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煮了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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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再有灵性也听不懂她的话,兀自躲得欢畅。文舒没了耐心,袖子一挽,唰地捞起一尾游得最具美感的鱼儿往案上一扔,捉起大刀啪嗒一声砸在它脑袋上。
鱼儿抽了一下,不动了。
“哼哼,早叫你不要跑了。”文舒龇着牙,利落地刮着鱼鳞,一面照顾着锅灶的火候,动作娴熟得像酒楼里的大厨。
她刀法快速绝伦,动作利落干净,一会儿的工夫鱼儿已经红果果地躺在油锅里。她随手拈了把细盐撒在上面,开始坐等肉香。
热油嗞嗞啦啦地响着,不多时便飘出一股食材被烫熟的香味。那香味缓缓旋升,在文舒鼻尖游来荡去,勾得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香味悠然平缓,带着股子轻灵,是文舒最爱的红尘香,每每都会抚平她狂躁、暴走的情绪。
她心中重归踏实平静,盯着锅中的鱼肉沉思片刻,握了握拳:她一定要把这条鱼煎出甜味儿!
可是,要用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肉香中带着甜味呢?她做饭不喜各种材料,总觉得那些材料能掩盖住食材本身的味道。可是这样一来,想做出各种各样的味道,就无比困难了。
她微微闭眼,开始调节自己的情感。渐渐的,脑中摸索到一缕灵妙:微甜,是不是当初他陪她练剑,为她端茶递汗巾的感觉?那些影像在她脑中一一闪过,最终停留在那一刻,文槿回来的那天。他站在爹的身后,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阿槿,眼睛里的火热似要喷薄出来。
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她敲敲额头回过神来,拿铲子给鱼翻了个面。唔,这一面似乎已经熟了,淡淡的金黄色,配着浓烈的香味,很好吃的样子。
她夹起一块肉抵在舌尖,只一下就愣了:肉,是苦的,一点都不甜。
“师叔?”她愣神之际,厨房门口走来一个少年,正是拜师回来的凤鸣。
“嗯,什么事?”
凤鸣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声音很低沉:“文姐,对不起。”
文舒僵了一下,笑了:“这话言重了,你何曾对不起过我?”
凤鸣默了片刻,一撩袍子跪下了:“文姐,我曾说要拜你为师,现在却拜了师父为师,是我背信,对不起。”
文舒没动:“阿槿武功比我好多了,人也风趣,你跟着她再好没有,起来吧。”
“多谢文姐体谅。”凤鸣起身面向门外,沉沉道:“文姐,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么?”
“她其实不是病死的,她是伤心失望而死。先是心死,继而身死。”温柔的阳光洒了他满脸,却半点也没柔化他的轮廓,坚硬得像铁石一样,“我娘其实是被我爹害死的。我爹娶了她,却养不活她,便去奔仕途。后来他做了官,发达了,却托人捎来一纸按了手印的和离书。”
“那么多年过去,我娘其实早有预感。只是不甘他连我这个亲骨肉都不要,势要找他讨个说法。结果路途遥远,心中怨气不得发,郁郁而终。”
他说到这里,半转过头来,眸光灼灼地看着文舒道:“文姐,我要给我娘报仇,我需要一个好的前程。跟着师父,我想我能得到我要的前程,便只能对不住你了。”
“那,便祝你早日得到你要的前程。”文舒淡淡说出这句话,便不再看他,低头倒弄自己的鱼。
不过说了会子话的工夫,鱼儿居然煎糊了。文舒扭了块焦糊的肉放进口中,细细品了一会儿,眼睛模糊起来。
她总算知道,为何她第一眼看到凤鸣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凤鸣像一个人——他像当年的仲轩。
想到仲轩,她心中又是一揪。那时,他被父亲领进门,眼珠漆黑闪亮,又冷又倔,她当时便觉得他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那时,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可是后来,是什么又导致她对他的感觉变了呢?是什么让她习惯了他,喜欢上他,离不开他,立誓他不娶她便不嫁?
因为,他给过她温暖吧?在她被父亲、母亲、师兄弟冷淡的日子里,他悉心地照料她、关怀她。她,正是被这些温暖蒙蔽了心吧?
