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东篱菊也黄-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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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法挣动。
底下多齐尔用土语朗声宣布了几句,就看到那个老者走到众人面前的空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又手舞足蹈的胡乱跳了一会。
姬慕白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跟着父皇一起去神坛祭过天的,东虞注重礼节,祭天的场面宏大而庄严,一向威严的父皇玄色华服加身,十二旒冠冕随着他稳健的脚步而轻轻碰撞,发出玉石特有的轻响,然后拜天拜地,祈求国泰民安。那个时候,那么多的人,却给小小的姬慕白一种万籁俱寂的压迫感,父皇祭拜结束后,缓缓起身,振起金丝银线勾龙画凤的广袖,于是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哪里像这些野蛮人连祭个神都想杂耍一般。
只想了一会儿,那老者已经结束了祭祀的准备,手中不知何时供奉着一把银质小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来,多齐尔抱胸而立道,“大皇子,现在可是最后的机会,想好了如何用幽州替换你了吗?”
姬慕白回看向站在远处的敌人,只是抿紧了嘴,轻轻摇了摇头。
“呵,我看你硬到何时。”多齐尔也不再多言,用土语吩咐了那个老者,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姬慕白听到身后的老者嘴中仍是念念有词,一股森冷的寒意一点点向自己靠来,姬慕白脑中匆匆闪过当年祭坛上的牺牲,便感觉一股尖锐的刺痛进入自己的皮肤,然后贴着后背行云流水一般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姬慕白猝不及防,被痛的惨叫起来,本能的想要挣扎,却仍是丝毫动弹不得。
身后的老者却是不闻不问,银质小刀轻巧的离开皮肤,又快速的刺入,沿着既定的路线不急不缓的又是一刀。
“呃……”姬慕白咬牙,硬是将□□之声咽下,默默忍耐背上所施的剐刑。
“庄主庄主!”一个火红的身影一路飞奔着冲入中山府的客院,致远从城防图中抬起眼来,便看到萧铭川从院门处一路跑来,虽然这两日他为了调派冀州兵力布放之事劳心劳力,但是看到这棵自己最喜爱的小摇钱树出现,还是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萧铭川刚在致远面前站定,还未开口说话,院门口就又步进一人。
那人冷峻的眉目带着一丝倨傲,一袭宽大的玄衣附在高挑的身量上,北方深秋的寒冷丝毫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他信步而来,对着致远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踱到萧铭川身后站定,细心的将萧铭川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到脑后,又将松散了的白裘围脖替萧铭川拉好。
“庄主派了蛊鸟来送信,这样急急找我来中山做什么?”萧铭川浑然未觉身后人的体贴,仍是欢欣雀跃的拉着致远的袖子问道。
“幸亏你们没有野到什么蛊鸟找不到的地方去,但这次却不是为了找你。”致远放下手中书卷,摸了摸萧铭川的头,抬眼便看到那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冷冷看着自己,这才慢慢收回手来,在胸前做了一揖,“劳烦沈教主千里迢迢赶到中山来了。”
沈重笑看着致远却不说话,萧铭川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一撇道,“原来庄主要找沈大哥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要我二日内赶来,这才连大漠孤虹都不看了,让沈大哥一路轻功急行的。”
“这次确实是有件大急事要沈教主出手相助,还望教主能够相助。”致远又抬手一礼,语气中多了几份恳切。
“何事敢劳致远庄主亲自从京城到这蛮荒之地,还三番五次的出言请求。”沈重笑淡淡开口道。
“在下向来护短的很,沈教主就莫要取笑了。”言下之意当初自己也是为了萧铭川之事匆匆赶来西域。
沈重笑会意,又轻轻点了点头,“致远庄主抬爱,沈某自当尽力而为。”原本冷冽的目光转看向萧铭川时,竟显出一些温柔来,便答应下来,还了致远当时出言相劝的人情。
“其实这本来是我东虞与匈奴人之间的事情,本也不愿牵扯西岐诸般部族的……”说着停了一停,看向沈重笑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便放下心来接着说道,“小川可还记得常来我院中的那位皇子殿下?”
萧铭川眼珠子转了转,立刻点了点头,脑海中也立马浮现出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他怎么了?”
