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学怨-夷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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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着,原来孤独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
“那么,您最后是这么得救的呢?”展翔听得出神,都忘记了记笔记。故事讲完,苏绣的咖啡也喝完了,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淡淡地说:“我一个人在船上过了三天,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和清水。在这三天里,我好几次都想跳进海里一死了之,但我还是挺了过来,在第四天的早上遇到了其他的渔船,终于得救。”
展翔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年纪轻轻,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却还能面色如常,若换了他,恐怕早就精神崩溃而自杀了。
想必这件事情,还是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吧。
“还有什么问题吗?”苏绣问,“我要回家了。”
“这样就可以了,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展翔的心情好起来,这个故事写入杂志,想必会很精彩。
“那我就告辞了。”苏绣起身,和他握手,“以后再联系。”
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展翔的视野,他正整理采访笔记,想象着应该从什么角度入手来写这篇文章,手机却突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来,竟然是那个介绍他来采访的警察朋友。
“老展!苏绣还在你身边吗?”警察的语气很焦急。
“刚走,怎么了?”
“快拦住她,我们马上就到!”警察在电话里吼,“老展,我跟你说,我们刚刚在郊区一个出租屋里发现了张帆的尸体,她已经死了有两个月了。我们去查过高雄就医的那个医院,一年来一直照顾高雄的不是张帆,而是苏绣!我刚问过出租渔船的老店主,他说当时来租船的只有四个人!只有四个人,你懂吗?”
他接下来说的话展翔已经听不见了,手机从手中滑了下来,猛地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屏幕碎裂声。
他觉得全身一片冰凉。
Chapter 6 汉服社怪奇事件
三百年的时光,不过如梦一般短暂。
1
微微翻过日历,3月22日上被她用粉红色的水笔画了一朵桃花,很快就是花朝节了呢。今年的花朝节,汉服社打算去城郊的桃林游玩,微微期待了很久,汉服与桃花相配,真是美到了极致呢。
汉服社是微微学校的一个神秘社团,半月前她刚从江南转学过来,在之前的学校,她也是学校汉服社的骨干,连想也未想,便参加了本校的汉服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本校的汉服社有些怪异,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仿佛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打开衣橱,这次花朝节该穿什么衣服呢?唐代的高腰襦裙好还是汉代的曲裾好?
她忽然一怔,拿开柜子底下杂乱的衣服,看见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只包裹,包得严严实实,却没有任何地址和邮局的标志。她满脸疑惑地取出来,皱了皱眉,她的柜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微微的父母都在国外,自己一个人住,这柜子也是从上一个城市一起搬过来的,为什么以前她没发现?
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只红木盒子,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盒盖上是繁复的桃花,一朵朵,连花蕊都刻得极为细致。微微的心一阵发冷,这东西看雕工就不便宜,莫非是天上掉馅儿饼?
不,以她的运气来说,只可能天上掉陷阱。
盒子没锁,她打开盒盖,眼睛立刻就直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缎子躺在盒子中,她的指在缎子上抚过,滑腻得就像是人的肌肤。
真是好布料!她拿起缎子,猛地一抖,它柔顺地展开,竟然是一件制作非常精美的襦裙,长长的裙子上绘着一幅精致的图画,清澈的河流之上,有渔舟唱晚,夹岸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如烟如幕,远处层峦叠翠,寥寥几笔,就勾出一幅山如远黛的奇景。
奇的是,整幅图都是用毛笔绘制而成,只有这桃花,却是用丝线一针针绣成,与画浑然天成。
好漂亮!她的眼睛没办法从衣服上移开,上个星期汉服社的朋友们来家里玩儿过,莫非是他们送给自己的礼物?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黑色的东西快速地爬上她的手背,缠在自己的手腕儿上,她神色一变,那竟是一条蛇,浑身漆黑,只有头下有一圈血一般的猩红,以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抬起头,挑衅地望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一口吞下。
汉服里怎么会有蛇!微微一动也不敢动,与那条蛇对峙着,害怕被它咬一口,便万劫不复。
突然,门铃声催命似的响起来,这种按铃方法,除了汉服社的社友司徒婧之外,没有第二个。微微像抓住了棵救命稻草,放开喉咙喊道:“小婧!救命啊!”
司徒婧是跆拳道黑带四段,听到她的求救声,想也不想,猛地踢出一脚,门锁发出一阵巨响,黄色的木门应声而开。
“小婧!”微微快哭了,“快!有蛇!”
一头碎发的司徒婧恍惚之间看见她手腕上缠着一缕黑色,抓起一只花瓶,准确无误地扔在蛇上,蛇与花瓶一齐落地,应声而碎。
微微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后背满是冷汗。
司徒婧连忙过来扶住她,她焦急地指着那缕黑色,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小婧,快把它打死,我最怕蛇了!”
司徒婧走过去,看见花瓶碎片里的一缕纯黑,脸色有些变,诧异地望着她:“哪里有蛇?”
“呃?”微微回过头,双眸立刻睁大,缠在碎片中的根本不是蛇,而是一缕青丝。脖子下的那一圈红色,是一条血色的彩带,将青丝缠成一束,诡异而凄艳。
“怎么会!”微微捡起那缕青丝,里面竟然有些块状物凝结,像是血,她有些恶心,连忙扔开,“刚才明明是条蛇,怎么会变成头发?莫非我大白天的做了白日梦?”
“我看是你太刻苦了,精神恍惚才出现了幻觉。”司徒婧被她一惊一乍吓得够呛,正想将她狠狠数落一顿,眼神却不自觉地被地上的白色襦裙吸引,一脸的爱不释手,“微微,这是你新做的汉服?好漂亮!这缎子你到哪儿去买的啊?”
微微奇怪地望着她:“不是你们送我的吗?”