仲轩他,其实同凤鸣一样,就是为了奔个好前程吧?而她又是镖局的大小姐,得到她的青睐,他便前程似锦吧?呵,怪不得文槿回来时,他看她的眼神那样明亮热切。
这样一个人,她却为他挡了一剑,差点丢了性命。是她傻,是她瞎了眼睛么?不,不,她替他挡那一剑,只是为了护镖。因为他武功比她好,她死了没关系,他死了镖却肯定会丢。
她心潮涌动,气息忽急忽缓,蓦地又想起她回来那天,仲轩惊喜异常的看着她说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想起父亲把他们叫进书房,责怪她碍事,说如果不是她镖根本不会丢。
仲轩,你到底如何跟爹说的,以至于爹那样责怪她?明明是她替他挡了一剑,明明她昏死过去之前他没有想到救她!
她脑中纷乱一片,始终不敢相信,仲轩居然是那么卑劣阴险之人。
“她爹啊,你说咱家舒儿的脸弄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啊,还有没有医好的可能?”文夫人一面服侍文忠更衣,一面叹气道。
“医好?有可能啊。”文忠掀开被子,缓缓躺下。
“真的?”文夫人闻言激动不已,不停地晃他道:“那你赶紧说,怎么才能医好她的脸?”
“好办,你去神医山庄,随便拉出来一个老头子就能医好她的脸。”文忠拨开她的手,平躺着道。
文夫人惊喜的神情一下子散尽,塌了双肩:“神医山庄,那是为皇室效忠的地方,我们小老百姓哪里请得动?”
“我反正把法子跟你说了。”文忠吐出一句,闭上眼睛便要睡去。
文夫人心焦得不行,推着他不让他睡:“那你说,舒儿以后怎么办嘛?她脸这样子,怎么嫁人啊?”
文忠晓得她的脾气,不给她个答案,她是不会让他睡的,便道:“那要不,广发帖子开个英雄会?来的青年才俊全都挑挑?”
“这样行吗?”文夫人疑惑地看着他,“青年才俊,能看上她吗?你看她相貌不好,武功不好,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厨艺了。可是嫁到人家家里,用得着她下厨吗?”
“那你说,怎么办?”文忠累了一天,困得不行,没耐心陪她说话。
文夫人拧了他一把:“你一点都不关心她!她不就是没槿儿天分好吗?你至于这么冷落她?”
“我哪有冷落她?是她自己缩在一处,从来不在我面前献乖好吧?”文忠莫名其妙得紧。
“那要不是你老说她笨,她能自己躲起来练功?”文夫人一想到文舒那张疤痕纵横的脸,就心酸得不行,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文忠本想继续反驳她,见状也不由软了下来,哄她道:“那你说嘛,怎么办?”
“要不,我找媒婆要些小户公子的画像?咱们挑个品行好的,然后添上丰厚的嫁妆,舒儿嫁出去不难吧?”文夫人揩揩眼泪,询问道。
“嗯,是个好法子。”文忠困得不行,寻思着有话明天说也不迟,遂哄着她熄了灯睡去。
半月后。
“舒儿啊,你到娘房里来一趟。”午饭过后,文夫人拍拍文舒的肩膀,神秘笑道。
“嗯?好。”文舒放下饭碗刚要走,便被她叫住,好奇地随在她身后,“娘找我什么事?”
“你来了就知道了。”文夫人掩嘴一笑,直至走到卧房,才从床头拿起几张画卷,展开递给她道:“呶,这是李家公子,你瞧瞧如何?”
“什么如何?”文舒摸不着头脑。
“嗨,傻丫头。”文夫人摸摸她的脸颊,指着画卷上衣袂飘飘、清高淡雅的男子道:“这李家公子今年二十六岁,满腹诗书才情,舒儿觉得如何?”
“娘,你这是干嘛?给阿槿找男人?阿槿还小,又是个有主意的人,你别白费心思了。”文舒瞅了眼那画上的男人,笑道:“再说,阿槿才不会喜欢这种酸儒。”
文夫人轻轻在她头上扇了一巴掌,好气又好笑:“是给你找婆家!傻丫头,你不是最喜欢这种会念诗吟句的公子么?瞧瞧,如何?”
文槿满头黑线:“娘,看画能看出什么来?这都是画师精心粉饰过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孩子,这人要是不好,娘哪能挑来给你看?这些都是娘千挑万选出来的。”文夫人戳戳她的脑门子,“你若不喜欢,咱把画像还了就是。不过若对哪个看上眼,咱也好去偷偷观察观察呀。”
文舒有些不乐意,反驳道:“娘啊,他都二十六了还没娶妻,指不定哪有毛病呢。”
“什么叫有毛病?”文夫人也有些不高兴,“你瞧瞧伯棠跟仲轩两个,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五,不也没娶妻?他们两个可哪里有毛病?真是的,人家李公子这叫先立业再成家。”
文舒听到仲轩二字,心一下子沉郁下来,起身便走:“我不嫁!”
