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蛇变-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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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色表现让我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声名最为鼎盛的最年轻的法医官。由此,我也认识了很多上层社会的人物,并成为他们的座上贵宾。
当时我还年轻,工作以外的五光十色的生活还是很吸引我,上层社会的富有和风光也十分让我羡慕,虽然我没有忘记自已的本份,继续努力工作,可是厄运就这么来了。
有一次,正好赶上我休假,有一个一直在追求我的富家公子邀我去国外一同游玩。我当时工作正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大脑极度缺氧,工作也没有兴奋点,我想也好,就趁这个机会去换一下脑子放松一下神经,于是就答应了他。
我们去了塞班岛,在那里的最后一天我们有幸观赏到了一个中国魔术师的精彩表演,那个魔术师就是你的爸爸雷克。
那是一次贵族的聚会,演出是在一个很大的歌剧院里,但并是谁都能进去,他们并不卖票,来的人全都手持通行证,剧场外甚至有保镖把守。我听说,买那一张通行证的钱贵得吓人,可以买两块金子了。那个富家公子跟我说,这个魔术师与外面好运庸俗的耍魔术的人不一样,他变的魔术绝对称得上一绝,甚至有很多人私下议论说这个叫雷克的人虽然表面上称自已是一个魔术师,事实上他所变的是不折不扣的幻术,那是魔鬼的法术。
阿杏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像失了魂一样。
是悔?是恨?
是痛苦?是悲伤?就像那在塞班岛看到的“魔术”,何尝不是魔鬼的法术?
她坐在一边,静静听着阿杏继续诉说。
你父亲站在舞台上的时候真是万人景仰、风光无限,所有的人都为那些美仑美奂、令人真假难辨的魔术所倾倒,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魔术还是法术。当你父亲最后站在台上谢幕的时候,台下万众欢呼,所有的人都起身热烈呼喊他的名字。
你可能无法想像,你父亲变的魔术和一般魔术师的那种弄虚作假的魔术不同,他的每一个魔术都刺激而令人咋舌,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好像有神灵在暗中相助一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世上竟会有这样的“魔术”。
塞班岛的最后一夜真是让人难忘,那一夜让我大开了眼界,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奇幻的魔术,我甚至都觉得以前自已的见识太短了。更让我感到惊喜的是,我们在回国的时候竟然意外地和你爸爸同坐一班飞机,当时我们聊得很愉快,互相留下了联系的方式。
回国以后,我又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当中,每天从早忙到晚,很快就把塞班岛的事淡忘了。可是没多久,我突然接到了你爸爸的电话,他友好地约我出来聊一下,说有事相求,于是我就去了。就是这一次的聊天,完全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
那天从一上车你父亲就支开了司机,他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次秘密的谈话。
那天我们在你父亲的车里呆了很久,你父亲不停地抽烟,一支接一支的,眉头一直紧锁,就好像有浓得化不开的愁苦,整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不振,和我然塞班岛印象中的那个光芒万丈、神采飞扬的魔术师前后判若两人。当时车里那种压抑的气氛几乎让我想到要逃跑,可我还是努力坚持了下来。
后来你父亲终于下定决心跟我开口了,就像我现在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跟你说这件事一样。
唉—!阿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太顺利,成功来得太快,就注定要受到上天的嫉妒,承受上天降下的灾难。
而阿杏恰恰是很不幸的那个,她始终没能平安地度过那一劫。
她扭头看了看雅问。雅问的眼睛又大又圆,就像孩子一样充满了天真与好奇。虽然雅问很小的时候就被太太送走了,一直没有回过家,这些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但她还是觉得雅问比她幸福太多了,因为雅问少掉的只是一份可以容待日后弥补的关怀,而她,却是因为一脚迈错而整个毁掉了自已的人生。
接下来的事,说起来更有许多的沉重:
那个时候,你爸爸有一个助手,是一个从小就被别人遗弃的孩子,你爸爸好心收留了他,还给这个小男孩取了个名字叫“阿柳”,让他从小就跟在身边,长大后就让阿柳做了他的工作助手。
阿柳是一个非常善良也非常单纯的孩子,他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不明白人的一切险恶用心,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只知道听话。而且他天生就是个大力士,七岁的时候,他自已就能扛起二十斤的面粉袋。可这个孩子唯一的缺陷就是有些弱智。
你爸爸很疼爱他,而阿柳也很爱你爸爸,成天形影不离地跟在你爸爸身边 “爸爸、爸爸”地叫,就像一个小跟屁虫似的。
噢对了,你爸爸收养阿柳的那段日子也正是你妈妈把你送走的时间,阿柳比你小两岁,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管你叫姐姐呢。
阿杏的话着实让雅问感到惊讶:那时候爸爸来看她,一次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叫阿柳的小男孩,甚至她这次在家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任何人提到过阿柳的名字。
阿柳曾经在这个家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会没有人提起他呢?家里甚至连一张他的相片都没有,所有有关阿柳的证明都是一片空白。难道他们都把阿柳忘记了吗?还是故意不再提起他?
阿杏看见她在出神,于是问到:“你还在听我说吗?”
