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如梦-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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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君如梦　1

　　
　　几日来连日的大雨，好不容易今日雨终於稍稍停了，丞相府里掌厨的刘大婶便急忙出府，想要采购一些食材。
　　
　　一路走到京城最热闹的市集，只见大街上乱烘烘的，一群人不知在驻足围观些甚麽。刘大婶好奇心起，也挤过去想一探究竟，但见围观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个不停。
　　
　　『这不是城北莫家布庄的小少爷吗？怎麽会沦落至此呢？』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听说莫家老爷近年来沉迷赌博，将家产都败光不说，还欠了好大一笔债务呢！听说前阵子因急病过世了。』
　　
　　『真有此事？可是莫家夫人不是在两年前就过世了吗？听说莫家只有这一个小少爷，这样一来他不就无依无靠了吗？可怜这样一个仙人般的公子啊…』
　　
　　刘大婶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著丧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草席铺著的地上，身旁还立了一个卖身葬父的牌子。刘大婶见这少年眉目如画，肤若凝脂般的吹弹可破，还有一种清丽绝伦的气质，宛如天人下凡，不禁看呆了眼，但又好奇他处境可怜，於是便开口询问：
　　
　　『这位公子，请问你为何要卖身葬父呢？』
　　
　　那位少年抬起头来看向刘大婶，缓缓说道：『敝姓莫，字绍华。家父原在城北经营一家布庄，家境尚称优渥，但因家道中落，家父日前又因病去世，无钱可筹办丧事。因在下身无长才，不得已只好在大街上卖身葬父，盼能遇到好心人帮助在下完成家父丧事，在下愿终身为奴作为报答。』
　　
　　刘大婶本来心肠就软，听到这样凄苦的身世，又看莫绍华如水般的明眸隐隐含泪，当下恻隐心起，她想到府里最近缺一个小厮，便想问莫绍华愿不愿意入丞相府为奴。
　　
　　『我是李承相府里掌厨的刘大婶，若公子不嫌弃，府里还缺一个小厮，不知公子可愿意入丞相府为奴？李丞相是一个好人，若他听闻公子的身世，一定愿意帮助公子。』
　　
　　莫绍华一听到有人愿意帮助自己，满脸的感激，美眸更是泪流不止，刘大婶看了更为心疼，便一路将莫绍华领回府里。
　　
　　*　*　*
　　
　　回到府里之後刘大婶便去秉告丞相，说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莫绍华的身世讲的不知道有多可怜。李丞相不只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更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听到莫绍华这样的遭遇，二话不说不止出了莫老爷的丧葬费用，更将莫家的债务也一并还清，并帮莫绍华在府里安排一个小厮的工作，平时帮忙洒扫，兼或去帮忙刘大婶厨房里的事情。
　　
　　刘大婶一开始本来怕这样一个看起来金尊玉贵的公子做不来下人的工作，没想到莫绍华做事细心勤奋，加上生来温柔体贴的好脾气，与府里的下人相处的十分和睦，也就放宽了心。