“他……他为了救这座中山城和被匈奴人俘虏的百余名百姓,只身前往匈奴人处为质,如今已经过了三日,生死不明……”致远说道此处,原本平静淡然的语调带起些颤音,优雅舒展的双眉也不知不觉紧紧皱了起来,“我东虞镇北军还要两三日才可赶到中山,却也不定能安全将人救出敌营……故而还望,还望沈教主能够潜入匈奴军中,将他救出来。”
沈重笑心中微震,如今致远的这番叙述,依稀与当年妹妹的模样重合在一块,双拳紧紧握住,沉吟片刻才道,“我西域部族本来隐居于大漠之中,确实不愿涉及你们的国事,但便看在这位皇子殿下的果敢,和这块养育铭川的土地,沈某便去匈奴军中为致远庄主走上一回。”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神隐了多日终于记得死回来的我。。。就把虐皇子的过程略过吧
☆、空城之计
致远稍晚一些的时候就亲自启程前往冀州募集粮草了,他要确保在救出姬慕白之后,中山可以抵挡得住匈奴人的炮火。冀州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连借兵都是不情不愿的一千人,还是看在神农庄和宁府的面子上,按冀州侯之言,这幽州和中山万一丢了,冀州可是要有足够的兵力来守城的,却不懂何为唇亡齿寒的道理。
中山目前由六百名冀州兵驻守,萧铭川带着剩下的四百人忙着修城墙,筑炮台,救助伤员也是有些捉襟见肘,幸好还有个谢渟岳帮着自己,比起忙的昏天暗地的鬼手老头确实是要清闲上许多。
当天晚上,塞北的夜幕早早笼罩了荒漠,沈重笑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匈奴人的阵地。匈奴人的营地守备并不特别森严,想来是觉得现在的中山根本没有能力攻打他们,何况他们手中还有东虞的大皇子。
沈重笑很快就从军营外围摸到了内圈,仍是没有找见姬慕白的身影,却看到本应无人操练的校场却燃着硕大几个火盆,他心中一动,闪身便向校场靠近。
已经整整一个昼夜了,多齐尔烦闷的皱了皱眉头,抱胸站在高台下看着台上束着的人,那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煞白眉头紧锁,全身都是冷汗淋淋的,在火光的照印下,散发着暖橙色的光,暗红色的血迹似乎并不多,都凝结在垂在腰间的衣物上,如印花一样缓缓蔓延开。只有在每次他身后的老者将银质小刀划入皮肤的时候,才会看到他不自控的颤抖,以证明这个垂头被束的少年还活着。多齐尔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少年可以支撑这么久,除了刚开始祭祀时的那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呼之外,连声响都没有发出一些,只到晚些时候人已经痛得半昏半醒之时,才依稀传出几声几不可闻的□□。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只听到那老者一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出口,人已经软绵绵摔倒在地,多齐尔大惊,是谁如此大胆,居然在他营中放肆,四周茫茫夜色竟一时找不到偷袭者到底是在何处出手,身边的部下已经匆匆拿起营号急急吹了起来。
“呜——”想象中的长鸣并没有发生,一声短促的号声猝不及防的被打断,多齐尔一回头,发现呼号那士兵也已经倒在地上。多齐尔神色一紧,知道今夜前来劫营的人,绝非善类,迅速抽出自己佩刀,提身便要向高台上的人质飞去。
正当身形跃起于空中的时候,夜色遮掩下,一支湛着幽幽蓝光的翎羽暗器划破沉沉黑幕直向多齐尔面门飞来,多齐尔勉强挥刀格挡开,但去势也被这暗器一阻停了下来,却不想,还未站位,嗖嗖裂空之声不断,竟是又有几枚翎羽向自己袭来,多齐尔仓皇躲避,被迫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直退离高台数丈,暗器才停了下来,多齐尔怒不可遏,这才来得及正眼看向高台上发生了何事。
沈重笑一袭玄衣长袍宽大的风帽遮掩住了相貌,只见一抹暗影长身而立,再细看,姬慕白瘦小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用斗篷包裹住抱在胸前。
“来者何人!”多齐尔怒声问道。
“受人之托而已。”沈重笑也不多话,又是几枚暗羽蕴满了内力破空飞出,逼得多齐尔不得不再次出手格挡,等到暗羽停止了攻势,多齐尔再向来人处看去,已经再无丝毫人影踪迹可循,任由他将整个军营的人都派来搜索此人线索也是无果。
