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月流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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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月猛然转身,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朝阳,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恍然中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正对着自己露出善意的微笑,是十分温和的笑。陌月几乎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猛然间,她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人!”陌月有些戒备地问了一声。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缓缓走近了几步,走出了背光的方向,几乎在同一时刻,二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个人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能说看起来很顺眼,但眼角间温和的笑意却增添了他三分隐晦的光彩,令人如沐春风。虽然只是身着一袭朴素的蓝衫,却掩饰不住扑面袭来的贵气,这一切都引起了陌月的注意,而且他看似云端漫步的走路方式也泄露了他身怀高明武功的秘密。
而他在看到陌月的脸的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错愕,也没有逃过陌月的眼睛。
陌月今日还没来得及易容改装就走出了房间,那刺眼的红痕正张牙舞爪地划过陌月的半张脸,几乎令所有看过第一眼的人不忍再抬头看第二眼,就连相处了多日的江小轻至今也没有勇气直视她没有易容过的脸。
她很清楚自己的脸有多恐怖。
陌月心中冷笑,沈绿衣是因为一眼看出自己的脸是假的,所以算是个例外。那么这个人呢?他会做何表现?是惊慌躲闪自己的目光,还是直接表现出厌恶?此人气质不俗,应当不会如此无礼,想必又是和大部分人那样,露出假惺惺的惋惜之情吧?
那人果然没有躲闪,只是微微抬了抬眉,错愕的眼神渐渐变为一分迟疑。
但随即陌月就惊讶地看见,一瞬间他又收回了所有的疑虑,转而又露出方才柔和的微笑。那一刻的变化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像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之极的人。
“藤溪草气味芬芳,口感微涩,虽然也是种药草,却有三分毒性,这样直接吃下去,舌头会发麻的。”他浅笑着解释道。
这回变为陌月一阵错愕,她忍不住看了看手中小小的白花,过了片刻,果然感觉到口中一阵僵麻。动了动唇,发觉说话也不那么流利了。
那人好笑地看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一阵,又走近了几步。在陌月目光怒视下,低头寻找了片刻,突然弯腰拔下几棵普通的野草,去根去叶,清理掉茎上的尘土,才递到陌月面前道:“放在口中含上片刻,一会就恢复了。”
陌月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手中的草茎,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那人竟然也十分有耐性,陌月许久不伸手接过,他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神色,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看得陌月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勉强接过草茎。她仔细辨认了片刻,才放心地放进口中。说起来,陌月也算得上是久病成医的,和医仙级别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过一段日子,对药草的辨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水平的。
在陌月等待舌头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个人既不离开,也不再与陌月说话,只是靠在一座假山上,静静地看着东方的日出,一看就是很久,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专注而平静。
这个人应该也是四院中的客人吧?陌月心中开始胡乱猜想起来。看他的气质便知道此人来历不凡。再看他专注于日出的宁静,平和淡然,竟让她感觉心中平静了许多,原先满脑都是杂乱无章的记忆片段,现在也消失无踪了。
当日头完全越过东方的山头,天色已是大亮。果然,陌月感到口中的僵麻感慢慢地恢复了,这才放下心来。她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想对他道一声谢。突然间惊讶地看见那人的眼神……
温和的笑意依然挂在他的嘴角,只是此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笑意,却充满了绝望和失落,太阳未完全升起之前明明还很正常……
这个人……居然看日出能看得如此充满感情,看到太阳越升越高,心情还会随之变差。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来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当太阳完全升起,那人缓缓转身,发现陌月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于是便礼貌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便朝着来的方向离去。
“啊!”陌月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还没向他道谢。刚一张口,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铃声,铃声飘忽不定,却第一次让她感觉好像近在咫尺。
“丁零……”陌月顺着声音望去。
总感觉铃声似乎是从那人身上传出的……
第二十章 交锋之前(上)
一个男人怎么随身带着铃铛做配饰?虽说这铃声的确是悦耳不俗,想来也不是凡品,陌月也在边城见过一些异族的女子身上会配饰几串银铃,但异族男子也不会在身上带这种累赘的东西。而中原人看到铃铛之类的,通常会让人想起贵族养来作宠物的小猫小狗……
这个人,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看似温文如水,却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看似充满感情,看个日出也能如此哀伤,却又淡漠得犹如一吹即散的雾,抓不着、碰不到。除了五官过于平凡之外,单看气质,任谁都会觉得那是个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人,可是却又令人忍不住觉得他是可以亲近的,尤其他对陌月的狰狞可怖的脸毫不在意,而且是真的毫不在意,绝非装做不在意的样子,这让陌月心中很是高兴。
充满了矛盾,这就是他给陌月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陌月对他还有一个感觉,就是熟悉。无论是初见时一瞬间的印象,还是和自己说话时的感觉,都没有陌生的感觉。
一定是见过的!连陌月这种漫不经心、记性差到一条路走上十遍也记不住的人,都觉得有印象,那就一定是见过了。只可惜无论见过没见过,都同样证明了陌月是个很没记性的人,因为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
到底在哪见过呢?她狠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嘴里嘀咕:“脑子怎么就这么笨呢?明明就很是有印象的!”陌月有时候对自己还是挺狠的,敲起脑袋来半点不含糊,隔着厚厚的三千烦恼丝,声音大到甚至能引起几个过路人的侧目。
过路?陌月一怔,这才想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几个”过路人?平常一大早的,能有一个半个送早餐的伙计就算热闹的了。陌月急忙跟了上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一抹金色刚好从假山的拐角处消失,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
金衣公子?虽然今天与他们约定在霜院谈判,但此刻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早了点,难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彻夜未眠?陌月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刚想跟在后面找机会绕回去,突然间身侧一阵风掠过,又见两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口中还在疾呼:“明王留步!”仔细一看,却是杜霸山和公冶侯,这二人跑得脸色潮红,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在离金衣公子三丈远处就停了下来,也不敢再向前。
二人瞄见了呆立在一旁的陌月,先是一怔,随后便对大清早还没梳洗过的形象邋遢、面容可怖的陌月狠狠瞪了一眼,便把她忽略不计了。
陌月心中哭笑不得,却又庆幸若不是自己这副模样,现在就会被他们认出自己就是那日的酒鬼,那么交锋就要提前开始了。在自己尚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提前展开谈判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要知道,自己在打他们的主意,而他们也同样在打自己的主意,谁知道这群老狐狸昨天一晚上都商量出什么对策来了。自己要以一己之力对付他们五十多只狐狸,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很有可能结果就是万劫不复!
