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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隔离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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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么我不怪你。”
  在见过彼得?布林之后能够大声地笑是一种解脱。泰迪怀疑自己实际上跟她有点*的意味。跟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用斧头杀人的凶手。事情就是会变成这样,多洛蕾丝。但他并没有觉得太糟糕,仿佛经历了两年漫长而黑暗的哀悼后,也许他有资格做些无伤大雅的打情骂俏。
  “如果出去,我能做什么呢?”布丽姬说,“我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听说有炸弹。炸弹能把整个城市炸成废墟。还有电视机,是这样称呼,对吧?谣传说每个病区都会有一台电视机,我们能从这个盒子里看节目。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从盒子里面传来的声音,盒子里面看到的面孔。我每天听够了各种声音,看够了各种面孔。我不需要更多的噪音。”
  “你能跟我们讲讲雷切尔?索兰多的事情吗?”恰克问道。
  她顿住。事实上,应该说是突然语塞。泰迪注意到她的眼睛稍稍上翻,仿佛正在脑海中搜索正确的文件,于是泰迪在记事本上草草写下“撒谎”,写完立刻弯起手腕挡在那两个字上面。
  她的措辞变得更加谨慎,给人死记硬背的感觉。“雷切尔人很好。她不跟别人来往。她经常说起下雨,但大多数时间她都不说话。她相信自己的孩子都活着。她以为她还住在伯克郡,而我们是她的邻居、邮递员、送货员,以及送牛奶的。很难让人去了解她。”
  她垂着头说话,说完后不敢直视泰迪的眼睛。她的目光在泰迪脸上匆匆扫过,随后她看着桌面,又点上一根香烟。
  泰迪想了想她刚才的话,意识到她对雷切尔幻想症的描述和昨天考利对他们说的简直一字不差。
  “她在这里待了多久?”
  “嗯?”
  “雷切尔。她跟你在B区待了多久?”
  “三年吧?我想差不多。我没有时间概念了。在这个地方很容易这样。”
  “那她之前在哪里?”泰迪问。
  “我听说是在C区。我想,她是被转过来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隔离岛 7(7)
“但你不能确定?”
  “不能。我……同样,没什么概念了。”
  “确实。你上次见到她时,有没有发生不寻常的事?”
  “没有。”
  “是在小组治疗的时候吧。”
  “什么?”
  “你上次见到她,”泰迪问,“是前天晚上小组治疗的时候。”
  “对,是的。”她连连点头,在烟灰缸边缘掸下一些烟灰,“在小组里。”
  “然后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楼回房间。”
  “和甘顿先生一起,没错。”
  “那天晚上希恩大夫情况如何?”
  她抬起头,泰迪从她眼中看到困惑,或许还有几分恐惧。“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希恩大夫在场吗?”
  她看了看恰克,又望了望泰迪,牙齿紧紧咬住上唇。“是的,他在场。”
  “他怎么样呢?”
  “希恩大夫吗?”
  泰迪点点头。
  “他还好。他人很好,很帅。”
  “很帅?”
  “是啊。他……长相还不赖,我妈以前常这么说。”
  “他有没有*过你?”
  “没有。”
  “有没有侵犯过你?”
  “没有,没有。希恩大夫是个好大夫。你说那天晚上?”她思忖片刻,“那晚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我们讨论了,呃,愤怒的处理方法吧?当时雷切尔抱怨说下雨。希恩医生在小组解散前一刻离开。然后甘顿先生带我们上楼各自回房,于是我们上床睡觉,就这样。”
  泰迪在“撒谎”二字下方写下“有人教过”,然后合上封皮。
  “就这样?”
  “是的。第二天早上雷切尔就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
  “没错。我一睡醒就听说她逃走了。”
  “但那天晚上呢?大约在半夜十二点左右——你听到了,对吗?”
  “听到什么?”她掐灭烟蒂,挥散飘荡在空气中的余烟。
  “骚乱啊。就是有人发现她失踪的时候。”
  “没有。我——”
  “人们大喊大叫,警卫从四面八方跑进来,还有警报也响起来。”
  “我以为是在做梦。”
  “做梦?”
