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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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宝珠觉得还是应该感谢曹子健的，是曹子健让他知道了上边的一些鲜为人知的内情。宝珠快意于自己的见多识广。所以对于曹子健，宝珠只有于心不忍了。
吴大胖子，哈哈，吴大胖子是在宝珠就要转过身，面对法官的当儿走进来的，同来的有陈秀英，翠花，周婕，元庆，张月等等。他们拥进来就慌慌张张地往台前去找宝珠，虽被警察一再拦下，但他们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台前。当他们看清被囚着的人确是宝珠时，他们中先是一阵骚动不安，陈秀英忍不住大叫一声说：“他是好人哪！宝珠，他，他是好人哪！”
这种干扰法庭肃静的行为，立即遭到在场法警的指责。要把她撵出法庭时，她又使出了当年跌坐地上赖账的功夫。宝珠听到了那声喊了，宝珠很感动。宝珠转过头寻声找去时，见吴大胖子腆着个更肥实的肚皮给警察解释什么。
吴大胖子能来，是宝珠意想不到的。宝珠突然觉得这世界上他同吴大胖子的交情最深！细想想，那个风雅饭店虽然其貌不扬，甚至邋遢、肮脏，但在其中经历的人和事，还是给宝珠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的。唯独见不到潘英的面，使宝珠感到格外地难受和不安了。
不知道为什么，宝珠第一次看到潘英，就被她那温柔敦厚，善良而又羞怯的气质所倾倒，宝珠只觉得在她身能找到一种依恋，这依恋像大姐似的那么宽厚，善良，可信。宝珠需要这样的宽厚，宝珠需要这样的依恋，宝珠更需要这样的可信。而且宝珠这样想了以后会感到很幸福，很欣慰。虽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宝珠在这依恋里掺进了很多有渎神圣和纯洁的东西，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把当初的依恋和感慨变成什么了，但在宝珠的心里却是和其它的情感不能同日而语的——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她应该知道我犯得是死罪，难道是羞与罪人为伍，独抱一种爱怜吗？宝珠的脑子很乱，心很乱。想到这些，宝珠一时难过的要掉泪了。宝珠搜寻了一下自己的心底，应该说潘英是他最牵挂的人，最心疼的人！最牵挂的人见不到，该是怎样的难忍啊！宝珠真的要掉泪了……
是的，在这个大厅里，宝珠看到了他所有愿意或不愿意看到的人，这些人高高低低，胖胖瘦瘦地站在台下，宝珠觉得他们像曲谱里的1234567，事实上，在生活中，他们有的把宝珠抬高，有的把他降低，有的拉着把宝珠滑下，有的托着把他升起，有的让他停顿，有的让他快节奏地跑过，叨来咪法，少拉希，宝珠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有这些音符伴随，他和他们组成了宝珠不寻常的人生交响曲……
三十多年了，宝珠如今是个要死的人了，宝珠不知道他这三十多年的人生轨迹谱成这段生命舞曲，是好听，还是不好听？宝珠真想知道知道。然而，宝珠现在已顾不及那些了。宝珠感谢所有托起过他的人，宝珠也不记恨那些拉着他下滑的人。有冬有夏，才显四季；有升有降，才是人生。但是，宝珠绝不宽恕那个作恶多端的村长，到了阴间宝珠也要到阎王爷那儿告他三状！身为朝廷命官，没有好好爱护他的人民，没有好好建设那块宝地，反倒为非作歹，残害善良，罪不可恕！
庭审开始，照样由法官提问他叫什么名字，籍贯，性别，年龄。宝珠心里骂道：“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逮进来十几天了，那次提审不是这两句问话？我都烦了，你就不烦？一个月拿公家那么多钱，就学会问这几句话？你们这个时候可以放下那个严肃的架子嘛，问问宝珠现在的心情为什么那么焦虑不安？宝珠他要掉泪了呀。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宝珠他一定是有件大事的在心里搁着，这件事甚至比死都让他觉得难受可怕哪。潘英，那是宝珠心仪多年的女子。她和潘小兰不一样。虽然她们都可能是宋朝那个大奸臣潘仁美的后代，但是，对待潘小兰，宝珠可以肆无忌惮地挺进到她的深处，弄出翻江倒海的花样来！而对於潘英，他只有尊重和敬爱。可是，这样一个令宝珠敬重的人，却没有来看看要死去的宝珠！在宝珠的心里就好似支撑大厦的一根柱子垮塌下来了。警察先生呀，你知道宝珠心里有多难受吗？你给他说句安慰话嘛。宝珠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句鼓舞的话，一个友好的眼神，或者三碗干饭，都能让宝珠做出为朋友两有肋插刀的事来——遗憾的是，现在宝珠吃不下三碗干饭了——宝珠觉得当警察的实在不会安慰人！只会不停点地追问他们惦着的那件事。所以，宝珠是不主张女孩子去做警察的——坏人心。
