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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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另一个身影快若闪电,比他先一步抓到了方越笙。
方越笙晕头转向之间,原本看着那逼仄的楼梯离自己眼前越来越近,心里又怕又急,双手乱抓想要稳住自己,却什么也没抓着。眼看就要扑倒在地,却蓦然感到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他,将他稳稳地捞了起来,又突然凌空而起,带着他几下腾挪,到了人群之外才落下地来,那双手臂尤自紧紧揽住他,还有些紧张的僵硬。
林玄英早在方越笙被救起之后,便转而抓住另一个跌下去的书生,此时也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却是到了楼梯下面。
凌戟环着方越笙,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目光在许如信面上停留了片刻,又感到慕晨不解的视线,他看向慕晨,眼中带着警告。
慕晨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只是凌戟对他不善的目光,还有凌戟对方越笙那呵护备至的模样,那种态度像是刻入了他的骨子里,不是他刻意表演出来,而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便会显露出来。
说到底,凌戟还是对这个方世子十分关心,关心得简直……太过了些。慕晨握紧手心,皱眉看着那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两个人。
方越笙有些木然地扭头看向身后,这才看到救了他的人居然是凌戟。
“凌戟?”方越笙低唤一声。
“少爷,是我。”凌戟也低声回道,仍是那稳重温和的嗓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他没有议过亲,没有违背诺言一个月没回府,也没有像慕晨说的那样有别的打算。
想到这个人面上对他如此,实际上却在背地里谋划要离开方府,方越笙心头酸涩,又有一股火气腾起,他甩手挣开凌戟,离开了他几步站定,抬头盯着凌戟。
“凌戟,你的好兄弟说你谋划着要脱离侯府自寻前程呢。当着本世子的面,凌戟,你敢不敢光明正大地说一句,你就是这样打算的?!”
凌戟看了慕晨一眼,慕晨不服气地盯着他。连许如信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凌戟看向方越笙,他咬紧牙关,眼眶发红,看上去倔强又可怜。
凌戟动了动唇,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依旧温和地注视着他,乍一看似乎饱含深情,再一看又似乎古井无波,但从始至终,他却不发一言。
他没有否认。
方越笙心底的震惊先于任何其他情绪升腾了起来。
凌戟居然真的打算离开侯府?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即便在方越笙最厌恶凌戟的那些年里,他都从来没想过凌戟有朝一日会从他的生活里离开。
似乎凌戟从他一出生起就已经在他身边了,虽然令他讨厌,虽然他一度不想看到这个人,但是他知道他的侯府里总是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是属于凌戟的。
不管凌戟出外办什么事,去打理庄铺也好,出去读书也好,他总要回来侯府的,总会回到他那个小院子里。
即便以后他承袭了爵位,成为侯府的主人,方越笙都从未想过要将凌戟的院子收回来。
他耀武扬威地喊了那么多年要赶凌戟走都没有行动,如今到了最后,居然是凌戟自己要脱离侯府?!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是从那次议亲开始吗?
方越笙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凌戟沉默的态度,好像在他脸上狠狠地呼了一巴掌。
“好,好,凌戟,你真是好。”方越笙气得浑身发抖,他不想如此难堪,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他伸出手指着凌戟,咬牙道:“本世子还正想着,你要厚着脸皮在我侯府里吃多久的白食呢。就算你再白赖下去,本世子眼里也容不得你这种无赖!骗子!如今不用本世子亲自动手赶人,简直是太好了!”
