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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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人给宝珠送来一套职业装,颜色深蓝,有衬衣,还有领带。宝珠不敢接,怕花费太大,自己承受不了。来人说:“收多少钱我不知道,是董事长让送来的。”
宝珠问:“董事长没有说收多少钱吗?”来人说:“没有。”接下衣服,送走来人,宝珠无所适从地站着,不知该干点什么好。
不一会,丁然走进来,看到送来的职业装,问宝珠为什么不换上?宝珠说:“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交费,若是太贵,就暂不能穿的。”
丁然说:“小家子气了吧?既是董事长送来,要依我就穿!一个大董事长上千万的家产,好多东西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况且,这是职业装,每天要穿的。换换换,换上。”宝珠不好意思。宝珠觉得他应该理理发,洗洗身,把内里收拾的干净些,才配穿这职业装。但丁然不管那些,催着宝珠穿上。她的那种欣喜和热烈,就像一个多情的女友欣赏她钟爱的心上人似的:“转过来,我看看,喏,好!这张‘国’字脸倒是挺衬人的啊,眼睛也有神,外表自然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啦。我就和董事长说过,丁然公司的员工拉出去,一个一个都人模人样的。”
宝珠说:“那是。丁然公司嘛。”
“你那内里的东西也得换换啊。”丁然说着,还拍了拍宝珠的肚子,宝珠不好意思地收了收腹,笑了笑。
“大胆!”宝珠想。一个女孩子,竟敢去拍一个大男人的肚子!个性张杨的真是连宝珠都感到有些难堪。但昨天的那种辣味,今天全不见了。
宝珠的心思全集中到那件职业装上,竟然没有注意到丁总经理今天脱了职业装换了一身淡雅雅的连衣裙,看上去很随意,却把她衬得苗条又丰满,全身充满着一种奔放的热情和神秘气氛!
在这样的女子面前,纵然是三十多岁的宝珠,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敬畏和喜爱。但是宝珠清楚,若不把眼下的这种局促变成一种随意的亲切,那种美妙将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敬畏使人产生抗衡,神秘让人产生想象。看来,人的身上不能不留点神秘的东西,而宝珠却不知道他的神秘的东西该在什么地方,这使宝珠感到十分的悲观了。“国”字脸吗?那只是好看不能神秘,肚子?宝珠的肚子,就只能放下三大碗干饭,除了饭就是一片空白,罢罢,看来男人们应该有另外一种神秘东西,只有女人才能感到的一种东西,可惜宝珠不知道,如果宝珠能知道,他会把这一切做到最好。
这一天,宝珠练了二百个字后,觉得浑身发困,眼皮发直,再也念不下去了。宝珠想,以前饿着肚子时,看闲书三天三夜不睡觉都不觉得困,这会儿吃饱喝足了,反倒犯起困来,可见人不能太安逸了。于是,宝珠站起来走到后窗户前想看看外边的风景,却见小楼的后边有一座小花园式的建筑,有亭台楼阁,有鲜花翠竹,有绿树香草,蜂狂蝶舞的,一派好景象!
宝珠想,何必把自己死憋在家里呢,于是,就拿了纸笔下来,坐到一个小亭台上。亭台旁有一丛翠竹,正好挡住射下来的阳光。宝珠坐下来,希望头脑能变的清醒一些,谁知被阳光一照,困意更浓。宝珠也听说过古人为求功名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讲得那么神秘有趣,就是不知道这办法灵不灵。于是,宝珠在旁边拣了两截尼龙绳,接起来,一头拴在背后的竹子上,一头捆住自己头上的一缕长头发,试着看能不能起作用。头一低,果然把头皮扯得生疼,困意一下就没有了。宝珠很高兴,连着又试了两次,果然有效!就学着古人的样子把头发悬挂在身后的竹子上了。
宝珠的这一切行动,早被注视着他的丁然和叶董事长发现了,看着宝珠如此行动,母女俩早笑得接不上气来。丁然说:“妈,他是不是有点神经病?”叶柳说:“别瞎说,这怎么能是神经病?你给他压那么重的任务,要是别的人早不干了。”丁然说:“一天写四百字认一百还重啊?”叶柳说:“他毕竟已有多年没念书了,这活对他来说比去拉车都难受。不信你问问他,看他愿意干什么?保险愿意去拉车。”
丁然笑着说:“我倒愿意看他现在的这些挺小儿科的动作。”
叶柳说:“愿意看你就多看。人倒是个诚实的人,你不要再故意为难他了。有他在你的身边护着,我就放心多了。你也要多长个心眼。我最怕的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害我的办法就是割我的心头肉,你懂不懂?”