既有这样的想法，宝珠对法官们的问话或调查，就都是在胡乱地应付了。宝珠觉得他是要死的人了，他的心事不在这里了，他的脑子乱极了！果然，宝珠有一句回话引起了法官的注意！但宝珠一机灵，还是搪塞过去了。若是追问下去，所有的努力可能全部泡汤。宝珠吓出一身冷汗，心咚咚地跳了好几下。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和检查官耳濡目染的桂兰，就听出些问题。她不安地动了动，似乎觉出，羁押宝珠这可能是个天大的误会。但宝珠以后的对证，又答得头头是道，你又不能不相信是他干的。后来，公诉人和辩护律师就量刑的轻重，性质的恶劣与社会的负面影响等问题进行了唇枪舌战似的表演。丁然聘请的律师果然是水平高超，他们是从暴风雨吸毒这件事引深，推测他们暗中有毒品交易的行为，并且找到了证人。宝珠受到启发，忽然想起二丑讲过的一个细节，说他追了过去时，正有个骑摩托车的人和暴风雨交换什么，那肯定是在进行毒品交易！
宝珠证实确有此事。他看得清清楚楚。是一个骑红色摩托车的人。宝珠的补充给辩护律师极大的鼓舞。骑摩托车的人承认在暴风雨的手上购买过10克的毒品，见人追来，就骑车逃走了。以他的印象，觉得追过来的人较胖，没有看清面孔。宝珠说：“我可看清楚你啦。”
法官让宝珠保持肃静，不准插话。宝珠最看不起制止他说话的那个法官。他的左脸上长着个黑痣，像电影上的一个坏人。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他们一句一句地辩。宝珠烦了。宝珠想，判死一个人也这么麻烦，说那么多话顶什么用？吃饱了撑的。本人承认，证据确凿，咔嚓一砍头，不就成了吗？天下不就太平了吗？
宝珠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感到会场里发出了一阵极大的骚动。是宝珠的后背感觉到的。他看到有人匆匆地向法官送去一份急件，看来事关重大。他急忙转过头去，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了一惊：
二丑！二丑怎么来了？还有刘贵生！刘贵生从哪里回来的？他们正由警察带着向前边走来。宝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想问一问，喉咙里像着了火一样，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二丑跑上前去，站在法庭前大声审辩说：“你们弄错了。杀人的人是我！二丑！不是宝珠！”
全场惊诧！
法官当即宣布休庭……
当日路川市的各种小报上发出阵阵惊呼……
尾声
两个月后，丁然、叶柳用车把宝珠从监狱里接了出来。人清瘦了许多。丁然见到他时，奋力地扑上去抱住他喊道：“大哥！”
宝珠似乎没有多少激动，因为冒名顶替，干扰司法调查，警察多教育了他两个月。宝珠不服气。心想，替人去死，何罪之有？我本英雄，倒闹出很多不是来！这个法律不好。
宝珠看看天，天真蓝；蓝得有些刺眼。他走向前，紧紧地握住叶柳、丁然的手：“董事长！”忽然鼻子一酸，眼里闪出泪花。宝珠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感到特别的伤心，真想当着这母女俩的面痛哭一场。因为同来接他的还有刘贵生、吴大胖子、桂兰，宝珠把泪忍了下去。宝珠一转头，忽见潘小兰也站在很远的地方，轻轻地向他这边招手哩。宝珠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也轻轻地向小兰招了招手。这一切，早被丁然看在眼里。丁然问宝珠：“哪是谁呀？那么漂亮多情。”
宝珠说：“一个朋友。”
丁然说：“没有听你说起过呀？”
宝珠红着脸说：“我刚认识的。”
丁然狐疑地望着宝珠：“深藏不露哪。”
宝珠笑着说：“我那点事，你一抖露就清楚了。”
吴大胖子不知道宝珠和丁然说的是什么事，搂着宝珠高兴地说：“我清楚，我清楚。我早就看准你是个人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村长‘双规’了！据说问题大着哩，乡长、县长都牵进去了。”
