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美男在围观-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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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人头戴明晃晃的珍珠冠,身披一袭天青色齐纨素纱,手里一把折扇,缓缓行来。
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则有必要指出此人虽潇洒落拓,但身材高硕丰满这一点断不可落下,身高丈二的他宛如秋风萧瑟肉山涌起,一步一款,轻摇莲步之时,能量便以波的形式从彼人脚踝发轫,连续发生,继而一直推进到脖子处的堆积物,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天青色的纨衫,天青色的波浪。
若再细看其人五官,则更有一番情趣,这一张脸着实占地面积不小,上面无非罗列了眉毛眼睛之类,高耸的是鼻子凹陷的是嘴巴,要说区别无非也就是眉毛比别人乱一些,眼睛比别人细一些,鼻子比别人肥一些,嘴唇比别人厚一些,加上个双层的下巴,两撇刷得油亮的小胡子,皮肤还光滑光滑的犹如象牙,当然,这大象要多少有些龋齿,才配得上形容他的皮肤。
啪地一声,扇子张开,能量又再次以波的形式从彼人手腕处缘起,在人肉这种介质里传播,完全被消耗在彼人的肚皮上。大家定睛一看,金面扇子上写了四个大字,非真非篆,乃是——“官人我要”,看来也是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了。
“不才冒昧叩问,”那胖子把扇子一合,拘谨地问:“彼处灯下所立者,真的是北海王殿下,当今的陛下么?”
看在他还算懂规矩的份上太子只好点头。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那胖子径直飞了过来,途中想要施以阻拦者悉被弹开。
他直扑到面前,倒也没做什么刺王杀驾非礼名流的破格事情,只是定住身形拉着太子的手仔细端详,摇头慨叹自言自语道:“像!太像了!几乎认不出来了……”
陈庆之直纳闷你这到底是说像还是说不像啊?
太子也直纳闷心说你找我干什么啊?我都不认识你。
胖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便放开了太子的手,打拱作揖地说:“这么多年不见,听说你奔赴南国,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此生便再也见你不着……不想天可怜见,你我还有今日相逢……这几年你南国之行,飘零异域,真是害得清减了许多,生受了许多……”说着还洒下了几点伤心眼泪,几句话自是说得诚挚,煽动得满场观众都不禁起了人世无常的心思。
想来是那真正元灏的挚友之类的,料到这般太子心里便一阵紧张起来,自己这个假扮的身份莫要被拆穿了才好。
“这一晃有多少年没见了?”太子尝试着探他口风。
“十几……二十……你别打岔让我仔细回忆回忆……嗯对……一共二十七年整了,这几年是把我思念的呀……”胖子不胜感慨,“当年你我指腹为婚,天造地设,两小无猜,一别江海,风霜几度,岁月无痕,蹉跎至今,思来叹惋,重逢有日,上天垂鉴……”
“你说什么?别忙着作诗了先把话说清楚……指腹为婚是怎么回事?”太子正打量着有二十七八年没见了那岂不是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结果没成想似乎还不是个疏远的人。
“说起这个……”胖子腼腆地一笑,能量——我不说了你们自觉想象吧——继续说道:“当年殿下家的王爷与家父是莫逆之交,两家夫人又都有孕在身,便在花前月下结了个亲,若都是男孩便结为夫夫,都是女孩便结为妇妇,若一男一女便形同陌路,先人教诲不敢辞让,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嘿嘿嘿嘿……要说你小的时候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满月脸,水牛腰,七岁时一上秤有一百多斤,胳膊跟白藕似的,脸上总是油汪汪地可像烧饼了,真叫漂亮!咱俩正是一对!后来你家老王爷薨了,你袭爵做了北海王,去山东开府了,我可就一直没再见着你了。谁承想那时我比你还瘦五六斤哩,为此我自卑了很久,只好发奋读书,想要在其他方面超过你,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风霜几度岁月无痕了,时间让我出落成了北国第一才子,却让你,变了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你别嫌我说话太直白不给你留面子,大伙都是这么说的——那时大家都说劝我不要在意那个婚约了,但我舍不下对你的情分,我一直记着后院墙你偷分油饼给我吃的情形,你长得丑我不嫌弃,你瘦得跟什么似的我也不嫌弃,谁知道你有朝一日这么有出息做皇帝了呢!不过你做不做皇帝都不重要,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地位身份,你说是吧!见着我你高兴不?”
