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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吃一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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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她的后面不即不离地跟定她。夜复一夜,我生了心疼她的心。雨天,我会买一把伞,四下里看看没人,迅速地从一墙角处现身递给她,她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凶犯又出来了。”我说:“你得记着,凶犯是从后面尾随上来的。”姚尧不以为然地说,“错,你何以见得凶犯一定就是从后面上来的呢?难道他不会在你的前面等着你?或是像你一样,冷不丁地从旁闪现出来?怨不得你老找不到凶犯呢,你的思维限定了你,你让那个凶犯钻了空子!他要是再杀人,你还是找不到他。”
  我喜欢姚尧的就是这一点。你关心她她也不领你的情。她的天性里怀有一种忤逆和对抗的性情。你正着跟她说话,她会站在你话的缺口处,拿来与你说的相反的佐证来对付你,而且她还总是能语出惊人。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也许是无意,但日后的确启发了我。
  下一回,我会在她的前方一个不显眼的路边站定,看着她走近我。我在想,我要是罪犯,我这么着等待我要杀的目标向我走过来,那个目标,她会注意到我吗?她会有所警觉吗?她能意识到我是她的一个危险吗?如果她已有所警觉,如果她已意识到了危险,还会发生那么从容不迫的谋杀吗?根据现场的勘查表明,受害人均无反抗和搏斗的迹象。那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受害人才无一点防备之心呢?而且,那尖刀是近距离从后背插入右肺的,假如凶犯真的是从后面尾随而来,走在前边的人,对自己身后的动静会更加警觉的。
  她看见了我,笑着斜睨着我说:“这么快就改变破案思想了?也许你说的完全对,那个凶犯是从背后尾随的。我远远就看见你站在这儿了,有像你那么傻的凶犯这么站在这儿等我的出现吗?别忘了,女人,对路边闲站着的男人可是充满警惕的!”
  “那,如果我是你的一个熟人呢?你的恋人?或是情人?我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揽住你的腰或是肩,相偎着一路走,然后……”
  “趁我不备,用事先准备好的一把尖刀刺进我的……,这像电影镜头。现实里这也太恐惧了吧?这样的恋人和情人,下辈子我宁愿做牛做马也不想摊上!哎,你说,他为什么非得扎人家的肺呢?你说,这要是扎不好,扎偏了,那会……?”
  “因为他懂得,他专业,他了解,他,不可能扎偏吧?可是,那个妓女和那个打工妹,她们没有丝毫的关联……”
  “凶杀一定要有内在的什么联系和因果吗?如果他是一个心理有病的人,一个变态狂,逮谁杀谁呢?你看美国的许多大片,不都是表现心理变态导致的无因果犯罪吗!”姚尧看我皱着眉,以为我看的大片不及她,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我说:“我不跟你这种小孩一般见识,这样吧,念你如此辛苦的份上,作为奖励回头我带你看看我的电影库吧!”
  这是我一个人的领地,我不知为什么要向姚尧敞开。
  “在胡同里根本看不出,这小院这么深呀!”姚尧站在院子里有些惊诧。
  我说:“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一个1904年出生的老头。”
  “小的时候,爷爷跟我说,唐,等爷爷死了,就把这院子留给你。你猜我怎么说,我说,爷爷,那你什么时候死啊?”
  “你小时候就这么坏!”姚尧笑。
  我引领着姚尧穿过院子,走进我的还不曾有外人来过的领地。
  “哈,这个小放映机也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吗?”
  “不,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留的意思是?他们,他们都走了?”姚尧一手抚摸那个16mm放映机一边谨慎地问我。
  “走了!但是,他们留下了我!你看,我留下了什么!”
  我把一块蓝丝绒的帏布拉开,露出齐墙高的一壁的电影胶片和DVD光盘。
  姚尧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说:“唐,我梦见过这个地方,我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反复看一部……”
  “总不会是这一部吧?”放映机的那束光聚在银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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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唐(7)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和梦里竟是一模一样的……”
  从姚尧震惊而迷茫的眼神里,我却乎已知我跟姚尧彼此的这一幕,不是梦境也非巧合。如果人有前世,或许我们真存过某种缘?
  那一刻我恍如隔世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那一个端坐在放映机前的女子她是谁?
