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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心理罪系列-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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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哭声回荡在一片安静的天使堂内,许多孩子躲在床上,裹紧了被子。另一个房间里,老人垂下头,轻轻地叹息。

赵大姐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方木过去拉着她的手,递给她一条毛巾。

“大姐,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行么?”

赵大姐擦拭着满脸的泪痕,边哽咽,边慢慢讲述。

“那时候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维维不算聪明,但是也听话、懂事。他8岁那年,有一天突然张皇失措地跑回家,一头扎进卧室就不出来了。孩子他爸问他怎么了,维维战战兢兢地说在学校的厕所里看到鬼了。我和孩子他爸都没当回事,以为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谁知第二天维维说什么也不去上学,说怕再见到鬼。孩子他爸说了几句,最后动了巴掌,孩子才哭哭啼啼地去了。从那开始,维维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每天都无精打采的。老师打电话给我们,说维维在上课时经常趴在桌子上睡觉。我回家追问他,维维说他晚上不敢睡觉,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鬼。没办法,我和孩子他爸只能轮流陪他睡。可是,麻烦又来了……”

赵大姐用毛巾捂住嘴,又呜呜地哭起来。

“过了几天,我发现这孩子不肯吃饭,更不肯喝水,一问才知道他不敢去学校的厕所,怕再见到鬼。后来连自己家的厕所都不敢去了,好几次都尿在床上,拉在裤子里。我和孩子他爸都没什么文化,没想到要带维维去看看心理医生,认为这孩子就是太娇气。有一次他爸爸气急了,硬逼着孩子喝了两大杯水,结果半夜我们被维维的哭声惊醒,他说他要上厕所,孩子他爸陪他去,却发现这孩子怎么也尿不出来,仔细一瞧,维维居然在自己的小机机上绑了根线。我跟他爸赶紧把维维送到医院,医生把线剪断后,他还是尿不出来。医生说这孩子在有意憋着尿,让我们带他到厕所去,慢慢尿出来。孩子他爸硬拉着维维去了厕所,我去楼下交钱,结果我身上的钱不够,就回来找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从厕所里出来给我拿钱,再返回去,孩子就不见了。孩子他爸知道不好,赶快扑到窗边一看,维维就躺在楼下,孩子他爸一着急,也跳下去了……”

赵大姐的脸埋在毛巾里,哭声又起。

“……孩子当时就没了,他爸在医院里挣扎了一个多月,也没了。操办完他们爷俩的后事,我花光了积蓄,又变卖了房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就在这时,周老师找到了我……”

赵大姐渐渐平静下来,“老周给了我工作,还给了我一个住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么了,家破人亡,却又让我遇见这么好的人……”

“是啊。”方木难掩心中的震撼,喃喃地说。

“我现在很知足,”赵大姐擦干眼泪,勇敢地笑笑,“我要照顾好这里的孩子,多积德,老天爷会把我的孩子送回来的,哪怕是他的鬼魂也行。到时候,我要对他说……”

她扭头看看镜框中的孩子,泪水再次盈满眼眶,“……我要对他说,妈妈错了,妈妈相信你……”

方木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夜里9点半了。他不知道廖亚凡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回没回来,就坐在天使堂的院子里抽了一根烟。天使堂,多美好的名字,只是每个天使,都有个受伤的故事。

吸完一根烟,方木走到院子外,上车,发动,车灯点亮的一刹那,他看见廖亚凡就站在车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他看着她,在刺眼的灯光下,廖亚凡显然看不清驾驶室中的自己,但是她丝毫没有抬手遮挡灯光的意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把自己全然暴露在方木面前。

方木关掉车灯,又跳下车。

“你怎么在这里?吃饭了么?”

黑暗中,廖亚凡的眼睛亮得吓人,方木清楚地听到她的牙齿在互相碰撞,宛若碎冰般清脆。冷不防,廖亚凡一把抓住了方木的胳膊,方木察觉到,她在发抖。

“我们这里,天使堂……”廖亚凡的声音如同她的身体一样在哆嗦,“……是不是要拆掉了?”

“你听谁说的?”

