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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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脚僧人首先来到,“流浪剑客”出现时,面上罩着一方白中,更加添了旁人对他身份的猜疑。
双方默默对峙良久,终于那行脚僧人开了口:
“你准备好了后事没有?”
“流浪剑客”不答,半晌道:
“你呢?”
行脚僧人怒极大笑,单掌张开如叉,虚空向对方抓去,他单爪犹未抓到,五指指尖已然透出嘶嘶阴风,罩住“流浪剑客”全身。
这一霎间,他已发出了无坚不摧的“五指叉”!
说时迟,那时快,那行脚僧人“五指叉”才发,一件令人难以想像之事陡然发生——
“流浪剑客”不疾不徐,反手拔剑,剑身犹未出鞘,竟已涌出了一重一重凌厉无比的“杀气!”
那股“杀气”起得突兀无比,无可讳言的,是由“流浪剑客”反手抽剑的动作,自然而然所发出。
最接近战圈站立的数十个旁观者,被那重重“刹气”的边缘风涌波及,立时感到胸中窒闷,呼吸受阻,同时心里俱都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那一剑随时可以抽出,刺中自己,这当真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怪事!
他们都被迫得移转身躯,或来回走动,方始消减了这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反观那行脚僧人双足虽然钉立不动,但他所发出的“五指叉”犹未出全,却已在中途顿住!
行脚僧人凝目望了“流浪剑客”好一会,一字一字道:
“贫僧知道你是谁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面色由青而白,仰天大笑三声,掉头排开众人下山而去。
“流浪剑客”平息了一会,低声自语道:
“好险,好险。”
言罢,亦自飘然远去。
那“流浪剑客”仅仅以一个抽剑的动作,就吓跑了不可一世的行脚僧人,迫使他“五指叉”功夫无法施出,场中诸人不由惊得呆了。
当时在场的少林方丈仰天喧了一声佛号,转首朝右侧的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道:
“阿弥陀佛,真人已瞧出那‘流浪剑客’是谁么?”
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颔首道:
“看是看出了,只是贫道仍然抱着几分怀疑而已。”
旁立众人纷纷上前,向天石真人探询“流浪剑客”的真正身份,天石真人但笑不语,转向少林方丈,亦是三缄其口。
群豪疑意更甚,交头接耳臆测纷纷,有人说那“流浪剑客”便是中州一剑乔如山,但后来乔如山又郑重宣称,自己从未到过五台山,更未与行脚僧人交过手,于是“流浪剑客”的真实身份如何,遂永远成了一个谜。
那行脚僧人自此销声匿迹,“五指又”功夫也失传武林。此刻赵子原一听花和尚所使竟是“五指叉”,自是吃惊不已。
这当儿,突闻龙华天的声音喝道:
“花和尚,照打!”
原来龙华天情知自己虽然出声示警,但要赵子原逃过花和尚“五指叉”的杀着,简直是难乎其难了,他大喝一声,右手迅速一场,三道寒星一前二后成品字形,直袭花和尚。
花和尚“五指叉”已发出一半,倏觉背后冷风袭体,便也顾不得伤敌,猛然收指倒挥而出。
“嗤”“嗤”“嗤”三响,三道寒星相继为他扫落尘埃,他定睛一望,却是三颗孩童所玩的琉璃弹子。
花和尚冷笑道:
“堂堂丐帮布袋帮主,竞也玩起稚龄幼童所戏耍的琉璃弹子来,不怕笑掉人家大牙么?”
龙华天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叫花儿身上郎郎当当、零零碎碎的家当还多着哩,花和尚你可有兴致陪叫花儿玩一场打弹子游戏?”
花和尚直怒得双眉倒竖,眼睛连眨,却又拿他无可如何。太乙爵缓缓道:
“看来这许多年不见,摩云手你翻来覆去,玩的总是那几套伎俩。”
黑衣人道:
“老夫玩的什么伎俩不管,今日你等人寡势弱,能够与咱们相抗么?”
太乙爵道:
“你是在恫吓老夫了。”
黑衣人道:
“岂敢,我以实相析,奉劝你还是尽快一走,否则莫要懊悔不及。”
第二十五章 真情流露
太乙爵哈哈笑道:
“老夫自然要走的,却要和龙帮主及这位小哥儿一道走,你不反对吧?”
说话间,伸手一指立在龙华天身侧的赵子原。
黑衣人恚道:
“太乙爵,我是瞧在老交情份上才对你客气,你不要狂得忘了老夫是什么人物?”