第十章 月亮走 我也走
宝珠试着这头悬梁的办法,觉得还是有作用。每每犯困就跑到后院头悬梁,这样又过了三四天。不过,在宝珠看来,用这样的办法去求功名也实在是太难了,怪不得那状元考一次只有一名。
宝珠正这样想着时,见丁然走过来,便有些慌乱,丁然笑着说:“是不是再来个锥刺股?”丁然说着就拿手指头去刺宝珠的屁股,宝珠头悬着竹,躲闪不开,宝珠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我是闹着玩的。我总觉得这话是在骗人。不灵不灵!”
丁然问:“要是这样,你是愿意念书呢,还是愿意去拉车?”
宝珠不知道丁然总经理口出此言是什么意思,便说:“念书!总经理安排的任务,就是累死也得完成。军令如山倒。我宝珠还能不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黄老板就给我说过,天要是降大任给你,必先苦你,劳你,饿你,经不起点考验那可不行!”
丁然感动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青年农民竟然是这样地恪守诺言,把任何一种指派都看得那么重要和神圣!
丁然说:“既然是这种认识,那我们就走吧!助理同志。”
宝珠问:“走?到哪里去?”
“公关去呀!你不是公共关系毕业的吗?你记住,既然是跟着总经理出去,自然有考验你的意思啦。”
宝珠说:“那是。”
“还记得前几天我说的话吗?”
宝珠说:“记得。梦里都念了好多遍哩!记得,记得!”
丁然说:“说说看。”
宝珠道:“熟悉公司情况。一天写四百个字。一星期后检查。合格就录用;不合格,走人!”宝珠把走人两字说得很坚决。
丁然忍不住拍手笑道:“好!还有吗?”
宝珠道:“还有。同心协力,不准阳奉阴违、身在曹营心在汉。”
丁然不敢看宝珠那份认真的脸,忍着笑提醒道:“还有。”
“还有?不会吧?我在梦里都复习了哩。”
“还有。你再想想。”
宝珠认真地想,想着想着,忽然自笑起来。
丁然问:“想起来了?”
宝珠点头说:“想起来了。你走到哪里,我跟到那里。保卫总经理,保卫董事长。对吧?”
丁然笑。
宝珠道:“我想过,那其实就是过去戏文上说的那种马弁!”宝珠觉得自己见识很广。
丁然不高兴了,道:“错了。你是有大学文凭的人,怎么可以自比过去的马弁?马弁是什么人,一个提壶倒水的低级武官!你是总经理的助理,我让你提壶倒水了吗?没有吧。没有就不要把自己往那个低处划嘛。”宝珠心想,辣椒!辣得你想都不能往那地方想。“打过架,尿过床,烧过人家女孩子的小辫子,进过局子,那都是过去的宝珠。现在的宝珠是什么样?有大学文凭,有‘国’字大脸,有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经历。现在是丁然商贸公司总经理的助理!”
宝珠忍不住笑道:“那是。”心里直笑那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经历。
“你要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做人,先要把自己提高到一个档次,然后去做事,去交往,对方才口服心服!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哪还能办成什么事?”
宝珠道:“那是。”
丁然说:“你别光说‘那是’。你既是总经理的助理,就得‘助’,还要学会‘理’!有时还得把总经理的混乱的思绪,整理提升的有条不紊!”
宝珠倒吸了一口冷气。
“比如我说,男人不喜欢胖女人,但不要借此以为男人就喜欢瘦女人……”
宝珠顺应道:“那是。”
丁然忍不住笑道:“我要不把话说重一些,你恐怕永远也改不过来!我怎么听着‘那是那是’这话像清宫里的那些个太监顺应慈禧的话呢。我是慈禧吗?你老‘那是那是’干什么?既然男人不喜欢胖女人,也不喜欢瘦女人,你说你们男人倒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宝珠说:“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就是该瘦的地方要瘦,该胖的地方要胖。”
丁然鼓励道:“好,说得好,意思全对,用词嘛应该说成整体苗条,局部丰满就更文雅一点。”
“那是。”说出来了,宝珠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丁然说:“说顺嘴了吧!”