  我看着姚尧发呆发愣。
  从姚尧一向淡漠不羁的眼神里,我看见了隐在一个女孩子内心深处的柔软和温情。
  姚尧就像是一株带刺的玫瑰,那刺原是为了保护玫瑰的。仅防我这种人去采撷。果然她没给我采撷的机会。只听她装作尖酸刻薄地说:“唐,百年以后,这些,你打算留给谁呀?”
  我清了清嗓子,学我爷爷的腔调说:“嗯,嗯,等我死了,我就把它们全给你!”
  我看见姚尧略带忧郁的笑。
  我说:“哎,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死啊?”
  姚尧转过头来复又露出她那一副不驯的神情盯着我说:“我觉得先死的肯定是我,所以我才不问。”我有些愣怔,一时不知姚尧何以说这样的话。所以才会出现很尴尬的一段静默。
  姚尧也觉出了尴尬,她打趣地说:“这里的气氛,只适合一个人。两个人,就有点紧张。我说的不是房子不够大,我指的是弥漫于你这屋中的一种静默。”
  “你来之前,我这里可从没人来过。所以我没觉出啊。”
  为了缓和这种静默。她装作打量这屋子其它的地方。
  “这么一大排书架啊?”她转身看见了身后的那一大架子书。她走到书架前,用手抚摸着那些书,顺手抽出一本书来,一翻,从书页里掉出一张照片来。
  我伸手要去抢那张照片,却让姚尧抢了先。
  “这么好看的女人?谁呀?我怎么好像见过她似的呢!她长得有点像……”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见过呢?她是我妈。我爸说,我一岁的时候,她跟一个放电影的跑了,我没见过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姚尧像做错了什么事,很乖顺的样子向我赔不是。那一刻我觉得我是爱上她了。她一定是我一直要寻要等的那个人。要不,她怎会在这样的偶然里,将我生命的底里一下子给翻透了呢?在她之前,不曾有人翻动过。
  “那这放映机?”姚尧就是姚尧,她知道你痛,她还不肯放过你,还要让你痛说革命家史。
  “我不知道它是谁的,它一直跟随着爸。”我也不知那是爱,是恨,还是……
  一种纪念。
  5
  我和姚尧日渐亲近。这一点乔和刘柳都看出来了。有一次,为了放松一下紧张的身心,我们四个人相约着到影院去看电影。姚尧有意避嫌,拉着刘柳跟她挨着坐。如此,我跟姚尧之间就隔着个刘柳。刘柳有些为难地说:“这怕不太好吧,唐还不得恨死我啦?”她说着就跟姚尧换了座儿。这样从左至右是乔、我、姚尧、刘柳。我说:“这也不好吧,刘柳你该挨着乔坐。“乔捶了我一拳悄声说:”唐,别闹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公私兼顾吗?”
  姚尧被刘柳拉起换位儿的时候,我听身后的一个女的悄声跟姚尧说:“嗨,你的裙子上有片……”
  “噢,谢谢您!我知道了。”姚尧用了很低很弱的声音回道。
  我装作跟乔说话,没敢用眼睛去看姚尧,可我能感知姚尧的羞涩。我已意会那是怎么一回事。当灯光黑下来的时候,姚尧起身出去了。等她回来再坐下时,于黑暗中,我忍不住伸手去握她冰凉的小手,传递给她我的关心。
  场终人散。乔和刘柳,我和姚尧,我们分别重新扮成我们在夜色中的那个角色。
  夜晚,大街上,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有形形色色的人等,有睡在街边的乞丐,也有着艳丽旗袍、描眉画唇的男子……
  这一晚,姚尧在我的视线里消失过好几回。她不断要去公厕。
  我为姚尧担心。远远地看着姚尧,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我昐着赶紧到下线的时间,这是我和姚尧搭档以来,我第一次期望早点下线。
  后来,她弯腰蹲在一处不动了。我慌了神,疾速跑到她的近前,我说:“姚尧,你……”
  她冲我苦笑笑说:“没事的,一会就过去了。”
  可是,我已看见她额上沁出的汗滴了。我说:“我还是把你送医院去吧?”
