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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幸存者为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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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如今,陆衡舟用如此轻缓的声音问她,你当初为了那些食物,杀了人,对么?

    如是想来,他那个时候,分明就已经猜到了经过。

    君彻下意识地就要否定,然而否定的话卡在嘴边,在陆衡舟的目光中,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那一次本来只有他们在等,等到游戏结束的时候,他们运气不错,发现那个游戏全灭了,留下一大箱子没有主人的食物。当她欣喜若狂地决定带回去这一箱食物的时候,有一群混混模样的人出现了,凭借着人多,一拥而上拖住他们,另外几个人抱着那些食物就走。

    那是她在无域之中,第一次拔出铳来,第一次开了铳,第一次杀了人。

    “是……”她的声音很低,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无论如何没办法有底气地说出这句话。

    无论多少次,孤告诉她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也无论她后来杀人杀得多么冷血无情,然而对于第一次开铳,在心底深处还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就如同无数久经风尘的女子,仍旧无法原谅第一个负心的男人、也不敢面对第一次放纵的对象一般。

    那是心底里最无法缓释、也最不足为外人道的伤痛,永远鲜血淋漓,绝不会结痂愈合。

    陆衡舟听到这个回答,慢慢蹲下身,温柔地给君彻捋开被鲜血沾在脸上的头发,盯着那仍旧美丽而英气勃发的面庞:“谢谢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那一天本该我去的,我的手里本来也不干净,杀人的罪责也应该由我来承担。还有食物短缺、里社的衰败,这些都是我的错,本来不应该由你来背。”

    君彻呆了呆,忽地有了怒气,一把抓住陆衡舟的衣领,回光返照般有了力气硬是拉着他的衣领半坐了起来:“你也不要假惺惺地说这些话!我自己做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陆衡舟!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这么做的!轮不到你多嘴多舌!轮不到你……”

    她说着呛了一口血,停下来咳嗽,恐怕是死亡将至的预感让她的语气也忽地软了下来,她看着陆衡舟那双太过于坦然的眼睛,忽地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陆衡舟,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你一直知道……该死的!咳咳!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直装模作样地站在光芒中央,即便是失败了……

    即使是失败了……”

    君彻再度停下来,这一回并没有停太久,只是那些忍了很久却终究是没能忍住的眼泪慢慢渗了出来:

    “……为什么都让我觉得无比耀眼……”

    ————

    钟寸心笑嘻嘻地把蹲在地上、总算止住了创伤应激反应的晏临拉了起来,随口问她感觉如何。

    晏临尝试着活动剧痛尚未消去的四肢,发觉几乎四肢上每块肌肉都在先前超越极限之外的剧烈运动中拉伤或是挫伤了,当时大概是应急状态没有反应,到如今确实疼痛乏力地厉害。

    钟寸心低头看了看,立刻抬头喊墨微过来先治疗晏临受伤的肌肉。

    随着治疗作用缓缓生效,浑身的剧痛都开始降低,晏临的意识终于完全回归了体内,她远远看着陆衡舟的背影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钟寸心,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钟寸心挑了挑眉,以为晏临有什么地方没想通,立刻点头回答道:“当然可以。”

    晏临低声笑了笑:“我知道后来你骗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所以你打算利用我来查明君彻的打算。

    那么我初来里社的时候,你主动接近我,是因为我拒绝了陆衡舟、而让你觉得我是个不可控因子,这才想要把我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么?”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作答。

    钟寸心听完沉默了一阵,几次像是想要开口解释到最后又都憋了回去,最后再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地回答道:

    “是。”

    晏临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墨微,语气轻松听不出情绪:“那么,微微,你是不是其实一直对这些事情都知道个大概?”

    墨微正蹲着给她治疗脚踝的擦伤,闻声抬起头,顿了好一会儿,脸上数种情绪轮番而过,最后抿了抿嘴唇:

    “是。”

    晏临眼中原本残留的一点光芒顿时灭了,声音也平白安静了几分:“果真是这样啊……”
Chapter 29
    君彻曾经想过,倘若不是在里社,倘若他们曾经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一个是全球最大军火商的独生女,一个是最高学府著名的贵公子,他们的相遇,说不定会是一个史诗般值得传唱的传奇。

    当然这也就只是偶尔失眠的时候想想罢了,她从来也不是一个要依靠爱情活下去的女人,虽然她会承认自己偶尔有时候在嫉妒墨微。

    在畸形的环境里生长起来的爱情也是同样畸形的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同病相怜的苏苏。苏苏是个活泼而可爱的姑娘,她们经常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诉了苏苏自己杀过的人,告诉她一切,而苏苏也会一脸正气地安慰她她并没有错。

    她那时候几乎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大错可以慢慢地被自己遗忘,慢慢地开始继续普通地活下去。

    然而苏苏却以那样一种方式死去了。

    比苏苏的死去更加令她最觉得痛苦和愤怒的是,苏苏死后,陆衡舟那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态度。

    畸形的爱恋与更加畸形的仇恨,同样强大却对立的两种感情,同时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君彻。”陆衡舟听出来那最后一句话里面无不复杂的情绪,先是略微有些震惊,随后才慢慢伸手扶着她因为用力而半坐起来的上身,让她不至于脱力摔下去。

    “为什么!陆衡舟!”话已经说了出来,君彻索性一次性说开了,“告诉我,陆衡舟!为什么你不肯帮苏苏!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可是她死了你转眼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为什么你能这样!你这个小人!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冷血的人!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陆衡舟抿了抿嘴唇,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其他人,这才俯身凑到君彻耳边,轻声道,“君彻,你知道么,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陆衡舟再度顿了顿,这才道,“寸心没有对苏苏见死不救,他只是对除了苏苏以外的所有人见死不救了,所以激怒了苏苏,让她骗了你。”