“那……是习惯成自然,不知不觉就溜出来了。”
丁然、宝珠要出去时,叶董事长走进来,把一份什么重要材料交给丁然。看到宝珠穿了职业装,很帅气的样子,含蓄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宝珠没想到丁然会开车。而宝珠十八岁时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看上去她开车的技术还挺熟练的。宝珠自然也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小车。宝珠坐过的小车叫警车,门是别人给他开的,人是被绑着推进来的。所以车门怎么开宝珠不知道。这让宝珠很生自己的气,很小看自己。丁然把车门打开,宝珠坐进去,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感觉:这样漂亮的女子,驾着这样漂亮的车子,载着一个有国字脸型的男子,宝珠的心底悄悄地滋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说自豪吧,没根由;说幸运吧,少底气。心吊悬在半空中,只觉出一种局促。于是,宝珠动动身子,力求使自己坐得舒服——不,坐得有气度些。丁然看出了这一点,悄悄地笑他;她觉得她的话,在这位朴实而又有点莽撞的男人身上起了作用,心里十分高兴。
车要到哪里?去办什么事情?宝珠没有敢问。他知道他助理的这位总经理,现在还不完全信任他。但宝珠从她的眼神和表情里,还是感到她是喜欢他的,最起码,现在还不会让他“走人”。宝珠突然觉得他已由“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呼喊,变成了生活中实实在在的改变!宝珠感到自己有点大器晚成的味道了。事实上,从车前的返光镜里,宝珠看到他的“国”字脸,也从原来的黑红中渐渐地泛出些白晢,有点变异的意思了。
总之,宝珠觉得他应该努力。人这一辈子,走什么路,遇什么人,得谁的支持,受谁的陷害,都与交什么人有关——能与有才华的人交往,自然是人生的一件幸事。比如眼前的这位十八岁的总经理,做事象格吧豆,说话象个四川辣椒!才华横溢,锋芒毕露哪。但在接触中,她并没有让宝珠先自卑起来——这很重要。有才华的人最能给人以压迫感!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遭受人格上的羞辱,这比饿饭、杀身都严重。饿饭,宝珠不是没有饿过,只要天下还有真诚,还有同情心,人们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去饿死;关于杀身的事,宝珠认为,若是为着正义,为了公正,都可以死得从从容容的。唯有这羞辱,要是没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精神气,非落个愤愤而死不可。十八岁的“格吧豆”,似乎在提升着宝珠心中的那股精神气,一步一步向上飞升,飞升……
丁然提醒宝珠要把脖子上的领带拉正,然后,车就在一座豪华的星级宾馆前停下来。门口立即走出两位穿职业装的男子,把丁然和宝珠迎了进去!宝珠发现,丁然并没有向他们说什么客气话。宝珠跟在丁然的身后,自然也觉得无须向他们客气什么了。
踏着红地毯上到二楼,有一位年轻的男子老盯着他看,宝珠友好地冲他笑笑。众人在二楼一间装饰讲究的客厅坐下后,丁然指着宝珠对众人说:“我新招聘的助理。学公共关系的。请多关照。”
众人站起来走向宝珠,并同宝珠握手。丁然看到宝珠也很得体的站起来,同他们一一握手,并且说请多关照,神情和表现颇有一股大学生的气派。丁然自然高兴,宝珠也及时捕捉到了丁然满意的神情,只是其中的一位说与宝珠有过交往,印象还很深,就是记不起在哪个场合了,这使宝珠略略有些胆虚。
于是,宝珠就竭力回忆所有的场景,忘记去听丁然和对方的谈判。但断断续续地连起来,知道对方是深圳的一家合资公司,要与丁然公司做着一笔生意。最终的结果可双利双赢。至於什么货物,怎么交易,如何双赢,宝珠一概没有听进去。
宝珠不清楚那位自称和他见过面的人士,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是一种无意的恭谦,还是一种有意的试探?宝珠真感到有点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尴尬和为难了。但宝珠并没有在客人面前流露出任何不良情绪,因为有一点很清楚,既然总经理以大学生的资历介绍给大家,那就不能露出过去的旧事旧象。他告诫自己,这种场合,万万不能老出错。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如果有一天这个“格吧豆”、“四川小辣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