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猫的自闭症-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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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伸了个懒腰(可惜由于太胖,伸不出曼妙的曲线),跳下了地板。和Marla距离50公分。
黑猫白猫对峙了半分钟多。
接着出现的一幕令我们目瞪口呆。
Marla一骨碌倒地,蹭着地板,张牙舞爪,媚态尽露。
闹闹则溜着墙壁的边沿,不紧不慢地踱进了阳台,其间甚至有被Marla手脚〃不经意〃触碰的瞬间,闹闹巧妙地避开(真没看出来这么胖也有微妙的假动作!),径直到达自己的食盆前,闷头吃起了干猫粮。嚼得嘎巴嘎巴响。只留了屁股的全景给Marla看。
Marla还仰卧在地板上,扭过脑袋,看着闹闹,眼睛眨巴了几下。一骨碌起来,假装舔了舔手掌上的毛,舔着舔着就凑近闹闹,嗅起了它那已无阳物的臀部……
我那天可怜见的Marla美女……该多失望啊……
我把头脸全都蒙进了被子里。我想Qi一定是故意提出这个鬼主意的为了让Marla和我无地自容。因为我和Marla一样,不知道〃当母猫遇到阉割公猫〃后的反映是什么?
他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这个家伙坏透了。
随后的夜里,黑猫白猫相处尚且融洽,Marla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也未可知,对将来人生的重新定义也未可知,我们做人的想不出一只小母猫心目中的公猫该是如何样子,性事应该无师自通,可一生遇到的第一只公猫是个小太监……Marla的爱情观,比自闭症更让我担忧。
5/30 我们的猫都是如此不同(2)
它们本可以一起玩儿纸团,一起打乒乓球,一起奔跑,一起假装撕咬打架。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Marla远远地望着闹闹,幽怨得不得了。而闹闹不是在睡觉就是走来走去乱嚷嚷。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仍在电脑前打字。男人和猫们都睡着了。
Marla和白猫没有睡在一起,她在自己松软的草绿色垫子上,肥猫闹闹在垫子旁边的地板上,可他们的背脊水平线一样高,Marla黑团团的身影被反衬得更加弱小。
我想起7曾经狠心抛弃的小黑猫。我突然认为她是对的。
所有的小猫都不该在家里受孤独的折磨。猫世界的本然面目里,没有那么多无用的公猫,没有那么多闲置着发春的母猫。
6/4 慵懒的下午
我们的膝盖上放置着对方的猫咪。准备告别。
这是我提出的,我要赶走这只肥猫,为了Marla的幸福。
我使劲掐着闹闹的肉,它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它的肌肉是很紧的,如此结实的身体我可想象不出来如何喂养。仿佛肉体的密度很高。因此它很重。抱半分钟就会手酸。一点儿不夸张。
Qi用手捋着Marla的黑色毛皮,Marla随时随地准备跳脱出去的样子,后腿始终是紧张的。眼睛滴哩咕噜直转。她的肌肉相比之下就非常松弛,犹如一个充了砂子的布袋娃娃。
我举起闹闹沉甸甸的爪子,放在Marla的手上。极其不相称的黑白色,白得过于膨胀,黑得过于收缩。我叹了一口气,抓着白色的大肉掌抚摸了Marla的小脑袋。嘴里说道,对不起啦。
Qi怀里的Marla无动于衷,茫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光离开我的时候在闹闹身上逗留了一下。然后便不知所措似的看着地板格子的某处。
Qi拍了一下她的屁股,Marla颇为轻松地跳下去,躲进沙发底下不见了。
Qi从我手里接过闹闹,装进那只和宠物店里关动物的小笼子一式一样的细铁丝笼子,闹闹名不副实,丝毫没有任何异议。
Qi带着闹闹离开了我家。闹闹的老爸老妈想念它了。我估计Qi在他们面前必定说了不少我如何养不好猫咪的坏话。
一时间,房间里很苍白空洞,仿佛有一种久违了的安静。
隔壁人家一定在洗衣服,水管里的轰鸣声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我默默地在厨房洗刷前几天的碗筷,白色碟子、五颜六色的塑料筷子、沾了番茄酱因而很难刷洗的铝锅,我仿佛在进行面壁一样对着洗碗槽一下一下地刷着。