爱君如梦　2

　　
　　李承相为官清廉贤明，在朝颇有好评，膝下三位公子个个也是人中龙凤。
　　
　　大少爷李贤宇官拜河南监察御史，为政直言敢书，颇有乃父之风。
　　
　　二少爷李思贤虽未在朝为官，但是个商业天才，京城城东的店铺子有一半以上是李家的产业，再加上散居各地的酒楼、杂货铺，都被李思贤经营的有声有色，是故李家收入颇丰。
　　
　　说到三少爷李泰翔，更是京城出了名的大才子，再加上风度翩翩，外貌又英俊潇洒，不知是京城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李贤宇的分封地在河南，李思贤又因要常四处巡视铺子，两个人平常都不住在丞相府，住在丞相府里的只有承相夫妇还有李泰翔。
　　
　　*　*　*
　　
　　李泰翔刚去江南游历了半把个月，一回府里发现府里的下人最近做事特别上心。
　　
　　平常总是多少能发现灰尘，最近书房里被打扫的几乎是一尘不染，散乱的书籍都会好好归位，桌上每日还都会有插好的鲜花，不禁暗暗惊讶。想到最近难道是有多发放的奖金吗？还是哪个小厮的薪饷有被提升了？不然怎麽突然特别勤奋啊？
　　
　　更令李泰翔好奇的是，一日他在书房的字纸篓里发现一幅墨宝，颂的正是春天的风情，字迹十分娟秀美丽。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閒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李泰翔不禁暗赞：『好字！　好才情！』但又想不起来府里有哪个下人是识字的，这书房平日只有他和丞相才会使用，但这字迹并非丞相的字，应是哪个下人一时兴起所留下的，可惜这样的好诗被扔在字纸篓里丢弃。
　　
　　李泰翔本是个爱才惜才之人，想到若能知道这幅墨宝的主人是谁，必要好好结交一番才好。
　　
　　*　*　*
　　
　　一日李泰翔起了个大早，想到正值春光明媚之际，府里花园种植的各色花树必已盛开的美不盛收了，便兴冲冲的往花园走去想赏赏春天的美景。
　　
　　才一走到花园，便见一穿著下人服饰的纤瘦少年背对著他正在给花浇水，那少年浑然不觉李泰翔正站在他後面，缓缓的颂起诗来。
　　
　　『一众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李泰翔想：这该不会就是那幅墨宝的主人了吧？便开口问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下人吗？』
　　
　　莫绍华缓缓的转过身来，李泰翔见了他的丰姿，大为震撼。
　　
　　他这闻名京城的大才子少不了有无数的姑娘愿意投怀送抱，各色的美人他都见的多了，但莫绍华整个人就像古画中所描绘出来的天人一般，五官彷佛是画师一笔一画精雕细琢出来的，肤白赛雪，再加上空灵飘逸的气质，仿若谪仙。
　　
　　李泰翔竟久久不能言语。
　　
　　莫绍华看著眼前的这个人，俊美非凡，风度翩翩，便想到这应该是大家口中的三少爷了。
　　
　　李大才子名享京城，莫绍华未进府时便听过李泰翔的名声，也看过他的诗词，对李泰翔的才气早已是倾慕不已。此番见他本人真的是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但看自己穿著粗布衣裳，只是个卑贱的下人身份，不禁自惭形秽，头抬的低低的，也不敢多看李泰翔一眼。
　　
　　『小的姓莫，字绍华，是刘大婶带进来的下人，见过三少爷。』莫绍华垂著头道。
　　
　　李泰翔问：『你怎麽知道我是三少爷呢？』
　　
　　『因为之前刘大婶有和我说，府里除了丞相和夫人以外，就剩下三少爷住在府里了，　刚刚您又问我是不是新来的下人，所以我猜想您一定就是三少爷了。』
　　
　　李泰翔微微一笑，又问道：『最近都是你在打扫书房吗？』
　　
　　『是的，府里的总管吩咐我打扫还有整理花木的工作，有时兼会去厨房帮帮忙。』
　　
　　莫绍华还是怯怯的，也不敢正眼望李泰翔。他已经不是布庄的小少爷，而是李府的下人了，虽然他仰慕李泰翔的才情，一个下人的身份又如何能与李泰翔结交呢？
　　
　　李泰翔又是温柔一笑，说道：『每日插在我的书房的花很香，多亏你费心了…还有，你那首有关於春天的诗很棒。』
　　
　　莫绍华一听大惊，他那日一时兴起借用了少爷的宣纸与文房四宝，即兴写了一首诗。後来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太妥当，便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篓去，没想到还是被少爷发现了。
　　
　　『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日一时兴起！以後不会再随便乱用少爷的东西了！』
　　
　　李泰翔看他怕成这样，正想和他说没有关系，远远就传来刘大婶的叫唤声。
　　
　　『绍华啊…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你到厨房来帮我忙好吗？』
　　
　　莫绍华听到了便急急忙忙往厨房去，连洒扫与浇水的工具都丢了一地也忘了收拾，彷佛急欲脱身似的。
　　
　　李泰翔看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这麽急急忙忙的跑了…』
　　
　　李泰翔看向园中各色花木，百花争艳，林木扶疏，好一幅春天的美景。
　　
　　『留下我一人独自欣赏这样的美景，也未免太寂寞了一点。』