  她迅速点点头。“是啊,以为是场噩梦。”她望着恰克,“能给我倒杯水吗?”
  “没问题。”恰克站起身四下张望,看到餐厅后面的钢制饮料机旁堆着玻璃杯。
  一名杂工从椅子上起身,“执法官?”
  “我就去倒点水。没事。”
  恰克走到机器前,挑了个玻璃杯,用了几秒钟时间判断哪个喷嘴出牛奶,哪个出白开水。他抬起一个像金属的厚实把手,就在那一刻,布丽姬?基恩斯抓起泰迪的笔记本和笔。她用眼神示意他别动,翻到一面空白页,在上面匆匆写下什么,然后合上封面,把笔记本和笔推还给他。
  泰迪疑惑不解地望着她,但她垂下目光,漫不经心地轻抚着烟盒。
  恰克端着水回来坐下。他们看着布丽姬喝下半杯水,然后她说:“谢谢。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有点累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名叫安德鲁?利蒂斯的病人?”泰迪问。
  她脸上毫无表情。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这张脸已变成雪花石膏像。她的双手平放在桌面上,仿佛一拿开,桌子就会飘到天花板上。
  泰迪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他敢发誓她的眼泪就快掉下来了。
  “没有,”她说,“从来没听说过他。”
  “你认为有人教过她怎么说话吗?”恰克问。
  “你不认为吗?”
  “好吧,听上去有点像是被迫的。”
  他们正走在阿舍克里夫医院通往B区的过道上,由于屋顶的遮盖,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雨滴落在身上。
  “只是有点?好几个地方她的用词都和考利一模一样。我们问她小组治疗的话题时,她停顿了,然后回答‘愤怒的处理方法吧’,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就好像她在参加测验,昨天晚上临时抱了佛脚。”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隔离岛 7(8)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就怪了,”泰迪说,“我只有各种问题,每半小时就产生一个,感觉还会有三十个。”
  “同意。”恰克说,“嘿,我有个问题问你——谁是安德鲁?利蒂斯?”
  “被你注意到了,嗯?”泰迪点燃一根打扑克时赢来的香烟。
  “你问了我们谈过话的每一个病人。”
  “我没问肯和蕾奥诺拉?格兰特。”
  “泰迪,他们连自己生活在哪个星球上都不知道。”
  “确实是这样。”
  “头儿,我可是你的搭档。”
  泰迪背靠着石墙,恰克和他一样。他转过头,看着恰克。
  “我们才刚认识。”他说。
  “噢,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恰克。是真的。可在这件事上我违反规定了。是我主动要求接手这一案子的。早在它以电报的形式到达外勤分局的时候。”
  “所以……”
  “所以我的动机并不是完全公正无私。”
  恰克点点头,点燃一根烟,思索了一阵。“我的女朋友,朱莉——她叫朱莉?竹富——和我一样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连一句日本话都不会讲。真是见鬼,她父母往上数两代,早在那时就来到美国了。可是他们把她关到集中营里,然后……”他摇摇头,把烟蒂扔到雨中,拉出他的衬衫,露出右臀上方的皮肤。“你看看,泰迪。看我另外一道疤。”
  这是道长长的疤痕,像凝胶一样颜色很深,有拇指那么厚。
  “这也不是打仗时留下的,是在当联邦执法官的时候留下的。当时我在塔科马冲进一扇门,我们要抓的那人用刀子捅了我。你敢相信吗?一把该死的刀!我在医院里待了三个星期,好让他们把我的肠子缝回去。这是为了联邦法警局,泰迪。为了我的国家。后来他们就把我从老家撵出去,仅仅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有着东方肤色和眼睛的美国女人?”他把衬衫塞回到裤子里。“去他妈的!”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泰迪过了一会儿说,“我敢肯定你是真心爱那个女人。”
  “就算为她去死,”恰克说,“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泰迪点点头。他知道的世界上最纯洁的感情莫过于此。
  “别就此放弃,小子。”
  “我决不会放弃,泰迪。不会的。但你得告诉我,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安德鲁?利蒂斯到底是什么人?”