刘贵生说：“乡亲们都提议，推你当村长哩。”
吴大胖子说：“刘贵生有文化，大家要选他当村支书。”
刘贵生说：“我连党员都不是，怎么当村支书？”
吴大胖子说：“这有何难？到乡里履行个手续不就成了。事情都是人办的嘛。成成成。我看成。”
宝珠已经知道刘贵生跳崖出逃后，直奔南方，躲避在一家不知名的小作坊打工糊口。他不清楚宝珠他们跑到哪里去了，他曾设法和宝珠他们联系过，不成。他当时的唯一想法就是不要被警察抓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敢和家里人联系，躲在那个江南小镇无聊地打发时间。后来，他给他的一个同学打电话，希望他能到他的村里探听探听消息，那同学照办了，并且告诉他，村子里已平静下来，县里可是闹的热火朝天，双规了好几个人。“苍天有眼哪”他高兴的买了10元的体育彩票，以表示对苍天的感激和对中国申奥成功的支持，却没有想到一次就中奖50万元！兴冲冲回家来，碰到了正要出逃的二丑，得知情况后，他说二丑不可这样做。
刘贵生读过些法律书籍，说逃避法律，是罪加一等的！况且，这种情况是判不了死刑的。好好改造，死缓变无期，无期改有期。二十年后你不才四十多岁吗？好日子长着哩！你不能让宝珠去抵罪。背负着良心的债务是很难过的。他要二丑好好想想。二丑只是担心老奶奶无人赡养，放心不下，刘贵生说：“有我呢！”宝珠握着刘贵生的手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贵生说：“有福没福且不去管他吧。现在正是机会。咱们俩人倒是应该并肩携手给父老乡亲办些事情！”
宝珠说：“好！这些天我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你给我的纸条我看到了。真鼓舞人。我看了，那一段时间，我心静似水，主意也特别的多。你比我有文化！跟着你，我也会有出息的。”只经过十几天的调养，宝珠就变得精神起来。他们先到监狱探望了二丑，见二丑的情绪稳定，也就放心了许多。
宝珠叹了口气，对二丑说：“这地方该不该来，一句话很难说清楚。按理说，人不该来这地方，不名誉呀；既然来了，换换脑子也好。我是三进三出，才学得聪明了些。人这一辈子，风风雨雨的总要经些挫折和打击，好在咱们受得这些打击都为别人的，所以心里安宁，死也死得其所。二丑，我是真想替你顶罪，没有顶成，但我是真心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我小时候不愿意住学校，受教育；长大了，就得住教育所——我想过了，天老爷是公平的。所以，你就不必想那么多了。我和贵生他们会常来看你的。”
叶柳对二丑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和丁然都感到内疚。如果老太太愿意，我就把她接来，同我们一起住。你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我会好好待她的。如她不习惯和我住在一起，我就专门雇人住到乡下照顾她老人家，你放心好了。我和丁然都会好好待她的。我们也会常来看你的。”叶柳说着又流下很多泪。二丑很感动。她们给二丑放下许多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食品，零用的钱，方才恋恋地走出来。又过了几日，宝珠带了刘德胜，武二的骨灰要回去。
丁然很难过，问宝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留下在这里和她们一块干。这里自然很需要他的。
宝珠看着武二的骨灰盒，说：“我的心里也很矛盾。我喜欢你们母女俩，也喜欢这个公司，可我又惦记着我们村的父老乡亲。”
丁然说：“我们理解你的心。”
宝珠说：“我们农民的命实在是太苦呀。农民也是人，也向往城市，也向往城市的好生活。可城市对我们农民来说是天堂又是陷阱啊。只几个月时间，我们损兵折将，损失惨重。武二惨死，二丑失手，张朋入狱，杜马挨打，连我们村最俏俊的媳妇都来城里做了别人的情人。我想过，我们的吃亏在没有文化，没有技术。若是有了这两样，凭着我们的耐劳、诚信和忠实，我们真可以和城里人打个平手的！”
丁然说：“你说得很对，差别就在教育上。智商谁比谁差多少呀。”
宝珠想了三天，还是决计要回去了。刘贵生已捎来三封书信，陈述村里的变化。他告诉宝珠，新成立的村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