“怎么可能!”司徒婧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布料,这么好的画工,这么好的绣工,一定是天价,我们几个哪来那么多钱。”说着,她嘿嘿奸笑了两声,“不会是哪个有钱有闲的男孩子送你的吧?”
微微的胸口一阵冰凉,除了自己,没人有她家的钥匙,这包裹在她的柜子里,岂不是曾有人潜进她的家?
这样的话,就太恐怖了。
看着兴高采烈试穿汉服的司徒婧,一股寒意蛇一般顺着她的脊背窜上来,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2
深夜,夜未央,月似钩。
微微睡得正沉,在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境中是交杂的五颜六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那些混乱的颜色之中,有一片纯净的白,上面绘着丹青水墨。
是襦裙,是那件汉服襦裙。
她伸出手,想要将它抱进怀里,眼前却忽然一花,睁开了双眸,看见一片惨白的天花板。又做这个梦了,自从发现柜子里的襦裙之后,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做这个奇怪的梦。司徒婧很喜欢那件衣服,那天本想借走,微微虽然觉得这衣服有些怪异,却又舍不得,如果在花朝时穿上它,走在桃林里,必然美得如梦似幻吧?
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她下床倒水,却蓦然发现一道惨白的人影坐在梳妆台上,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她发疯似的打开灯,卧室立刻亮起来,才发现只是那件白色的汉服,被摊开挂在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在黑暗中乍一看,倒像是坐了一个人。
她松了口气,正想骂自己草木皆兵,但转念一想,头皮一阵发麻,这衣服她明明好好地放在红木盒子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梳妆台上?
是谁拿出来的?
是有人潜进了她的家,还是她梦游?
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无论是哪个,都很可怕。
她连忙将汉服叠好,在叠裙子的时候,手指一痛,收回手来,发现指肚上被划了个口子,一滴血滴落在衣服上的桃花林中,慢慢晕开。她吓得连忙用纸巾擦去血,花丛中留下了一点淡淡的深色血迹,幸好桃花是粉红,倒看不出来。
划伤手指的是隐藏在花中的一个线头,微微皱了皱眉,将叠好的衣服放回红木盒子里,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就是花朝节了,她到底该不该穿这件衣服?
直觉告诉她,这件衣服来历不明,是不祥之物,可是,它那么贵重,那么美,如果不穿,不是太暴殄天物么?
而且,她也想知道,它到底会带来什么不幸。
好奇,是件好东西。
初春三月,草长莺飞。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汉服社的三个成员身穿着各种款式的汉服,等在桃林外,赏花的人很多,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不禁多看几眼,虽不是个个都是俊男美女,但穿上汉服之后,一种儒雅和柔美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流露,衬着身后的桃林和满树的桃花,成了特殊而美丽的风景。
“这个微微,怎么还没到!”其中一个穿着白衣黑缘深衣的男生看了好几次手机,司徒婧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曲裾,笑着说,“社长,你第一天认识她啊,等等吧。”
最后那个穿蓝色直裰的男生一直沉默着,面容很清秀,像个女孩。
忽然,社长的眼睛直了,盯着那道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的女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白色的襦裙非常合身,再加上一条白色的披帛,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雕刻精致的木钗,清丽脱俗,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子。
司徒婧和那个沉默男孩都满脸诧异,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朱社长!小婧!王清!”微微叫着他们的名字,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真漂亮!”司徒婧正想上去拉着她的手仔细观赏一番,却被社长朱翊泓一把推开,蹲下来看着那幅绘在裙子上的画,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微微,这幅画……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这幅画?”朱翊泓的声音有些颤抖,微微心里直发毛,“这幅画有什么不妥吗?”
“这笔法、这意境、这构图……”朱翊泓激动地说,“这真是杰作啊!”
朱翊泓的母亲是美术系的教授,自小就对国画有种特别的钟爱,十几年的浸淫,在绘画方面也有了很高的造诣,
“这么好的画是谁画的?”他问,微微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将衣服的来历原原本本讲出来,朱翊泓和王清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下来。
谁都不知道,这件来历不明的汉服,究竟意味着什么。
即使如此,也不能影响四人游园赏花的心情。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好,空中弥漫着令人心醉神迷的花香。玩得累了,四人便找了一处草坪坐下来,铺上布,放上带来的糕点,微微的口水立刻流了下来,王清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
精致的黄铜香炉,溢出缕缕青烟,檀香与桃花的香味纠缠相依,风雅异常,很多赏花的年轻人都满脸羡慕地望着他们,老人们则一个劲感叹,如今的年轻人真会享受。
吃了花糕,饮了茶,微微一时兴起,要跳舞助兴,司徒婧立刻起哄,一边打拍子一边唱歌,微微足尖一点,纤细的腰肢旋转,白色的裙子随着她的转动绽放出一朵清丽的花朵。
微微其实并没有学过跳舞,每一个动作都是即兴而作,但今天的她,就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朱翊泓情不自禁地说:“这美景美人,让我想要作诗……”
话还没说完,司徒婧立刻打断他:“社长,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你就不要用你那些连语句都不顺的打油诗来破坏风景了。”
朱翊泓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我吟首诗歌总行了吧?”
王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朱翊泓见有人支持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一边扇一边念道:“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还没念完,微微突然停下了舞步,诧异地望着他,他似乎也突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司徒婧是急性子,“你们俩傻了?”
“这幅画!”微微连忙坐回众人身边,捧起裙子上的图,“你们看,是不是和社长刚刚念的诗很像?”
3
一语惊醒梦中人,另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画上,河流中的渔舟是逆水而行,确是“逐水”,远处的青山层峦叠翠,确也是满目春色,河流的两岸长满了桃花,正应了“夹古津”之意。
四人的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这首诗的名字是什么?”王清问。
“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