Marla突然跳了上来。依然是犹如走钢丝一样,在水池的边沿。这是自从Qi来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的动作。我感动得几乎想用满是油腻的手拥抱她。她嗅着水池里的洗洁精,和我撩起的每一样碗碟,突然她面对水池边上的门,幽怨地抬起脑袋,露出好看的脖子曲线以及脖颈下方白羽毛项链状的杂毛,然后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叫声,咧开的嘴巴里露出尖细的牙齿和红艳艳的舌头,然而没有丝毫动人的莺莺燕燕之声。她茫然地朝上四顾一圈,呜咽一下,便跳下了水池,也不小跑,而是慢慢地踱回了阳台。
下午我在电脑桌前发呆。朝左看,是狼藉的家。吉他横放在床上,线拖在床和电视机柜子之间,走路须得跨一步。朝右看,是原本放音箱的纸箱子,买回来后实在没有地方放,便又占据了阳台一角。现在成了Marla打盹的专用地界。阳光下的黑猫有点泛白泛灰,尤其是那条灰白黑相间的浣熊大尾巴荡在箱子的侧面,时不时地挥摆一下。
Marla享受着唯有我存在的这慵懒的下午,没有吵闹的音乐、没有反复的电击他声。可能对于她来说,我的存在是可以被视为无的,因而才能全身心的放松。
她百无聊赖地在箱子上打哈欠、伸懒腰,睡一会儿又睡不着,便直接侧过脑袋,用牙咬着纸箱子的尖硬棱角,咬的力气太大,几乎把自己拽下来。
我发现她今天打了无数的哈欠。便伸手拿过桌子上的DC。守株待兔,拍下了不少她长大嘴巴打哈欠的镜头。(照片)
我在电脑里一张一张放大了看。那可真是一些前所未有的舒坦的哈欠。仿佛倒霉的人,加了几天几夜的班,终于得了休息,也是这样的睡不醒,哈欠打得脸部肌肉都松弛了,眼泪都迷糊了眼睛。
为什么现在我们的日子,会变成了太阳底下的伤感情绪?
Qi和我能够继续打闹着过日子,一切原本该是很甜美的。
Marla的自闭症何时才能好起来呢?我多么希望今天晚上Qi回来的时候,Marla仍然这么玉体横陈于光天化日之下,而不是鬼头鬼脑地躲在角落里,让黑暗几乎吞吃了她、以及我们对她的那么多担忧。
6/8 慢镜头里的抛物线
猫已懂得,这个时段,这种谄媚的表情,是我在诱惑她出去是为了关它的禁闭,咣当一声锁上门。
因为我要出门,房间里太多电器和电线,电蛛网一样,Qi和我都坚持把她放在阳台上。事实上,阳台上是我家现在最最宽敞的房间了。然而Marla不懂这些。她认准了我要难为她。
她连食物都可以迟一步享用,只是鬼鬼地趴在和阳台门一步之遥的格子地板上,和我无条件、无限止地对抗耐心。我站在阳台里,诱惑她过来。想尽各种办法。比如用纸团扔在阳台里,她虽然乐颠颠地跑进去,却转头又跑回大房间,总是在关起门的最后一条缝隙里钻进来,我又不忍心真的夹疼她。所以如此反复,出门前竟然已经耽搁了30分钟。
输的总是我。
在她随时准备躲藏,偷偷瞄准我每一个动作的方向,只为了延时相处,不要孤独一隅的眼神里,分明是一个女人。她已然是一个孩童女人:要得很少、但对于她已是全部。
Marla真的很聪明。她预感到了这次关入阳台不是普通的一天。
我要和Qi参加一个外地朋友的婚礼,大约明天晚上才能到家。
她一定发现了我的心虚。阳台上的小碗里放满了猫粮,水盆也是满满的,我甚至换了新的水晶猫砂。
我终于能够锁上门,出门赶地铁了。听到她在阳台上悲凉地叫起来。心里真难受。
在赶赴Qi公司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只有〃阳台上的猫〃这一种景象。
这时,生气的猫在自己的地盘里肆意妄为,弄出很大的声响,让你听出它在发脾气。但这就足矣。谁都知道这无法改变现状。猫当街撒泼完毕,便老老实实睡进了自己的窝棚。想到精力旺盛的庸俗女人,泼辣是一举两得的表态,既表态,又消耗了无人介意的精力。
猫无时无刻不在检验自己的地盘。新放到阳台的纸箱子已成为它的晒台。没事便和箱子耳鬓厮磨,呈易于翻滚的放松姿态横陈于上。她完全懂得占有。所以她不来要求更多。
猫Marla现在可能甚至会以为我们要抛弃她。她累了,也暂时不会吃点东西。她在极度地担忧,又会跳上窗台,忧郁地望着世界尽头外的天色变化,日落月升。
随时随地,在城市的角落里,在家里,猫都懂得逃跑。
这动物天性进化到我们,便已失效。人往往连逃的心愿都被自己锁起来,有时藏了心愿,附带锁了心;有时藏了心声,附带锁了身躯、或一生一世的名。
猫如果知道人不仅关它、骂它,也关闭自己、辱骂自己,是否会平衡一点呢?