大乙爵道:
“老夫没有忘记摩云手、鬼斧大帅是什么人物,只是摩云手与鬼斧大帅加在一起,纵然再有他人相助,谅也敌不过灵武四爵的!”
黑衣人吃了一惊,道:
“你是说了四爵四个人?”
大乙爵道:
“不错”
黑灭人沉下嗓子道:
“你那三个老伙伴都来了?他们——他们在何处?”
太乙爵道:
“他们在树林外边等候老夫。”
黑衣人眼中露出奇异的神情,俄顷,忽然纵声大笑道:
“太乙爵,你又在无中生有了,灵武四爵一辈子也难得聚头一次,今日怎会如此凑巧……”
言犹未尽,突听一阵清脆的敲竹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那敲竹声连敲四下,略为一停,然后又敲四下!
竹音有板有眼,极有规律。
太乙爵微笑道:
“老夫之言,固然可以无中生有,难道这灵武四爵聚会的敲竹记号,也能够无中生有么?”
黑衣人脸色灰败,半晌无语。
太乙爵朝龙华天挥一挥手,三人举步鱼贯而行,黑衣人眼睁睁望着三人身影渐去渐远,却是无计可施。
太乙爵等人出到林外,蓦然人影连闪,一排走出三个垂害稚龄童子,个个面目清秀,逗人喜爱。
当先一名垂舍童子笑道:
“老爷子,小孩儿三个竹筒敲得如何?还可将就过去吧?”
说着,三名童子相视一笑,将手中所持竹筒扬一扬。
赵子原大是错愕,暗道太乙爵原来竟利用三名童子在密林外头同时敲竹,可笑黑衣人心思虽是缜密,居然会被蒙混过去。
太乙爵颔首道:
“敲得好极了,你们先回到茅舍等我,老夫随后就到。”
三名童子稽首应声而去,瞬即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太乙爵回身微笑道:
“他们三个都是老夫的看门童子,这次跟随老夫外出游历,不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言犹未讫,神颜忽然一变,低声道:
“那摩云手果然狡猾无比,老夫之计只能骗他一时,你们二人快走吧,老夫留此与他周旋。”赵子原呐呐道:“老前辈,你——”太乙爵打断道:
“对方人数虽然众多,老夫若决定一走了之时,天下大约无人能将我拉住的了——”
龙华天接口道:
“是极是极,天下无人能拦住大乙爵,而叫花头儿足底轻快滑溜,大约也鲜少有人能追得上的,只有小哥儿你一人是个累赘,你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赵子原瞠目无语,心想大乙爵与布袋帮主之言,未始不无道理,当下朝二人一揖到地,说道:
“两位前辈大恩,容小可日后图报。”
龙华天不耐道:
“莫要婆婆妈妈,快去!快去!”
赵子原不再滞顿,振身一掠,顷忽已到十丈之外,这时耳畔忽然遥遥传来黑衣人阴沉的声音:“太乙爵,老夫险些为你蒙混过去,哩哩……”
花和尚的声音道:
“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龙华天的声音:
“早就走远了,你想追他也追不上了,哈!哈!”
