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死了-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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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陌生的女人
一
这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在这之前,是另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雨水经久不息地落在地面,正在淹没这座城市。街道荒凉,行人寂寥。
胡克在公话亭内避雨,神情茫然。双眼悲哀地看着这个世界,内心一点点冰凉。
暴雨不停地拍打着玻璃,节奏有序。一只飞蛾在公话亭内盘旋多时,最终,停在胡克的嘴边。扑扑地拍打翅膀,眼神闪烁。胡克将烟拿下来,飞蛾停在他嘴唇上,蚊丝不动。胡克变得恼怒,捉住飞蛾,用烟头灼烧它的眼睛。
“我再也不愿被别人的眼睛看见。”
胡克在心里,默黙呐喊。
飞蛾吃痛,一路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胡克再次望向外面的世界,内心一点点冰凉,雨水正在淹没这座城市。
蓦然,他打开公话亭的门,走了出去,在大雨滂沱中前行。四下弥漫腐烂的气息,大路上零星地躺着昆虫的尸体,正在悄然腐烂。
胡克漠然地往前走,道路两旁高耸的树木,涮涮地洒下水珠,车辆急驰而过。
远处一辆客车徐徐驶来,照明灯暗黄惨淡。缓缓停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售票员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哆哆嗦嗦地对胡克喊道:“上车不?”
胡克迟疑片刻,点点头,上了车。
车上人们都在昏睡,面容疲乏。路灯的冷光,悠悠地爬过这些人的脸庞。他们全然不知,仿佛死去已久。胡克挤到靠窗位置,不小心惊动了旁边的男人。这个男人用帽子盖着脸,迷糊中挪了挪脚,又无声地睡去。
汽车在路上颠簸,暴雨不竭。窗外模糊的景象,迅速流逝。
售票员让胡克补票,他补到终点。这是一辆开往重庆的长途汽车。售票员走后,他将头靠在窗户上,昏昏欲睡。
这时,司机打开广播,干扰声后,是一段录音:
亲爱的人们
如果死亡可以使你们摆脱痛苦
请挥刀将头颅砍下
如若不能,请继续在痛苦中摇摆吧
闻言,胡克突然直起身子,面容僵硬,久久凝视前方,呆若木鸡。阴影霎时而至,他感到惴惴不安。
这时,邻座的男人拍着他的肩膀,兴奋道“胡克!在这里碰到你,真巧。”
他缓缓侧头,身边的男人将帽子挪开,笑容夸张。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更加惴惴不安。
广播再次响起。
亲爱的朋友
欢迎乘坐Z城至重庆的长途客车
请保管好自己的财物,以防被盗
祝您旅途愉快
胡克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他最终没有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很抱歉!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他说。
男人皱起眉头,将信将疑。不记得以前的事?
是的。我出过一次车祸。撞到这里(他用手指着脑袋)。
撞到脑袋,你都没死,真走运。男人颇有深意地感叹。
是的,很幸运。
据说,这个男人是他从前的玩伴——杜雷。
当时,还有另一个玩伴——杜蓝。
“不管经过多少年,我依然记得那些日子。”
男人红着眼眶说道,百感交集。
汽车已然辗转至一片农田,窗外黑咕隆咚。
雨水缓缓划过玻璃,划过胡克的内心,划过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胡克蓦然想起,他在医院醒来,死死地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巨大而强烈的光线,从四面汇集,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撕心裂肺的尖叫。医护人员纷纷赶至,最终,他的意识止于白茫茫的光线中。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呆在一个漆黑的屋里。四面不再有强烈的光线,头顶的白炽灯,诡异地悬挂在上空,只待来人一按,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光线。他知道,他就呆在先前的房间里。屋外有人在压低声音谈话,似乎在争执什么。