一路急行,沈重笑直感到怀中的少年呼吸之声渐弱,从背后流淌而下的血一层层染透了他的斗篷,沈重笑不得不放缓下脚步,一手贴住姬慕白命脉将自身真气缓缓输入,以保住其心脉,但沈重笑本身内力乃是寒性,并不适宜救人之用,此时为了要输于姬慕白,必须先运热气息再行救治,实在事倍功半。
待得回到中山府中,天早已破晓,好不容易躺下休息了片刻的鬼手老头被萧铭川带着哭腔的催促声摇醒过来,急忙忙从救治伤员的校场赶到中山府的客房之中。
沈重笑带血的衣物已经换下,却不离开房间静静坐在一旁调息,谢渟岳在屏风隔开的外间也是不住的来回踱步,看着府中的侍女们将一盆盆血水端出去。侍女们红着眼匆匆端来新的热水为卧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少年擦拭,虽然侍女们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那床上的少年仍是在被触摸到的时候经不住一阵阵发抖。只到不知将第几盆新换的水再次染为艳红色,少年背后的伤才算正在清晰的展现出来。
这是应该是一朵盛开在沙漠绿洲中的圣花,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开来,衬托着花蕊处一头似虎似狼的野兽图腾,周围还有一篇未完成的祭奠行文,如此繁复的纹饰被用刀刻在这个年少而单薄的血肉之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还是谢渟岳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对侍女们吩咐道,“今日在此看到的一切都不许透露出去分毫,明白吗。”几个侍女本就对这个重伤躺在床上的少年充满了同情和怜惜,擦着眼泪跪在一边点头,谢渟岳又看向沈重笑,他与这位西域魔教教主本就全不了解,此时也不知番邦异族会如何看待此事,沈重笑虽然闭着眼睛,但似乎对周围情况也有所觉的点了点头。
鬼手老头也不多废话,急忙上前诊治,原本离的远未看真切,已经觉得这匈奴人的做派实在恐怖,细看之下更是心惊,为了将图腾雕刻的更为细致逼真,一些地方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皮肉,一些刀口更是深可见骨,鬼手老头在江湖上治愈外伤的名气,可与南疆善用药蛊的蛊毒神医艾墨齐名,如今站在床边也有些无措,他行走江湖四十余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势,只得先一一判断伤口深浅,再调制秘制伤药加以辅助,而目前最棘手的其实是姬慕白气血两虚的身体情况,鬼手老头随身药物虽多,却多为外用和急治之用,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重笑睁开双眼时,内息已经在体内走过一个小周天,并使其在丹田处繁复循环,此时原本应是极寒的气血已经被强制调息成温热的状态,这对沈重笑来说并非难事,但他本身属阴,要向至阳之人一般凝与温热之气却是要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沈重笑也不多言,只简单与鬼手交流了两句,便将姬慕白缓缓扶到自己怀中。
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昏迷中的姬慕白便颤抖的厉害,口中也断断续续流出细微的□□声,沈重笑将温热的手掌贴在他心脉处,缓缓送入真气游遍其全身脉络,使其亏损的气血得到安抚,鬼手老头则乘着姬慕白稍加放松的时候将伤药洒在他背上的伤处,那药本是鬼手老头压箱底的灵药,只薄薄撒上去一层,沈重笑就感觉到姬慕白原本僵直的身体正在慢慢松弛下来,再辅以他源源不断的气息调理,不过片刻姬慕白便沉沉睡过去了。
原本多齐尔盛怒之下,准备一举攻下中山,却没想到短短三日而已,城楼上会多出这么多守卫的士兵,多齐尔本就多疑,又联想到那个只身劫营的神秘人物,一时有些猜疑不定起来,莫非这中山城中援军已到?派人监视了中山城一段时间,发现真有许多兵力在城头巡逻,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哪知这其实是萧铭川想的一招缓兵之计,便是让中山城中所有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都停下手中工事,换上军装按时按量到城墙上去巡逻,让敌军误以为中山城中兵力突增而有所忌惮,只要对方犹豫上一天二日的时间,他相信致远庄主定可以带来足够的援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不会凑在双11的时候发文的!!我真是太机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