倒入即溶咖啡，放到开水口下面，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这两天来喝的第几杯咖啡了。
　　“老大，水满了。”宁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同时伸了过来关掉热水，唐一转过脸去，就看到宁宁脸上的疲惫和焦虑。
　　“谢谢。”
　　宁宁不放心地问：“老大，你还好吧？”
　　唐一笑了笑：“我很好。”
　　其实怎麽可能很好？宁宁显然也明白，只是担忧地看著他，却终究没再说话。
　　唐一搅拌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又笑了笑，才转身走出了茶水间。
　　整个工作组的人都在，办公室里却异常地安静，大多数人正全神贯注地盯著电脑，剩下几个就像他一样，刚泡好了咖啡正在喝，或者实在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休息，在他走进去时，就有人警觉地重新爬起来。
　　唐一站在门口，一时间有点不敢走进去。
　　每个人脸上的疲惫和焦虑好像都在提醒他该做什麽。
　　似乎是站得太久了一点，有人察觉到了，笑著问：“老大，咖啡不烫手麽？”
　　唐一下意识地丢过去一记眼刀，而後才发现那个人的笑容有些苦涩。
　　最後他先软化了下来，一边走进去，一边说：“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吧。”
　　众人倒是应了，却谁都没有停下手头上的工作。作为领导，属下这麽积极，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唐一坐回自己的位置，电脑上是盛世唐歌ONLINE的画面，不同於玩家所能看见的华丽场景，他面前所展示的，更多是荒芜的土地和只有框架的建筑。
　　就像是被什麽触动了，他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
　　两旁的人马上就向他看了过来。
　　“老大？”
　　唐一退了一步，猛地撞上身後的椅子，才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出去一下。”
　　“老、老大，你别激动！”宁宁也已经回来了，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唐一抿了抿唇，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麽都没有说就走了出去。
　　电梯直上顶层，那里只有一个办公室，那就是C。S公司运营总监的办公室。
　　前台小姐一看到他就站了起来：“唐经理，你……”
　　唐一看都没有看她，迳直走到办公室门前，猛地推开了门就闯了进去。
　　里面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但在看到他之後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是盯著他看了半晌，而後对前台小姐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等前台小姐出去後，唐一才用力地甩上了门。他看起来并没有很激动，走向办公桌的速度也不急，直到最後停在办公桌前，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看著那个人。
　　“为什麽？”
　　那个人没有回答。
　　唐一像是再忍不住，一手拍在桌子上：“我问你为什麽！回答我，殷扬！”
　　“你太激动了，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讨论问题。”身为C。S公司的运营总监，殷扬看起来比他冷静得多。
　　“我没有激动，我只是想知道为什麽。游戏才完成了第一期建设计划，为什麽要终止所有开发工作？”
　　“因为它没有让公司继续投资下去的价值。”
　　“季度业绩报表上不是显示著它在盈利吗？”
　　“在盈利不代表它有价值。”
　　唐一的声音又一次提高了，与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那你告诉我什麽才是有价值？”
　　殷扬看著他：“如果这个问题你需要我来告诉你的话，那麽你没资格再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唐一退了一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殷扬也终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唐一身旁：“你应该很清楚，它虽然有盈利，但是现在的增长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这样的数据已经宣告了这个游戏的失败。”
　　唐一张口，却被殷扬的话堵住了：“当初你坚持要进行系统改革，很多人都不同意，是你执意要做，又拿出了数据，我们尊重你是这个项目组的负责人，接受了你的意见，但是结果并不如你所愿，不是吗？”
　　“现在只是一个过渡期……”
　　“谁知道这游戏能不能度过这个过渡期呢？”
　　唐一猛地抬头：“它可以的！”
　　“可是我们为什麽要等，等一个不是百分百的结果？更何况，相比起回合制游戏，更赚钱的游戏类型还有很多。现在终止开发，将未公开的资源投放到其他项目去，还能挽回损失。”
　　“你休想！”
　　殷扬笑了，笑容里带著一丝讽刺：“你还是这麽天真。事情难道会因为你说‘不行’，说‘休想’就不发生吗？”
　　唐一抿住了唇，微微别开的眼中有一丝难堪。他知道殷扬是对的，他只是不想承认。
　　殷扬看著他，语气终於软化了下来。
　　“放松点，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因为我要对游戏负责，要对玩家负责，对我的属下负责。”
　　“会负责的。又不是解雇，项目结束後，他们都会被分派到其他项目组去，一样的开发游戏，跟现在不会有任何不同。游戏停运後玩家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盛世不是第一个停运的游戏，也不会是最後一个，过一段时间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至於你……”
　　唐一没有让他把话说话，强硬地打断了他：“还没有最终决定不是吗？为什麽你可以这麽坦然地说出停运的话？你知道有多少人花了多少心血在里头吗？”
　　殷扬笑了：“过去每一个停运的游戏都有开发人的心血在，盛世有什麽不一样吗？”
　　唐一瞪大了双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太累了，现在状态不适合再继续担任项目负责人，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这算是解雇？”
　　“只是长假而已。”
　　“然後呢？”
　　殷扬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唐一会这样问，抬头却发现唐一一直看著他。
　　他沈默了很久，终於道：“回到我身边来。”
　　“然後做你的地下情人？”说得吓人的话，唐一的表情却反而显得平淡，跟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看起来就像是戴了一副面具。
　　殷扬又沈默了，只是这一次他很快就说：“她并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我为什麽要给一个有妇之夫做地下情人？”唐一笑了，笑起来跟不久前殷扬说他天真时的模样竟出奇地相似，“我不。你不是说事情不会因为我说‘不’就不发生吗？但是这事，只要我说‘不’，它就永远不会发生！”
　　“唐一！”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殷扬疯了似的伸手将唐一整个推倒在桌子上，无数文件纸笔被撞落在地，　发出了让人烦躁的声音。
　　唐一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却徒劳无功，最後他只能喘著气看著殷扬，重复：“我不！”
　　殷扬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按住他的身体，右手捏著他的下巴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唐一只是拼命地抿住了嘴，不断地扭动著身体，殷扬却像是下了狠心一样，左手臂横压著他的胸口，右手就开始去解他的皮带。
　　“不要让我恨你！”唐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双眼已经通红了。
　　他不想说这种话，却终究是说出了口。
　　殷扬终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有放开他。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掉到了冰点。
　　好久，殷扬才终於说：“你知道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