善于自我安慰的猫,可能是天秤座的吧。巨蟹座Marla只懂得吃饱了在房间纵边狂奔几个来回,在陌生人面前变成无声无息的一团黑影。任谁都诱惑它不得。
我在地铁里真想逃走,幻成另一只猫,回去陪着Marla流浪天涯。我觉得生活很累,做人很烦恼。有了爱情和有了寂寞,一样的烦恼。太多的应酬,逃都逃不了。还要强作欢笑。巴不得有人把我关在阳台上。
因一本书,我也曾幻想,飞满白色骨灰的天空,一闪而过的我们,即便懂得白驹过隙,仍然度日如年。
曾经,猫只是玩具。猫在灰白天空的背景下,安神,或是迷离地占据着箱子时空,眯成极细的瞳孔,让我感到〃我〃的存在无关紧要,遥远而又渺茫。
玩物与主人之间,产生的那种彼此依赖,是连爱都谈不上的感情。于是我们确信那是感情。
但我们不能承认爱上了可以随意处置的玩具。我们总能找得到比玩物更重要的事情。我们没有丧志,不能像猫一样,不能依赖随时都会抛弃自己的人。
没人问过她,是否愿意这样生活。然而一切循规蹈矩,开始覆水难收。
或许,玩儿久了的对手,便让人产生心心相印的错觉。Marla的乒乓球,我,以及Qi……
整个被拥有的过程,岂不是慢镜头里的抛物线?
我们都是世界的玩具,被造物主兴高采烈地抛掷而起,便忘记了我们,于是剩下的路途便是一个人的坠落。从零点经过高峰,再回到零点。
我也知道,明天晚上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分开一天一夜,从Marla急切的叫声里,我会听到我被她需要。我们彼此需要。她哀怨地表态,但又轻易屈服于主人的淫威。用整整几十个小时证明她占据孤独寂寞的潜力。
活脱脱的猫形版女人。在家等待。猫还不到一岁。然而骨子里的女人已经显影了。
拥抱一下打嗝的猫,令我觉得满足。只有它是无条件需要我,无条件喜欢我们拥抱,也可以无条件俯首帖耳的小东西。是当之无愧的所有物。是从我延伸出去的孤独。黑色影子。
夏 离别伤
6/15 告别28楼
就在今天早上,我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28楼的寓所本来就很简陋,卫浴设备暂不去说它,厕所的天花板因为楼上渗水,早已融成令人恶心的一块一块,物业修过好几次,终不见有所好转,更糟糕的是,刚抹上新的防水涂料,还未干透,又被渗入。如此一来,物业终于朝我摊开双手,作无奈状,修不好了,除非水管子换掉。
这些物业工人也是经常令Marla害怕的人。他们敲起门来尤其狠毒,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还喜欢直着嗓子喊。Marla和我都对之恨之入骨。
今天早上,楼下的人家6点钟便上来敲门。一个脸面很平板的中年妇女,很是痛苦地挤起五官向我投诉:我们楼下的天花板漏得滴滴答答,麻烦你们修一下水管吧。
Qi最恨早上敲门的人,和我一样,和几年前一样。
我披着他的大衬衫,也没来得及穿一条牛仔裤,便将门开了小缝,说,我知道,所以我连洗澡都安排在半夜3点钟,现在刚刚睡着,不会用水了,也请你不要老在早上敲门。
一番吵闹之后,我明白了,从昨天夜里起,只要我们28楼有一点点用水迹象,楼下便滴滴答答,一只浴霸已经彻底坏掉,眼看着夏天已到,天天用水量增大,肯定要造成更危险的短路事件。
然而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再次叫来物业。连物业都厌烦了这破烂水管。
他们吵吵闹闹地下楼去了,我也睡不下去了。Marla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停在我的脚边。我抱它起来,说,Marla,我们搬家吧。
于是这天我们以非常迅猛的动作洗漱完毕,便出门找房子去了。Marla只得再一个人留守,收听水管子里诡异的声响,楼下的吵闹,时不时还有人砸击房门大叫〃有人伐?!〃……
几年前我们曾经一起看过中介公司的出租房。而今天,他听得了别人告诉他的消息,将我带到一个崭新的楼盘。
在一个红灯前等绿灯,他在车里对我说,搬了家就结婚吧。
在城市的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