凌戟看着方越笙,他的眉头皱起来,却不知是因为被这样侮辱,还是因为方越笙那明明伤心却仍旧强撑着自己的姿态。
“够了,你不用这样假模假意地看着我,简直让我恶心!”方越笙愤怒地道。
许如信从后面走了过来,搭着方越笙的肩膀:“越笙,不要生气了,为这种奴才,不值得你生气。”他带着方越笙转过身去,朝楼下走去,“越笙,我送你回去吧。”
凌戟几步追上,挡在二人身前,皱眉看了许如信一眼,向方越笙道:“少爷,我送你回去。”
“滚开。”方越笙冷冷地看着他,和许如信一起绕过凌戟,朝外走去。
凌戟不敢再追,回头看着方越笙的身影,紧锁的眉头没有一刻展开。
一群世家子弟跟着方越笙和许如信走得干干净净,林玄英走到凌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
☆、第38章 出路
自此之后;凌戟果然再没有回过侯府。
又过了一段时间,连方侯爷都觉察出一分不对来。凌戟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往府里写信了。
上一次方家子弟被弹劾之事还不知如何了结,也不知圣意意欲如何,方侯爷正觉忐忑。以前有凌戟可以多方探听一些他不太好打听的消息,现在凌戟却全然没有任何消息,方侯爷再也等不住了,便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前往书院召凌戟回来。
没想到回来的仍是小厮一人,一脸为难地往书房来向方侯爷回话。
方侯爷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凌戟呢?”
“回侯爷的话,凌少爷没在书院。”
“没在书院?他去了哪里?怎么没跟我说过?!”方侯爷皱眉道。
“小的无能,没打听出来。小的已经给凌少爷留了信儿,让他得空就回府一趟。”小厮唯唯诺诺道。
方侯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几日之后的一大早,凌戟才回到侯府。
方侯爷急忙将他召到跟前,半是焦虑半是担忧地道:“凌戟,你这些天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不回府?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圣上准备怎么处理那件赈灾的事?”
虽然凌戟自己说那件事动不到侯府头上,但没个准信儿,方侯爷仍是有些忐忑不安。他融不进皇帝荣宠的清贵集团,与他一样的勋贵世家出身的官员又多半摸不着皇帝的边儿,因此消息意是十分闭塞。
若说先皇对勋贵世家多少还留几分薄面,这一任的皇帝简直就是毫不留情。若不是当初分封的郡王世家之间彼此还有些姻亲关系,盘根错结根系庞大,只怕他早已动手铲除了。
凌戟道:“侯爷放心,此事已揭过,暂且相安无事。”
方侯爷点了点头:“只好日后行事更加谨慎,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凌戟顿了顿,才又开口道:“老爷,我这一次回来,是向您辞行的。”
“辞行?辞什么行?你要去哪里?”方侯爷不解道,“再过几个月就要科考了,你这时候应该好好在书院念书。有什么事也等考完之后再说。”
“侯爷,我不准备下场了。”凌戟低头道。
“什么?!”方侯爷拍案而起,惊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能不下场?以你的学问,即使不说状元之才,榜上有名总是能够的。你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现在你说不考了?你想干什么去?!”
不是他不想去考,而是时间已经不够了,留给他的时间太紧迫了……
凌戟沉声道:“我准备去参军。”
“胡闹!”方侯爷怒道,“当初武举之后让你投军你不去,那时候好歹能谋个有品级的职位。现在又说什么参军,现在去参军能干什么?你以为皇上是那么好说话的,随你来去?!现在去只能当个大头兵,有什么前途可言?!你以为是好玩的?!”
“我知道。”凌戟道,“我并非一时任性。侯爷,无论如何我都是为了侯府好,请您相信我。”
“你想怎么样?”方侯爷皱眉道。
凌戟道:“皇上对世家的忌惮超出我们以往所想,所用手段也必是雷霆之势。以前我想读书出仕缓缓图之,即便是最差的情况,无法保得侯府周全,也要给侯府拓一条退路出来。现在看来,却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惟有军功,才有可能一日间脱颖而出,不受外力掣肘。”
“军功?谈何容易。如今海清河宴,天下太平,你便是去了军中,又如何立下能够让你一飞冲天的重大军功?”方侯爷嗤道,“凌戟,你不用想太多。你毕竟还年轻,你能想着处处以侯府为先,我很高兴,但是偌大侯府百年基业,也不是只靠你一个人的。你只要按部就班科考出仕,将来至少在官场之上,本侯还能护你一护。你去了军队里,可就真的是独木难支了。”
“要的就是独木难支。”凌戟看向方侯爷,丝毫不为所动,却又道,“我还有一个请求,请侯爷答应。”
方侯爷皱眉:“什么请求?”