    君彻因为刚才那一番发作,已经耗尽了力气软倒在陆衡舟怀里,再也无力反驳什么了,只得被迫地听了下去。

    陆衡舟继续道:“而苏苏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也不是我,一直都是寸心。她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喜欢寸心,但是寸心在学校里性子孤僻,所以她不敢向寸心表白,却又想要呆在寸心身边,所以当她从寸心的妹妹寸思那里听说我跟寸心私下里是挚友之后,就一直假托是想要跟我呆在一起从而留在寸心身边。

    而这件事,恐怕连寸心自己都没能发觉。

    苏苏她心中的寸心是完美而无所不能的。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原谅寸心,她一边爱寸心,一边恨他,最后无所适从的时候,就想用自尽来解脱自己,也想让寸心内疚。”

    “自……尽……”君彻脸上勉强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陆衡舟点头:“她没有被人欺负,也没有被杀。她的尸体在短面熊的领地被咬得残破不全,只能看出勒痕来。这同样证明了,没有人能看出她是不是自缢在短面熊的领地,随后尸体被短命熊扯下来分食。”

    君彻不屑地动了动嘴角算是在笑:“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太了解苏苏了,所以听说她被杀之后立刻就去现场看了。”陆衡舟神色黯淡,毕竟是自己相识多年的学妹,最终选择这条路又是为了他的挚友,他也不可能完全不为所动,“她自尽的那条绳子,是我卸下来的。”

    “你……要我相信你?”君彻目光开始涣散,“陆衡舟,我不会相信你!我诅咒你,我一辈子都诅咒你……”

    “没关系。”陆衡舟微笑了一声道,“你恨我吧,诅咒我吧,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我知道自己虚伪、狡诈、故作清高,寸心经常这样说,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对的。

    我知道自己我口口声声是想要救人,其实根本就是在拿无数人的人生为我自己的理想做试验,我改变了无数人的人生轨迹,只是单纯为了我的一个执念,本来也该被人诅咒。所以你恨我吧,我罪有应得。”

    所以你尽管恨我好了,放过你自己。

    君彻松了力道,脸上的神色分明是相信了陆衡舟的话,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陆衡舟,最后偏过头去,远远地看着已然没有生气的孤,那个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跟在她后面、把一辈子都献给她的男人。

    “陆衡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我求你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

    “把我……和孤葬在一起……”君彻努力睁大眼睛,却仍旧看不清孤的脸,“我欠他,欠他一辈子的情……”

    “我知道了。”

    君彻最后仍旧是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如平时的那种对凡事都不屑一顾的冷笑,然而意识却溃散得更快,再也没来得及。

    最后的十分钟终究是在各自的别离中走到了尽头。

    安氏兽的尸体随着那个空间的崩溃一并开始消失不见。周围重新变成了里社的模样,只是如今只剩下这么几个人,倒是显得一直以来都有些拥挤的山洞空空荡荡、寂静寥落。

    陆衡舟抱着君彻的尸体,一手握着孤的一只手,这才让他们俩的尸体没有随着那游戏一起消失不见,听得暖尽职地播报着游戏结果:

    “游戏d…丙‘十分钟’,结果宣布:通关者,六人,存活总人数:十七人。其余人:死亡。

    奖品武器已经提供。再通报一次……”

    原本一片尴尬的气氛中,晏临忍不住抬了头,莫名地觉得轻松。外面那样疯狂崩溃的境地里,终究还是有十一个人,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平时隐藏了实力,不过终究是活了下来。

    陆衡舟随手找了一把铲子,就地开始挖土,挖了好一会儿,等通报都停了下来,这才把君彻和孤的尸体整齐地放了进去。

    暖没有立刻关掉频道,一直安静地等陆衡舟埋葬好两人的尸体,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与游戏完全无关、几乎可以说是私人性质的话:

    “陆衡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乌托邦之所以一直不能成功,或许是因为文明这种东西,只能由最肮脏不过的物质堆积出来呢?而美德这种东西,就只有所有物多到可以不吝惜的时候才能出现呢?你在那样的贫瘠之地上,无论用多么高贵的种子,也许根本就不可能种出花来呢?”

    陆衡舟扔掉铲子,几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只抬起头毫无焦点地看着屋顶,似乎是看着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倘若果真如此,我们又是为什么是人类呢?我们跟其他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最低等的动物,给它足够到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食物之后它也能懂得施舍和谦让。若是我们也只是如此而已,那我们的自制力、我们的向往、我们的与动物不同的丰富情感,又都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我们人类,究竟为什么要有思想,为什么要存在呢?”

    暖半晌没回答,似乎是无从回答,又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嘲讽般的尖锐轻笑。一直到陆衡舟直起身,最后按结实泥土,又拿了一块稍微大些的石块徒手刻上“君彻,孤”的名字摆正之后,暖才重新开了口:

    “不久之前,有个人跟我说我真正的名字叫夏小暖。陆衡舟,你记着这个名字。”

    话音一落,她便干脆地将声音频道关掉了。

    陆衡舟叹了口气,稍微摇了摇头,没说话,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不算响亮的哭声,先前混战中被钟寸心放到林翘身边的豆豆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妈妈!”豆豆清醒过来猛地叫了一声,“妈妈呢!我妈妈呢!”

    众人听着皆默然,豆豆忽然惊惶地尖叫起来:“你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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