“啊?”她回过神来,“是,继续说吧。”
那天你爸爸在车里跟我说的事就是和柳有关的。
那次寒班岛之和地,你父亲有机会认识了一位当地的土著巫师,那个巫师有一种只在他们巫师中流传的秘药,吃了这种药十天之后,服药的人全身的皮肤就会石化,他的皮肤会像石头一样硬,也就是说,他会成为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就成一个“石人”,但是他的身体还和以前一样能跑、能跳,关节也能像正常人那样随意弯曲。所以当地的土著巫师常用这种药给自已的奴隶喝下去,并且对他们施以咒语,让他们终身为自已所奴役,并且利用这些人来抵御外族入侵。可是吃了这种药以后,吃药的人每天会有一次全身性的休克,这个时候必须用针不停地刺他头顶的穴位。
你爸爸也许是被鬼迷了心窍,当那个土著巫师把那个小药瓶拿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要用这种药来完成一个魔术。也许人为了名和利都会身不由已吧,尤其是一个已经坐上高位的人,想要保住自已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不被别人抢走就必须要想出很多别人想不到的法子才行。后来那个土著巫师就经极其高昂的价格把这瓶药卖给了你的父亲。而你父亲找到我自然就是看中了我懂医术,希望我能协助他。
当时我一口就拒绝了,我认为给人吃下这种古怪的药物,让好好的一个人肌肤化石是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我不能忍受这种残忍的做法。发明这种药的人,一定是被邪恶和欲望填满了头脑,想利用吃这种药来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我想你父亲也是和他们一样中邪了。当时我坐在车里看着你父亲的那张脸,从来没有觉得那么的陌生和可怕。
你父亲眼里的哀伤越来越深,他对我说,他老了,再过个几年就会完全退出这个圈子,很快所有的人都会忘记这个曾经受万人仰慕的“魔术大王。”你父亲的语气很是落寞,带着深深的失望,那一刻我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狐独踟蹰的样子,不知怎么我竟然鼻子酸了,我想哭,我想起了最疼爱我的爷爷,还有我一辈子都郁郁不得志的爸爸。你父亲说他的三个儿女都不会练魔术,所以只要他一隐没,雷氏家族的魔术史也就此终结了。就算是为了家族,他也希望能最后再风光一次,不留下任何遗憾。
我想我那时候可能也是被鬼迷了心窍,一向刻板而有原则的我竟然被你爸爸的话打动了,我动了恻隐之心,有一些动摇了。这时你父亲对我说他今天来见我之前已经给阿柳吃下了那种药,如果我不去帮助阿柳针炙头顶的穴位那么他一会儿药性发作就会有生命危险。当时的情况真是骑虎难下,我左思右想还是先救人要紧,于是就跟着你爸爸回了家帮助阿柳施针。
那天阿柳平安地度过了难关,后来你爸爸从屋子里拿出了一箱钱,他对我说只要我肯帮他,让他顺利完成这个魔术,这一箱钱都是我的。而且这个魔术一旦练成,又将是一个登峰造极的完美,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忘了我的功劳。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那么大一个箱子,满满的一箱子。我并不是个爱钱的人,但是也禁不住有点眼花。
你父亲说他已经做好决定了,一定要练成这个魔术,因为现在也不可能回头了。他说阿柳的人生反正也是他给的,阿柳本来就是一个弱智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做不做一个“石人”包括以后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没有什么关系。况且他只是想用阿柳来帮助他完成这个魔术而已,又不是要伤害阿柳,没准变成一个“石人”对阿柳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像阿柳这样老实可欺的孩子,变成“石人”既不会影响他的生活还可以保护他少受很多欺负,对我们来讲是不可思议的事,可阿柳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也许以他来讲是上天的恩赐也不一定。
眼前的一箱子钱和你爸爸的这一番话终于让我做出了决定。我想我又不是害人,相反施针是为了救人,每天只是过来给阿柳施施针,又不损失什么,就可以得到这么一大笔钱,而且这样的事儿错过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要后悔,再说药也不是我骗阿柳吃的……鬼迷心窍!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 !我也没想到我会冒出这种想法,我想阿柳反正也是个傻子,一辈子也只能跟在你爸爸身边过了,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杏渐渐激动起来,苍白的嘴唇不住在颤抖。尘封十年的往事,回忆起来仍然像在昨天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一切都还是新的。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自已说过的每一句话、雷克的每一个表情,还有阿柳看着她时的那一片空茫的眼神。
她是臣服于金钱了吗?
她当年那么做是不是在救人?
她真的好后悔为什么当年就一古脑儿地想出了那么多的理由来说服自已!
“如果你当时不给阿柳施针,他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啊。再说你不做爸爸也会找别人做的,你何必这么自责呢?”雅问看着她说。
她无奈地笑笑:“你不会明白的,你现在的想法和我当年一样。可是,阿柳最后还是死了。”
“阿杏,你又不是成心想害死他的,你原本也是想救他的呀。包括爸爸,他也不想害死阿柳的,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事情竟然发生了变化。”雅问拼命想着借口,自已都分不清是想说服自已还是想说服阿杏。
“可是、可是后来发生的事……”
那个土著巫师竟然欺骗你爸爸!十天过后,那瓶药根本就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想想也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能让人肌肤化石的药呢?可是阿柳,他吃了那种奇怪的药以后,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令人恐怖:头发开始大面积脱落,双眼视力急剧下降,甚至连摆在他面前只有一米远的桌子都看不见了;于此同时,他的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有时候暴躁异常,抓到什么东西都想毁了,破坏欲十分强烈,有时候却又软弱得不堪一击,哪怕是轻轻呵斥一声也会吓得他哇哇大哭。
还不止如此,他身上的皮肤虽然并没有变得和石块一样坚硬,却开始不停地红肿、脱皮,那些皮脱了一层又一层,好像永远都脱不完似的,脱过皮的地方又奇痒难耐,我帮他用了很多止痒的药膏都无济于事,他每天都用手不停地去抠,抠到血流不止。
我渐渐开始无能为力,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是阿柳的病情却以飞快的速度一天天加重。这期间你爸爸曾飞回塞班岛去寻找那个土著巫师,可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开始害怕,直觉告诉我,阿柳会死去。
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我针刺的穴位反倒加重了那些药的毒性,可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查出原因。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感到了自已的渺小与无助,我想我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