全场观众都抖成了一片了。
第十五章
太子就是太子,虽然事关他的切身利益,还是能冷静地问一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啊——哈?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吗?我叫尔朱吐没儿,是大将军的侄子!之前还和陈将军打了几仗的,不过我的真实身份呢,还是北国第一才子,与南朝的梁太子并称的……”
萧统心说今晚真是学了不少知识,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个人和自己并称。不过若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两家渊源颇深的话,这个胖子还很难解决掉。
“这些都不重要,”胖子忽然敛容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你受到过很强烈的刺激,啊,怎么办?(苦闷)我的王子患上了失忆症,他记不得当初对他好的人了,或许在你的心中还隐隐约约有那个你曾经深爱的人的倩影(难道是说你自己?),或许没有,这让我怎么承受得住?看来在这段时间里,你又有了新的爱人(贤惠和蔼地看陈庆之,譬如绝世美人看萝卜缨子白菜帮子,充满了宽容、怜悯和慈悲),可这并不能洗刷我们此前那轰轰烈烈的爱情!我要尽我的努力让你恢复记忆!到那时,如果你还决定选择这位童鞋,啊,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咧?便只有放弃,将自己放逐在心灵的方野里,一任辣岁月,这救命疗伤地灵药,将我吹残、游躏、交蹋、及既匪灭。”
“我有没有失忆症还可斟酌,你有强迫症已然很明显了。”太子心说你这明显是来砸场子的,故意说那些话来勾兑听众争取舆论支持的。
“你……”胖子颤抖着指,忽然一捂脸,狠跺着脚摇晃着扭身跑出了晚宴现场。
全场观众,包括太子,也没想到这秦香莲寻夫的一场戏竟是这样落下帷幕,将刚才的情节仔细回放了一便,居然像某人说的——如同嘴里含了一枚几千斤的橄榄一样,耐人寻味。按说当今圣上和陈将军舟车同路,又是那样的一支队伍里,耳濡目染总会萌生出些情愫来——再说两个人皆生得那样好,衾枕恩情着实叫般配,是令人羡慕到流口水(流口水那似乎不是为了羡慕吧)的一对。
但是看这尔朱吐没儿的意思,似乎也不是在说假话,那一见之下的急扑,以及泫然欲滴的泪水,当然还有最后那娇憨地一跺脚,都是内心情愫的真实外现。在座的也有不少尔朱吐没儿的街坊邻居,这小孩一向行为都尚算是端正,没有什么疯疯癫癫的迹象,且于北海王确有世交,只不过指腹为婚这件事没有公开过,那也无可厚非。说不定真的是这北海王元灏移情别恋,或者真的是受了刺激得了什么失忆症,这样想来,那胖子虽自称是北国第一才子有些夸张,但他又没说自己是北国第一美男子,才子这称呼不过是婊子,是人尽可夫的。被抛弃到如斯地步,他还真正有点可怜。
“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庆之悄声问太子。
“我看除了他是北国第一才子这句以外,都是无稽之谈!他搞错目标了!”
“不过,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元灏么?”
“嗯哼?”
“所以他的目标没有搞错!”
“可是我现在也不可能放弃这个身份啊!”
“嗯哼?”
“庆之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绝对不会动摇的!”
“嗯哼!”
“他长得那么丑,我怎么可能跟他不清不楚的?”
“嗯哼?”陈庆之按着自己的鼻子挤压着腮帮子做了一个要多丑有多丑的鬼脸,“瞧你说的,好像我就不会变丑似的!”
“我……不是的,”太子意识到说错话了,都是那个死胖子害得自己心慌意乱才犯这种低级错误。
“开个玩笑罢了,我可没那么心胸狭窄!”庆之面色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心情一直不大好,很感谢今夜您的款待,现在,我要退席了!”
“庆之!”太子一伸手又抓住了庆之的袖子,“留下来陪我!今晚就在宫里吧!”