“你个小没良心的,不知好歹!”文夫人气得也扔了画像,指着她的背影道:“老娘稀罕贴你的冷屁股啊?日后嫁不出去还不是靠老娘养你!”
文舒尚未走远,闻声驻了脚步,背对着她高声喊道:“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
“你拿什么养活你自己?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还真当天下无敌了?”文夫人恼她不省心,一时口快,脱口而出:“要么你就自己去挑情郎,要么你就证明能养得活自己。否则,就乖乖听老娘安排!”
文舒气得浑身发抖,跺了跺脚,一头冲出门去:她还真不信,她就养不活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下章男主出来哟~~会很欢乐很欢乐哟~~于是,有木有人撒花花迎接男主呢?
第 7 章 迫娶
“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嫁的?”文舒被母亲指骂一通,心中很是憋屈,星辉国不嫁人的女儿多了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不被世俗接受的事情,怎么她不想嫁人还不行了?
她心中烦乱,一路冲出家门跑到大街上,看着四周熙来攘往的人群,漫指一个方向便抬脚往前走。走着走着,居然出了城门。
如今是初春季节,城外漫漫一片柔嫩的薄绿,星星点点映入眼中,叫人的心也跟着轻软起来。呼吸着清新凉爽的空气,文舒躁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母亲是为她好,她知道。可是她才二十岁,尚能再逍遥两年,嫁那么早干嘛,到婆家受气去啊?
她随手折了条柳枝,一面绕在指尖转圈挥扬,一面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母亲虽是好心,却不一定办出好事情来。且不说那画卷上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单说她自己,就她现在这张脸,那不得来一个吓退一个?余下没跑的,要么是瞎子,要么是身残的,要么对女人没性趣,要么就是纯粹冲着她的嫁妆而来。
就这样的人,她嫁过去有什么好果子?独守空闺?被人暗地里嘀咕奚落?尤其冲着她嫁妆来的那些个,把她的嫁妆挥霍完之后,不得把她卖了?
其实那些她都不怕,一来她有娘家,二来她有傍身武功,被卖了什么的半分可能也没有。可是,她怕麻烦!明知是麻烦,她干嘛去惹呢?这样一来,嫁人实在不是件好事情。
可是,娘方才指着她的脊梁骨说要么她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带回家,要么证明她能养活自己,却教她心中生了股拧劲儿,一定要让她服气才好!
她深思许久,总算勉强有了两个选择:一是给人做厨娘,二是接单子走镖。前者,她在煮饭方面有天分,尤其她热爱捣鼓食材,每每闻到食材被烹熟的那种香味,心中就满满的都是爱。后者,好歹她也是个二等镖师,又有数年走镖的经验,不怕接不着生意。
那么,这两个做哪个好呢?她微微蹙眉,抬起迷蒙的眼睛,想从大自然中找出些许指引。然而这一抬头,蓦地驻了脚步:前方有一条河,河畔散落着数棵梨树,梨树下坐了名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一身白衣,如墨的乌发披了满肩,眉眼间覆了条四指宽的锦带,正倚着树干仰头喝酒。
她离得不远,清楚看到他优雅的脖颈上来回滑动的喉结,上上下下,像荡在枝桠的浑圆青枣,在风中来回晃动,勾得人心痒,极是撩人。
悠悠有风吹过,他肩上的发丝随之飘卷,偶有几根触到颊上,愈发衬得他肌肤如玉。
文舒心头一动,说不清是细雨洒落湖面,还是蜻蜓嬉戏水面,总之轻痒挠心,情不自禁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这位公子,可有娶亲?”
白衣青年只顾仰头喝酒,似并未听到。
文舒微微皱眉:这公子该不会不仅眼盲,而且耳聋吧?提声试探道:“公子为何不回小女子的问话?”
这是谁家姑娘,好生厚脸皮!白衣青年不愿同她掰扯,抬手冲她所站的方位挥了挥,示意她识趣些,别再打搅他清静。
文舒不动,再度开口道:“公子,我嫁给你可好?”她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求亲什么的,真是很有意思。略一偏头,勾唇又道:“公子,我想嫁你。”
白衣青年本来极不耐烦,然而听了此话,却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