“我想请侯爷为两位高堂脱了奴籍,让他们离开侯府,回乡过活。”
方侯爷闻言,目光略深,打量着凌戟,却未作声。
凌戟坦然而立,视线也无半点闪躲,任方侯爷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半晌。
半晌后方侯爷才收回目光,冷声道:“凌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请侯爷信我。”凌戟拱手,深深地揖了下去。
半月之后,方越笙才在方夫人处得到这个消息。
“太太说什么?”方越笙有些怔怔地问道,“凌大娘不来了?不来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直在太太跟前当差,还管着我们府里的一大帮婆子丫鬟?她不来怎么行呢?”
方夫人低叹一声,摸着方越笙的头发,道:“是啊,明明在府里这么体面,她男人在老爷跟前更是体面,就算在外面,人人看着侯府的面子也要敬他几分。偏偏这样的富贵体面也留不住人。大概在他们的心里,还是平民的自由身份更有尊严。”
“太太到底在说什么?”方越笙茫然道,“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凌大娘和凌大叔不是我们府里的吗?”
“凌戟前些日子向老爷求了恩典,想为二老脱了奴籍。如今侯爷已经将卖身契发还给他们,前两天他们两口子都搬回乡下去了。”方夫人用柔和的嗓音缓缓道来,听在方越笙的耳里却不叱于晴天霹雳。
“凌戟……凌戟让凌大娘和凌大叔都离开侯府了?”方越笙嗓音有些微微的发颤,不敢置信地道。
方夫人点了点头,怅然道:“本以为这个孩子对我们侯府感情深厚最为难得,没想到翅膀硬了的时候,也要飞走的。人心哪……”
方越笙已经听不到方夫人的感慨,他满心里只剩下那一件事情。
凌戟离开了,凌戟真的就这么离开他们侯府了?
☆、第39章 道歉
方越笙一路匆匆忙忙地去找方侯爷,贴身小厮急得在后面一路追随。
“我的小祖宗,您慢点。”
真可笑,他向来对侯爷避之惟恐不及,惟有的两次匆匆送上门去都是因为凌戟。
方越笙一路跑到方侯爷跟前,顾不上去看方侯爷不悦的脸色,焦急问道:“老爷,凌戟真的离开侯府了?!”
提到这件事方侯爷正感到头疼,他还不知道自己信凌戟有没有信错。
以前只有凌戟一个人脱了奴籍,他还能拿捏得住,如今连着凌家两口子的卖身契都还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就这样少了凌戟这么一个得力榜臂,去换那未可知的以后,方侯爷现在想来,怎么想都觉得亏了。
不过凌戟去意已决,他强留下人来也没什么用处,以后更不敢用他了。索性施了这个恩典,也许以后多一条退路。即使凌戟果真另谋高就,也不会对侯府造成太大的损失。
方侯爷看了一眼这个前来吵闹的小儿子,心头一阵恼火。但凡他能有点出息,他也不需要如此依赖一个外姓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方侯爷脸色不愉地道,“没事少管闲事多用些正经功夫,比什么都强。”
“怎么能不我的事?!”方越笙红着眼睛怒道。
方侯爷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没见你这么关心凌戟啊。”
“谁……谁关心他了?!”方越笙直着脖子道,“老爷给凌戟请西席送他去启明书院,还就是为了帮衬侯府么?现在把他放走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还知道这个道理哪?”'方侯爷冷笑一声,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此事的利弊,又如何向方越笙解释得清楚。
“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也好。不如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对凌戟的?!私下刁难也就罢了,还闹到大庭广众的地方去。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白赖在府里不走,便是泥人也要激起三分土性了。”
“他自己走了,却要怪我不知礼了?”方越笙怒道。
“我是要将其中的道理讲给你听。凌戟本来是我给你培养的最忠诚最得用的下属,现在他对你已无忠心,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打发出去清净。以后你也该引以为诫,不要再任性胡闹。”方侯爷平心静气地道。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