陈庆之还没回答,全体宾客齐刷刷地说陛下我们最近心情一直不大好很感谢您今夜的款待我们告辞了,之后不等天言准奏就跑光光了,偌大的御花园里只剩下陈庆之和萧统两个,为了行文严谨,陈霸先是禽兽不算人这一点我还是再提一次吧。
星斗在天人影散乱,烛影幢幢佳期在望,太子的前额抵着庆之的前额,捧着他的脸问他:“忽略掉那个死胖子,你可曾对我有过好感?”
“即使将他考虑在内,我也依然很喜欢你。”庆之笑着推开:“但是今晚不行,这胖子的事情不解决,我们没法这么不清不楚的。”
“怎么能说是不清不楚呢?我们都是结了婚的人嘛!难得你这么明确地表达心意……”
“不行!”陈庆之立在夏夜的晚风中,头上戴着高耸的帽子身上穿着威武的甲胄,断然决然地说:“胖子是北魏显贵,你现在的身份是前北海王,如今的魏国皇帝,不能把这事情妥善解决掉的话,影响将是非常恶劣的,我不能忍受这一点。亲爱的,我们不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妇,还是梁国的太子和将军!要以大事为重!”说完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了。
“霸先,我再教给你一个成语,”太子看着陈庆之走出去的背影,似是对他说话又更似自言自语:“玩火者必自焚,此言诚不我欺。你看他已经完全学会了生气,甚至还举一反三地学会了闹别扭和谈论政治问题并藉此给人扣帽子。”
“殿下您实在是……”霸先信口想安慰两句却又想起自己根本没话说,便及时地顿住了口,使之看上去就像是欲言又止一般。
“尔朱吐没儿,北朝第一才子,我很想让你看看南朝人的厉害。”太子的手一直笼在袖子里,端庄地站在原地,以和蔼温情的面目说完这句话,过程中还展颜一笑。
夏夜荷塘上吹来的南风啊你是如此的寒冷以至于能冻死老狗,陈霸先在旁边瑟瑟发抖地做如是想。
第十六章
“殿下,大事不好了!”陈霸先慌慌张张窜进太子的寝殿彼时轻裘缓带的太子还没来得及梳头。
“尔……尔……那个什么儿,自杀啦!”霸先沿着皇宫光滑的地板向前滑行,以鲲鹏振翮的造型前进。
“你这么急着来报告的,难道是条喜讯?”太子一面洗脸一面问。
“殿下圣明,的确是个喜讯,那个什么儿的,昨夜二更天回家,今天早上四更天便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五更天的时候全城都知道了,大伙都急着往他家里赶,打量着他是被殿下您拒绝了才连夜寻死的。可他虽说起了个大早,但终究没死成,怪他太胖了而家里的房梁又忒结实,绳子断了十四五根也没吊死,倒是摔得浑身乌青,可见寻死这事情不是靠着勤奋和坚持就能完工的……”
“才一个时辰,全城都知道了,他还真是计划周密啊!”太子仔细想了一下,“准备车驾和礼物,我去看看他!快点,我一炷香之后就要赶到他的府邸。”
“爷,他这样子不像是真心寻死,咱们可别上了他的当,吃顿饭泡个热水澡听段戏再过去也不迟,大不了多断几根绳子的事儿!”陈霸先娓娓道来,太子不由得一愣。
“哟呵,你还挺懂行的嘛!给我快着点儿!晚了我让你去他上吊那房梁底下站着去!”
“那他掉下来还不把我摊成肉饼啊!”陈霸先一伸舌头跑了出去。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一炷香之内赶到了尔朱家,当今皇上下车就分人群扑进去了,抓住吊在房梁上的人的裤子就往下扯,不一会一根新的绳子又断了,北朝第一才子坐在地上扬脸看着他,空气一霎凝固住。
庆之刻下掌管着洛阳城的防务安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早就到场了,开始还跟着大伙上去劝,但他开解人的手段前面已经表现过了,连陆无双都赶不上,洛阳城里的名流比他能说会道的都无济于事,他跟着晃到后来也就抱着膀子在一边嗑瓜子看热闹了。
当时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外圈的光看见后脑勺觉得没意思,但又不想散去,便央邻居王仆射家的厨子煮了几碗炸酱面,张御史李舍人赵大夫的就蹲在外边地上三五成群边吃边聊边听热闹,聊充早膳。
陡然间鸦雀无声,只听见里面说:“陛下?您就行行好,赐臣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