窗外,大雨滂沱。
噼噼叭叭……噼噼叭叭……永不停歇……
蓦然,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影子在地上晃动,影影绰绰地向床头走来。
啪——
屋子顿时亮起来,犹如白昼。
女人拖了张椅子,在床侧坐下,神情恍惚地看着胡克。
胡克也借此打量着这个女人。黑色紧身吊带上衣,七分牛仔裤,妆容精致,身材姣好。长发顺直,垂在锁骨两侧。刘海半掩,看不清表情。
良久,女人拉起胡克裸露在外的手,淡淡地说:“医生说你失忆了。”
“嗯。”
“我是你的女人,京京。”
“我的女人?”胡克感到惊讶。
“是的。你是有老婆的人。”女人将长发挽起,深深地吸了口气。“所以,我是你的情妇。”女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转过身来。目光如雨水一样冰凉。
“这么说来,你很了解我。”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女人走回床侧,坐下。“之前,我见过你一次,是在你们的婚礼上,而你并没留意到我。当时,你们挽着手从我身边走过,一步一步,缓缓而至。那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你们裹着兽皮,上身裸露,手挽手,目光坚定。旁若无人地走过红地毯,四周的人,惊诧不已。期间,你们曾回过头,对人们挥手。然后,热烈地拥抱、亲吻。红地毯的另一端,是一扇开启的门。你们缓缓地走向那扇开启的门,渐渐消失在礼堂。你们走到室外,走过教堂外的小树林,宛如走向墓穴的鬼魂。最终,你们走出人们的视野,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甚至有人以为你们死了。但我肯定你们还活着,并且很幸福。”女人笃定地说。
“为什么?”胡克不解。
“因为,你们彼此相爱。”女人颇为感伤地说道。“也许,你们太过相爱,太过激情地生活,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要知道,世界上一切近乎完美的事物,都会使人感到害怕。好比,一个一帆风顺的人,每天总是忧心冲冲,总认为有什么灾难,将会降临到他身上。完美的感情亦是如此,你们总是担心,这么美好的感情,不会长久。你们愈是这么想,事情也总会按照你们的意愿发展。最终,你们再次出现,并且,你有了外遇。”女人从包里,掏出一盒女士烟,温吞吞地点燃。
“外遇的对象是你?”胡克若有所思地道。
“是的。”女人吐出层层烟圈,淡淡道:“我们是通过网络认识的,或者说,是在你们消失很久后,我通过一系列网络工具,跟你取得联系。那段时间,你说你太太总是不在家,经常早出晚归。我们不分白天黑夜的聊天,没有界线。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就出了车祸,并丧失记忆。真让人难以置信。”
“呵呵……人生如梦。”
“其实,你只是撞坏了脑袋。其他器官一切正常,也并不妨碍我们的计划。”女人一面说,一面掀开被子,上床。“要不,我们继续。”
胡克一把拉住女人的手,尴尬道:“不了。今天我有些累了。”
“好吧!今天姑且饶你不死。不过,下次你可没这么好命。”女人颇有深意地笑着,怏怏的收回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语毕,她漠然转身,熄灭了灯光,慢慢走出房间。
“她在哪?她为什么没来?”胡克盯着女人的背影,喃喃念道。
女人的脚步嘎然止住,微微一震后,冷冷地回答:“以后,你就会知道。”
之后,门被关上。
大雨噼噼叭叭……噼噼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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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杜家村旧事
二
“不管经过多少年,我依然记得那些日子。”
男人红着眼眶再次重申,嗓子干哑。
“那是一段,流云似水的时光。阮家村头顶的天空,巨大而耀眼。白云浩浩荡荡地飘过田野,人们在田地里,默默耕作。偶尔有翼龙,拍打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人们纷纷仰起头,默默注视着它们,心里感到莫名的悲伤,令人悲怆欲绝。甚至有人,相互抱头痛哭,久久不息……”
“你们不是姓杜?怎么叫阮家村?”