“是不是?”廖亚凡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手上的力度也骤然加大,“你告诉我,你不要骗我……”

方木忽然想起下午她曾在外面的墙垛处停留片刻,扭头去看,果真在墙垛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红圈,里面是红色淋漓的一个字:拆。

“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方木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她。然而这句话无疑已经证实了廖亚凡的猜想,她的手一下子松下来,整个人似乎也要瘫软下去。

“快回去吧,赵大姐都等急了。”

廖亚凡的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动。方木叹了口气,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带进了院子。廖亚凡步履轻飘,似乎失去了全身的重量,任由方木把她带进二层小楼,一直交到赵大姐手里。

回去的路上,方木留意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房屋,触目惊心的“拆”字随处可见,这让他感到自己仿佛飞驰在一条行将毁灭的路上。有人以城市的名义毁掉别人的家,尽管有补偿,有新房,可是又有几人愿意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

又有几个天使,愿意离开温暖的天堂?

第二十六章 跟踪

医院的偶遇让方木确信姜德先和谭纪之间有某种联系,这也为他的推断增添了几分砝码:迷宫杀人案、福士玛超市杀人案和市第11中学杀人案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虽然第二起案件的联系不明显,但是第一和第三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互相认识却是事实。当然,如果他们可以称得上犯罪嫌疑人的话。

谭纪有不在场证明,姜德先的作案嫌疑也不明显,但是在方木心中,这两个人的形象在所有嫌疑对象里是最突出的。他从不怀疑自己有察觉犯罪的天赋,但是在罗家海那件事看走眼了之后,多少影响了一些自信。更何况,依据现有的证据,很难把这两人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更别提并案侦查了。

不过从目前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边平关于“赎罪”的思路似乎行不通。警方对与夏黎黎关系密切人员的调查进展缓慢,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多少给方木赢得了一些空间,在他的建议下,郑霖要求技侦部门对谭纪和姜德先的手机进行跟踪定位。从调查结果来看,与姜德先联系的人群中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多是亲属和诉讼当事人。与谭纪联系的人群也差不多,没发现与姜德先交叉联系的人物,但是近一个多月以来,一个手机号码与谭纪接触频繁,每天的通话少达四五次,多则十多次,其间还互通大量短信。

机主的资料很快就调查清楚。曲蕊,女,25岁,汉族,某外资企业营销部副主管,算是个白领。从她与谭纪之间的短信内容来看,二人应该是男女恋爱关系。

鉴于姜德先当日在医院的表现,怀疑姜德先已经对警方的行动有所察觉。这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情,因为姜德先是一名资深律师,他对警方查案的一套了如指掌,如果他有所警觉,侦查工作就很难展开。如果姜德先和谭纪确有联系,那么相信谭纪也会有意逃避侦查,这将使案件的侦破难上加难。于是警方决定调整侦查策略,以秘密侦查为主,重点监控两个人的手机。

这种手段其实是无奈之举,甚至可能有犯罪嫌疑人脱离控制的风险。因为姜德先和谭纪都可能使用其他的手机号码进行单线联系,但是在尚未掌握有力证据之前,也只能姑且为之。

然而这无奈之举,却有了一个小小的收获。警方经过几天的监控后,发现曲蕊与谭纪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从中断的日期来看,恰好是方木和郑霖在医院看到他们之后的第二天。这不得不让方木产生了一个怀疑:如果曲蕊与谭纪仅仅是恋爱关系,与案件无关的话,谭纪大可不必与之中断联系。也就是说,曲蕊也可能有作案嫌疑!

边平提醒方木,也许是二人恰好在当时中断了恋爱关系,毕竟对当今的男女而言,分分合合是常有的事情。方木特意安排了几次对曲蕊的跟踪,前几次跟踪都没有什么收获,跟踪到第五天的时候,恰逢一个周末。曲蕊下班后打车去了一家大型商场,在女式内衣区挑选内衣时,男侦查员怕自己跟进内衣区太醒目,容易暴露,遂要求更换女侦查员,就在交接的时候,曲蕊却消失在监控范围内,手机也关闭了。失去目标后,方木还不死心,又派人在曲蕊家楼下化装成保洁人员蹲守,守候三天后,终于在曲蕊家的一个垃圾袋里发现了一张被撕碎的用餐小票。从点餐的数量来看,消费者肯定不是曲蕊一个人。方木拿着谭纪的照片去了那家餐厅,一名服务员证实当日确实是谭纪和曲蕊在餐厅里吃过饭。

这说明谭纪和曲蕊仍然保持着联系,而且已经对警方的行动有所警觉。由此看来,曲蕊也与案件脱不了干系!