赵子原展开轻功,继续拔足前行,后面语声遂渐微弱,终至沓不可闻……
这时残月已落到西方,夜色将阑,赵子原信步走在道上,望着东方初露的曙光,他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洒脱自若的神采,但仅一会,便又愁眉深锁,无人知道他那瞬息数变的神色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遥望前方半空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他喃喃自语道:
“前面不远处,大约就有一座村镇了,我何不进镇找个客店进食疗饥……”
想到这里,足步加快,不多久,果然来到一集镇,赵子原甫踏进小镇街道,迎面两个大汉子走了过来。
那两名大汉一身疾装劲服,一望而知乃是武林中人,赵子原一瞥之下,但觉十分眼生,遂未加以注意。却听那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谈着:
“兄弟,咱们此番下山历练,不想竟遇上了这场横祸,回去如何对师门交待?……”
那左边一个青年叹了口气,道:
“在大哥你认为怎样办呢?此刻我心中已完全没了主意。”
左首一名年龄较长的大汉道:
“说实话,为兄方寸之乱并不在你之下,莫说钟二弟死得不明不白,这几日来咱们师兄弟三人的离奇遭遇,即便说出来,又有谁敢于相信?何况——”
他歇了一下,续道:
“何况那最后出现的老魔头甄定远,一再出言警告,要咱们回崆峒后,不得谈起那一段经过,他若不是与那八个穿绿色衣服的凶魔煞神有所关连,就是和那辆篷车上的神秘女人脱不了关系。”
赵子原心念一动,暗忖:
“八个身穿绿衣的凶魔煞神?莫不是今晚在帐幕外头,才被布袋帮主干掉的七个人?龙帮主说到,花和尚一总借用八名手下,晨问行事时折损一人,那是没有错的了。”
两人匆匆走过,赵子原忍不住回身悄悄跟在后面,只见他俩迳往效外小径行去,丝毫不曾发觉背后跟着有人。
只听那右边的大汉道:
“二辆篷车都是一模一样,我也被搞糊涂了。”
那青年道:
“你是说香川圣女和叫什么女蜗的面色苍白的神秘女人,分别所坐的二辆篷车么?那女蜗为何要留下毒帕,冀图毒毙咱哥儿三人,难道只为了我们偷窥到她的面庞么?这真太讲不通了。”
大汉道:
“不通的事可多着咧,那自称司马道元,解了咱们一围的剑手,你认为他真是司马道元么?”青年抬头望了大汉一眼,沉着脸色道:
“大哥,我知道你也怀疑他就是失踪已久的职业剑手谢金印,单从他出剑的气势以观,我就想到是他了。”
大汉寻思一下,道:
“传闻谢金印早在二十年前,已被武啸秋及甄定远联手所杀,如何会在斯时出现?莫非他真是还魂有术么?”
青年摇首道:
“奇怪,我心中总是有一种感觉,谢金印所作所为诚然百死不足以赎罪,但武啸秋甄定远二人联手暗算于人,也未免太不光明磊落了,令人不齿……”
大汉忽然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疾然转过身去,敢情他到这刻才察觉跟随在后头的赵子原。
他怒目瞪了赵子原一眼,反手一抬,“刷”地掣出腰间长剑,远远冲着赵子原高声喝道:“来吧——”
赵子原怔了一怔,道:“兄台这是何意?”大汉厉声道:
“在下师兄弟二人正是崆峒林景迈、梅尚林,你要取咱们俩性命,总算找对人了,来吧——”
赵子原呐呐道:
“此中可能有所误会,赵某……”
青年梅尚林怒目圆睁,截口道:
“你还不动手?三大以来,你是第四批要宰掉我们的人了,我问你,你追踪咱们有多少时候了?”
赵子原正欲答话,眼睛突地一亮,迅速地道:
“要宰掉兄台二人的不是我,而是在你们的背后——”
梅尚林方露出迷惑之色,赵子原已再次大喝道:
“留心背后——”
梅尚林旋风一般回过身子,他犹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陡觉左侧树梢人影一闪,一人出掌疾扑过来!
他身旁的林景迈目毗皆赤,厉声道:
“撤掌!”
心底关切师弟安危,挥掌便劈,掌风一出,那人扑罩之势顿了一顿,梅尚林乘机一扭身,唰地跃出老远。
那人纵落地上,却是一个年方及冠的少年,面貌俊秀,长得颇有气度,但却带有几分狡猾之气。
那少年指着林,梅师兄弟二人道:
“你们两个活不长了!”
林景迈浓眉一耸,道:
“你和前天早晨那八个牛鬼蛇神是一路的么?”
少年一愣,道:
“和谁一路?小爷告诉你,方才你们信口长短,妄论家师是非,凭这个你就死有余辜了!”
梅尚林定了一定神,问道:
“令师是什么人?”
那少年沉声道:
“家师武啸秋,你刚刚提到他老人家的名字。”
嘿嘿冷笑数声,大步迫近梅尚林,挺掌一挥,掌力如潮从四面八方卷涌拍击,招式非特极尽辛狠奇奥之能,功力亦见深厚不比凡俗。
梅尚林怵目心惊,暗道近二十年来,武啸秋声名之盛,如日中天,连他的徒弟武功都如是高强,准此而论,天下能与武啸秋匹敌之人,真是寥寥无几了。
他正要取出兵刃还击,蓦然一阵清冷的声音响起;
“谢朝星,给我住手!”
谢朝星霍地止住掌势,循声望去,发话者就是他先前所见,衣衫褴褛,毫不起眼的少年。当下鄙夷地一笑,道:“小子,你怎知我的姓名?”
赵子原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当日隐匿在荒山茅屋里的所见所闻,遂故意冷笑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