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孤儿-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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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不久前的云螯之行,行已、去罹俱皆默然。
“要二哥冒充师父之子,不是弟有意为难,而是从大局出发,为计划着想,二哥何必如此固执,又何必如此伤人?”再说下去怕真要“声泪俱下”了。
去罹心下郁愤:分明是花倾之给他下套,到最后却显得是他一万个对不起兄弟,他这辈子一不小心欠了花倾之的情,算是还不清了。
“好,我全听你的。”去罹心不甘情不愿,却终是嘴软心软了,一拳朝倾之胸口招呼上去,半是无奈地出气,半是宠爱地责备,“你也休说旁人伤人,最会用感情拿人的就是你了!”倾之也不闪躲,一脸嬉笑地受了一拳。
敛了笑容,倾之双手抱住去罹的拳头,郑重道:“二哥千万小心。”
去罹微一怔,亦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
“去罹盗取桃花烬之后要如何通知我们?”一旁行已问道。
去罹收了手,道:“以火箭为信如何?”
行已思考,倾之却笑得颇为诡诈,“二哥就不想试试桃花烬的威力?”
“什么意思?”二人异口同声。
眼角飞出三分邪魅,“到时二哥只需用那么一丁点,焱部的粮草就”
剩下的话三人心照不宣。去罹心道:三弟啊,你果非良善。
“报,虎贲军大营起火。”
“什么?”多穆冲出帐外,果见北方火光冲天,照亮半天。
“报,虎贲军大营一片骚乱。”
“报,虎贲军粮草被烧。”
飞报频传,多穆既惊且喜,仰天大笑一声,亢奋地在大帐前来走来走去,两只粗厚的大手来回搓着——他前半夜醉酒之时还想着退兵,不料后半夜竟得到如此振奋的消息——二十万大军粮草被烧,就算左都威名再盛,就算那白衣小将勇如天神,饿着肚子可也不能打仗!
“娆煌显灵。族长,这是天神赐予我们的机会。”白姜的声音依然低哑而神秘,带着不可违逆的庄严——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报,虎贲军前锋约一千多人向这边杀过来了。”
“什么?”多穆身躯一震,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
白姜疑惑道:“难道是他们粮草被烧,孤注一掷,乘夜袭营?”
焱族遥在凤脊山南,民风淳朴,多穆听说偷袭心下不耻,立即皱起眉头,呼喝一声,“纳木索将军,带上你的人,把他们给我打回去!”
“是。”名唤纳木索的大汉领命,甚是粗犷豪气。
多穆转身进帐,白姜望着连天的火光若有所思——这火,烧得蹊跷。
“进去!”不多时,纳木索押着一个衣衫湿透,血迹斑斑的人进了大帐。
“族长,”纳木索放言道,“什么虎贲军,被我们打破了胆,一照面掉头就跑,比山狼追的兔子还胆小,比野猫捉的田鼠还怯懦。”这话引得帐内一片大笑。
“只捉到这一个。”纳木索搡了“俘虏”一把,“说,你们是不是来偷袭的?”
那人被五花大绑,他向前踉跄两步将将站稳,水珠儿顺着他额角的乱发流下,眼底一丝红色,殊为狰狞——不是别人,正是去罹。去罹傲然地抬起头来,环视帐内坦胸赤膊的焱族人,最后目光落在擒他回来的纳木索身上,突然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纳木索被这放肆的笑声激怒。
去罹不屑地瞥他一眼,“我笑多穆族长的手下有勇无谋,有眼无珠!”
“你”纳木索怒极,挥拳要打,不料却被白姜架住,“纳木索将军不要生气,让我来盘问他。”纳木索见大祭司开口,暂时退到一旁。
白姜绕着去罹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他打量了一番,才道:“那你倒说说何谓有勇无谋,何谓有眼无珠。”
去罹哼了一声,倨傲道:“分不清是敌是友,是为有勇无谋;看不出我高贵的身份,是为有眼无珠。”
白姜轻笑,“难道你是友非敌?”
“方才我分明被虎贲军追杀,纳木索将军却视而不见,竟将我擒来邀功,岂不是敌友不分吗?”
白姜又笑,“即便虎贲军要杀你,也不代表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那如果我告诉你,虎贲军是因为我烧了他们的粮草才追杀我呢?”
“什么?”白姜大惊,“此话当真?”