动脑子真累啊……耍心眼更累……对着五十多只狐狸耍心眼更是累上加累,陌月怀疑自己有一天揭下面具后,会不会看到自己脸上爬了一圈皱纹,毕竟自己已经不年轻,再过几个月就是她就满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岁!!多可怕的年龄,普通二十四岁的女子早该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如果不是那地狱般的七年,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碧罗江!!
这当儿,已经被那二人威胁的眼神逼到假山丛中的陌月又听见一阵嘈杂的争执声!穿过重重假山,陌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探头偷偷向外看去。只见先后出现在后院的两批人已经在后院中吵了起来,陌月也是个潜行的高手,虽然比不上江小轻,但在秋风习习的清晨,草叶沙沙作响的假山群中,令别人无法发现她的存在,还算不得难事。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去,却听嗓门最大的竟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国舅爷?连蔚轩?他竟然是跟着金衣公子一起进来的,瞧他一副唾沫横飞的样子,俨然成了金衣公子的忠实跟班!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差点惊掉了陌月的下巴,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连蔚轩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听别人驱使!难道其中另有隐情?陌月仔细地倾听起他们的对话。
“明王,在下等人的意思也不过就是希望能在商量一下,您又何必如此决绝!”杜霸山看似满脸的真诚,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焦急,公冶侯也急忙点头称是,满脸期盼地看着金衣公子。
可惜金衣公子根本不给他们面子,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连看都不屑看他们一眼,只冷冷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他的意思很明显:我老人家停下脚步来听你们废话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
连蔚轩一张脸阴笑着,用鼻子哼出一句话:“人无耻就是没救了,再商量也没用!”
“你!”公冶侯满脸怒气,偏偏连国舅爷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金衣公子他更不能冒犯,竟把满心的怒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能对着一旁的假山狠狠地瞪着眼珠子。
杜霸山毕竟年龄大些,城府也更深些,从他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他眼神诚恳,面带忧色地说道:“明王,我等行事或许算不得光明正大,但也只是为求保命不得已而为之。在下等人毕竟与明王这样的君子不同,只是些但求安安分分度日的小人物罢了。明王又何必与在下等计较,断了我等的生路,于明王又有何好处?”
许久不语的金衣公子突然冷笑道:“本座又算是什么君子,这世间又有哪个是君子,唯一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君子的人,也早已不在了。本座今日沦落至此,也只是不屑与卑鄙小人为伍罢了!”
第二十一章 交锋之前(下)
陌月忍不住心中叫好!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只是为了金衣公子这句话,陌月也要为他喝彩!这样直截了当说自己不是君子,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斥天下,果然非常人所能为之。即使如此,他还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他不屑与小人为伍,暗讽了他们都是小人,他却也不是君子,何其无奈。金衣公子,不愧是金衣公子!虽然从没和他打过交道,虽然立场不同,陌月心中也暗自敬佩起来。
陌月自小没佩服过什么人,拜入竹老门下之后,对一群没大没小的长辈、前辈也从来都是打打闹闹,就算是跟师傅相处也是随意至极点。莫说佩服,就是尊敬二字都欠奉。简简单单一句话,并不能说明金衣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句话却对极了陌月的胃口。若不是立场冲突,她倒真想和他交个朋友。但现在,她也只能叹一声可惜。
而金衣公子口中所说,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君子的人却引起了陌月的兴趣,能得到金衣公子这种人如此赞赏的人也该是十分有趣才是。
在陌月感慨之际,那里已经是来回交锋数回合了,金衣公子说完那句话后,再不言语。耍嘴皮子的工作自有连蔚轩这个大商人、大行家代劳,只见他们你来我往,对方的二人一个盛气凌人、一个看似苦口婆心,和国舅爷一比起来简直就是两只鸡在和八哥比说话,二对一也占不了半点上风。国舅爷那张嘴可叫厉害,不愧是商贾出身的贵族,官大一级压死人,仗着自己身份不同,那二人不敢说半句重话,讽刺的话就像洪水似的,“哗哗”地就淌了出来,中间不带半点迟滞,硬是说得杜总镖头和江南第一剑的那两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像刷了涂料似的。
前前后后三个人打了快一刻钟的机锋,陌月才终于听懂,他们争执的内容是什么。原来那五十位大人物们,昨日商量了一晚,最终分成了两派吵了起来,一派人主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同意按照陌月提出的条件与陌月交易,这一派人以金衣公子为首;另一派人主张干脆用暴力,把陌月抓起来,重刑之下无论是真是假不信她不说,这一派以北海船王古丰为首;还有一部分人是墙头草,没任何意见,随大流,这派人就没什么首领了,都是郭三才那一类的商人。
原本这种情况早在陌月的预料之中,但他们之中那些人会站在哪一方她却完完全全猜错了!原以为性格直爽的古船王必定不会赞成使用卑鄙的手段;而金衣公子如此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