  她说:“不用,人家会笑话你的。每回都要痛的,抗一抗就过去了。”
  我说:“那,要不,你到我那儿休息一会?咱别硬撑着。”
  她可能因痛经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就惨兮兮地跟我点点头。我紧拥着她,感觉她整个的生命都依赖着我。
  姚尧走的缓慢而艰难,我悄声对她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背着你走?像猪八戒背媳妇!你看,这胡同里,不会有人认出我们!”
   。。

第一部 唐(8)
她依了我。这是属于我和姚尧的一段不可言说的幸福的黑夜之旅。头顶的月亮和星星,它们将纯静的光芒洒在我前行的路上。
  我不知,这一夜,是多少人的夜晚?我只知,这一夜,我就坐在姚尧鼾睡的床边,亦如星子般纯静地守候着姚尧的梦和她的醒来。
  手机的声响锐利地划过凌晨5点钟的光景。谁?在这样的时间里找我?姚尧全然沉在梦中,我怕那声响惊扰了她的梦境,所以,我摁掉那声响移步走出屋子,春天的空气里透着万物复苏的那种新鲜的味道,黎明的天际恬淡宁静,有一种温暖包裹着我的身心,我愿时光这般永恒驻留。
  我沉在莫明的幸福里,也或许是守着姚尧一夜未眠的原故,竟忘了自己走出屋子的缘由,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才意识到刚刚有人给我打过手机。
  “唐吗?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是刘柳急迫而又沙哑的声音。不待我回话,刘柳带着失魂落魄的哭腔追问道:“唐,你昨天是什么时间和姚尧分手的?她,她一夜未归。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实习期,姚尧和刘柳被安排住一个宿舍。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刘柳。全是我的疏忽,我该给刘柳去个电话,告诉她姚尧在我这儿。可是,我又总觉得这样说对姚尧不好。我迟疑了一下,对刘柳说:“姚尧没事的,你放心吧。”
  “那么,你知道姚尧在哪儿对吗?”刘柳这是怎么了,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式。我只好如实说:“姚尧她,在我这儿。”
  电话的那一头是静默。刘柳不说话。我不知刘柳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喂,刘柳,你在听电话吗?你怎么不说话?”
  “嗯,有,有一个男的,他说他是姚尧的男朋友,在这儿等了她一夜,他说今天是姚尧的生日,他还说,让你转告姚尧,祝她生日快乐……”
  我的心不知为什么一下又一下地紧缩着,是那种痛失了什么的紧缩。我赶紧说:“刘柳,你让他接电话,我有话跟他说。”其实我也不知我要跟他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不能因为我而影响姚尧的一切。
  刘柳说:“他说不必了。他走了。”
  鸟儿啄破了黎明的恬静。我独自一人站在这尴尬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姚尧从背后环抱住我。有一些酸酸涩涩的东西从我的眼睛流到心里。我有些哽咽地说:“姚,祝你生日快乐!”
  我感觉环抱着的我的那双手松落下去……
  “他来找过我是吗?”姚尧的声音里充满痛苦和绝望。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我转身面对她,我想知道他是谁,我无法控制我的失落和沮丧。
  她害怕地后退着,她说:“不,我不能告诉你。唐,我不能。”
  我不顾一切地想抱住她。我知道如果我不抱住她,她即刻就会像水珠一样从我的身边消失掉。
  我抱住她了。是那种紧紧的拥抱。我吻着她的泪珠声音低哑着说:“姚,告诉我,你爱他吗?如果你说你爱他,我,我会放弃。告诉我!”
  姚尧已是泪流满面了。她呜咽着说:“唐,别逼我,我,不能告诉你,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那么,告诉我,你是否爱我?告诉我爱,还是不爱。让我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好?”
  她惊惧地摇着头,挣脱了我,跑走了。
  我没有去追赶。爱情的那枚最珍贵的果核刚刚滋出芽子却又从我的心间剥脱落到地上。我无助而又无奈地仰面朝天,任由那剥脱下陷下陷……
  我感到天旋地转。
  我昏天昏地一直睡至傍晚。傍晚,乔和刘柳急急地叫醒了我。乔说:“唐,你怎么能在这儿睡大觉呢!找姚尧的那个男的出事了!”我身下的床上就像是被谁突然安插了弹簧,一下就把我给弹跳到地上。
  “为什么?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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