“我烧毁粮草后偷偷渡河,不料被人发现。左都派出一千多人要取我首级,我厮杀一番,抢了匹马一路南奔,幸而遇到族长的部下才吓退了追兵,可没想到,”睨了纳木索一眼,“没想到您的将军竟用对待俘虏的方法对待朋友!”
“这”多穆刚要开口,白姜以手势制止,示意他稍安勿躁,又问去罹,“为什么要烧虎贲军的粮草?”
“国仇家恨。”
“什么国仇,什么家恨?”
“商氏灭凤都,是为国仇;商晟杀我父,是为家恨。”
“你父亲是?”
“凤都王胞弟,殿下颜鹊!”
“颜鹊?”
“不错,在下颜去罹,正是凤都颜氏仅存的血脉。”
多穆将信将疑;白姜却已了然,她知道颜鹊有个徒弟叫况后去罹。只是这样重大的事情,颜鹊为何不与她商议?竟是几个孩子自作主张吗?
去罹见众人没有反应,更进一步道:“多穆族长,我今日虽说是逃命至此,但去罹早就打算专程拜访,与族长共谋大计了。”
“什么大计?”多穆双眼放光。
去罹低头看看身上的绑绳,“这大计嘛”
白姜会意,“来人,给殿下松绑。”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有人给去罹松了绑,他活动了活动筋骨,才慢条斯理道:“我手下有三万人马,更有金银无数,若族长有志北上,我们何不合作?”见多穆似有动心,他接着道:“颜去罹所求不多,只愿能手刃杀父仇人。”言外之意,地盘钱财都不要。
“三万人马?”白姜轻笑,“杯水车薪而已。”
“可以我凤都殿下的身份,一旦举事,想要召集人马也不是难事。”
白姜笑了笑,若她果真为多穆出力,自然会告诫他要防备这位“凤都殿下”将势力做大,可惜她并非忠心焱部,因而,她也只是笑了笑。
“三万人马何时能到?”多穆心动。
“半月。”去罹道,“现在我的人都在东边,要调过来至少需要半个月。”心道:半月之后,七嵕关之战恐怕早就结束,你焱部也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
“半个月?”多穆皱眉。
“去罹也希望大军能朝发夕至,但是,所以七嵕关一战怕是帮不了族长大忙,不过去罹已将虎贲军粮草烧尽,饿上他们几日,还怕不能完胜?”
“好好好,”多穆大笑,起身走到去罹身边,抱其臂说道,“虽然殿下的大军不能赶来,不过殿下只身深入敌营,烧其粮草,此战若胜,殿下仍是首功。”
“族长的意思是,愿意与去罹合作?”
多穆哈哈大笑,转身对纳木索道:“纳木索将军,快来给我们的朋友道个歉。”
白姜冷眼旁观:她要跟他,单独谈谈。
去罹直觉一道寒光射向自己,习武者的本能,他也很快注意到了白姜。
多穆派人为去罹准备了营帐。深夜,去罹并未安歇。
负手而立,“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一支火烛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暗了。
白姜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样说,只道:“不愧是颜鹊的徒弟。”
“你”去罹猛地回过身去,心下大骇:她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去罹这一反应已令白姜确认无疑,她也不谦让,径直走到椅前坐下,说道:“你不用掩饰,我认识你的师父,我知道你不姓颜,你姓况后,况后去罹;我还知道,”无视去罹越来越白的脸色,“颜鹊其实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去罹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一句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呵呵,”沙哑的笑声,“我的辈分可大着呢,连你师父都要恭恭敬敬地管我叫声‘婆婆’。”
去罹犹豫:信她?还是不信?若不信,为什么她对他如此知根知底?信她,为何颜鹊对她只字未提?
“你来是颜鹊的主意吗?”白姜问道。
“不是。”他仿佛只是本能地畏惧于她的威严。
“我想也不是他,他可没有这些个花花肠子,是花倾之的主意吧?”看去罹不可置信的神情,白姜继续道,“别惊讶,让我猜猜,粮草也没有真的被烧吧?”
去罹不能言语。
白姜轻笑,“你还不信我?若我不是与颜鹊相识,何必在这里啰嗦?”
是的,她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多穆!“婆婆。”去罹抱拳行了个晚辈礼。
白姜点了点头:这孩子心思灵活,又懂礼貌,还真是不错。
“说吧,你来想干什么?说不定婆婆可以帮你。”
“我”去罹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她真的可信吗?可他要盗取桃花烬必然要从多穆那里套话,白姜既是祭司,亦是谋士,即使今晚不告诉她,明天后天她总会知道。去罹咬咬牙,是死是活,赌上一把,“婆婆,我要盗取桃花烬。”
白姜显然愣了一愣,继而问道:“也是花倾之的主意?”