  泰迪把烟蒂扔在石头过道上,用脚后跟踩灭。
  多洛蕾丝,他心里想,我得告诉她。我一个人完成不了。
  在我犯下这么多过错之后——总是酗酒,总是让你独守空房,让你失望,让你心碎——如果我能够弥补其中任何一件……也许现在正是时候,这是最后的机会。我要做一件正确的事,亲爱的。我要补偿。别人也许不会理解,但是你会。
  “安德鲁?利蒂斯。”他对恰克说,话语却堵在干涩的喉咙中。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嘴里有了些唾沫,再次开口……
  “安德鲁?利蒂斯,”他说,“是我和我老婆以前住的那幢公寓里的维修工。”
  “嗯。”
  “也是个纵火犯。”
  听到这句话,恰克注视着泰迪的表情。
  “然后……”
  “安德鲁?利蒂斯,”泰迪说,“点燃了火柴,引起了那场火灾——”
  “该死的真见鬼。”
  “害死了我老婆。”
   。。

隔离岛 8(1)
泰迪走到过道边缘,头探到顶棚外面,让雨水打湿脸和头发。他可以在下落的雨滴中看见她,消失在雨点撞击地面的那一刻。
  那天早上,她本来不想让他去上班。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她莫名其妙地变得易受惊吓,动不动就失眠。这导致她全身颤抖,头脑糊涂。那天闹钟响过之后,她挠他痒痒,然后提议关上百叶窗,把白天的光亮挡在外面,整天都不要下床。她拥抱他的时候抱得太紧,太久,以至于他都能感觉到她手臂的骨头压着他的脖子。
  他淋浴时,她来到他身边,但他太过匆忙。已经迟到了,而且还像那些日子里经常有的那种宿醉的症状。他的头湿透了,如同钉子钉进去一般疼。她的身体贴在他身上,感觉好像砂纸。莲蓬头里喷出的水则猛烈得像BB弹。
  “留下来吧,”她说,“就一天嘛。一天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温柔地把她抱开,伸手去拿肥皂,试图露出笑容。“亲爱的,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她把手探入他两腿间。“这里,把肥皂给我,我帮你洗。”她的手掌在他那里滑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胸膛。
  他试着不推开她,尽可能轻柔地抓住她的双肩,将她举起,放到距离一两步远的地方。“别,”他说,“我真得走了。”
  她笑了几声,又试图贴到他身上,但可以看到她的眼神越来越绝望。要快乐,要不再孤单一人,要回到过去的美好时光——回到他工作过于忙碌、饮酒过度之前的那些日子,回到她某日早上醒来发现这世界太明亮、太喧嚣、太冰冷之前的那些日子。
  “好吧,好吧。”她向后靠。现在他可以看见她的脸,水在他肩头溅开,模糊了她的身体。“我要跟你讲定条件。不要一整天了,宝贝。不要一整天。就一个小时。就迟到一小时吧。”
  “我已经——”
  “一小时。”她说,又抚弄着他,现在手上沾满了肥皂。“就一小时,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我想要你在我身体里的感觉。”她踮起脚尖去亲他。
  他快速啄了一下她的双唇,说:“亲爱的,不行。”然后他把脸转向莲蓬头。
  “他们会不会把你召去支援前线?”她问。
  “嗯?”
  “去打仗。”
  “去打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国家?亲爱的,还没等我系好鞋带,战争就结束了。”
  “我不知道,”她说,“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人会去那里。我的意思是——”
  “因为北朝鲜的军队并不是凭空变出那些军备来的,亲爱的。他们是从斯大林那里弄来的。我们必须证明我们吸取了慕尼黑的教训,当时本应该阻止希特勒,所以我们现在要阻止他们。在北朝鲜。”
  “你会去。”
  “如果他们召我去,那我就必须去。但他们不会的,亲爱的。”
  “你怎么晓得?”
  他在头发上涂抹洗发水。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她说,“他们为什么不能相安无事?这个世界就要被炸毁了,可我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被炸毁。”
  “会。你看看报纸——”
  “那就别看报纸了。”
  泰迪冲掉头发上的洗发水,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双手游走在他的腹部。“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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