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雪了。这是这个北方城市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不大,仅能给路面覆盖上薄薄的一层白色。而当车辆驶过,那刚刚留存没多久的洁白又荡然无存。雪花被车轮卷起,混杂了尘土后面目全非地落下,变得与路面一个颜色,渐渐消融。

罗家海静静地看着窗外,双眼无神。

沈湘说她出生在一个下雪的日子里,所以一生钟爱白色。方警官说得对,喜欢白色的人往往向往纯洁,沈湘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像窗外飘洒的雪花,美好又脆弱,小小的污垢都能让她毁灭。

为什么有人忍心碾过那洁白平整的雪地?

为什么有人忍心伤害那单纯可爱的女孩?

罗家海的拳头渐渐攥紧,每次想到这些,他都会感到痛彻心肺,随之而来的就是刻骨的恨。都是那个人!都是他毁了自己和沈湘!

罗家海很后悔答应Z先生把自己的事情往后拖一拖。他每天焦躁不安地在这间屋子里走来走去,感举胸中的仇恨好像一个膨胀的气球,它每分每秒都在涨大,压得他无法呼吸!每次离开这里,前往那间路边小店的时候,他都会感到稍稍放松。可是看到Q小姐和J先生如释重负的表情和大仇得了的畅快时,他又感到迫不及待。为沈湘复仇是他留下来——甚至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可是这一天,何时能来到呢?

门忽然被敲响了,长短规律的敲门声让罗家海刚刚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应该是T先生来送吃的东西。

罗家海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Z先生。Z先生看他愣着,微笑着努努嘴,示意他快点让自己进去,好把门关好。

“T怎么没来?”罗家海看着Z先生把手里的两大包东西放在餐桌上,有些不安地问道。

“他短期内不能再来了。”Z先生皱着眉头,随手拿起一条烟扔给罗家海,“听T说,你学会抽烟了?”

罗家海接过烟,眼睛始终盯着Z先生,“出什么事了?”

“警察可能盯上他了。”Z先生略略沉吟了一下,“这家伙在和Q谈恋爱,搞不好连Q都不安全了。”

“J先生呢?”罗家海马上问道。

“他也一样。”Z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上一次的行动,我们有太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那怎么办?”

“没事。警察手里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是以后要更小心些了。”

罗家海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们……也帮助过T先生么?”

“是的。”Z先生看看罗家海,“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包括你,都是‘教化场’的受害者。”

“那他……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Z先生笑笑,从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十几年前,T还只是个小孩子,天真烂漫,跟别的小孩没什么不同。有一天,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男人,他说他是T的爸爸的同事,还直接叫出了T的名字。他问T想不想跟他一起去看武打片,T很高兴地答应了。随后,男子带T去了一家电影院,还给T买了一瓶汽水,可是T喝了汽水后就睡着了,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塞在了座位底下,他拼命爬出来,发现整个电影院已经空无一人。你可以想象,在漆黑一片的电影院里,一个小孩子该多么害怕。他叫,他喊,却没有人回应。他哭着,摸索着东奔西走,却只是一次次撞在那些冷冰冰的椅子上。就这样,直到第二天,进场的观众才发现了昏迷不醒的T。”

“后来呢?”

“T的父母当晚就报警了,可是在T的父亲的同事中没发现那个人。T在家休息了半个月,身体恢复了,可是他从此却失去了一样东西——方向感。”

“方向感?”

“对。”Z先生的表情凝重,“T再也无法分清左右和东南西北。读书的时候他需要父母送他上下学,否则连家都找不到。上大学以后没法参加军训,因为训练队列的时候他就乱转一气,曾被教官训斥,同学也认为他有意破坏集体荣誉。大学四年,他只能跟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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