“是。”
银色的面具下浮起深深的恨意:他果然是商晟的外甥!
见白姜沉默,去罹小声唤道:“婆婆?”
白姜起身走到去罹身边,“看你这孩子还不错,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能不能到手,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附耳过来。”
“多谢婆婆指点。”去罹附耳过去——他实在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只是仍然想不通,颜鹊为何不告诉他们焱部大营已有内应?
最后白姜道:“半月后你若盗不走桃花烬,又调不来人马,可就麻烦了。”
“婆婆放心,去罹心中有数。”明日他就去说服多穆五日后发兵,将“饿成病猫”的虎贲军一举拿下,而他得到了白姜的帮助,盗取桃花烬,五日绰绰有余。
白姜看着去罹明亮的眸子,和蔼道:“好,那你早些休息吧。”去罹要送她,白姜又道:“不必送,让人看见不好。”去罹这才只行了个礼罢了。
白姜步出大帐,脚下稍稍一停,微转头,心道:是个不错的孩子,死了,真是可惜
三日之后,焱部大营粮草起火,休整数日的虎贲军搭桥乘船渡过娆水,双方主力正面交锋。多穆当机立断,放弃抢救粮草,誓与左都大军拼个你死我活。焱部因粮草被烧,人人都在激愤之中,以步对骑,竟也未落下风。
拼杀之中,多穆大喊,“火攻,火攻!”他却不知桃花烬已落入去罹手中。
这时西南丘陵忽然杀出一支白衣骑兵,出其不意,背后奇袭,瞬间将焱部阵势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为首两人,一个是左骥,一个是花倾之。
激战之中,斜刺里冲出一人,正是去罹,“三”
“弟”字出口却是随着一口鲜血喷出。
倾之,去罹同时不可置信的看向后者胸口那只滴血的长箭。
战报
【章五】战报
十年前,亦是这一幕,天地间蓦然只剩绯色,红得烈火般的桃花,一片片覆满了、燃烧了璟安的身体;十年后,去罹身后熊熊的火焰,炽烈如那日的桃花。
命运,轮回,重演。被长箭洞穿的记忆,鲜血淋淋:十年前,面对璟安的死,他只能绝望,十年后,面对去罹的伤,他只有暴怒!
“呀——”一声长啸,裂天裂地,直令人寒毛倒竖、肝胆俱裂。
左骥只觉两耳生疼,虎口一麻,刺出的长枪险些脱手。再看赵青,只见他纵身越到去罹的马背上,左臂护着去罹,右手擎着破晓,剑起血迸,剑落头落,一瞬间已砍倒了五六个围攻上去的彪形大汉。左骥心中倏然闪过两个字——神怒!
去罹吃力的睁开眼,阳光、兵刃,白晃晃的耀人眼目,可他却似要陷入永久的黑夜。胸口像横着一把锉刀,哪怕是极微小的牵动都令他冷汗涔涔,痛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倾之的小心翼翼,可终究是疆场厮杀,刀来剑往,坐骑飞驰。
一箭穿胸,那种撕裂心肺的滋味他终于尝到了。他知道,花倾之的大哥,锦都的大公子花璟安就是这样死的,死在他父亲况后封的箭下。而如今,花璟安的弟弟却正拼命护着况后封的儿子,想到这里,去罹只想笑:他的父亲与花氏无仇,却杀了花璟安,花倾之与他有仇,却与他结为兄弟,这么多年,他始终想不通最初是什么让花倾之决定收留他,收留仇人之子——不错,他心甘情愿为他出生入死拼却性命,可他并不觉得这是利用
“三弟”去罹知道这样微弱的声音倾之听不见,可他更知道,若不唤上一声,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摸了摸怀中的桃花烬,或许这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在这之前他们谁都没有想过生死离别,可命运,当真半点不由人。
去罹还记得,倾之说过他的父亲杀了他的大哥,所以他应该还他一个哥哥。他想还,却还不了了,也好,以后再也不用被人以情谊“相胁”了
倾之愤怒之下砍得敌人肢体横飞,然而顾念去罹的伤势,他不敢恋战,退了近敌,拨转马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