爱君如梦　3

　　
　　今日用完午膳之後，李泰翔找来刘大婶和她打听莫绍华的来历。
　　
　　刘大婶据实以告，李泰翔才知道莫绍华的悲苦身世，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姊妹，真的是无依无靠，不禁心生怜悯。又问道莫绍华是否识字？刘大婶答知道绍华早年是读过几年书的，也在布庄帮忙过，所以算帐也懂一点，有时府里的总管也会请绍华去帮忙看帐。
　　
　　李泰翔听到这边便找来总管，请他减少莫绍华的打扫工作，到书房来伺候笔墨。总管便吩咐下去，要莫绍华以後不用帮忙打扫，只要整理少爷的书房，还有伺候少爷即可。
　　
　　李泰翔隔日一早起来，只见房里的桌上已准备好早膳，莫绍华就站在一旁，头还是低低的，桌上有一壶新沏好的茶，李泰翔喝了一口，只见茶甘味美，令人心旷神怡，不禁问道：『这是新来的茶叶吗？怎麽特别香呢？』
　　
　　莫绍华笑道：『回少爷，这是府里的碧罗春。总管有说过少爷最爱此茶，要我每日早上都要沏一壶，少爷早上起来要喝，茶叶并不是新的，是直接从府里拿的。』
　　
　　李泰翔奇道：『这茶叶是年初百花会时皇帝所御赐，本是上品茶叶，但之前喝来并不觉得味道如此甘美，是有甚麽诀窍吗？』
　　
　　莫绍华答：『碧罗春沏第一壶时只是先热壶，保留茶的香气，第一壶茶要先倒掉，因为上面全是杂质，第二壶茶才能品尝茶的甘美。』
　　
　　李泰翔笑道：『果然好茶也要懂茶人啊…换做其他人只怕是糟蹋好茶叶了，绍华果真的是懂茶人。』
　　
　　莫绍华见他直呼自己名字，望向自己的眼神又极度温柔，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双颊染的如天边红霞。
　　
　　李泰翔见他模样还是十分拘束，想到他是不是介意自己的下人身份，便开口道：『绍华你不必如此拘束，之前看你写的诗如此好文采，想来我俩都是爱好文学之人，我们可以做个朋友的。』
　　
　　莫绍华一惊，但看李泰翔的神情如此诚挚，只是主子下人还是要有个分界才好，便回道：『绍华写的东西文笔粗浅，是少爷不嫌弃，但绍华毕竟是个下人，不敢和少爷以朋友相称，只愿尽心尽力伺候少爷。』
　　
　　李泰翔一听十分失望，他原欲和绍华以朋友相交，没想到绍华如此拘束。
　　
　　『少爷和下人也一样都是人啊…我欲和你以文会友，你却战战兢兢的把我当个主子看…唉！绍华贤弟你真是不知趣啊…』
　　
　　李泰翔突然灵机一动，便问道：『看绍华你如此好文采，不知入府前可有想要考取功名呢？』
　　
　　李泰翔这样一提，莫绍华想到入府前他也曾是莫家布庄的小少爷，爹娘送他去读书也无非是希望他能考个功名，自己也曾发愤苦读过，奈何造化弄人，自己如今已入承相府终身为奴，曾有的抱负都已成过往云烟，不禁心里一阵悲凉。
　　
　　『之前曾发愤苦读过，想要参加明年的京试，但如今已入府为奴，不敢有这个盼头了…』
　　
　　李泰翔缓缓笑道：『这样好了，就当作我对你做个投资，你也不要做那些下人的工作了，就到府里来当我的陪读。你有閒暇时间你就读书，等到明年京试你若一举高中，得了功名富贵你也别忘了我泰翔兄一份，你说好吗？』
　　
　　莫绍华一听又惊又喜，李泰翔怕他又要说甚麽主子下人的话，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快快说道：
　　
　　『所以你以後不是丞相府里的下人啦！你是我的食客，你只要负责好好读书，有空时陪我吟风弄月一番这样就好啦！对了，你还是每天都要泡茶给我喝啊，府里的下人泡茶都没你好喝，你说好吗？绍华〝贤弟″』
　　
　　李泰翔语末还特别加重了〝贤弟″这两字。
　　
　　莫绍华难以言谕自己激动的心情，自从家财散尽，爹娘又相继过世以来，他就像个无根的浮萍，不知自己要漂到哪里，过往的功名抱负他想都不敢想。
　　
　　入了丞相府为奴，他想说自己的一辈子或许就这样了，安安稳稳的当个下人，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像李泰翔这样的贵人。
　　
　　『绍华身份卑贱，承蒙泰翔兄抬爱，他日若能考取功名，莫不会忘了泰翔兄的大恩大德。』
　　
　　李泰翔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