“是啊!我也曾问过我父亲,他们都说不知道。早在我太爷爷那辈起,这个村子就叫阮家村,虽然我们都姓杜。”杜雷的神情颇为沮丧。“不过,不管是阮家村还是杜家村,那都是我的家乡,我的家。”
胡克点点头,表示赞许。
“从村头至村尾,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葱葱茏茏。山风吹过,落叶翻飞。一些野兽遁迹山林,白天它们喜欢在阴暗之处,窥视上山砍柴的人们,但它们不敢轻举妄动。山林的四周,布满了陷井、捕兽架,一不留神,便匆匆丢了性命。它们只能在自己的范围活动,这是很早就定下的生存规则。
“夜晚则不同,村民们门户紧闭。野兽们开始走出洞穴,在周围散步,三五成群。夜空巨大而孤独,星光璀灿,犹如亿万年前的地球。世界一片祥和……
“夏日里的一个夜晚,天气燥热,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月光漫过窗台,照射进屋子里。我悄悄地爬起来,推开窗户,看着满天星斗。外面各种各样的动物,聚集在一起,场面壮观至极。正当我感叹这际,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我家门前。起初我以为是长颈鹿,顺着它的身子往上瞧。我吃惊地发现,这是一只雷龙。虽然当时我只有十岁,但是我看过《十万个为什么》,知道这是恐龙的一种。它俯下身子,在一棵十多米高的大树旁,咀嚼树叶。当时,它离我窗台不远,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它。大人们告诫我们,不能去惊动那些猛兽,否则,会被一口吞掉。于是,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它,不去惊动它。然而,那只雷龙发现了我,将头伸到我的窗口,眨巴着眼睛。看上去相当温顺的样子,我胆子小,立刻将窗户关上,隔着玻璃与它对望。良久,它有些沮丧地转身离去,只剩下尾巴,在窗前晃动,直到整个消失。那天夜里,我失眠了,并感到很悲伤……”杜雷缓缓的低下头,神色黯然。
“雷龙是食草动物。它们通常都很温顺,除非遇到攻击,否则它们是不会伤害你的。我曾经骑着雷龙,走过一片荒漠。”胡克鄙夷地说道。语毕,他内心突然一紧。这些话都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他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唯独对杜雷描述的情景,感同深受同。仿佛站在窗前,与雷龙一线相隔的人,是他,而不是杜雷。
“是啊!等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后。那只雷龙,一到夜里,便在我家窗口徘徊。看我的眼神哀怨至极,又充满渴望。而我,每天用手摸着《十万个为什么》上的雷龙,一遍又一遍……正因如此,我想抚摸它的渴望,越来越强烈。终于有天,日落之后,我敞开阳台上的窗户,等它一来到窗前。我便大胆地伸出手,在它的身上抚摸,甚至可以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束,多年来沉积在我心里渴望。
月亮一点点升高,窗台上堆满忧伤的月光,而那只雷龙一直都没出现。我在窗前等了整整一夜,它终究没有出现。天亮了,我失望至极,呆在屋里,拉上窗帘,制造夜晚。满心希望我一拉开窗帘,它便在外面。昼夜交替,人世沧桑徐徐变更,我再也没见过那只雷龙。它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很多事情的最初,我们都是一无所知的。
“在它消失的前一年,有一个神秘人来到这个村子。”杜雷眉头深锁。
“哦?”胡克颇为惊讶。
“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头。鼻梁塌陷,耳朵肥大,面相怪异。住在一幢荒废已久的空屋,离村民居住的地方较远。据说,他是一个考古学家,专门研究物种。他听说阮家村的深山里,动物种类繁多,并且极为珍贵,便举家搬迁,来到这个村子驻扎。成天在山上打转,鲜少与人交谈。我曾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吧。直到有天,我跟蓝蓝上山砍柴,发现他倒在血泊中,没有呼吸,心脏也停止跳动。‘他死了……’蓝蓝哽咽地说道。我们将他的尸体抬回荒屋,放在大堂的桌子上,然后离去。没过多久,我们再次上山砍柴时,发现他拿着一个有裂痕的放大镜,研究一棵枯死的树。他回过头,对我们微微一笑‘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跟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